第7章
近日來,太後一黨似乎漸漸有了些動作,幾名位置不尴不尬的官員開始對他做出的決定提出不同意見,關于糧食收成,關于戍邊将士,還有遠在北邊的三王爺。
說起三王爺夏臨澤,自小就是個不受寵的,也是托了淵帝的福,小時候倆人就愛湊一起,長大後又因為卑微的身世而對皇位沒什麽威脅,三王爺才能過上今日這種閑散的日子。
那些官員拿着快要過年為借口讓三王爺回京,夏臨淵不得不警惕,明明老太後和夏臨澤也沒有多少交情,為何會願意甚至幫助他回京?
出于顧慮,夏臨淵找借口拖了下來,以丞相為首的保皇黨也站出來力挺皇帝,朝堂上難免又是一番唇槍舌劍。
都說酷吏以法殺人,後儒以理殺人,人死于法,尚有憐之者,死于理,其誰憐之。
夏臨淵算是見識了那些人的語言功底,不論目的如何,總能把話說得冠冕堂皇大義凜然,自認為粗人一個的皇帝對此很是頭疼,夏臨澤的事只能盡量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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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華殿裏,琴聲悠揚。
用過午膳後,皇帝側卧于榻上小憩,似是已經睡去。
顧衍之撫琴的動作越發輕柔,皓腕一轉,琴聲漸漸停息。
他起身拿過一件披風,走到榻前給皇帝蓋上。
這幾日皆是如此,皇帝來時總是聽琴,或者和他聊聊天,一起用膳。最近似乎是因為朝堂上的事而煩心了些,總是不如前幾日随和,反而多了幾分沉默的疏離。
難道到了大婚那天,也是要如此?
他說會忘記鐘情的……可這麽刻骨銘心的感情,豈能說忘就忘?
顧衍之默不作聲地将披風往上拉了拉蓋住脖子,卻被握住了手,力道不大,明顯是下意識的行為。
夏臨淵模糊不清地喚了一聲,顧衍之聽不太真切,又稍稍俯下了身,才聽得那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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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情……”
阿情,鐘情。
顧衍之一怔,心中突然有些莫名的悵然。
“陛下……臣是衍之。”
皇帝聽不到,他只是緊蹙着眉,不斷喚着那個名字,似乎陷入了夢魇而不得解脫。
顧衍之嘆了口氣,一撩下擺跪坐在榻邊,反握住皇帝冰涼的右手。
“陛下,臣是顧衍之。”他的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
這麽一坐,便過了晌午,待到夏臨淵醒來,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
睜開眼,淵帝的眼神有些複雜。這本是一個試探,結果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陛下,您醒了。”皇帝的薄唇近在咫尺,顧衍之掙紮了許久,還是撐着軟榻站起身來,兩腿卻因長時間的壓迫而有些通血不暢,站得直發抖。
夏臨淵下了榻,顧衍之幫他理好衣衫,夏皇看着男人發抖的兩腿嘆氣,“衍之,坐下來緩一會吧,不然怕是要投懷送抱了。”
顧衍之笑了,眉眼柔和,“未嘗不可。”說着,當真軟了腿。夏臨淵連忙攬住他的腰,将人抱到榻上。
“陛下還真是坐懷不亂。”顧衍之說,聽不出是什麽意思。
夏臨淵頓了頓,方笑道,“不久後便是大婚,衍之不必心急。”
顧衍之挑了挑眉,“陛下這是……承諾?”
四周除了影衛景翳外并無外人,夏臨淵索性矮下身幫顧衍之按摩起來。上輩子的時候,他們也是經常為了等待一個目标而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動作,在緩解這方面的疼痛上他可謂是經驗豐富。
“陛下,您……快起來,這于理不合。”顧衍之微微瞪大了眼,顧不上等答案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拉着夏臨淵的手臂想讓他站起來。
“安靜坐着。”夏臨淵撥開他的手,順着穴位輕按,一邊說道“衍之,大婚之日,洞房花燭一度春宵。這本是人之常情,又何談承諾。”
夏臨淵本不是重欲的人,但有樂子送上門,誰又會拒絕?何況……方才那顧衍之握着他的手跪坐了一個時辰,确實給了他些許觸動。
和上輩子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不同,顧衍之總是站在他身後,不多說話,但只要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能讓別人感到被關心的溫暖。夏臨淵知道這種感覺甚是危險,卻還是忍不住要靠近,畢竟對于一個長處雪天的人來說,灼灼燃燒的火光實在是太誘人了。
待到下午,夏臨淵便離開了重華殿回到蟠龍殿。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