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雛鳥歸巢
天道山上,兩個白衣翩然的身影,追逐着對方的蹤跡,手裏的竹劍全都換成了真槍實彈的利器,一個追着一個,揮劍砍動,劍氣淩冽,若光一般朝着四周散去,直逼得四周的樹枝斷裂,鳥兒驚恐高飛。
兩人身穿同樣的衣衫,周身的氣息卻全都不同,揮動兵刃的交手,那毫不掩飾的殺意,使得林子裏的空氣都下壓了許多,劍身擦碰間,挂出的火花似乎要灼傷了雙眼,最後,兩人落地,在揮動長劍的瞬間,卻又全都停了下來。
“雖然你是師公所教,但我看你好像也沒比我學到多少?”
十六七歲的年紀這兩人都不複當初年幼,可是眉眼間的青澀,還是能從兩人的身上找到當年的影子。
冷竹小時不說話的時候,一身氣息很仙,人也好看,可是如今,這說不說話,似乎當初的那份氣息都已經找不回來,只是外相看去,豐神俊朗,而眉宇間卻透着絲絲陰鸷。
鶴凡音與他背對而立,十六歲的年紀,已然出了身姿修長而挺拔,出身炎朝皇族貴胄的他,容顏遺傳了生身之父瑧氏無音,如今年歲十六便是生模樣清美,劍眉薄唇,目若朗星,長發如瀑,一身的氣質,淡漠若冰,總給人一種孤冷出塵,如霧似雲不似凡人,只更勝谪仙,若龍姿鳳章,資質天成的的感覺。
手裏握着的長劍名喚挽月,劍身薄若蟬翼,揮動的時候劍光若鴻,銀白之色,如若星月鴻溝,配上那一身廣袖長袍的衣衫,當真是如那同天宮下界的仙人。
“學那麽多作何,能保命以足”微垂得鳳眼,眸裏好似蒙上了層霜,讓人輕易的看不透,讀不明,收了挽月回鞘,不在理會身後的人,他便踏步前走,消失在樹林裏面。
冷竹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胸前被劍劃破的衣襟,眉宇緊擰,面色有些陰暗。
回到內宅,吳道子坐在裏面,多年過去,無道子一點沒變,依舊還是當初的模樣,鶴凡音上前,朝他抱拳,行禮。
吳道子虛扶一把,朝他笑道:“一眨眼,你在我這裏都快十二年了,以前的時候,你家人還怕養不活你,現在卻已經出落得這麽大了”
鶴凡音當初會被無道子帶走,只是因為他有時多病,是個早産兒不說,自小便身子孱弱,在天道山養了這麽多年,倒現在才是真的把身子養好。
離家多年,鶴凡音早已記不得家中親人的模樣,只是隐約記得,自己的生身爹爹是個身子羸弱溫柔之人。而父親……鶴凡音微微擰眉,因為對父親他似乎已經全不記得了。
捋了捋須,無道子道:“留了你這麽多年,現在也時候放你回去了”
“師父?”鶴凡音顯然驚住。
無道子道:“放你下山,除了讓你回家看望父母之外,另有一事,你務必辦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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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袍一掀,鶴凡音屈膝跪下:“徒兒定不負師傅之托”
無道子微微擰眉:“看望家人之後,你切記,有把劍,名喚斬天劍,你必須找到,不可讓此劍,落入旁人之手,務必将此劍完畢歸趙”
鶴凡音面色狐疑:“那這斬天劍不知是何人所有,徒兒應該歸還于誰?”
無道子道:“自會有人來取”看鶴凡音眸色困惑,複道:“你只需明白,劍也有心,也會自認其主便可,其他不用多想”
鶴凡音應了一聲。
無道子不知是想得什麽,又交代一聲:“下山之後,切記萬事留一線,不可趕絕,殺絕,滅絕”
這三絕,是這麽多年,無道子對他教導最多的。
“徒兒謹記師傅教誨,定不負忘!”
離家多年,鶴凡音此番回家,對家裏的一切雖然感覺陌生,但那一份喜悅與激動也真真是有。
父父現今如何了?身體可還健康,見了面,能不能認得出來?家裏可還有其他親人?
項府的大門前,鶴凡音擡頭看着大門門匾上的兩個大字,鶴凡音的心裏有些混亂,還沒等他調好心緒,緊關的大門突然打開,鶴凡音擡眼一看,便見裏面有個似與自己同歲的少年氣呼呼得從大門裏面沖了出來。
鶴凡音一臉狐疑。
那少年出了門,大門裏随即又另外有名玄衣男子緊追而出,兩人在門邊一番拉扯,最後那少年見得鶴凡音的身影,雙眼一亮,居然就朝着鶴凡音跑去,一把抓住鶴凡音的手臂就朝男人怒吼:“項凜祁,老子不跟你過了!你有本事你去找你的愛妃去立你的皇後,老子現在就跟你一刀兩斷一了百了,老子現在就要跟我的新歡去游蕩江湖!!!”吼完,拉着鶴凡音轉身就走:“我們走!”
這是什麽情況?
鶴凡音覺得自己有點懵,不對,是已經完全懵了。
項凜祁原本還好言相勸,可這會子看着自己媳婦抓着個陌生人轉身就要離開,當下也沒了好脾氣:“你敢!”
少年回頭瞪他:“有什麽不敢!我相好今天就是來接我的!怕你啊!”
相好?
等等!
這什麽狀況?
鶴凡音完全懵了,還來不及開口,那被喚項凜祁的男子便突然出手,抓了少年,一把将人扯了回去,怒道:“胡鬧最好也有個底線!”
少年朝他怒瞪:“誰跟你胡鬧!你這混蛋放開!”
項凜祁拖人轉身帶走:“你當真是被二叔慣野了!”
少年哭罵:“你都可以找女人我為什麽不能找男人?你爬牆一尺還不準我爬牆一仗憑什麽!”
鶴凡音:“……”
所以這個情況是兩口子吵架?
鶴凡音嘆息,哪知那少年又朝他撲了過來,兩手一伸就将他緊緊抱住,一雙眼睛,眼淚汪汪的看着他:“你不是來接我的麽?為什麽還不帶我走!”
項凜祁徹底青了臉色,出手一掌就朝鶴凡音打去。
鶴凡音一愣,上身一側,避開項凜祁的手掌,擡手,一把抓住項凜祁的手腕,蹩眉看他:“有話好說”
“你到底是誰!?”看自己媳婦一次一次朝着這人身上撲去,項凜祁已經沒了好臉色,對媳婦舍不得發出來的怒火,就朝鶴凡音潑了出去。
鶴凡音還沒開口,少年就火上燒焦油的大喊一聲:“我姘頭!今天來接我走得!”
項凜祁大怒,在門口就朝鶴凡音動起手來。
鶴凡音對這情況實在無語,只覺得自己今天回家似乎沒有看好日子,兩人不過兩個交手間,大門裏又湧出幾人出來,一看門外的情況,便有人驚詫一聲:“居然還有人敢跟皇帝哥哥動手!”話才落,腦門被人一拍:“少看熱鬧!還不上!”一聲落,幾人縱身一躍都跳進了戰局。
鶴凡音看對方突然來人幫忙,心裏對這些人頓時有些愠怒,不想再做糾纏,旋身一轉衣袂翻飛間,拔出了劍,一劍揮去,但見一道白光若新月劃出,逼向衆人,衆人面色一驚全都翻身閃避,但落地之後,卻只看見鶴凡音手裏的長劍,劍尖直指項凜祁的咽喉,僅差分毫便可割破他的肌理,衆人臉上不禁一變,站在原地都不敢再動。
四周瞬間安靜的落針可聞。
鶴凡音側身而立,雖不過年歲十六,卻長的身子修長,如瀑的長發在方才的飛身旋轉之時依舊還在絲絲飛揚,衣袂翩然,廣袖長袍,一身的氣質出落得不染塵埃,清逸孤傲,微冷得眸,看向那被自己用劍指住的人,鶴凡音微微蹩眉:“你們何人?可是這項府中人?”
“你又是誰?”雖被人用劍指着,項凜祁卻一點也不畏懼,兩手負在身後,垂眼看他。
鶴凡音還沒作答,之前驚詫的少年,卻盯着鶴凡音的模樣,又驚詫一聲:“他的樣子好眼熟啊!”扭頭看向身邊的幾位哥哥,少年又道:“他長得好像無音叔叔啊!是不是啊幾位哥哥!”
一聽這話,幾人皆楞。
鶴凡音看他們全都盯着自己的模樣開始議論,心裏有些不悅,未開口,一輛馬車卻朝着大門方向行來,鶴凡音跟着扭頭看去,但見馬車裏當先鑽出得是名一身紫衣華服得男人,男人看得大門前的景象,開了口:“你們幾個皮猴又在這裏鬧些什麽?”未料音才落,男人在看見被衆人圍在中間的鶴凡音時,神色明顯驚愣:“你……”
“淩霄,怎麽了?”馬車裏傳來另外一人的聲音,随即跟着彎腰鑽了出來。
鶴淩霄回神,忙轉身扶了車裏的人一把,那人下車,才剛站定,待看得鶴凡音時也是明顯怔住。
鶴凡音也楞在原地,目光盯着兩人,握手的劍,在看見鶴淩霄身旁的人時而緩緩垂下,心裏突然間就湧出了種久違的感覺,很喜悅,很高興,忍不住想沖上前去,将人抱着,可是看着那兩人容顏時卻又有些遲疑。
鶴淩霄如今雖已是幾個孩子的叔叔,且已為人父,但這模樣看來卻像是不過二十五幾,更別說他身旁的人了。
那人也是模樣精致細膩如瀑長發,眉眼間與鶴凡音極其相似,只這二人的氣息卻大不相同,與鶴凡音相比,那人周身都透着份柔柔弱弱之氣,讓人似想小心呵護,而不如鶴凡音這般清逸若霜,出塵孤傲。
四周的氣氛有些微妙。
鶴凡音緊緊盯着那人的容顏,喉頭顫抖半響,才問了一句:“尊駕……是誰?”
那人也是一臉詫異,抓着鶴淩霄的手心不知何時已滿是冷汗:“東夏,瑧氏無音,你……你是……”
得到回答,鶴凡音面色一喜,激動之情溢于言表:“不孝兒凡音,跪拜爹爹!”
瑧氏無音,乃是鶴淩霄名正言順之妻,兩人相識極早,還沒成親之時便已生下鶴凡音,只是因為鶴凡音自幼體弱,無奈之下便只能讓無道子帶走,一別十二載,如今回家雖都認不得家中之人,可是血緣親情到底也是天性,如今見着了兒時時時想念之人,怎不激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