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皇宮,瓊臺。

瓊臺是皇宮中專門宴請賓客之處,今夜皇後壽宴,來賓衆多,絲竹管弦,歌舞升平,萦繞不絕。在這樣的熱鬧之下,也暗藏着不少緊張的硝煙,諸多世家小姐們卯足了勁兒,打扮自己,表現自己。

平日裏和平相處的倒還好,平日裏不和的,在今夜這樣的場合,也不便表現出來,只好你來我往地暗裏交鋒。

許冬藏窩在角落裏低頭吃東西,時不時看一眼熱鬧,聽得東家小姐又和西家小姐暗暗較勁,她只在心裏默默喊一句:打起來!

她只想吃瓜,對那些紛紛擾擾都沒有興趣。

唯一留心的,只有那位三皇子的動向。

宴席都已經開始許久,太子和帝後都已經入席,唯獨那位三皇子,至今未見出現。

“哎,今夜怎麽不見三皇子?”有人問出許冬藏的疑問。

“三皇子那身子,你不是不清楚,大抵是又病了,耽擱了。”

許冬藏默默聽着,心道,他最好今晚別出現了,否則她還要提心吊膽。

許冬藏穿越過來那天,場面極其混亂,她自己的記憶什麽都不記得。不記得怎麽會和三皇子在一起,也不記得怎麽會被人劫持,總而言之,她一問三不知。當時又受了這麽大驚吓,回去後還病了一場。

原本她也不知和她一起的那人身份,是小蓮說:“小姐,你也太傻了,怎麽能奮不顧身地救三皇子呢?”

許冬藏當場就傻眼了,她?救三皇子?

那勞什子三皇子差點沒把她宰了……

也是從那之後,許冬藏才慢慢打聽出來,原來三皇子一直斯文病弱,在大家的眼裏一直是個将死之人。

她猛地回憶起那天夜裏他利落的動作,比她在菜市場看過的熱心攤主殺雞還要迅速而從容,許冬藏忍不住一顫。

才想着,忽地聽見外頭的內侍通傳道:“三皇子到。”

許冬藏不由得呼吸一滞,看向門口方向。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歌舞升平上,并沒幾人關注三皇子到來的消息。

許冬藏提着一口氣,只看見一個身着黑色大氅的高瘦男人走進來,身後跟着他的近侍。

那男人身材瘦削,步履略顯虛浮,瞧着是弱不禁風的模樣。黑色大氅将他整個人緊緊裹住,仿佛沾了風,這人就要消散似的。

許冬藏攥着手中的杯盞,慢慢呼出心中那口氣。

她對這位三皇子的印象究極混亂,是由當時的那幾眼拼湊而成:兇神惡煞的、斯文英俊的……

諸多标簽和氣質貼在一個模糊的輪廓上,帶着畏懼和惶恐不安。

在這一刻,親眼見到三皇子的這一眼,那些氣質和标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好像一團灰色的霧慢慢褪去,顯露真身,變成眼前這個人。

他微佝偻着背,與近侍一道穿過長長的紅色地毯,停在了許冬藏不遠處。

這時候,她終于真切地看清了他的五官。

一雙狹長的鳳眼,單薄而鋒利,眼神是平靜的。鼻梁挺拔,與流暢的下颌線一道勾勒出他的輪廓,唇薄而長,蒼白的透出枯朽之氣。

難怪……那麽多人都覺得他已經半只腳踏進鬼門關。

倘若許冬藏不知道那個秘密,她也會同他們一般篤定。

可是她知道那個秘密了。

許冬藏垂下眼,淺抿一口茶水的剎那,感覺到一道目光從她面前流轉而過,很快,如刀光一般。

她後背發涼,喉口發澀。

她知道那是三皇子的目光,這一道目光說明,三皇子還記得她。

也對,她知曉了他這麽大的秘密,卻還好端端活着。不是都說,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嗎?

許冬藏思緒紛亂,她該不會今晚就要嗝屁吧?應該不會,今晚這麽多人,他總不會在這裏殺掉她……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期間,絲竹管弦忽地都停了,三皇子略顯沙啞而蒼白的聲音響起:“兒臣來晚了,還請母後恕罪。兒臣賀母後壽辰,這是兒臣為母後尋的壽禮,沒什麽心思,還望母後不要嫌棄。”

他氣息漂浮,說完這一長句後,便掩嘴咳嗽起來。

皇後哪裏忍心讓他多說,趕緊讓他入席坐下,又誇克幾句他的心思,以及叮囑他注意好自己的身體。

至于一旁的皇帝,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

許冬藏又想起小蓮所說的,三皇子生母地位卑微,并不受皇帝喜歡。看來的确如此。

皇家秘辛多血腥仇恨,皇權争鬥也一點都不簡單,許冬藏作為一個堅實的小說與影視劇愛好者,深谙此理。她猜想,這位三皇子故作病弱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這樣做也不過是掩人耳目,韬光養晦。而且這樣的人設,很容易最後獲得勝利。

但是……她不想摻和進去。

許冬藏又一次擡頭,朝三皇子的方向觑去,想起小蓮說的,他的名字,江聊。

聊之一字,釋義并不好。

姑且,略微。能是什麽好名字嗎?

在許冬藏看過去的同時,江聊也擡頭向許冬藏。二人視線在空中相接,許冬藏慌忙低頭,假裝什麽也沒發生。

該死,你還看他幹什麽?這不是提醒他你的存在嗎?許冬藏恨不得敲自己一腦瓜蹦。

好在今夜來者衆多,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這上面,沒人注意他們倆。

許冬藏縮了縮脖子,只恨不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到零。

她和趙氏以及許如慧許如心坐在一塊,見她頻頻望向三皇子,坐在她身邊的許如心低聲嘲諷:“怎麽?你看上了那個病秧子?可惜,人家再怎麽病秧子,也是三皇子,可不是你配得上的,我勸你省省吧。”

許冬藏不想惹事,翻了個白眼。

許如慧切了聲,沒再理她。宴會平穩進行到下半場,那些姑娘們都有些着急,怕自己失去任何一丁點機會。

終于,舞和樂都漸漸停下來。

她們期盼地看向皇後。

也許,今晚就要指婚。

的确有指婚,只不過讓她們失望了,指的是許家三小姐與三皇子的婚。

許冬藏如遭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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