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又下意識看了眼江聊,江聊面上什麽表情變化也沒有。皇後倒是表情變了變,有意無意地看了眼江聊。
薛貴妃輕笑了聲,看了眼許冬藏,似乎就是說給她聽的:“三王妃肯定不知道吧,也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知道的人也不多了。當年三殿下的生母難産,生下三殿下後便撒手人寰,多虧了皇後娘娘仁德,自請将三殿下收養。三殿下先天不足,體弱多病,那時皇後娘娘可是廢寝忘食地守着,要不然,三殿下恐怕早就……”
她說着嘆了口氣,“後來皇後娘娘有了太子殿下,也時常顧念着三殿下。”
原來還有這種淵源?許冬藏又看向江聊,江聊掩嘴輕咳嗽了聲,笑道:“母後對兒臣的好,兒臣自然一直記在心裏。”
聽起來,皇後像個大好人似的,這薛貴妃的語氣也不像在說反話。可許冬藏總覺得,皇後沒這麽簡單。
皇後終于開口:“好了,不說這些了。你們來得這樣早,午膳便在本宮這兒用吧?”
許冬藏也不知道該不該拒絕,只好再次看向江聊。
薛貴妃都看不下去,打趣道:“這小兩口啊,可真是恩愛……咱們也叨擾娘娘許久,今日便先告退了。”
她也不敢說,她只是怕自己說錯什麽話,踩到江聊雷點。畢竟她還想要保住自己這條小命。
薛貴妃一起頭,其他那些娘娘們都跟着說要走。很快,宮裏頭便安靜下來,這種安靜的感覺讓許冬藏更覺得不安。
江聊這時候才回皇後的話:“兒臣也許久沒陪母後吃一頓飯了,今日便留下陪母後用午膳吧。”
當今皇後母家尊貴,舉手投足之間盡顯氣質。許冬藏坐在一旁,暗暗咋舌。還未至午膳時候,許冬藏被皇後留住閑談,她欲言又止,問起洞房花燭事宜。
許冬藏有些尴尬,低頭不語,落在皇後眼裏,只像是害羞似的。
皇後道:“聊兒身體不好,雖說這樣說不吉利,但……若是你能為他留個後,那自然好些。”
許冬藏應了聲,目光不自覺飄向江聊。
江聊正在廊下看花,身影微彎着,好似弱不禁風。
皇後笑道:“你倒是真鐘意他,我還怕他是一廂情願……”
許冬藏道:“殿下其實是很好的人。”
她睜着眼說瞎話,心道,或許他好就好在,殺人動作好利落,演技好好吧……
皇後掩嘴笑了聲,順着她的話應了句,“是啊,聊兒人是極好的。”
正說着話,有人通傳,說是太子妃到了。
許冬藏心裏頓時緊張起來,畢竟太子妃是太子的老婆……而太子又……這麽幾天了,都沒查到江聊身上,應當沒事吧……
她畢竟是個遵紀守法好公民,對這種違法犯罪的活動不太适應,眼神幾次三番地瞥向江聊。
在她看江聊的時候,江聊也正好看過來,許冬藏眨了眨眼,擠出一個微笑,意思是:我什麽都不知道。
他們眉來眼去之際,太子妃已然進來。太子妃身側還站了位衣着富貴的年輕女子,瞧着和許冬藏年歲差不多。
不知道是不是許冬藏的錯覺,她總覺得那位年輕女子從進門就在看她。
這當然不是她的錯覺,因為太子妃和那姑娘到了皇後跟前,那姑娘仍舊盯着許冬藏,看得她心裏發毛。
“兒臣給母後請安。”
“安寧給皇後娘娘請安。”
她倆一前一後給皇後行禮。
即便是行禮的時候,那姑娘的眼神也沒從許冬藏身上離開過。許冬藏試圖從原主的記憶裏搜索出這姑娘是哪位,最後只想起來她是個郡主。
皇後道免禮,給她們賜座,有意無意地看了眼許冬藏,太子妃也是,看許冬藏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許冬藏直覺不大對勁,幹嘛都看她?
難道她們懷疑自己是行刺太子的殺手?不能夠吧……她這麽柔弱,手無縛雞之力,連翻個牆都要費十分力氣……
許冬藏懷揣着不安,和她們一道坐下。江聊很快也走過來,這時候,那位安寧郡主終于移開視線,轉而看向江聊。
眼神也從敵意,變成充滿愛意。
許冬藏恍然大悟,哦,原來是“情敵”。
她如釋重負,下一瞬,卻被江聊緊緊地牽住了手。
對面那位郡主的目光霎時間變得很犀利,假如眼神能殺人,此刻應該已經有把刀子飛過來。
許冬藏眨了眨眼,看向江聊。江聊看着她笑,笑得人毛骨悚然。
她尴尬地笑笑,開口:“夫君手有些冷了。”
她說完,安寧郡主的眼神已經要冒出火來了。
果然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如果可以,她很想把這份福氣讓給這位安寧郡主……
江聊笑意漸深,“沒事,娘子不必擔心。”
她一點都不擔心,甚至巴不得他出事。
一旁的安寧郡主眼神再次變化,水汪汪的眼睛發着紅,似乎被刺激得不輕。她終于開了口,“聊哥哥,你的病好些了麽?”
安寧怎麽也沒想到,她不過是回老家看了一趟外祖母,回來時竟然聽說,江聊成親了。對象還是個不起眼的許冬藏,這樁親事還是江聊親自求來的。
他體弱多病,京中沒有姑娘願意嫁他,安寧很高興,這回去看外祖母,還磨了她娘很久,好容易才讓她娘同意,讓她嫁給江聊。
可是他怎麽能……娶別人呢?
他一定是不願意自己被連累,所以才出此下策。安寧氣鼓鼓地想,瞪了一旁的許冬藏一眼。
許冬藏:……
她本來是個無辜群衆而已。
見氣氛有些焦灼,皇後打圓場道:“咱們進去說話吧。”
一行人便進了門。
皇後問起太子的情況,太子妃一一回答,說是太子已經沒有大礙,又說起那行刺的賊人。許冬藏在一旁聽着,餘光瞥了江聊一眼。
落在安寧郡主眼裏,又是一通瞪眼。
好容易等到用完午膳,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那位安寧郡主一把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趾高氣揚地對許冬藏說:“我要單獨和聊哥哥說幾句話,你走開。”
許冬藏哦了聲,當即要走。卻被江聊一把拉住,“郡主有話便直說吧,娘子與我是一樣的,什麽話都可以聽。”
許冬藏:我不想聽,謝謝。
安寧郡主臉色沉下來,眼圈又發紅,但終究忍住了眼淚,“聊哥哥,我知道,你是為了氣我。你是為了我好,怕你死了後,我守寡,所以才找她來氣我是不是?我都知道。我想告訴你,我不怕,我情願給你守寡。”
她好自信……
江聊看向許冬藏,似乎在說,你沒什麽表示嗎?
許冬藏意會,看了眼安寧郡主,道:“我不守寡,我願意為夫君殉情。”
安寧郡主瞪大眼睛,似乎不可置信,攀比起來:“我……我也可以為聊哥哥殉情,我還可以為聊哥哥端湯送藥,親自伺候他,還可以為聊哥哥綿延子嗣,還可以……還可以……”
她說着,自己先哭了起來。
安寧郡主蹲在大路中間,埋頭在膝蓋裏痛哭失聲,一時間,場面十分之尴尬。來來往往的太監宮女們都忍不住要回頭多看一眼。
許冬藏朝江聊眨了眨眼,“夫君……”
這可不能算她搞哭的!
江聊掩嘴咳嗽了聲,終于出聲:“安寧。”
安寧郡主哭得更大聲了。
許冬藏道:“要不我還是回避一下?”
江聊搖頭,松開許冬藏的手,上前兩步,停在安寧面前,小聲而溫柔道:“安寧,我并非你的良人。感情這種事,也勉強不來。”
回王府的馬車上。
江聊含情脈脈看着許冬藏,道:“娘子待為夫真是情深,為夫一定會努力活着,不讓娘子為我殉情。”
許冬藏:……
她也就是随便說說,真要是江聊先挂了,她肯定連夜扛着馬車跑。
殉情?門都沒有。
她呵呵笑了兩聲,道:“其實郡主人挺好的……”
江聊笑意加深:“娘子可是吃醋了?”
又演起來了是吧,許冬藏維持着笑意,道:“沒錯,我就是吃醋了。郡主長得這麽漂亮,金尊玉貴的,又與夫君青梅竹馬,甚至願意為夫君守寡,嗚嗚,誰能不吃醋呢?”
江聊笑道:“我心裏只有娘子一人。”
許冬藏:其實你心裏可以多住點人,她一點也不介意,甚至很樂意騰位置。
“娘子先回府吧,今日我還要去趟青桐書院,約了位學生。”江聊說。
江聊是個閑散皇子,在朝中并無官職,只在由朝廷主辦的青桐書院之中任了個老師,教經史。
這是外人看來的。
事實上,自然沒這麽簡單。
青銅書院由先帝創辦,背靠朝廷,荟聚了天下英才,常有各路讀書人過來以文會友,就連朝中官員來,也是尋常。
青桐書院在京城東南角,占地頗廣,書院內的風景更是優美,每年更有不少人過來參觀游玩。江聊抵達書院時,他要見的人已經在等。
“殿下,一切都已準備妥當。”
“嗯,那便行動吧。”江聊慢條斯理落下一枚黑子。
他籌謀多年,如今終于可以開始收網。這棋盤正如這天下,他勢在必得。
作者有話說:
修了很多,可以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