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的貓貓

祁雲把白貓洗刷幹淨, 原本蓬松的毛團子現在變得濕漉漉的,身上的毛毛貼在了一起,凝成一縷一縷的。

他伸手薅了一把, 拽下來不少濕漉漉的白毛毛。

小王子憂心忡忡道:“吉祥,怎麽掉了這麽多毛毛呀?是不是要禿了?”

秦戈的耳朵倏地支棱起來了, 他轉身去看祁雲手上的毛毛,旋即堅決地搖了搖頭。

他才不會禿。

祁雲把毛毛丢到垃圾桶裏, 抱着完全被打濕的小貓咪去烘幹機旁。

沒多久, 一只蓬松得像棉花糖的布偶貓出現在小王子面前。

他把一大團白色棉花糖攏入懷中,臉湊上去蹭了蹭他的毛毛, 眼睛霎時就亮了。

這已經不是像棉花糖了, 這就是棉花糖!

又軟又甜, 身上的毛毛還是薄荷味的。

祁雲一撸貓就控制不住時間, 在浴室待了十幾分鐘才出來,他懷裏蓬松的圓球團子被他揉得毛毛順着身體趴服下來,一下從胖團子變成了瘦瘦的小團子,和祁雲一開始撿到他的時候差不多。

“吉祥餓了嗎?”

布偶貓點點頭。

“那我去給你弄吃的, 你在這裏乖乖待着, 我順便還要去看看崽崽們的盆栽。”

祁雲指使着小機器人走到門口,猶豫了下, 又回來把貓貓抱上了。

秦戈擡頭看他,眸中是清晰的疑惑。

祁雲揪着他的小耳朵, “我舍不得讓你一只貓貓呆在這裏, 我們一起去吧,吉祥想吃什麽也可以自己點。——對了, 你還沒有看過我種的小盆栽吧, 我們班有一盆不知道是什麽植物的小盆栽, 還有一片茉莉花田,不知道現在開花沒有。”

他邊往前邊絮絮叨叨,秦戈趴在他懷中,時不時“喵”一聲,示意他自己正在聽。

廚房很快便到了,祁雲設置好午餐,抱着小貓咪溜溜達達去往教室。

門一打開,裏頭并不是空空如也的,雪豹和小獅子正在挨個給盆栽澆水、翻土、施肥,既然已經回來了,便不需要機器人來澆水。

“祁老師。”小獅子最先注意到他進來,丢了噴水壺三兩步跑到他的身邊,“你怎麽自己過來了?”

祁雲把腳下踩着的小機器人給他看,“我有這個,想去哪裏可以讓它送我去,這樣就不用麻煩你和豹豹了。”

小獅子不怎麽放心,“可以坐下來嗎?一直站着,受力的是腳踝,腳踝也會痛的。”

祁雲彎腰在機器人身上操作了一下,自後方伸展出了一把小椅子,他穩穩坐上去。

“有的呀。”

小獅子這才放心,撿起噴水壺繼續澆水,祁雲就坐在不遠處等他們弄完。

兩只貓貓把室內的小盆栽悉數弄完,雪豹走過來道:“那些高階植物發芽了。”

祁雲以為他說的是那粒撿來的種子,歪了歪頭,不解道:“種子不是早就發芽了嗎?”

雪豹笑道:“不是它,是它們。”他指了指教室後面的小花園,“秦戈送你的茉莉花種子。”

小王子瞪圓了眼,“你剛剛說那些高階植物,那些茉莉種子是高階植物嗎?好心人他沒有告訴我呀。”

雪豹推着他出了教室,到教室後去看。

那袋茉莉種子有一半被祁雲灑在了荒廢的小花園裏,還有一半被他裝在了花盆裏,挨挨蹭蹭放在一起養着。

而現下,花園中的種子冒了一片頭出來,盆栽裏的種子也悉數發芽了,甚至有一株長出了花苞。

祁雲:“!”

他眼裏是不加遮掩地驚喜,“哇——全部發芽了,好快呀。”

被他抱在懷中的秦戈也探頭去看,這些種子是他讓林右送來的。林右當時還不理解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自己也說不清原因。

他只是覺得,這些種子應該會很喜歡祁雲。

他宅子裏的那些高階植物看見祁雲,跟狗看了肉骨頭一樣,是天然的喜歡。

祁雲左看看右看看,确認這些植物生長得非常好便滿意了。

滿意過後,他又有些懊惱,“如果知道它們都是高階植物種子的話,那就該把它們全部放在盆栽裏才對呀……”

到時候教室放兩盆、活動室放兩盆、宿舍放兩盆、食堂放兩盆……所有地方都放上,他的崽崽不管到哪裏都能夠借助高階植物滋養精神力,很快便可以變得健健康康的。

沒人清楚他在想什麽,雪豹琢磨着他的想法,回頭來看他,“嗯?祁老師怎麽這樣想?”

祁雲搖搖頭,沒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

他的目光流連在盆栽上,看來看去,最終落到了唯一結了花苞的那一盆上頭。

他彎腰把盆栽抱起來。

小獅子有些疑惑,“祁老師把它拿起來做什麽?”

“送人。”

祁雲抱着小盆栽回了辦公室,小獅子不放心地跟在他身後,他順勢把小獅子拽進辦公室,男豐毒佳脫了鞋,把腳塞進小獅子的毛肚皮下面。

這一連串動作做得無比自然,趴在他懷裏的白貓支棱起耳朵,探頭看了一眼,莫名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和他完全相反,小王子覺得舒服極了,腳背上覆蓋着溫暖的毛肚皮,他擡了擡腳,小獅子順着他的動作擡了下身子,又軟綿綿地趴下來,把他的腳捂得更嚴實了些。

“快到秋天了,最近又下了幾場暴雨,沒有我的時候,祁老師不要不穿襪子在屋裏走。”

耳邊聽着小獅子的囑托,祁雲頗為認真地點了點頭,“小獅子乖啦。”

他就着這樣的姿勢順手解鎖了終端,撥通了通訊。

通訊響了兩下,祁雲空閑的左手驀地覆蓋上柔軟的觸感,幾乎将他整只手包裹進去。他低頭看了一眼,白貓搶占了盆栽的位置,假裝自己是條漂亮且暖和的圍脖,将他整條小臂裹了進去,尾巴甚至往上纏了幾圈,将他的臂膀也裹了起來。

白貓的腦袋則搭在了他的手背上,他試着擡了擡手,白貓的腦袋也跟着他擡了起來。

“唔?吉祥,你在做什麽呀?”

秦戈不說話,趴在他手臂上裝死。

他拒不承認看見小獅子這麽做,控制不住跟着把祁雲的手藏在毛肚皮裏的人是他。

那分明是那只叫吉祥的貓做的,和他帝國上将秦戈有什麽關系。

沒關系。

祁雲盯着自己手上新鮮出爐的“手圍脖”看了半晌,才把目光從布偶身上撕下來,移到了光屏上。

他想打的電話沒打通。

祁雲有些奇怪,想了想,又打了一遍。

和貓貓在一起的時候,他的終端是開放權限并且解除了隐私模式的,對他的崽崽他從不設防。

“嘟嘟嘟”的聲響傳來,秦戈往光屏上瞄了一眼,動作驟然頓住了。

……祁雲在給他打電話。

秦戈想起什麽,看了看被他放在桌面上的盆栽,花盆是他喜歡的樣式,質地也是他喜歡的。

這麽來看,這東西多半是送給他的。

……但問題是,他現在接不到祁雲的通訊!他的終端被遺落機甲內部,機甲又已經收進了他的個人空間裏。

個人空間的鑰匙在之前的打鬥中損壞了,備用鑰匙在他房間的櫃子,只有回了宅邸他才能拿到手。

祁雲的通訊注定不會有人接。

果不其然,第二遍通訊仍然是無人接聽的狀态,秦戈松了口氣。

他着實不太想讓祁雲知道這只丢人的布偶是他。剛卻見松懈沒多久,他眼睜睜看着祁雲指尖在光屏上戳了戳,點開了林右的通訊。

秦戈:“……”

失策了,忘了當時把林右的通訊號碼也存進去了。

林右很快接通了通訊:“祁雲?找我有什麽事?”

祁雲脆生生道:“副将哥哥,你知道秦上将現在在做什麽嗎?我打他的通訊他沒有接。”

林右含糊不清道:“上将最近有事,近期聯系不上他,這是機密,不方便告訴你。”

祁雲很能理解他,目光掃過桌上的花骨朵,又有些按捺不住将盆栽送給好心人的想法。

唔……他這個叫投桃報李吧?

林右不動聲色問道:“你找上将有什麽事,我可以代為轉告。”

祁雲:“我這裏有盆茉莉,我想送給秦上将,是他之前給我的種子種出來的。既然他不在的話,那我寄到他家裏吧,不麻煩你了,副将哥哥再見。”

他說着,指尖戳上代表挂斷的黑色按鈕。

林右卻在此時叫住了他,“我今天剛好有空,我現在過去你那兒拿吧,你方便嗎?”

祁雲欣然點頭,“好呀好呀。”

秦戈聽得微揚了下眉,毛臉臉随之上揚。

他之前離開祁雲便是想去找林右,後來因為某種原因耽擱了,沒想到兜兜轉轉,林右反而自己上門來了,他正好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同林右交代些事情。

林右不像祁雲,他佩戴得有翻譯器,能夠和他無障礙溝通。

最關鍵的是,林右見過他的原型。

秦戈當即拍爪決定,讓林右幫他把備用鑰匙拿過來,把路易斯送去維修,同時也能拿到他的終端。

一箭三雕,完美。

确定了時間,祁雲把終端收起來,彎腰揉了揉已經睡着的小獅子的耳朵。

“起床啦,我們去吃午餐。”

小獅子昏昏沉沉的,被他拎着耳朵,下意識跟着他往外走。他們到食堂時,其他幾只貓貓都在裏面了,他的目光掃了一圈兒,最終落到了猞猁身上。

他悄悄瞄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小聲問雪豹:“豹豹,猞猁怎麽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他捏了捏雪豹的爪爪,後者反過來捏捏他的手,“發生了點事,待會再跟你說,先吃飯吧,他們都餓了。”

小王子點點頭。

用餐途中,祁雲一直悄悄擡頭看猞猁,後者沒什麽胃口的樣子,雙目放空,似乎是在發呆一般,眉目間的陰沉極其明顯。

猞猁這是怎麽了呀?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

似是察覺到了祁雲的視線,他擡頭看過來,眸中含着淩厲和陰沉,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看似沒什麽事,事實上卻即将有一場傾盆大雨降臨。

祁雲下意識彎了彎唇角,笑得一臉的天真懵懂。

猞猁盯着他看了兩秒,眸中的陰郁化去,低下頭兀自沉思着什麽。

用了午餐,把幾只貓貓哄睡着,祁雲把雪豹叫到了辦公室。

雪豹字正腔圓地給他解釋起來,“你洗澡的時候,猞猁被喬伊斯惹生氣了,追着他跑出去了院子,我跟在他們後面追了上去。跑到小貓班的院子外時,喬伊斯被猞猁追到了……”

他把當時的場景描述了一下,無奈道:“猞猁有一個弟弟,名叫羅裏,今年四歲,就讀于小貓班,他和猞猁……關系一向不怎麽好。”

祁雲皺了下眉頭,茫茫然低頭看向他,“為什麽呀?”

雪豹似是在猶豫,過了許久才開口道:“因為他們不是同一個母親生下來的,并且,羅裏的母親是他們共同的父親的正妻,也就是說,猞猁其實是私生子。”

祁雲的眼睛微瞪圓了。

雪豹心裏捏了把汗。

他不确定祁雲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私生子在帝國的地位一向是很低的。

現在就職的皇帝陛下在年幼的時候被自己的私生子哥哥算計,小小年紀便上了戰場,幾次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排除萬難回了帝國,發現他的父親,也即前任皇帝陛下将皇位傳給了這個私生子哥哥,而對他只封了一個公爵之位。

私生子上位的兩年期間民不聊生,雪豹聽自己的父親說,他眼裏只有金錢和權力,不顧臣民也不顧家國。理所當然的,那時候的公爵、現在的皇帝陛下造反了,以他為首的反叛軍團戰無不勝,最終他親手砍下了私生子哥哥的頭顱,登上了至高無上的位置。

這也就是為什麽,如今的帝國這麽排斥私生子的原因。

但有錯的并不是所有的私生子,雪豹作為他們當中年紀最大的,在被送進來帶孩子之前便已經将他們的背景了解得一清二楚。

塞西爾(猞猁)的母親是個外星來的舞女,他的父親對舞女一見鐘情,熱烈追求下終于讓美人心動。

可惜他的伯爵父親是個渣男,那時候已經有了妻子,并且還有一個六歲的長女。伯爵夫人不能容忍自己的家庭被破壞,便下令殺了舞女。

這個女人只不過是外星球一名無權無勢的舞女,死了就死了,也沒有會為了她伸張正義。

這是當時的伯爵夫人的想法。

她派遣的殺手來到舞女的住處後,卻發現她已經身懷六甲,再過不久便要臨盆了。這個消息不知怎的讓伯爵知曉了,他膝下無子,一直以來都想要一個兒子,便阻止了伯爵夫人對舞女的刺殺,讓舞女安安穩穩地生下了猞猁。

沒過多久,她便死在了一場暴亂引發的“意外”之中。

第一個兒子固然惹人疼,但耐不住他是個私生子。

随着伯爵的第二個兒子、第三個兒子出生,塞西爾也漸漸被家族遺棄,誠然,他有能力、有天賦、有手段,卻比不過別人耍陰招的功夫。

猞猁的父親格納伯爵一共有四個兒子,塞西爾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長子,手段狠辣,小小年紀便展露出了非比尋常的優秀,壓着十六歲的底線參軍,屢戰屢勝,職位一路高升到上尉,在他即将升上少校時,遭人暗算,徹徹底底地跌落下來。

……摔得四分五裂、支離破碎。

這也是他為什麽會維持獸形态,變不回去的原因,除了身體原因外還有心理原因。

而他同父異母的弟弟羅裏,是最小、最受寵、最無能的一個孩子。

命運就是這麽不公平。

猞猁走到今天吃了太多的白眼,嘗過太多譏诮和諷刺,他對人的情緒感知十分敏感,但凡祁雲對他表現出了哪怕一分的排斥和輕蔑,他都能夠被刺激到精神暴亂。

……祁雲不是一般人。

他在猞猁心中占據了不少的分量,這也是雪豹會拼一拼,将這件事告訴祁雲的原因。

他等着看祁雲的反應。

小王子沉思了很久,茫然擡頭,“私生子……是什麽啊?”

雪豹:“……”

祁雲看着他,滿臉寫着誠懇,“正妻又是什麽呀?一個人不是只能有一個妻子嗎?他不會還有一個歪妻吧?豹豹,你說話繞來繞去的,我沒有怎麽聽懂诶。”

雪豹無奈嘆了一口氣。

……祁雲真是個小笨蛋。

對這些詞彙都能懵懵懂懂的,仿佛從沒有聽過一樣。

小王子的确沒有聽過。

海底不是這樣叫的,海底沒有夫妻之分,人魚是非常專情且偏執的一種生物,一生看上一個人便不會再多看他人一眼。

他們将這個人稱之為愛人。

——可以為了對方付出生命、代表着唯一、忠誠、愛情的詞彙。

愛人和愛人之間只有彼此,自然也不存在什麽私生子一類的詞,祁雲從小到大都沒聽過這種詞,更想不到一個人居然還可以擁有兩個妻子。

姐姐說這叫……叫什麽來着?

對了,渣男!

這種人放在人魚國,不對,人魚國根本就不可能有這種人。這種人要是來到人魚國是要被抓去喂小鯊魚的。

雪豹不得不耐心給他解釋這兩個詞語。

小王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可是,這和塞西爾也沒有關系呀,和他媽媽也沒有關系嘛,有錯的是渣男,他自己出軌、欺騙別的女孩子,還讓對方因為他未婚先孕。”

他捏着鼻子嫌棄道:“我讨厭這種人。”

他想了想,又道:“這個什麽私生子的出生是沒有錯的,除非是他自己品行有問題,故意去害別人,不然其他人沒有理由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來指責他,他的出生也不是他自己可以選擇的呀。”

如果可以選擇出生的話,小王子還想當一條小錦鯉呢,每天吃吃喝喝、玩玩睡睡。

不用上學,還不用上岸來歷練QAQ。

想想就超級幸福的!

雪豹的眸色柔軟下來,溫和地笑了下,“如果所有人都能像你這樣想的話,猞猁不會變成今天這幅樣子。”

祁雲微愣。

雪豹溫聲道:“上次來幼兒園欺負他和喬喬的蝴蝶是羅裏的朋友,他們認為是猞猁的母親破壞了羅裏的家庭,還生下了猞猁這樣的……野種。這是羅裏和他的朋友說的形容詞。”

祁雲越聽,眉毛便皺得越緊,忍不住大聲反駁道:“猞猁才不是野種!他們才是野種!它們家長是怎麽教小孩兒的,怎麽可以張口就罵人野種?”

小王子又控制不住開始護短了。

總之,千錯萬錯,一定不是他的崽崽有錯!

他的崽崽才沒有錯!

雪豹捏捏他的手,“猞猁方才過去的時候,羅裏帶着他的朋友過來奚落猞猁,被喬伊斯一人一顆臭臭果砸回去了,他們落荒而逃的時候還在叫罵。羅裏還說,絕不會讓猞猁好過。”

祁雲的思維短暫跑遠了些。

“诶?喬喬不是沒有臭臭果了嗎?它上個周還說臭臭果馬上就要成熟了,催着我去給它摘臭臭果。”

他說着,左手順了下昏昏欲睡的吉白貓,揣在口袋裏的右手也動了動。

雪豹有些哭笑不得。

“他有一口袋的臭臭果,臭臭果的果樹也是高階植物,他現在處于人厭狗憎的年齡,果樹一成熟就跑去摘果果,摘不到就扯葉子出氣,果樹被他煩到了,他一來就拿臭臭果砸他,去的次數多了,他那兒也有了一口袋的臭臭果。”

“那個,豹豹……”祁雲戳了下他的爪爪,放輕了聲音道:“你小聲一點,隔牆有耳。”

他把口袋邊緣輕輕折下來一點,露出了裏頭一對毛絨絨的小耳朵。

雪豹微頓,“他又跑到你口袋裏來睡覺了?”

“對呀,喬喬喜歡趴在我的口袋裏睡覺嘛。”

雪豹伸出一只爪爪戳了下他口袋裏、小貓咪腦袋頂上随着呼吸的頻率而律動的小耳朵。

那對小耳朵翻過來拍了他一下,似乎是在說好煩。

祁雲松開手,口袋邊緣又自發折了回去,他用口型道:“你剛剛的話讓喬喬聽見了,它肯定會爬起來跟你打架的。”

雪豹想起什麽,一臉無奈地搖搖頭。

祁雲把抛開這個插曲,把話題又繞回了猞猁身上。

“我怎麽聽你說的,羅裏這番話的意思是,它要回去告家長?”他皺着臉,一臉的嫌棄,“它多大了,被打了還要回去告家長,而且,喬喬還比它小了整整三歲,它難不成要告喬喬以小欺大嗎?”

雪豹搖頭。

“他不敢動喬伊斯,他的槍口從頭到尾是對着猞猁的,他想告狀的人也是猞猁。——祁老師,猞猁的伯爵父親雖然不怎麽樣,但再怎麽說也是他的父親。”

趴在祁雲膝蓋上的白貓已經睡着了,他撈起小貓咪的尾巴揉了兩把,覺得事情有點難辦。

“你說,我要是在他們上門來的時候直接把他們打出去,可不可以呀?”

雪豹眸中的笑意更濃厚了些。

“可以試試。于情于理,猞猁現在都不算他們家的孩子了。”

早在猞猁從高處跌落的時候,這位伯爵大人便被伯爵夫人撺掇着,将猞猁從他們的族譜上劃掉了。

戶口、身份卡一應都在猞猁自己手上。

更何況,猞猁已經成年了,成年之後他們之間便沒有任何關系,帝國規定的子女養老時間年限也還很早,猞猁完全沒必要也沒有義務回到他們身邊。

帝國的法律講究公平。

也就是說,他們養了猞猁二十年,反過來,猞猁同樣只需要養他們二十年。他們在猞猁小時候虐待他,猞猁同樣可以在他們老的時候虐待回去,只要擁有足夠的證據,法院會批準他合法實施虐待。

換言之,伯爵很早的時候就不能拿捏猞猁了。

只可惜他是個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廢物,時至今日還記不住這一點。

遺傳了他基因,從小被寵着長大的羅裏也是個廢物,每每揚言猞猁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得被星球警察抓回來贍養父母。

這番話在雪豹聽來委實可笑。

猞猁不是傻白甜,被虐待自然會留存證據,他們若是強制猞猁幫他們養老,餘生便等着無休止的虐待吧。

并且還因為猞猁盡了養恩,他們詞語将遺産的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六十給猞猁。

這一家子除了猞猁,其餘人等皆是蠢貨。

小王子聽懂了他的話。

他理直氣壯道:“既然是這樣,他們敢追上門來,我就讓保安把他們打出出去。”

雪豹輕輕點頭“嗯”了一聲,顯然是非常贊同祁雲的話。

他等了片刻,見祁雲沒有反應,忍不住道:“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塞西爾這麽大了還在幼兒園?”

小王子呆呆地看過來,“诶?我忘記了……”

雪豹:“……”

他啼笑皆非地捏了下祁雲的掌心,把事情三兩句給他解釋清楚,旋即才轉身去睡午覺了。

祁雲盯着窗外發了會兒呆,回神時不經意間一瞥,懷中的布偶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眼,一雙水藍色的眼分外柔軟。

“怎麽了,還不睡?被我吵到了嗎?”

白貓伸出兩只爪爪,在他臉頰上輕輕按了按,湊過來蹭蹭他的下巴。

小王子一頭霧水,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順勢在白貓腦袋上親了兩口,“走吧,我們去睡覺覺。”

有了布偶貓之後,小王子終于實現以前的夢想。

那就是,和超過兩只及以上的毛絨絨一起睡覺!

他撿回來的幾只肥兔兔都不怎麽動,只有小兔這只巴掌大的垂耳兔願意陪他睡,其他兔兔吃了睡、睡了玩兒,在自己的窩裏一待就是一整天不帶出窩的。

他美滋滋地在布偶貓身上啵唧了兩口,摟着貓貓陷入了沉睡。

下午,林右按照約定的時間準時到達了幼兒園。

他踏進大貓班的院子時,裏頭的幾只貓貓正在一邊撲蝴蝶,祁雲拿着終端坐在樹蔭下看電影,兩只手放在桌下,約莫是搭在了膝蓋上。

聽見開關門的聲響,祁雲回頭:“林副将!”

林右走過來,“好久不見呀小朋友。”他開門見山道:“盆栽呢?”

祁雲暫定了電影,把桌上擺着的盆栽遞過去,上頭的花骨朵嬌豔欲滴,挨挨蹭蹭往祁雲這邊靠過來,嬌滴滴地把花瓣展開了些,仿佛是要伸手抱住他一般。

林右的目光落到盆栽上,瞳孔中有驚詫一閃而過。

“這是……上将給你的那些高階種子,你把它種活了?”

祁雲點頭,“對呀,這是最快長出花苞的,所以我想把它送給秦上将,麻煩你幫幫忙啦。”

林右聞言更加驚愕,“最快?你的意思是你種活了不止一株?”

不可能啊,他母親是中等級的治療師,在種植高階植物這一塊上也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更遑論祁雲這樣一個精神力為D的普通人。

秦戈讓他買種子的時候他只以為對方是在哄孩子,還勸過秦戈,買普通種子比較好,普通種子的發芽率再不濟也能達到百分之八十。

沒想到祁雲真的種成功了,而且聽他的話來說,他還不止種成功了一粒?

祁雲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變成了怎樣的,順手一指,“那裏呀,我把種子全部灑到小花園裏啦,讓機器人定時澆水,我和崽崽們過完周末回來一看,已經全部發芽了。”

林右的震驚溢于言表。

他母親每次種高階植物都勞神費力的,生怕這些嬌嫩、脾氣大還高傲的高階植物随時摞挑子枯萎。怎麽到了祁雲這兒……

跟玩兒似的?

種子随便一灑,讓機器人來澆水,自己還和崽崽們出去玩兒了一個周末,回來種子就非常給力地自己發芽了。

這聽起來怎麽聽怎麽讓人覺得玄幻。

林右走過去看了看,登時“啧啧啧”了幾聲,所有種子悉數是發芽的,有的長勢快的已經在預備結花骨朵了。

他原路折返,對祁雲豎起了大拇指。

“看不出來呀,你還挺厲害的。”

祁雲謙虛地擺擺手,“也沒有啦,豹豹說是因為種子喜歡我,所以才會長得這麽快的。”

林右的母親喜歡種植高階植物,耳濡目染之下,他對高階植物也有些了解,聞言愕然,半晌才笑眯眯道:“我看這不是喜歡,是偏愛。”

而且是明目張膽的偏愛。

不過林右想了想,覺得這也沒什麽,祁雲這小孩兒的确招人喜歡,他看見了都忍不住要逗一逗對方,植物喜歡他也是理所當然的。

林右對高階植物知之甚少,他所知道的只有膚淺的表層,是以才會覺得一切都沒什麽。

他對祁雲說的話很感興趣,“它們對你是怎麽個喜歡法?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嗎?”後面那句話純屬是挑逗。

誰料祁雲認真想了一下,低頭在花骨朵上啾咪了一口。

“像這樣。”

幾乎是他的話音剛落下,那朵花骨朵受驚一般,顫巍巍地哆嗦了兩下,旋即猛地将花瓣展開,從原本的花骨朵變成了一支繁茂的、花瓣層疊掩映在一起的、處在盛放當中的鮮花。

林右:“!”

他嘆為觀止,好半晌才收拾好震驚的情緒。

“你這也……太厲害了吧。”

親一口高階植物就能開花,小說裏都沒有這麽胡扯的事情,偏偏在現實當中發生了,而且真真切切地發生在了他的眼前。

他盯着那盆花,滿心滿眼盡是贊嘆,正準備說什麽,餘光中驀地出現了一抹白色。

那抹白色逐漸膨脹,他下意識低頭看過去。

那是一只通體純白的貓,先前被祁雲裹在了衣服裏,所以才沒發現他的存在。

這只貓有些讓人心慌的眼熟。

白貓正費力地掙紮着,他剛睡醒便聽見了祁雲的話,貓的天性讓他克制不住想出來看熱鬧。他在祁雲的外套中掙紮了片刻,好不容易冒出一個腦袋,将目光往外投向去。

旋即,他對上了林右的目光。

秦戈:“……”

林右:“……”

一人一貓僵持許久,祁雲用下巴蹭蹭白貓的腦袋,姿态娴熟得不像話,人貓對視的時間太長,連一向心大的祁雲也發現了不對勁,有些奇怪地看了過來,“怎麽了?副将哥哥,你和吉祥認識嗎?”

聽見他說的名字,林右的面皮微微繃緊,以一種在小王子看來非常奇怪的表情提了下眉。

“……吉、祥?”

祁雲兀自樂颠颠地點頭,他懷中的小貓咪受了刺激,又默默将腦袋縮回祁雲的衣服當中,假裝自己剛才沒有鑽出來過。

林右圍觀了他的全程,忍不住道:“這只貓我從前來的時候似乎沒有見過,我記得你只有六個學生,這麽小的白貓是從哪兒來的?”他不動聲色地試探着。

小王子雀躍道:“它當然不是我的學生啦,它是我的貓貓,我周末出去玩兒的時候撿的,我給它取的名字叫吉祥。”

透過他的外套,林右敏銳地察覺到他懷中的白貓身形僵硬了一瞬。

他輕輕咳嗽了聲,“這只貓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兒見過,方便讓他出去我仔細看看嗎?”

林右心頭隐約有了猜測,卻不太敢掌心這個猜測。

他是知道秦戈有多讨厭別人看見他的獸形态的,同時,他也很清楚秦戈的性格以及他目前的情況。

這些天,他和秦戈忠心耿耿的兩個屬下一直在找他的蹤跡,只是一直無所收獲,機甲、終端無從定位,他在星球間進行遷移和跳躍的軌跡也被突如其來的一場隕石雨給打斷了,以至于目前為止沒有人找得到秦戈。

林右想過秦戈在主星的可能性,不可否認的是,這個猜想是所有猜想當中可能性最低的。

秦戈如果在主星,一定會想方法聯系他們這些部下,或是去元帥府。但他們遲遲沒有受到聯絡,便放棄了這個可能性。

林右覺得自己似乎瞎了。

祁雲拉開外套拉鏈,把裏頭團成一團、不願面對事實的貓貓捧起來。

“吉祥,這裏有個大哥哥想看看你。咦,怎麽不擡頭呀,還沒有睡醒嗎?”

林右的目光裏裏外外把布偶貓剖析了個遍,最終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只貓可能……真的是他們素來被稱為鐵血手腕的上将。

恰在這時,秦戈被祁雲舉高轉了個圈,他也猝不及防對上了那雙濃墨一般深沉的眼。

林右下意識咽了下口水,半晌才試探着開口,麗加“上……吉祥?”

秦戈:“……”

布偶的貓臉非常嚴肅,眸光是冷淡的,“你膽肥了?”

林右虎軀一震。他身上佩戴了翻譯器,因此白貓說的話他能聽懂,這個語氣和這個眼神……

真的是秦戈。

小王子看看布偶,又看看林右,“林副将,你聽得懂吉祥在說什麽嗎?”

林右順嘴道:“你聽不……”

“喵。”

一聲微弱的貓叫打斷了他的話,聽不懂的祁雲毫無心理負擔地把白貓裹進懷裏,“怎麽了呀?”

他雙手穿過白貓的腋下,給他來了個舉高高,和他臉貼臉,親昵地捏了捏他的爪爪,一雙眼彎得像月牙兒。做完這個動作,他托着白貓的屁/股,把他裹進了自己懷中,只露出一個毛絨絨的小腦袋。

“又困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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