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不可貌相(修)

寧城七月份很燥熱。

連繁茂夏枝都擋不住白灼的陽光,破落的街巷一片嘈雜,電線杆上開鎖、刻章、重金求子的小廣告被曬到褪色。

楚亨麟一身西裝革履,才下車,就不小心踩到校門口翹起的地磚。

造價不菲的純手工皮鞋濺上了黑水泥點,頗為刺眼。

“就這種烏煙瘴氣的環境,”他眉頭擰成川字,強忍着不适跟旁邊的男生說,“你确定不跟我回去?”

“考慮好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楚聽冬微低着頭,看不清神情。

他一手拎着書包跟耳機,另一手關上車門,眼神疏冷,落在不遠處的一中校門上。

恰好是下午到校時間,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學生,餘光都偷瞥着停泊在路旁的那輛純黑賓利,車型優雅、每一寸都透着貴重。

不光是車。

車旁的男生身材挺拔,背肌的輪廓若隐若現,勻稱又鋒利,冷得像一捧山巅雪。

但距離太遠,又被額發擋住了眉眼,只能看到白皙清峻的下颌線。

“好像沒見過,轉學生?”

“怎麽可能,現在只有高三開學了,瘋了才會高考前轉學來一中。”

“诶,要是真的就好了,我校校草的位置岌岌可危啊……”

路過的學生還在竊竊私語,一中校門正對的那條小巷內,卻突然傳來幾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緊接着是沉悶的拳肉撞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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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那邊打起來了!”瞬間有人驚呼。

才開學就有人打群架,幾個男生抻着脖子湊熱鬧,一臉興奮地朝巷子內張望。

楚亨麟聽見搏鬥聲,眉頭皺得深成一道溝壑,更覺得這個地方一團破爛。

“你再好好想……”他扯了扯西裝領帶,不滿地開口,一擡頭卻發現身旁的人早就不見了。

——

狹窄悶熱的深巷。

背對巷口站着一個穿白T恤跟破洞牛仔褲的少年,背影清瘦單薄。

只露出一截冷白手臂,淩亂微卷的半長頭發染成黃色,随手在腦後紮了個揪。

他出手狠戾地過肩掄倒了對面最後一個人。

地上已經東倒西歪躺了五六個,都宛如死狗,抱着頭或者肚子痛叫哀喘。

才被掄倒的那個寸頭男生已經鼻青臉腫,校服滾了一圈髒成抹布,還撐着旁邊垃圾桶蓋試圖掙紮起身,頗有幾分-身殘志堅。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成天多管閑事……”寸頭吃痛地吸了一口氣。

他還沒站起來,脖子上就猛地一緊,口水都嗆進了氣管裏,咳得眼淚橫流。

鐘尋反剪他雙手,拽着衣領狠狠一掼,寸頭整個人撞到灰撲撲的垃圾桶蓋上,一股惡臭直沖腦門,冷汗瞬間就下來了,拼命給他那幾個跟班使眼色。

“呃……”幾個跟班估計察覺到大勢已去,爬起來後對視幾秒,齊刷刷後退了一步。

“操!”寸頭怒罵。

“讓我滾出一中校門?”鐘尋腕骨白皙,涼絲絲地透着冷意,寸頭只覺得肩膀都好像被凍住沒知覺了,又或許是疼的。

他牙根直打顫,喪失掙紮的欲望,虛弱地說:“我滾,我滾。”

“現在就滾。”

鐘尋嫌惡地松開手,寸頭快要癟下去的肺終于湧入新鮮空氣,他滿臉漲紅踹了一腳離他最近的跟班,帶上人屁滾尿流地逃了。

已經快到下午第一節 課時間,校門口的人漸漸散開。

鐘尋拍了拍身上蹭到的灰,轉過頭時,巷子口那群張望的男生頓時見了鬼似的,拔腿就跑。

還有個臉色蒼白的男生,腿軟到像是站不起來了。

鐘尋伸手扶了他一把。

“呃……”男生拎着書包打了個哆嗦,他太瘦了,脊背都弓着,撿起地上斷了腿的眼鏡,嗫喏半天,小聲說,“謝……謝謝。”

“先去學校吧。”鐘尋沒多說。

等人都走了,鐘尋才朝學校的方向走過去,校門口保安都認得他,現在進去肯定得被記遲到,報給教導主任那邊,他懶得惹這個麻煩。

他繞到後操場,熟門熟路地踩着鐵栅欄翻進了學校。

落地以後還沒站穩,兜裏手機就突然一震。

鐘尋瞬間有點不耐煩,拿出來看,果然是他爸打來的電話。

來電顯示鐘仲林。

他沒接,剝了塊薄荷糖丢到嘴裏。

手機響個不停,比嘶鳴的蟬聲還聒噪,等嘴裏的涼意蹿到天靈蓋,整個人都清醒冷靜下來,他才慢吞吞地拿指尖一滑屏幕。

“怎麽不接電話?”鐘仲林有點老煙嗓,語氣沙啞嚴厲。

“我上課呢,”鐘尋舌尖抵着糖,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怎麽接?”

鐘仲林都已經做好了發怒的準備,卻沒想到他會這麽說。

他還真不知道高中什麽時候上課,尴尬地咳了一聲,“那就好好上你的課,怎麽又接了?”

說完,沒等鐘尋開口,他突然反應過來。

這個點不在教室。

還能是幹什麽?

“呃……”鐘仲林被惹怒,“你這是什麽态度?翅膀硬了,除了打架曠課,一天到晚跟那群不懂上進的渣滓混在一起,你腦子裏還有什麽?!給我滾回學校去!”

“怎麽就像塊爛泥,糊都糊不上牆!”

鐘尋咬碎融化到只剩薄薄一片的薄荷糖,涼意在口腔中蔓延,沒出聲,轉身往廁所方向走。

他撩起白T衣擺叼着,手掌果然覆到一小片淤青,有點抽疼。

“操。”鐘尋小聲說。

畢竟是被群攻,多少還是掉了點兒血,不過比起寸頭那幾個人受的傷,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算了,顧不上教訓你,”鐘仲林被他一激,差點忘記打這個電話的目的,他使勁按了按眉心,壓下怒火說,“晚上幾點放學?下了課就回家,別像個混混似的到處亂晃。”

“你阿姨今天回寧城了,還有那個哥哥也在,以後都是一家人,好好見個面吃頓飯。”

鐘尋沒吭聲。

鐘仲林說的這個阿姨,其實是鐘尋的繼母,叫吳玉蘭。不到五歲時他父母離婚,沒過半年,鐘仲林就再婚了,對方同樣是離異,十幾年來感情都不錯。

但上個學期,不知道為了什麽,大吵一架,氣頭上還去領了離婚證。

等冷靜下來才覺得後悔,鐘仲林一直都很想複婚。

吳玉蘭跟鐘仲林結婚之前,也有個兒子,鐘尋沒見過,但聽鐘仲林提起過很多次,耳朵都快要磨出老繭。

好像是練體育的,比他大一歲,前年受傷退役,國內外找了許多專家名醫都沒治好,最近要轉學到寧城來複讀高三,已經定好了要搬到他家裏住。

鐘仲林不會跟他商量,連通知都沒通知,他也沒有拒絕的餘地。

昨晚回家,發現他的卧室被騰出一半,東西都淩亂地擠在角落,多擺了張單人床,就猜到是怎麽回事。

就算鐘仲林不說,鐘尋也知道,也許他晚上回去,就得被迫添一個「室友」。

“你到底是想怎麽樣?”鐘仲林等了好幾分鐘,都沒等到一點反應,不耐煩地說,“能不能讓我省心一點?你不要臉我還要這張老臉呢!”

鐘尋忍不住輕嗤,“你都要三婚了,我連初戀都沒有,我還不夠省心?”

說完,他又不吭聲了,低頭拿揉成一團的衛生紙擦手臂上的血,跟人動手時不小心蹭破了,劃了一道細長的傷口。

傷口刺痛微癢,他擦得很重,血反而越滲越多,皮膚磨得泛紅。

那雙眼睛被濃密纖長的睫毛遮住,豔麗又冷淡,卧蠶在眼底留下一片陰影,襯得唇愈紅,膚色愈白。

除了臉頰上還沒褪掉的淤青,光看長相,完全不像是會跟人動手的樣子。

他斂着眼皮聽鐘仲林罵人,無動于衷,甚至還有點犯困。

就在他快要靠着洗手池睡着的時候,身側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鐘尋愣了下。

現在是上課時間,他以為廁所沒人。

結果一擡頭,黑黢黢的隔間亮起了感應燈,有個男生從最靠裏的隔間走了出來。

對方穿了身黑T恤和運動褲,襯得雙腿修長,黑發淩亂微濕,薄汗沿着鋒利的喉結滑落,沒入衣領。

唇邊叼着根才點燃不久的煙,映着一點火芒,狹長的黑眸倏然朝他的方向看過來。

那道視線在他臉上停頓幾秒,然後微微地蹙了下眉。

鐘尋被這一眼瞥得有點冒火。

但對方很快就挪開了視線,朝他這邊走過來後,擰開了離他最遠的水龍頭。

鐘尋才發現這人是真的很高,比他高大半個頭,連影子都能把他淹沒。

“跟你說話呢,”鐘仲林在電話那端質問,“聽見沒有?”

男生的手修長漂亮,骨節冷白,右手戴了塊腕表,感覺可以去做手模,像刻琢淩厲的雕塑。

水流沖過,皮膚下的血管泛着青,往掌心擠消毒液時,顯得幹淨過了頭。

潔癖。鐘尋心想。

“誰認的哥哥誰去見,”鐘尋也沒了耐心,懶洋洋地說,“我怎麽不知道你跟我媽還生了一個?關我屁事。”

作者有話說:

開文啦!好久不見寶們!

排雷及tip:

1.受,愛情騙子沒良心,一開始欺騙攻的感情。

2.攻是退役花滑運動員,涉及一部分花滑內容,但主校園,不是花滑競技文。

3.新來的寶看這裏,這個文靈感來源是我之前一本娛樂圈文的戲中戲。

因此可能不是很晉江,攻受人設都不完美,希望能接受再繼續閱讀。

4.攻受均已成年,無任何血緣和法律上的親屬關系,不在一個戶口本。

5.受沒有對同學校園暴力,本文不提倡以怨報怨,也不提倡吸煙飲酒等一系列行為。好好學習,遵守紀律。

6.文中學校,城市等設定全都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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