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趙姨娘今日怎麽有空過來了?”
自從初十那晚,趙姨娘心疾發作,沈妍便免去了她的日常請安。
如今沈妍見到她,難免不略帶譏諷的刺了她一句。
趙姨娘卻像是沒聽懂沈妍話裏的譏諷之意的,“娘娘,妾身有話要跟您講。”
沈妍看了她一眼,明白了她未說完的意思,揮揮手叫侍候的丫鬟們都下去了。
“說吧,你又有什麽事?”
趙燕道:“娘娘,那日我請來的張神醫不知因為何事已經回了老家。”
沈妍淡淡道:“也許是那位張神醫年紀大了,想要落葉歸根了。”
趙燕道:“娘娘這麽想,也未嘗不可。可是他早不回老家,晚不回老家,偏偏趕在給王爺前一天診完脈, 第二天就回了老家。娘娘您不覺得奇怪嗎?”
沈妍道:“我奇怪什麽,大夫是你請來的,他有沒有在走之前跟你說什麽?”
趙燕道:“沒有,我還沒有來得及派人去問,他就已經收拾包袱走了。所以我才覺得不妙。”
本來想弄清楚自家王爺到底患的什麽隐疾,可是沒想到好容易請到了一位神醫,這位神醫診完脈卻走了,讓她更摸不着頭腦了。
沈妍道:“這事本來就是你在胡思亂想。王爺能有什麽病連太醫都治不好,我看你還是回去好好養病吧!”
趙燕還想再說什麽,沈妍已沉了臉:“這事就到此為止吧!”
這事的真相,她當然一清二楚。可是內中的詳情卻不能跟趙燕說,只能希望她就此罷手。
趙燕出去後,沈妍剛打算看幾頁書,繼續學習調制香水,就聽下面的人說文夫人在府外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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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妍聽說是沈婧來了,親自就帶着人去了二門。
沈婧還是第一次來端王府,只覺府中處處盡顯皇家人的氣派端嚴。
沈妍帶着她在府裏兜了大半圈,回到柳芳閣後,方才問起她的來意:“大姐今日來,是不是鋪子出了什麽事?”
沈婧喝了口冰鎮的酸梅湯,抿嘴笑道:“倒讓你猜着了,我确實是為了鋪子的事來的。”
沈妍看她的表情問題應該不大,便道:“到底出了什麽事,大姐說出來,我們姐妹也好商量一下。”
沈婧道:“我今日來,也是為了要向你讨一個主意的。鋪子裏的花露水近幾日賣的很好,也許是那些人看着眼熱,也開始往外推和我們差不多的花露水。尋常鋪子倒罷了,可是現在就連京城最大的胭脂鋪,就是那個桃花閣也開始賣起了花露水……”
“這桃花閣什麽來頭?”沈妍問道。
沈婧道:“據說是襄陽侯府的産業。”
原來只是區區一個襄陽侯,沈妍倒不怎麽擔心了。
“他們賣就讓他們賣去,別管他們賣的價錢高低,大姐你只要死守住價錢,千萬別自降身價。”
“可是這樣長此以往,客人們貪圖便宜,都去了他們那裏怎麽辦?”沈婧有些擔憂的問道。
沈妍卻很篤定:“那倒不會。我所制的花露水是宮廷秘方,效果絕對比他們的要好很多。現下一時半會兒看不出來什麽,等時間久了,那些客人自然知道我們制的這花露水的好處。”
“不過大姐你要是擔心鋪子的生意,我倒有一個主意。”
沈婧道:“什麽主意?”
沈妍:“老是那兩樣花露水,時間長了,客人們也就沒了新鮮感。我打算過幾天再制幾款香味不同的花露水,這樣不斷的推陳出新,不愁鋪子的生意不好。”
姐妹兩個商量了半日,最後沈婧走時不僅沒了先前的擔憂,反而多了幾分信心。
趙燕從柳芳閣離開以後,卻沒有回自己住的朝露閣,反而去了蘇婉住的青漪小築。
蘇婉對外已經稱病很久了,不過趙燕自然知道這是一種避禍的手段。
當蘇婉的丫鬟采春說姨娘還病着時,趙燕便道:“回去告訴你們家姨娘,就說我有要事跟她商量。”
采春去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臉上就帶了點為難,“我們姨娘剛喝了藥,已經睡下了。”
這就是不見了。趙燕心裏頓時憋了一口氣,狠狠的瞪了一眼采春,方才轉身離去。
“姨娘,您為什麽不見她?”采春在書桌前說道,“我看趙姨娘好像真有什麽要事。”
蘇婉仔細看了眼自己畫了一上午的白梅花,慢條斯理道:“她能有什麽要事,這些日子我已經看明白了。這個趙燕看着聰明,實則是個蠢人。聽說她上次侍寝的時候,還故意裝病請來了一位外面的大夫。真是蠢得可以,我看她蹦跶不了多久了。”
“姨娘,趙姨娘請大夫做什麽?”
蘇婉淡淡道:“我看她大抵是猜出了點什麽,不過這些皇家秘辛,可不是我們這等人能知道的。她也是自不量力,連沈側妃都不敢明着打聽什麽,她一個小小的侍妾就敢摻和這種事……”
蘇婉沒再說下去了,重又低頭研究起了自己的畫作。自從她得知端王根本從未有過親近她們這些侍妾的念頭後,她就沒了那份争寵的心。反正沈側妃看着是個好相處的,府裏又不會苛待她們這幾個侍妾,還不如老老實實窩在青漪小築養病,既清靜又清閑,何樂而不為。
可是蘇婉能放下那份争寵的心思,趙燕卻做不到一輩子都只是個侍妾。
只是張神醫已經回了老家,想要再找一個醫術高明的民間大夫可不大容易。
趙燕一邊想一邊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園子裏的一處水軒前。
水軒前臨着一個不大的池塘,裏面種着些荷花,還養着幾尾錦鯉。
趙燕在水軒的欄杆前看了會兒荷花和錦鯉,方才覺得心情好了一些,回頭吩咐跟着的丫鬟道:“你去給我取點魚食過來。”
趙燕今日出來的時候,就只帶了這一個丫鬟。等丫鬟去後,水軒裏便只剩了她一人。
趙燕正對着水軒外的荷花出神,不防身後忽然被人重重推了一把,一下子就栽到了荷花池裏。
那荷花池看着不大,可是也有半丈來深,加上池底種着荷花,積年的淤泥一旦陷進去就難掙脫開來。趙燕原本就不會水,又驚又吓之下更是失了分寸,先時還用力的掙紮了一會兒,可是卻在灌了一肚子的水後慢慢的便沉了下去。
沈妍正在調配一種難度較高的香水,就聽外面鬧嚷嚷的,其中還夾雜着趙燕身邊丫鬟的喊聲。
沈妍嘆了口氣,只好把調配了一半的香水放下,從內室裏出來問道:“寶鏡,外面出了什麽事,怎麽這麽吵?”
寶鏡道:“娘娘,趙姨娘失蹤了。”
趙姨娘身邊的丫鬟取回魚食後,沒在水軒裏發現自家姨娘的身影,還以為姨娘回了朝露閣。可是回到朝露閣以後,下面的人卻說姨娘根本沒回來。
這下子,趙姨娘身邊的丫鬟們便都慌了神,可是她們幾人把園子裏都找了一遍,也沒找到自家姨娘的身影。
趙姨娘失蹤了。
沈妍一聽就覺出不妙來,趕緊把丫鬟叫來一問,得知趙燕最後停留的地點是在水軒,便趕緊叫人去找趙嬷嬷,自己先帶了兩個會水的婆子去了水軒。
等趙嬷嬷帶着人趕到時,兩個會水的婆子已經合力把溺水而亡的趙燕撈了出來。
府裏出了這等大事,趙嬷嬷的臉色難看的不行。沈妍也好不到哪去。尤其今天下午趙燕還剛求見過她,沒想到只過了一個時辰不到,人就溺水而亡了。
至于這溺水的原因,沈妍想都不敢想。
趙嬷嬷還以為她是受到了驚吓,“娘娘你先回去吧,老奴也要去宮裏把這事禀告給太後娘娘。”
怎麽說趙燕也是太後賜下的人,無端出了這事,怎麽也要跟太後娘娘說一聲。
沈妍強裝鎮定的點了點頭:“那就有勞嬷嬷了。”
趙嬷嬷去宮裏向太後娘娘禀告趙燕的事時,與此同時,宮中的某處偏殿,也有一個黑衣人跪在地上在向自己的主子禀告這件事。
“主上要奴才做的事,奴才已經做好了。”
“人死了?”說話的人正好處在陰影裏,一時看不清他的容貌。
“死了,奴才親眼看着她溺死以後才離開。”
“依你看,這事是只有她一人參與,還是其他人也動過類似的念頭?”
黑衣人低聲道:“依奴才看,其他人應該沒動過類似的念頭。這位趙姨娘在死前曾經去見過沈側妃和蘇姨娘。可是沈側妃很快就打發了她,蘇姨娘那裏更是連見都沒見她。”
“這麽說,她曾經試圖說服過沈側妃幫她一起找出真相?”
黑衣人的頭低的越發低了,應道:“是。”
“既是這樣,回頭多盯着點柳芳閣,如有異動,馬上來報。另外,盡快找到那個張神醫,讓他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以後,再小心的處理掉他。”
“是。”黑衣人極其恭敬的應了一聲,方才緩緩退了出去。
“你說什麽,趙燕死了?”蘇婉原本正在構思一幅畫作,聽聞采春說完趙燕被溺死的消息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采春道:“奴婢原來也不相信,可是趙姨娘身邊的那幾個丫鬟哭得眼睛都腫了。趙嬷嬷現下也去了宮裏。”
蘇婉只愣了一會兒,就回過了神:“沒想到真讓我猜着了,可是趙燕竟會因此沒命,這是我沒想到的。”
趙燕怎麽說也是太後賜下來的人,可是人卻說沒就沒。這說明什麽,端王身上的問題比自己想的還要嚴重的多。
采春心有餘悸道:“姨娘那會兒沒叫趙姨娘進來真是對的,要不然趙姨娘從我們這裏出來以後就沒了命,我們有嘴也說不清了。”
蘇婉道:“別說這個了。你先出去告訴下面的人,以後沒我的吩咐,誰都不許出這院子一步。也不許議論趙姨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