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說的是我

蘇櫻剛點開和那個疑似水軍的用戶的對話記錄,還沒來得及細看,突然,一股力量扼住了她的脖子,堵住了她的嘴巴。

她連驚呼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整個人就被拖拽着,重心向後倒。

“唔……!”

蘇櫻下意識掙紮起來,指甲緊緊扣住勒在脖前的胳膊,想把它掰開。

然而勒住她的是一個男人,和她的力量有着懸殊的差距,更別提這會兒她剛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又毫無防備。

蘇櫻的腿死命撐着地面,不想被男人拖走,卻還是被一點一點拽到小區漆黑的綠化帶裏。

意識到無力掙脫對方的力量,她咬了要嘴唇,趁着掙紮的動作,褪下自己的一只高跟鞋。

另外一只的腳後跟則緊緊壓着水泥地面,在上面拉出細長而不甚明顯的劃痕。

“閉嘴,不準動。”男人壓低了聲音說,蘇櫻立刻就聽出來這人的聲音。

是宋承。

“你……做什麽——”蘇櫻掙紮得更厲害了,在男人緊扣的手掌下含混地質問,“放開……唔……”

男人的手勁不再那麽大,起碼讓蘇櫻有了喘息的空間。

但他仍然沒有放開她,而是把蘇櫻緊緊扣住,叫她動彈不得。

他低低地笑着,酒精的味道如同波浪一樣一波一波地沖擊着蘇櫻的鼻腔,灌到她的腦海裏,讓她頭腦發暈。

“放開你?”宋承問,“怎麽就沒見你放開我?嗯?”

“你……唔,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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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櫻的心髒砰砰直跳,神經高度緊張。

但她屬于那種越有壓力,頭腦反而愈清醒的人。

雖然不知道原因,她敏銳地察覺到宋承的精神狀态不夠穩定。

這會兒已經晚了,路上沒什麽人,大聲呼救反而會刺激宋承。

“我沒對你做什麽。”蘇櫻試圖用鎮靜的語氣和他對話,“你肯定是誤會了。”

宋承為了聽她說話,把捂着她嘴的手放下了一點,改為勒着她的肩頭。

“誤會了?”宋承冷笑*着,“蘇櫻,我知道你的背景,我詳細地調查過。如果不是你這個人不太好控制,可能你家家産現在就是我的……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蘇櫻,我當年沒有選擇你,你該謝我才對,怎麽現在反而恩将仇報起來?”

“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蘇櫻急促地呼吸着,嗓子被剛剛的壓力勒得火辣辣的。

“還裝傻?除了蘇家,誰還會和我作對?誰還會有這麽大的能量?哦……可能對你來說,摧毀我們這種努力了半輩子的人,都不用往腦子裏記一記吧?”

宋承的語氣裏充滿了恨意與怨毒。他仿佛被刺激了,這會兒如倒豆子一般,絮絮叨叨,又前言不搭後語地說了一堆。

蘇櫻的心髒如同上了馬達一般劇烈地跳動着,試圖從宋承破碎的只言片語中理出事件的邏輯。

原來,自從那次她拆穿宋承和林熠之間的關系之後,宋承觊觎已久,才終于握到手裏的分公司的生意就突然陷入了低谷。

簽好的合同被無故違約,支出的款項收不回來,拉不到投資,亦久久沒有新的訂單。

災厄一件接連一件,很快自己剛剛掌握實權的公司就陷入了資金鏈斷裂的困境。原先因為宋承的慷慨許諾而跟随他的手下也紛紛離職。

他的成功在手裏沒有維持超過一個月,就已是一副樹倒猢狲散的模樣。

如此接連發生,定然不可能是他自己能力的問題,而是有人從中作梗。

而能有如此手段的不會将他視為競争對手,作為競争對手的沒有能力讓他這樣狼狽。

因此,那人應當有足夠的資本,且和他有私仇。

林熠不會有這個勇氣,也沒有這個能力。

于是沒有別的選項。

宋承向來運籌帷幄,極度自負,甚至到了偏執的地步,陡然受到如此打擊,連精神都有些錯亂。

“蘇櫻,你可以整我,但你也要想想後果,”宋承喉嚨發出嗬嗬聲響,聽着毛骨悚然,“我死了,你以為你就能好過嗎?”

下一秒,皮膚一涼,一個片狀金屬拍了拍蘇櫻的臉頰。是把刀。

“你當大明星的,是吧?這麽漂亮的一張臉……”宋承說了一半,聲音帶着輕笑。

蘇櫻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連呼吸都屏住了。

“宋承。”蘇櫻深吸了兩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我哪有那麽大本事,你跟林熠是感情糾紛……”

她一邊說,一邊緩緩向下探手,偷偷摸上挎包的搭扣。

手機有緊急報警功能,只要能夠穩住宋承的情緒,偷偷報警……她或許還——

突然,手腕的動作被緊緊的抓住。

她的意圖被輕易發現了。

“偷偷摸摸的,想做什麽?”宋承說得很慢很慢,“想在我眼皮底下搞小動作?”

他貼在蘇櫻臉頰上的刀緩緩地立了起來,鋒利的刀刃輕輕壓在蘇櫻嬌嫩的皮膚上。

仿佛下一秒,就要割破——

蘇櫻臉上突然察覺出一絲輕微的刺痛,然*後當啷一聲,刀掉在地上。

拳風随聲而至,身上的禁锢突然被松開,宋承被一拳砸倒在地上,悶哼一聲。

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蘇櫻愣愣地轉身,就看見廖修和單膝壓在宋承的後背上。

一拳又一拳地打下去。拳拳到肉,發出沉重的撞擊聲。

他背對着他,蘇櫻看不見他的表情。但那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拳風狠厲,往日清峻的形象已然不複。

可她偏偏看出一絲狼狽來。

報警,筆錄。蘇櫻沒想到,自己短短幾個月就進了兩次警察局。

這一次直接拘留了宋承。

警察告訴他們會做調查,證據确鑿的情況下不日将提起公訴。讓她回家安心等待結果。

出了公安局。

兩人并肩走着,空氣沉默而凝滞。

從剛才開始就是這樣,廖修和除了必要的問答之外一言不發。蘇櫻幾次看他,他的下颌線都繃得很緊。

眼神也不再是往日的平靜,而像壓抑着怒火。

夜色昏沉,兩人在沒什麽燈的路上走了一段。

蘇櫻這會兒有些後怕,看着旁邊烏黑的綠化帶,總覺得有什麽要蹦出來似的。

兩人之間的沉默也讓她心慌。

她深吸了一口氣,找廖修和搭話:

“你怎麽來了?”

廖修和卻仿佛知道他的意思,回答說:“下班就過來了。”

他的語氣很平靜。蘇櫻就不知道,在他停下車,走到蘇櫻樓下,看到地上那一只鞋和地面上拉長的劃痕後。

心髒仿佛突然被攥得死緊,大腦一片空白。

突然整個世界都寂靜下來一般。

蘇櫻輕輕地“哦”了一聲,他的聲音稍微安撫了她,但仍然覺得周圍的路有點黑,不自覺地靠得離廖修和更近了一些。

手背不經意觸碰到對方的手。

涼得驚人。

還沒來得及感到詫異,蘇櫻手腕又突然被抓住,身子一轉,整個人往前傾,被廖修和緊緊收進懷裏。

他弓着背抱她,一手護着她的後背,一手攬着她的腰。

寬大的身材包裹住他大半個身體。

是絕對保護的姿勢。

然而。

他的全身卻在微微發抖。

讓人無端覺出一股脆弱,反而像是要被保護的那個。

蘇櫻被勒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識掙動了一下。

廖修和的胳膊又緊了緊。

蘇櫻就不動了。

她的下巴抵着廖修和的肩膀,微微閉上眼,在結實而沉穩的擁抱中平緩地深呼吸。

鼻尖萦繞着消毒水的氣息。

感到一絲安心。

沒有再回北清家園。

廖修和沒跟她打商量,直接把車開回了紫竹花園。蘇櫻走到一半認出路線,但也沒問。

反正……自己的生活用品也有一部分在那邊,直接住進去也方便。

到了家,廖修和讓她坐在沙發上,轉身去找來了藥箱。

方才廖修和打掉宋承手裏的刀時,刀片還是劃到了蘇櫻的臉,很細的一條,并不太嚴重,不細看甚至看不出來。

在剛才的緊張與忙亂中,蘇櫻甚至已經忘了這道傷。

廖修和垂眸從藥箱裏拿出來紗布和*碘酒。

唇線繃得很緊,也不知是在跟誰怄氣,并不看蘇櫻。

而是沉默地把碘酒倒在紗布上,擡起眸,食指微托着蘇櫻的下巴,另一只手輕輕地沾着臉上的傷口,耐心地消毒。

如同對待珍惜的寶物。

蘇櫻下巴被擡起,此時只得垂下眼看廖修和,

廖修和的眼神很專注,動作專業,好像醫生料理病人,只一心一意地觀察着眼前的傷口。

他的手仍然冰涼。

上完藥,廖修和又起身,走到浴室,謹慎地看了一下窗外,又鎖上窗戶。

回來後,才開口,說:“洗個澡吧。”

浴室寬敞而明亮,氤氲着騰騰的霧氣,蘇櫻抱着腿坐在浴缸裏,本來想多泡一會兒澡放松一下,卻忍不住的心慌。

明明周圍明亮,她還總是覺得有雙眼睛在旁邊盯着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就要拉着她的腿,把她拽到黑暗中。

心煩意亂,她就沒洗多久,而是很快穿上了換洗衣服,離開了浴室。

客廳沒人。

而在蘇櫻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之前,就已經開始找起了廖修和。

轉過卧室與書房,廚房和另一個衛生間,最終在陽臺找到了廖修和。

走過去之前還隐約聽到通話的聲音,但蘇櫻到的時候,電話已經挂了。

陽臺黑着燈,廖修和沉默的身影矗立在窗邊,一言不發地看着遠方。

“你在這兒。”蘇櫻說。

廖修和偏頭看了她一眼,伸手開了燈。

屋頂的白光頓時鋪滿整個房間,所有的角落都幹淨而明亮。

“……去休息嗎?”廖修和淡聲問。

蘇櫻咬了咬唇。

剛剛經歷那些事,她這會兒其實有點怕自己一個人睡。

但又不知要怎麽說出口。

頓了頓,她問:“我睡哪兒?”

廖修和聞言轉身,領着蘇櫻去了主卧。床已鋪好,柔軟被褥上鋪着蘇櫻帶來的,色彩溫暖鮮豔的毛毯。

只有一個枕頭放在中間,上面擺着蘇櫻帶來的玩偶。

蘇櫻看了看床,又轉頭看了一下廖修和。幾經猶豫,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而是乖順地走過去,坐到床頭,又鑽進被窩裏。

“……那我關燈了。”蘇櫻說,“你也早點休息。”

廖修和看了她一會兒,突然也走進房間裏。

“預防PTSD的發生,”廖修和語氣平靜,“需要讓患者認識到自己處于遠離刺激源的安全環境,反複強調這一點,從而安撫患者。”

蘇櫻怔了怔。

“你是說……預防我的PTSD?”

廖修和拉過一張椅子,坐到蘇櫻旁邊。

“我說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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