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崖底
第27章 崖底(本章免費)
我這才把他想起來,“我說,你跟着跳下來做什麽啊?”
姬少康臉上有點古怪,“我也沒路可走了啊,看你跳了我幹脆也跳。”
我跑過去取水喂了他,然後走遠點看都有些什麽。小柳叮囑我:“帶上擀面杖,萬一遇到什麽你就藏起來。”
“我的擀面杖不知哪去了,放心,我不走遠。你們倆就在這裏做伴吧。”到了這個時候,也只有往好的方向想了。畢竟,我們仨都活着。我帶上從小柳身上『摸』來的匕首沿着河水往上走。多好,還沒凍上。
只是,姬少康跳下來做什麽。他如果抱着必死的信念,那殺身成仁就好了。我是沒那麽好的膽『色』。如果他沒有跳下來,我說不定可以拐了小柳這個死腦筋就此隐姓埋名過自己的日子。
“我看到你們跳了,我也沒別的路好走,幹脆也跳算了。”姬少康方才的話在我腦中響起,還有他臉上當時那抹古怪。
他、他不會是因為...再想了想相識以來的相處,危急的時候他似乎總是附近。六哥老是吃他的飛醋...一團『亂』麻,既然他什麽都沒說,我還是當不知道好了。不能回報,還是保持現在朋友的狀态最好。而且,我們三個接下來會怎樣還不知道呢。
我在附近找了找,這裏有水源,水源附近果然長了些草,至少可以湊合用用。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應該只要沒死都能恢複過來。
撩起裙子,把采來的一些對症不對症的草『藥』都兜在裏頭。這個山崖底下是個狹長的地帶,有一條水從中間穿過。不得不說,我們挑了個好地兒跳。
現在的問題是,吃什麽?
我把『藥』草兜在裙裏,打了個結站起來,舉目四望,總算在崖壁上看到一顆樹,上頭像是有果子。
可是,我爬不上去啊,那麽高。
我先把『藥』草帶回去,按輕重和親疏我都先給小柳上『藥』。他的刀傷倒是不重,我嚼爛『藥』草抹在上頭。要命的是被我壓出來的內傷。這個我沒有辦法,只能靠他自己。
我又過去嚼爛『藥』草給姬少康抹上。嗯,他一個人摔下來,摔傷不重,應該會比小柳先好。到時候還能幫一把,他跳下來還是有好處的。
我告訴他們在崖壁上有棵樹,仿佛有果子的樣子。我等一下去弄。
“你怎麽弄?”小柳蹙眉問。
“我在下頭往上扔小石頭,總能砸一些下來。”
他點頭,“這個可行,你可千萬別去爬。這種地方長出來的樹,果子有毒沒毒很難說,再者樹上有沒有蛇也不好說。你弄下來先別嘗。”
“有蛇倒是個美味,就怕林十一你先做了蛇的美味。”姬少康哼哼唧唧的說。這個家夥,我一醒就聽他在呻『吟』。小柳傷得比他重,還沒他這麽誇張呢。
我瞪他兩眼,“現在是你靠我,态度放端正點。”
“好,恩人,請問你到底叫什麽,我以後好給你立長生牌位。寫‘林十一’有點不恭呢。”
小柳掃一眼姬少康,“姬公子真是好膽『色』,落到這個地步還談笑自如。”
“咱倆一樣的狼狽,大哥不笑二哥。”
我兜着十來個果子回來,這果子可真不弄,好容易才打下來了。這還幸虧現跟兩個傷兵學了一手暗器手法。
我蹲在他們兩個中間,“姬少康,來,你先嘗一個。”
“為什麽是我?”他瞪着我。
“小柳傷太重了,他經不起;我目前又不能倒下。你放心,我采的草『藥』有一味可以解毒。而且我聽四哥說過,萬物相生相克。如果有劇毒之物,周遭必有解毒的東西。我用你剛教的手法,把樹周遭的花花草草也砸了下來,一起帶回來了。萬一你中毒,我全塞你嘴裏,總有一個是能起作用的。你要是不放心,先把花花草草的吃了預防也行。”
“如果不起作用呢?”
“那就是你被毒死,我們餓死。說起來先死也有先死的好處,至少我還能給你辦後事。”
姬少康看眼河水,“我不要水葬,也不知是沖到哪去。你拿劍挖個坑把我埋了。”
“嗯。”我口裏答應着,想着這個地方花花草草的,還近水,也不錯了。埋了姬少康,我就再挖個大的,留給我自己和小柳合用。還得先給自己添土埋上等落氣,說起來還是姬少康好些。
小柳有些啼笑皆非的看着我們。沒辦法,我和姬少康處一塊就是要鬥嘴的。
姬少康張嘴,我剝開一個喂他,過了一會兒,他說:“應該沒毒。”
我喂完他這個,又轉身喂小柳,然後自己再吃。
小柳忽然說:“也不知道外頭怎樣了?”
我沉默,姬少康說:“我爹肯定在找我,殿下肯定在找你倆。這一仗勝了,他又往皇位近了一步,年前入關。然後再收整人馬,準備決戰。”
“他們會不會永遠都不會找到這裏來?”
姬少康看我,“你不想被找到?”他的眼狐疑的在我和小柳之間游移,“不是吧,林十一,你中意的原來是這個死忠的小子?”他把臉轉到一邊去,半晌說:“給殿下知道的話,你們...”他聲音裏有一點輕微的苦澀。
如果我不是先意識到了他跳下來的原因,一定會忽略過去。
我們在崖底呆了五六天,姬少康原本腿就不是摔斷了,而是脫臼。已經能自己拄着拐杖慢慢走動了,小柳也能坐起來自己靠着。
“你們聽到了麽?”
“什麽?”他們倆人看着我。
“好像有人在叫我們,興許是六哥和姬将軍的人找來了。”
過了一下子,姬少康點頭,“我好像也聽到,可惜渾身沒勁,不然可以提氣長嘯一聲。”
“我喊幾聲試試。”
“別白費力氣了,你的嗓子喊破他們也聽不到。”
聲音漸漸聽不到了。
小柳伸手指指河水,“沒事,這水是活水,即便他們沒找到我們,我們自己應該也能出去,只是要多耗些時候。”
我眼前頓時一亮:“你們身上有什麽可以漂浮在水上的東西沒有?”
他們倆人馬上省悟過來,紛紛動手翻找,結果只找出幾樣,我們按重要程度排了下次序,決定每天往河水裏丢一個。
我最舍不得的是小柳随身帶着的,他自己用刀雕的木制小人,當然是我。只有巴掌那麽大,卻相當傳神。
姬少康最舍不得拿出來的是根木釵,說是他娘的遺物。當年姬将軍上戰場前雕給妻子的。可惜他妻子沒等到他回來。
權衡之後,我跟姬少康說:“你這個就留着。如果都丢完了還沒人找來,那再丢一樣也沒什麽用。”
又過了兩日,姬少康能慢慢走遠一點,他跟我說:“我在這崖底走走。”然後就拄着樹枝出去了。
只剩下我和小柳了。我靠在他肩頭坐着,“小柳,你想出去麽?”
“問你自己。”
“嗯?”
“你想出去麽?即便我不想,你真的就不出去見林老爺他們?你能安心?”
我不能。外頭正發瘋一樣的找我們,藏起來對親人而言也太自私了。家裏已經走了那麽多人,再來一個那也太悲催了。還有六哥...
“而我,也無法安心。雖然我鞍前馬後也算有功,當年的救命之恩或可抵消。但拐走殿下心愛的女人,這個是不忠不義。所以,我們根本不可能就此隐居起來,而對旁人毫無愧疚。人活在世上,不是單單為了自己而活的。”
我嘟嘴,小柳說的是事實,而且,他其實也很了解我。
“小柳,我要聽你自己說,你喜不喜歡我?”我兩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莳宜,你聰明,你勇敢,你美麗,我想在你周圍呆久了很難有人不被你吸引吧。是的,我喜歡你,很喜歡。不然,我也不會跟着你跳下來了。一個戰士,要死也應當死在戰場上。”
我笑開,然後想到姬少康。
“是,姬少将軍也喜歡你,這些天你出去找果子,找『藥』草,我們躺在地上動不了就大眼瞪小眼。他很不服氣。”
我撓撓頭,這個人,唉。他現在出去,擺明就是給我們機會獨處說話嘛。倒是一個好人。
一陣腳步聲響起,我愕然擡頭,來的這是敵是友啊。
“十一”六哥的聲音傳過來。
“殿下別急,再轉個彎就到了。”姬少康的聲音。他們怎麽遇上了。
我探頭出去,六哥縱身過來,拉着我一疊聲的叫‘十一十一’的,手上也不停的檢視着我的手腳:“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沒事。有事的是他們倆,姬少康沒同你說麽?”
“他說了,可是我還是不放心。”六哥的眼掃過地上的小柳:“小柳,辛苦你了。”憑着直覺我覺得六哥心頭肯定有疑『惑』。
然後他又對着走過來的姬少康說:“姬少将軍沒事就好,姬将軍都快急瘋了。來人,弄兩個簡易擔架,擡少将軍和小柳出去。”
四哥也赫然在列,看到我一臉欣慰,趁着幾個人砍樹做擔架,他背着『藥』箱過來給這倆傷兵看傷。對我頗有贊賞的意思。我正想謙虛兩句,手上一緊。
“你跟我過來!”六哥把我拖到一邊。
“你說,你怎麽就不聽話呢?你跑去做什麽?再找不着人,我、我...”
眼見他氣越喘越急,胸膛劇烈起伏,我只好怯怯的道歉:“我錯了,我也只是想出點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