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世子殺雞
八月的天氣已經涼了，巫小可也在呂氏的督促下換上了厚些的衣服，領口和袖口處一如既往地繡着梅花，十分精致。
吃完早飯後，隋澤宇一手抱着兒子，一手拉着巫小可出了門。
“哎，相公，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宅了啊？這來稻花村都大半年了，我出門的次數簡直屈指可數。”
太宅了？是指天天在家的意思嗎？
“娘子，你這都是哪裏學來的新鮮詞彙。自古以來，女子不就是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嗎？”
哦對！生活在一個沒有太多規矩的家裏，都忘記這是古代了！
“也是…”
“不過娘子，你只要想出門便出門就好，無需在意那些細節。”
以為巫小可擔心太過抛頭露面，隋澤宇連忙捏了捏她的手安慰她。
“相公，稻子都要收了哎。對啊，要到中秋了！”
“月圓中秋後收稻米，沒想到娘子還懂得看稻子的成熟期。”
自小生活在京城養尊處優的隋澤宇，雖然小時候接受過許多文武的課程，知道些理論的東西，但真正說起來實際的經驗并不多，所以看了一眼兩旁稻田裏金燦燦的水稻，成熟期确實和腦袋裏先生教的知識重合。
“不過這稻子産量該是不高，相公你看，稻莢有些幹癟。”
巫小可一見到糧食啊、植物啊總會犯職業病，一邊走一邊摸摸看看，走到一半突然蹲下來，摘下幾粒稻子給隋澤宇看。
“是不飽滿，娘子知道原因？”
“首先肯定是選種、播種的問題，其次應該是肥下得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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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澤宇現在已經不再去想巫小可為什麽會懂得這些了，反正只要娘子是那個娘子，她做什麽說什麽都沒有關系，況且他覺得這樣的巫小可很好，睿智機靈又可愛。
“相公，你們這裏吃月餅嗎？”
“月餅？”
“就是，月團？還是宮餅？中秋節那天吃的。”
“宮餅啊，叫月餅倒是更應景些。但那東西太過甜膩，我一向不喜。”
“狼…不…狼…”
剛剛睡醒還迷糊着的隋瑞霖被父親抱在懷裏走了好一會兒，才醒過來，這下伸着小手要去夠巫小可的頭發，結果手太短夠不着，不由喊出了聲。
隋澤宇心中一惡，幹脆把他抱得更遠了，眼看着離母親越來越遠，隋瑞霖小嘴一癟，淚花又、立馬盈滿了眼眶，眼巴巴地瞅着巫小可。
“狼…”
看着可憐極了的兒子，巫小可哪裏招架得住，用手捶了一下隋澤宇，然後走過去将兒子抱進懷裏，隋瑞霖立馬樂呵得裂開了嘴，露出來長了兩顆門牙的嘴，逗得她“啵唧”一下親在他的小臉上。
怎麽這麽可愛呢，基因果然很重要！
巫小可扭頭去看隋澤宇，卻發現他正和隋瑞霖大眼瞪小眼，巫小可忍不住笑了出來，哪有跟兒子吃醋的爹啊！
“相公，今年我給你做好吃的月餅，你要不要吃~”
“娘子做什麽都好吃，我都吃。”
一聽到吃的，隋澤宇剛想說點什麽，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這是隋家少爺和少夫人吧！帶孩子散步嘞！”
迎面走來一個中年婦人，說話的口音甚重，若不是在這裏也有段時間了，巫小可估計自己完全聽不懂她講了些什麽。
這婦人長得面黃肌瘦，一陣風都能吹倒似得，但一雙眼睛很清澈，精神也還不錯。身上的衣服很破，打了好些補丁，洗得很幹淨。背上背了個背簍，裏面裝了些青草。
這誰？巫小可和隋澤宇對視一眼，兩人都不認識。
“嗨，看我這…少爺和少夫人不認識我嘞，我是楊大樹的娘，多虧了少爺和少夫人照顧，給事做，我們家大樹才有了着落，一直說要上門謝謝您嘞，沒想着今天碰上了，謝謝少爺和夫人大恩嘞！”
說着竟是放下背上的背簍要開始磕頭，吓得巫小可連忙把孩子塞給隋澤宇，自己趕緊把她攙起來。
原來這是楊大樹娘！能養出那麽能幹實在兒子的人，确實也是善良懂禮的。
“大娘，你這是幹嘛？快起來快起來，你身子好些了嗎？這都能出來做活了。”
之前有天楊大樹萬分窘迫地來預支工錢，因為家裏母親病重需要治病，巫小可二話沒說就把錢給他了，沒想這大樹娘恢複還挺快。
“好嘞好嘞，都是少爺和夫人的幫助，不然我這把老骨頭早就上天找他爹去了！少爺和夫人是好人吶！”
其實她只是感染了風寒，但一直沒喝藥，加上又吃不飽，才導致病情加重。說着說着她又要跪下去，巫小可只得又去扶，感覺自己累得很。
“大娘，都是舉手之勞，你別這麽客氣！大樹很不錯，踏實肯幹，這都是他應得的。”
為了阻止大樹娘糾結這件事，巫小可無法只好轉移話題，開始誇起了楊大樹，大樹娘一聽果然被帶跑偏，立馬也接着說起自家孩子的好來，一旁的隋澤宇本就有點不高興巫小可誇楊大樹，這下臉是越來越黑了，板了臉假咳了兩聲以示提醒。
“哎哎！我是不是耽誤少爺和夫人嘞，家裏的雞還要喂，我就先回去嘞！”
還好大樹娘不是個沒眼色的，本來就有些怕隋澤宇的她立馬結束話題。
“好的，大娘，有空到我家做客。”
巫小可總算是松了口氣，我的媽呀，這村裏真是難得見到這麽有禮的人。
有了這個插曲，巫小可也不想散步了，讓隋澤宇抱着孩子打道回府，去準備中午的午餐。
昨日瞧了瞧家裏的雞，養了四個多月，因為吃食足，院子寬，也是長到了三四斤。
“相公，你會殺雞嗎？”
隋澤宇把孩子抱到呂氏房裏，然後走到雞欄邊和巫小可一起選雞，彩雲拿着一張大油紙鋪在地上，墊上些幹草。
看着這每天養的雞，沒想到少夫人這麽快就要殺了，一般村裏人都會留到過年，哪裏就舍得平日随便殺了吃。
“你要殺哪只？”
“那只那只，雞冠最紅那個！看不慣它很久了，老是欺負別的雞！”
隋澤宇一聽這理由不禁莞爾，娘子這理由真是絕了。
“好，就殺它。”
還沒看清楚如何動作，隋澤宇就從雞欄裏将雞抓了出來，一下擰斷了它的脖子，那大公雞還沒來得及撲騰兩下，就一命嗚呼了。
“哎！還沒放血呢！”
放血？隋澤宇随即拿了刀将雞頭連着脖子斬斷了，反正也沒人會吃雞頭，直接砍掉不就行了。
“啊！血也要的，哎，算了算了，就這樣吧，天吶，相公你也是夠猛的。”
這萬惡的富家子弟！
巫小可走過去将雞倒提起來，下面用一個盆接着，等雞身的血流得差不多了，塞進木桶裏，讓彩雲從廚房舀了剛燒好的開水出來倒進去，翻轉着燙一會兒，然後拎出來喝彩雲一起拔毛。
“相公，你再去拿些幹草出來，多拿着。”
隋澤宇去後院拿了兩個稻草過來，在巫小可指揮下将它們點燃，巫小可便用火鉗夾了雞翻轉着在火苗上烤，隋澤宇直接接手過去。
“娘子，難不成要吃烤雞？”
隋澤宇按她的要求不斷轉動着雞，有點不明白她要做什麽味道。
“不是，這樣可以燒幹淨雞皮上殘留的絨毛，這點火哪裏能烤得熟雞肉啊！”
眼瞅着烤得差不多了，巫小可把它放進水盆，用刀剖開它的肚子，隋澤宇一看這活跟清理魚差不多，立馬想要接手過去。
“相公，你不會搞這個，你去房裏看會書吧。”
隋澤宇卻動也沒動，還給她和自己端了條小板凳坐着。
“不用，我看一下，下次就會了，怎麽能老讓娘子做這種粗活。”
聽着他好像在說“今天下雨了”一樣輕松地話，巫小可心裏有些感動。
用刀切開雞胗，然後筷子戳進腸子裏，将腸子翻轉，清理掉裏面的髒物後，反複用清水沖洗幹淨，将雞肉剁成小塊，分類型裝在碗裏。
“相公，你要是實在無聊，你就幫我燒火吧。彩雲，你去做你的吧，讓少爺來燒。”
巫小可被兩人盯得實在別扭，連忙打發走一個。
隋澤宇開心地坐到竈前，只要巫小可一聲令下他就可以動作起來。
拿了兩個土豆，一根黃瓜，一些香菇和蔥，土豆和黃瓜切塊，準備好一切材料，巫小可往鍋裏到了一大瓢水，然後把雞塊倒進去。
“相公，燒火吧，大大的！”
隋澤宇馬上動作起來，沒多久鍋裏就煮開了，撇去浮沫，将雞塊全部撈起來，然後洗鍋開始炒制。
先把雞塊倒入鍋內，煸幹水氣後放油、姜片爆香，反複翻炒，直到雞塊表面微微焦黃，再放油依次炒蔬菜，炒到快熟時再将雞肉回鍋，和蔬菜混合一起炒，倒點米酒，空氣中的香味就更加濃郁了。
“娘子，我發現一個問題。”
“什麽？”
巫小可忙着做飯，一聽隋澤宇這問話手中的鍋鏟立馬頓了一下。
“自從吃了你做的飯之後，我除了‘好香’‘太好吃了’，就沒有別的形容詞了。堂堂一介世子爺，竟被你用廚藝收買了。”
“哈哈哈！相公，你知不知道有種說法叫‘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嗯，這樣一看确實很有道理，尤其是普通和平凡的家庭就更加需要了。”
說話間巫小可将一大鍋的幹鍋雞鏟到大盆子裏，然後撒上一把切碎的蔥花，可以說是很色香味俱全了。
雞很大，東西多，巫小可裝了一大碗讓彩雲給秀娟、李大牛他們家送去，然後一家人圍着桌子吃了個肚滾圓。
等到吃完在院子裏消食散步，秀娟也抱着小翠過來還碗。
“小可啊，這是啥做法嘞，真的是太好吃了！”
秀娟想想那味道，還有些意猶未盡地砸吧砸吧嘴，她長這麽大就沒吃過味道這麽好的雞肉。
“哈哈哈，嬸子，那叫幹鍋雞，喜歡的話哪天我教你做。”
随着中秋的推移，月亮也越來越圓，即使不點燈院子裏光線也很足。
兩個女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讨論起孩子的一點一滴來，隋澤宇和李大牛還有呂氏在一旁也不插嘴，都笑眯眯地看着兩人。
等到月上中天，才各回各家，留下滿庭的月光，記錄這溫馨的時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