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以後別哭了◎
救護車趕來時,男人已經被制服。
林一玫抱着周則彥，雙手被他的鮮血浸染，她拍了拍他的側臉,哭喊着他的名字。
“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林一玫想用手堵住周則彥血流不止的傷口，連聲音都在發顫，“你說話啊,周則彥。”
“你讓我,省省力氣吧。”周則彥神色病态,語氣始終一如既往地散漫,“放心,死不了。”
林一玫委屈極了，手足無措道:“你疼不疼啊？”
周則彥笑了,倘若是往常，他一定要罵林一玫,都這樣了能不疼？可看她這樣難過，他卻不想說了。
他摸了摸林一玫的臉,在她側臉上畫了一道血痕：“咱兩要醜一起醜。”
林一玫被他逗笑，擡手準備打他，又很快反應過來：“都什麽時候了還胡說！”
到了醫院，進手術室之前,周則彥微微睜開眼,握着林一玫的手不肯放開，他皺着眉，聲音虛弱無力：“林一玫。”
“我在這。”林一玫擦了擦眼淚,手上的血跡蹭到了眼角,“周則彥,你說什麽？”
“別告訴我媽……”
林一玫一頓,她沒想太多，只是很快應下來。她沒法跟去手術室，只能在門外等着。
走廊沒一個人，林一玫可以清楚地聽見自己的抽泣聲，她握了握拳，朝着身後的牆壁砸了下。
像是不肯原諒自己，她擡起手臂，不留餘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一個接着一個，停不下來。
最終林一玫搖了搖頭，身體無力地順着牆重重倒在地上，她的身體輕微顫抖，不易察覺。
沒多久手術室外來了幾個警察，看樣子是來調查情況的，其中有一個林一玫看着身影眼熟，走近了才看清是陸嘉城。
陸嘉城蹲下，輕輕拍了拍林一玫的左肩，安慰道：“會沒事的。”
他來時已經聽酒店工作人員說了現場情況，只是有些細節需要當事人，他這才和其他同事一起，誰知遠遠便看見正在抽打自己的林一玫。
“如果不是我，周則彥根本不會出事。”林一玫擡眸，眼神空洞，“是我太自負了，他是為了保護我。”
她以為不會出事，可還是害了周則彥。
“你也別太自責。”陸嘉城說道，“他一定不希望你這樣。”
林一玫搖頭，聲音發啞：“他應該恨我的。”
“什麽？”
林一玫不語，她這是在和自己說。
等到林一玫情緒穩定些，另外兩個警察才開口詢問當時的情況，她雖然難過，卻分得清什麽最要緊。
陸嘉城扶着林一玫坐到長椅上，也是為了希望壞人得到嚴懲，她一五一十地說明了當時的情況，期間條理清晰，并非傷心過度。
“情況我們已經了解。”警察說，“等病人傷勢好一些，我們會過來醫院找他再次做筆錄，之後還會需要你們配合工作。”
林一玫颔首：“明白。”
等兩位警察離開之後，陸嘉城坐在林一玫身邊，想了很多安慰的話，欲言又止，不知怎麽開口。他剛想說點什麽，卻和林一玫的視線在途中相撞。
林一玫很快躲開他的目光，輕聲道：“已經了解完情況了，陸隊該走了。”
“我……我想陪陪你。”
“我不需要。”林一玫看着前方，“我現在只希望周則彥沒事，其餘的，我都不需要。”
“你何必這樣疾言厲色？”陸嘉城始終不明白，“你不喜歡我都可以理解，可這種時候，我想安慰你都是有錯的嗎？”
林一玫用指尖拿掉眼角的血痂，聲線冷冷的:“沒錯。”
陸嘉城看她。
她說：“但我不需要。”
陸嘉城一時無言。
“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林一玫的态度強硬，陸嘉城再留下來便是強人所難，他站起身看她，後退幾步離開。
陸嘉城走到拐角，不死心地看了眼林一玫，她還保持着方才的動作，沒有任何變化。
他的眸光黯淡，難過自己始終不能靠近林一玫一毫厘，他靠的越近，她只會更加防備。
周則彥出手術室時，已經接近零點，主刀醫生出來說了他的情況，索性傷口不深，只是失血過多太虛弱了。
“過了今晚，等傷勢穩定，可以轉去普通病房。”醫生說，“晚上有值班護士，你也進不去，不如回去休息。”
林一玫搖頭：“我沒事。”
醫生看林一玫的精神狀态極差，嘆了嘆氣，繼續說道：“你這樣明天哪來的精神照顧病人？總不能他來照顧你吧？”
“我……”林一玫說不出話來，“真的不會有事嗎？”
醫生說：“你在又能怎麽樣呢？回去洗把臉，病人的心情也很重要。”
林一玫沒轍，在醫生的勸說下回了酒店。她去浴室簡單洗了個澡，泡在浴缸裏想起今天下午發生的事，只覺得後怕。
林一玫看了眼時間，不确定明熾是否休息，但她管不了那麽多了，直接撥通了明熾的電話，想和他說一下這兩天請假的事。
明熾沒睡，還正在房間喝着紅酒，看着電影，聽到林一玫說請假，倒是十分驚訝:“什麽？請假？”
林一玫問:“不行嗎？”
“不會。”明熾甚至懶得關心什麽事，“我需要你能過來就行，其他時間你随意支配。”
“好。”
挂了電話，林一玫看着窗外，思緒飄了很遠。
林一玫沒有周家任何一個人的聯系方式，別說周則彥不讓說，就算讓，她怕是也不知道怎麽聯系他們。
說起來，若是讓沈霓君知道周則彥是因為林一玫受的傷，她怕是會更讨厭林一玫，比從前更加讨厭。
雖說沈霓君待她确實不錯，可不代表會喜歡，這些周則彥不知道，才會以為她們兩個之間很好。
想到沈霓君，林一玫心底的愧疚感滋生，這一晚她都睡得不踏實，夢裏全都是下午的場景，她想醒來，卻又遲遲醒不來。
次日天剛亮，林一玫便早早趕去了醫院。外頭還下着雨，是後半夜來的，到了天亮也沒停下。
林一玫到時，周則彥已經轉入普通病房，正在輸液。他的氣色比起昨天好了許多，只是唇色依舊發白，虛弱極了。
她問護士:“他的傷口怎麽樣？”
“恢複得一段時間，沒什麽大問題了。”護士說，“這些天飲食上盡量注意，還有不要亂動讓傷口裂口。”
“好。”
林一玫松了口氣，輕聲問周則彥：“還疼嗎？”
周則彥側着身體，他睡太久了，他不願躺下去，便這樣靠着。他笑說:“真男人不怕疼。”
林一玫沒接話。
早餐周則彥在醫院吃過，等護士走了之後，他才低聲道：“你明天過來能給我帶份別的嗎？醫院的飯挺難吃的。”
林一玫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周則彥的肩膀，輕聲道:“可以。”
周則彥察覺林一玫情緒不對，便又說道:“你給我削個蘋果。”
“好。”
林一玫起身，從桌子上拿來蘋果和水果刀，去垃圾桶旁邊削皮。她剛削完，走了幾步又聽見周則彥說：“不想吃蘋果了，切個橙子吧？”
她的語氣依舊很淡：“好。”
“算了，又不想吃水果了。”
林一玫睨了他一眼：“吃什麽？”
周則彥這才笑了，說道：“還是這樣順眼點，我什麽也不吃，你坐吧。”
“真的什麽都不吃？”
“我的林警官，你就別擔心我了。”
林一玫低着頭，聲音放的很低：“對不起。”
“說什麽對不起？”周則彥原想擡臂打一下林一玫的額頭，到一半差點扯到傷口，疼的罵了句髒話，“又不是你捅的。”
“如果不是……”
“打住打住。”周則彥打斷她，“你可快矯情死我了，我還是比較喜歡說話夾槍帶棒的林一玫。”
“你別貧。”林一玫笑着，稍稍恢複了往日的語氣，“看你下次還敢不敢擋在人前面？”
周則彥絲毫不懼:“誰說我不敢？我這是見義勇為，你懂什麽。”
“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這美德？”林一玫怼了他一句，“是誰總說自己才沒有那所謂的正義感？”
“還真聽不懂。”周則彥擡眸，對上林一玫的目光，“是因為你。”
林一玫一時沒理解:“什麽？”
因為是你，我才會擋在你的前面。
他哪裏那些與生俱來的正義，不過因為那個人是林一玫罷了。
周則彥別過眼，嘀咕了一句：“算了，當我沒說。”
林一玫古怪的看了周則彥一眼，态度溫和道：“中午給你買點鲫魚湯，還想吃別的嗎？”
周則彥側首，直接道:“想喝酒。”
林一玫眼神帶了些刺:“還想死不？”
“不想。”周則彥吓得不輕，“你看着買吧，我是病人，又由不得我做決定。”
“行。”
周則彥的藥差不多交了底，林一玫摁鈴叫來護士拔針，輸完液正好趕上午飯，她打算安頓好周則彥再出去。
傷口在右肩，周則彥只能側躺在病床上，這樣稍微能減輕點疼痛。
原本周則彥是想直接下床等她回來，林一玫不肯，擔心時間太久他吃不消，作勢扶着他躺下。
周則彥左手攔住林一玫的動作，執意要下去:“我又不是小孩。”
林一玫沒法子，又扶着周則彥去了沙發那裏坐下。她穿上外套準備出去，剛走到門口聽見他在身後喊了她的名字。
她回眸。
“以後別哭了。”周則彥指了指眼角，“裴叔會心疼的。”
——我也會。
林一玫神色一頓，随後彎了彎眉眼：“好。”
作者有話說：
晚安！！！！
◎最新評論：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手榴彈就是我對你深深的熱愛】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