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黃桃罐頭◎

黑機甲胳膊上長着磚頭,往赤字身上招呼,步步緊逼。

林紙不敢大意,她的想法轉多快,赤字的動作就有多快,一邊留神躲着黑機甲的黑磚頭,一邊好奇地琢磨它的意圖。

很快就發現,它一心一意,特別想把手裏那塊磚頭往赤字的胸前按。

赤字的前胸,就是林紙的駕駛艙。

不知道它在動什麽歪腦筋。

林紙發現,就算這樣一心二用,黑機甲仍然沒有她快。

它動作利落,操作娴熟,但是反應總比她稍微慢了那麽一丁點。

差着這一丁點,就沒法占優勢,黑機甲有點焦躁,忽然舉起空着的右手。

它的右手臂裏竟然也暗藏玄機。

手臂打開,兩條章魚觸手一樣的東西冒了出來,每條都像是不同的金屬拼接起來的,金色銀色銅色,粗細還不同,很有丐幫的風骨。

它們一探頭,就像有生命一樣,直奔赤字的腿。

林紙明白它的居心,被那兩條金屬蛇纏住就動不了了,只能任人宰割。

金屬蛇可以伸得很長,靈活無比,打架的時候從不同角度探過來,防不勝防,比拍人的磚頭難對付多了。

林紙暫時沒想好怎麽辦,轉身就跑。

黑機甲看見她逃跑,喜出望外,并沒想放過她,毫不猶豫地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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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紙繞着障礙場地兜了一圈,突然回頭。

黑機甲沒想到她說不跑就不跑,金屬蛇為了能捉到赤字,長長地伸着,直得像根棍子,失去了它原本靈活地神出鬼沒的優勢。

林紙回頭的一瞬間,一把攥住兩只傻掉的蛇頭,往這邊猛地一扯。

她剛才已經看清楚了,金屬蛇不比鞭子,是固定在機甲手臂上的,并不能脫手。

黑機甲被赤字大力一拽,跌跌撞撞地向這邊撲過來,撲了兩步,又趕緊剎住,想要掙脫逃跑。

林紙揪着蛇頭不放,搶步上前。

趁它還在慌神,赤字用右腿膝蓋別住黑機甲的左腿關節,左手還揪着它右臂的長蛇,肩膀抵住它前胸,彎身用右手扣住它另一條腿的膝彎處,猛地一抄。

一個散打裏标準的穿裆靠。

黑機甲轟然倒地。

林紙跟着壓過去,用膝蓋把它按在地上,動作迅捷地一把攥住它連着板磚的胳膊。

她把那塊黑磚頭怼在黑機甲自己的胸口上。

主要是十分好奇,它一直那麽執着地想把磚頭往赤字胸前怼,要是真的怼上去,到底會發生什麽?

然後就知道了。

那塊黑磚像是有極大的磁力,在距離黑機甲胸口一段距離的時候,就嘭地一聲,吸在它的胸口,也就是駕駛艙的艙門上。

林紙轉念之下,懂了它的用法。

她攥着黑機甲的小臂,把赤字的手臂力量加到最大,猛地一拔。

黑磚的強大磁力,讓它像長在駕駛艙的艙門上一樣,一拔之下,艙門就像黃桃罐頭的蓋子,被硬生生扯開。

罐頭裏甜美可人的黃桃暴露出來。

是殺淺。

林紙沒太意外。

剛才跟和他打架的時候,就看到他機甲上的編號了,四開頭,是個大四學員。

再者,林紙昨天惡補過學院機甲大賽的規則,黑機甲手臂上裝的東西雖然怪裏怪氣,卻全都殺傷力不強,完全在大賽的改裝規則之內,它攻擊的動作也中規中矩,并不違規,感覺不像要暗算人,更像是切磋。

比如拽掉駕駛艙艙門這招,在機甲大賽的對戰環節中,只要駕駛員暴露,就算輸。

想來它的主人應該是在為機甲大賽做準備。

殺淺坐在駕駛位上,滿臉無奈。

“意思一下就行了,下手真狠,還真給我拽下來了。”他說。

然後比了個贊,“人馬阿爾法機甲學院的明星學員,果然名不虛傳。”

林紙呵了一聲,“什麽人馬阿爾法,是我。”

殺淺:???

殺淺要瘋了,平時安閑自在的模樣都沒了,“林紙!?你不是邊伽,你是林紙??”

林紙松開他,站起來,“邊伽有事,早就回去了。”

殺淺還有點沒緩過來,“我今天給機甲做了個新配件,想過來試試,看見有人在用耦合系統操控訓練,還以為……”

還以為是邊伽。

殺淺一進來,就看見了赤字,赤字肚子上明晃晃漆着機甲編號,一看就是大三學員。

今天是學院第一天上課,大三學員剛領到新機甲,一般人這時候還在和新到手機甲的耦合系統磨合,不開自動前進,連路都走不利落,可看赤字的動作,駕駛員明顯是在用耦合系統直接操控。

殺淺想了一下,在大三學員裏,能在第一天就和機甲建立這種水平的耦合的,數遍整個年級,應該就只有中學就參加過機甲大賽,剛從人馬阿爾法機甲學院轉學過來的邊伽。

殺淺一時興起,起了較量一下的心。

沒想到竟然是林紙。

殺淺心中的震驚難以形容。

他雖然主修機控工程,是技術流,但是操控機甲并不弱,比很多主控指揮專業的人還強,沒想到會被一個第一天拿到新機甲的大三學員KO。

而且這位,還是學院出了名的門門功課成績墊底的菜雞。

殺淺一組隊就去調查過了,林紙其人,出身邊遠星系的普通家庭,并不是機甲世家子弟。

他問林紙:“你以前用過機甲?”

林紙搖頭。

殺淺站起來,凝視着她,好半天才下了個結論,“這是什麽運氣?竟然,被我,遇到一個,天賦黨。”

天賦黨不止有點天賦,還很窮,她撿起地上的駕駛艙門,塞進他懷裏,聲明:“是你手欠先攻擊我的,我可不管賠。”

“小事,我自己會修。”

小氣到家的殺淺這次竟然很大方。

他操控着黑機甲站起來,興味盎然地重新上下打量一遍赤字。

林紙覺得他看她的目光像老鸨發現了一個能給他賺錢的新小倌。

殺淺眯了眯眼睛,“我本來打算機甲大賽的時候,就讓你裸機上陣,跟在我們兩個後面意思意思就行了……”

林紙懂,以他的風格,就是不在她身上浪費一分錢的意思。

“……不過現在改主意了。”

殺淺用手指敲着控制臺,沉吟,“所以給你的機甲裝點什麽好呢?”

林紙立刻聲明:“反正我不要你那兩條破蛇,那不是送上門去給人扯的麽?”

殺淺:“……”

殺淺掙紮,“你不能因為一個設計不成熟,就否認它的優點。”

林紙:“優點就是我拽起來特別順手?”

殺淺:“……”

殺淺被林紙深深地打擊了一次,一秒都不想多等,要回去把兩條金屬蛇拆下來。

他平時做裝備都在機控工程大樓的實驗室,林紙聽說他要駕駛他的黑機甲穿過校園,也想試試,開着赤字,乘大廳的機甲專用電梯下樓,跟他一起走出訓練大廳。

外面的天徹底黑透了,滿天星光。

在夜色中駕駛機甲在校園裏溜達,還挺好玩。

機控大樓不像個教學樓,更像是個收破爛的地方,從一樓起,就滿天滿地堆着各種東西。

尤其是殺淺的實驗室,走廊兩邊是成山的破銅爛鐵,林紙得小心地駕駛赤字側着身,才能擠進去。

好在裏面地方夠大,靠牆都是配件,摞得高到天花板。中間放着個巨大的工作臺,臺面上全是劃痕,剩下的空間還算能容納兩臺機甲。

殺淺一回到實驗室,沒用升降梯,直接讓黑機甲蹲下,從駕駛艙裏跳出來,三下五除二,利索地把象征着恥辱的金屬蛇拆掉。

林紙他們的主控指揮系前兩年也修過機控原理,學得不深,遠沒有機控系專業。

林紙在旁邊參觀他幹活,順便問:“殺淺,你的黑機甲叫什麽名字?”

殺淺:“你猜。”

林紙猜,“邊伽說,不是叫富貴旺財就是叫發財樹,我猜它叫一本萬利?財源廣進?”

殺淺百忙之中回過頭,微微一笑。

“它叫聯盟首富。”

林紙:“……”

林紙:行。有理想。有格局。

聯盟首富少了半條胳膊,在殺淺一天一地的配件堆裏,灰頭土臉地和赤字蹲在一起,好像蹲在垃圾站裏下象棋的倆老頭。

殺淺把金屬蛇放到工作臺上,開始改造,要給它加個可以自由脫落的活扣。

林紙一個人在滿屋子配件堆裏閑逛。

殺淺一邊忙一邊警告她:“什麽都別動,壞了你可賠不起。”

林紙看看那些碎得稀爛的光腦,破得內襯往外跑的駕駛艙座椅,斷得亂七八糟的奇怪武器,心想:這不都已經壞了嗎?難道還能更壞一點?

破爛山裏,忽然有東西動了動。

林紙轉過頭,一個黑影從旁邊的破爛山頂上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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