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來個一塊錢的◎

兩個人尴尬地對視了兩秒鐘,秦獵挪開目光,換上若無其事的表情,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他語氣鎮定,“我們挑手環吧。”

秦獵上前重新點開自動販賣終端的屏幕,在商品分類裏找手環。

背對着她翻了一會兒,他耳根的紅暈終于漸漸消退了。

他找到手環了,選了最好的牌子,最新款和最高配置,然後翻着不同的顏色問林紙:“你喜歡什麽顏色?”

林紙還沒開口,秦獵就點了點屏幕,往回倒退了一格。

“是黑屏幕紅腕帶的這條,對麽?”

他猜得完全正确,林紙剛才确實一眼就看中了這條,一看配色就覺得很喜歡。

林紙有點奇怪:秦獵連頭都沒回過,根本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她也沒出聲,他怎麽能猜得那麽準,知道她喜歡哪條?

有點神奇。

秦獵拿過手環,用自己的賬戶掃描付款。

林紙謝過他,秦獵簡單地回答:“應該的。”

手環在附近有倉儲點,也要稍等一會兒才能送達。

林紙本以為他把這件事辦完就該走了,沒想到他并沒有走的意思,靠在販賣機上不動,看着林紙。

林紙覺得,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頭發上,又順着頭發掃到肩膀,像是在找什麽東西,似乎沒找到,有點失望。

他忽然問:“你要參加機甲大賽?”

林紙點頭。這件事學院人人都知道。

秦獵說:“我沒參加過學院的機甲大賽,不過我有一個朋友,整理過近幾年學院機甲大賽的資料,雖然很粗糙,但是可以看看,我讓他傳一份給你?”

那當然再好不過,林紙正想着趁着周末去查查學院機甲大賽的資料,這工作量不小,有人整理過當然再好不過。

秦獵給人發消息,過了一會,擡起頭,“我讓他給你發過去了。”

自動販賣終端也提示到貨,林紙的手環來了。

秦獵仍舊安靜地靠着販賣終端,看她擺弄新手環。

林紙看出他還有話要說。

果然,他又說:“機甲大賽每年都有人受傷,小傷是常事,嚴重的事故也不是沒有過,我記得那份資料最後的部分,也總結了容易出問題的點,還有要注意的事項。輸贏其實沒那麽重要,安全第一,你自己千萬小心。”

林紙心想:原來他是想說這個,還說得十分情真意切。

就這份操心的勁頭,好像她媽。

兩個人說着話,各自轉着各自的心思,并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寝室樓門口,有熟人路過。

是西尾和宮危。

西尾一眼看見林紙和秦獵在一起,有點驚奇。

“我還在奇怪呢,那個林紙上學期像個尾巴一樣滿學院地到處跟蹤你,這學期開學後怎麽突然不見了,原來是有新目标了。”

西尾心直口快,說完才意識到,他這麽說,好像有點觸宮危的逆鱗。

他小心翼翼地偷看宮危,發現宮危淡淡地瞥了林紙和秦獵那邊一眼,果然沒有說話。

西尾很清楚,宮危向來喜歡跟秦獵暗暗較勁。

宮危曾祖父創立了星圖智能,和秦獵家的天谕旗鼓相當,星圖在人工智能領域發展得很好,産品深入各行各業,而天谕基本是靠與蟲族戰場上的軍用機甲訂單才維持至今,星圖明顯更勝一籌。

現在管理天谕的是秦獵的哥哥,秦獵是他家族的神侍,雖然名號好聽,卻沒有什麽實權。

而宮危這些年,和他父親弄出來的明面和私生的一群兄弟姐妹明争暗鬥,費盡心機,這兩年總算基本穩固了地位,今後大概率能拿到星圖繼承權。

在這個維度上,應該算是宮危贏。

可是有一件事,宮危卻輸得非常徹底。

無論學院內外,提起帝國機甲學院第一人,所有人都覺得,毋庸置疑是秦獵。

在秦獵家擅長的機甲上輸給他,算是很正常,可宮危本人顯然不這麽想。

西尾讪笑,快速打了個補丁,“林紙這是費了一學期勁,實在追不到你,才退而求其次,換成秦獵了吧?”

西尾自己對自己的機靈勁很滿意。

宮危沒有說話,他想的是另一件事。

他昨晚就看過林紙用蠍尾鬥機械狗的視頻了,也留意到,保安的激光槍轟掉手環時,秦獵就在保安旁邊。

沒那麽巧的事。

手環九成九是秦獵轟掉的。

秦獵會毀掉手環,就證明資料并不在手環裏,那他大可以不管這件事,讓星圖繼續想方設法拿到林紙的手環。

可他卻出手管了,幫林紙永絕後患。

為什麽?

宮危凝視着林紙他們那邊,看見秦獵稍稍低着頭,心無旁骛,正在認真跟林紙說話。

宮危頭一次上下仔細打量了一遍林紙。

以一個Omega的标準,她肯定是好看的。

可是好看的Omega母星遍地都是,并不是什麽稀缺資源,她一沒有家世背景,二沒有過人之處,沒有絲毫利用價值,這種好看就顯得毫無意義。

宮危有點不解:秦獵這是看上她什麽了?

西尾站在旁邊,等了半天,也沒見宮危說話。

他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宮危在盯着林紙出神。

西尾心想:啊?什麽意思??難道有秦獵搶,林紙這朵爛桃花,宮危又忽然覺得爛中透着香了?

林紙和秦獵告別後,回到寝室,打開光腦。

她點亮光腦屏幕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搜索:可以在Alpha面前注射Omega信息素屏蔽劑嗎?

這麽奇怪的問題,竟然有人問過。

結論是,雖然很多人會有點害羞,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

還有不少人在呼籲,讓大家告別屏蔽劑羞恥,應該把注射當做一件正常的,不需要躲躲藏藏的事來做。

林紙心想:那秦獵害羞個什麽?

他是個淡定冷靜的人,竟然會因為屏蔽劑,害羞到耳根紅透,半天緩不過來的地步?

應該不至于。

秦獵的各種行為都透着古怪。

他對她表現出的超乎尋常的關心,可以有合理的解釋,要麽是像他說的——照顧父親的故人遺孤,要麽是他喜歡原主。

可是當事人林紙覺得,不像。

他做過的那些事,送她眩暈藥,把她的手環轟成渣,給她大賽資料,叮囑她注意安全,看着挺暖,其實全都有非常明确的功利性。

它們指向同一個奇怪的方向——

他不希望她難受,更不希望她受傷,他非常關心她的身體健康和人身安全。

這就很有趣了。林紙心想。

為什麽呢?

林紙出了一會兒神,才打開光腦,找到了機甲大賽資料的郵件,是一個叫安珀的人發過來的。

才翻了翻,就被震驚了。

秦獵把這叫做“粗糙“?

裏面不止有大賽的基本信息,包括規則和賽制安排,還有每一年每一場比賽的詳盡分析,從機甲改造到各小隊的戰略戰術和臨場表現,全部都有,寫分析的人基本功非常紮實,很有自己的見解,如果通讀一遍,一定受益匪淺。

林紙翻了一遍,火速給秦獵發消息。

【我能把資料傳給隊友嗎?】

秦獵幾乎是秒回:【當然可以,你随意。】

秦獵同意了,林紙就把資料打包放進小隊的群裏。

邊伽不在學院,按他的行程安排,今天要去玩一個新開的全息鬼屋,大概這會正在被鬼追殺,發了也沒反應。

倒是殺淺,立刻回消息過來。

【你哪裏拿到的?我自己也試着做過一份,沒這個細和全。】

整個周末,邊伽人影不見,殺淺在實驗室沒日沒夜地琢磨機甲裝備,林紙就一邊惡補前兩年的理論課,一邊研究秦獵給的大賽資料,想換腦子時就去訓練大廳訓練體能,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

周一中午,一下課,殺淺就把林紙和邊伽召喚到他的實驗室。

實驗室裏依然亂得一塌糊塗,工作臺上還堆着他那些生鏽掉漆的破爛寶貝,宛如垃圾場。

“這周五就是預選賽了,“殺淺說,“規則和以前一樣,比賽內容保密,所以我按照往年的預選賽推測了一下,給大家的機甲準備了這些裝備。”

邊伽左右張望:“哪些?”

殺淺對着工作臺輕輕揚揚手,“這些啊。”

邊伽和林紙:“……”

知道他會省,沒想到他會這麽省。

工作臺上放着的,那不就是一堆破爛嗎?

用各種顏色金屬材料胡亂拼在一起的鏈條,舊到褪色的皺巴巴的袋子,形狀和顏色都很可疑的生鏽的不明物體,等等等等,一大堆。

按機甲大賽的規定,每支小隊都有改裝費用的上限限制,最高十萬,這錢全是參賽者自己出,所以大家當然不會花到這種天文數字,能省則省。

林紙估摸了一下,殺淺這一桌子東西,別說十萬,成本不知道有沒有十塊。

殺淺注意到他倆的表情,“我控制成本是給大家省錢,去掉改裝成本後,剩下的獎金才是我們三個人均分。”

他語重心長,“別老想着花錢,省得越多,分的就越多。”

邊伽憂心忡忡,“按你這個成本控制法,會不會讓我們最後只能屈居第二第三啊?那樣錢可就少多了。”

說得好像第二第三已經穩拿了一樣。

林紙看看自己的兩個隊友,由衷地覺得有點憂愁。

殺淺自己拍板決定了,“裝備就這麽定了,你倆下午把機甲開過來,我給他們裝上裝備。”

邊伽接受了他要往青青身上裝破爛的現實,沒再反抗,只問殺淺:“你接改漆色的活嗎?”

他不喜歡青青的綠色,早就惦記着要改。

殺淺回答:“當然接了,機甲塗裝翻新,按面積收費,單色全身包漆三千塊,半身兩千,四肢局部異色一般一千左右,特殊花紋按複雜程度另算,給你打個七折。我的漆都是好貨,絕對能讓你的機甲美爆了,而且全是速幹,什麽訓練都不妨礙。”

邊伽點頭答應,殺淺就從工作臺下掏出厚厚的一本色卡,讓他對照着挑漆色。

邊伽從頭翻到尾,又從尾翻到頭,來回看了兩三遍,才最終指了指一張色卡,“就這個吧。”

林紙湊過去參觀,十分納悶:“這不還是綠的嗎?”

還比青青現在的綠色更鮮亮了一點。

邊伽認真地端詳:“我怎麽覺得看着特別順眼呢?”

林紙接:“估計是你綠習慣了吧?”

邊伽:?

在他的目光威壓下,林紙火速校正:“我是說,估計是你看綠看習慣了吧?”

他這三千塊的改漆,改了個寂寞。

殺淺做成邊伽的這筆大生意,心滿意足,又跟林紙推銷,“怎麽樣,要不要給你的赤字也翻個新?”

林紙琢磨,“赤字的漆是挺舊的,腿上都劃出道道來了……”

殺淺立刻說:“那你得小心,漆面破了可是會生鏽的,想漆一遍嗎?我也給你打七折,可以賒賬。”

林紙點頭,“倒也不用賒賬。我看見腿上只有一條道道露底漆了,我就先漆他個一塊錢的吧。”

殺淺:“……”

林紙本以為他會讓她滾,沒想到他卻嘆了口氣:“算了,一塊錢也是錢,我給你抹一道——不過先說好,剩哪種漆就用哪種,不能挑漆色。”

午休轉眼即過,大家說好今天盡快搞定機甲,這樣在周五預選賽前,還能有點時間一起訓練。

邊伽跟殺淺敲定,“那過會一下課,我們就把青青和赤字送過來給你改漆上裝備。”

林紙點頭,“對,讓它倆趕緊來見它們專屬的……呃……”

林紙沒找到合适的詞,“修甲師?美甲師?”

殺淺怒了:“我這種職業叫做機甲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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