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等林邵元回過頭來,才發現剛才還在殿下,态度端正,乖巧聽話的首席弟子,已經不翼而飛。
林邵元立馬向殿下的女兒問道。
“季裴他人呢?”
林心雨眉心深皺,收回了手邊的紅綢,轉過身。
“在您說玄琛師叔在渡劫前,他就已經往雷劫中心的方向去了....我攔不住他。”
季裴本來就在她身邊,而後突然縮地成寸,劍影一閃,等她察覺到季裴是為了什麽才離開,已經來不及了。她的紅綢根本碰不到他的尾影。季裴的禦劍能力,這幾年,真是越發的好了。林心雨有些無奈。
“胡鬧!”林邵元斥道。
“你玄琛師叔要渡的劫!哪是他能插手的!”
在這個修真界,只有跨大境界時,方會有雷劫出現。
玄琛原來就有化神修為,所以此次要渡的雷劫至少也是煉虛期的雷劫。一個小小金丹期的修士要是被這股雷劫波及,一定死無全屍。
季裴這就是在添亂啊!
林邵元立刻掐指算了算玄琛此次雷劫的數量,不管怎麽算都算不清,甚至算不出即将有幾道天雷落下。他攥起拳頭站了起來,輕一揮手,對林心雨吩咐道。
“心雨。你就留在此地,千萬不要去湊這個熱鬧。我去救季裴回來。”
雖然以他的修為不能幹預玄琛渡劫。但是他至少要保證他師弟的寶貝徒弟平安無事。這是他作為一宗之主的責任。
“不,爹,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林心雨緊咬着唇。
“你怎麽也跟着添亂。你就在這裏等着,爹不同意你跟着去。”林邵元沒商量的一甩袖子,封上了紫陽殿的結界,然後一閃身也消失在了林心雨眼前。
“掌門師父!爹!”
等紫色的結界徹底封上。周圍的道童安慰林心雨不用着急,只是渡劫而已,掌門去去就回,可她卻完全聽不進去。
抓着紅綢的手指,用力到有些發白。
她突然覺得。
自己....對玄琛師叔的感情或許并非是真的喜歡。
如果她真的像自己說的那樣喜歡玄琛。
在季裴從她眼前經過的時候,她為何只是阻攔了季裴,卻沒有和季裴一起沖上去?
不可否認。
在那一瞬間,她的确覺得...玄琛師叔在渡劫不是自己能夠插手的事。
所以在她潛意識裏,她跟玄琛師叔是兩個世界的人。這讓怎麽能算是喜歡呢?
林心雨動搖地落下眼睫,遮住了下眼睑。
............
自古修士渡劫,都會經歷重重危險。
沒有哪一個修士能保證自己在渡劫之後,就能進境。
而進境失敗的人,也沒有哪一個能保證自己一定不會殒命。
因為渡劫就意味着有風險。可是只有更高的境界才擁有更強的實力,更長的壽命。高風險高回報,所以才有那麽多修士前仆後繼的想要渡劫突破現有的境界。
一般修士在渡劫前,都會自己準備各種能用的保命法器,或是丹藥符咒,法衣,力保自己就算渡劫失敗,也不會被雷劫劈死。化神期修士更是神奇,就算保留一絲神魂,也可以從頭再來。
如果玄琛是個普通的化神修士,他要渡劫,季裴當然不會這麽擔憂。作為一個化神修士,玄琛肯定有的是方法提前護住自己的一魂,不至于被雷劫劈的魂飛魄散。
可是。玄琛不一樣。
前世的玄琛就是在這個時間段前後身死道消了。他找遍了引魂的法門,都聚不起他的一絲魂魄。
所以,季裴一直很擔心,玄琛會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裏,因為突然發生的事,再次消失.....
他好不容易改變了玄琛的命運,他可不想又讓天道給改回去。
所以這場完全沒有預告的雷劫,就在[突然發生的事]這個範疇。
在察覺到渡劫的天雷威壓之後,季裴直接舍棄了宗門派發的靈劍,用上僞裝成靈劍的無殇徑直趕往九曲峰後山。
一路風雪交加,氣候比往日還要惡劣,尤其是後山的罡風,猛烈異常,盡管季裴已經到達元嬰期,卻仍覺得禦劍飛行都有些吃力,索性,他降下無殇,只用雙腳艱難地行走在雪坡上。
季裴一步步踏着雪,卻靠近不了修煉室分毫。。
走着走着,他身邊多出了一個白衣人影。
長得與正在渡劫的人一般無二。
季裴卻知道,這個人是他上次見過的分魂,不是玄琛本人。
他的話,也比玄琛本人要多一些。
“你是他的劫....”
季裴無動于衷地往上攀爬。
“心魔壓制一次,漲一次。玄琛此次要歷的劫....也不容小觑。”
“........”
“他本該銀碗呈雪,慧劍斷情。你何苦非要逼他對你不同。”
銀碗呈雪...慧劍斷情?
季裴微微垂下眼睫。
“玄家人,是最有飛升希望的一脈。不該落得心魔纏身的下場。”
季裴知道,玄家人只要有情就會有心魔。
這個分魂的意思,就是讓他不要再幹涉玄琛的事兒。徹底從玄琛身邊消失。
“飛升?”
季裴嘴角輕扯,終于停下了腳步。被簪子束做一束的頭發,被風雪吹得飄向身後。
“笑話而已。”
“我見無數修士,無不企望飛升,試問這些執此一念之輩,還有哪位尚存在人間?又有誰真的成聖了?”
前世,他也渡了飛升之劫。不是因為他對上界有向往,而是因為玄家半聖托門下道童告訴他。玄琛早前有言,希望有朝一日能見證他徒弟飛升。
他還能有哪個徒弟,不就他一個。這個願望似乎他不完成就沒人能完成了。
可世人皆知,魔修渡劫自古以來,就比道修還要艱難。
在魔域,渡劫期的老怪們各個惜命,壓制自己的修為,把自己緊鎖在固定的深山老林裏,就是為了不讓天道發現,晚點渡劫,像季裴上一世那樣,離壽限極為遙遠,就沖動的人幾乎為零。
甚至在季裴死後,他渡劫的“壯舉”一度成為了老怪們的談資。
不過形容季裴的詞兒。大多沒什麽好詞兒,大多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愣頭青,腦子不好使。
季裴當初也不是沒想過自己渡劫九死一生,也不知道渡劫去了上界有什麽用。
可這是玄琛最後對他的期望。
他也就選了一條最難走的路,以魔身飛升。
他也不算失敗,只是天道懼他真的飛升,所以耍了賴。
他都已經聽過玄琛的願望了。所以這次該玄琛聽他的。
于是,季裴問玄琛的分魂。“這千年裏有人成功飛升嗎?”
玄琛的分魂沉默了片刻,回答道。
“沒有。”
季裴又問。“那這萬年中有人成功飛升嗎?”
“也沒有。”
季裴勾起唇角,“那麽求無情道有什麽意義?”
“........”
所以沒有嗎?
那我的道到底是什麽?玄琛分魂的眼底劃過茫然。
周圍寒冷入骨的風雪突然平靜了下來,仿佛玄琛的意志已經不再抵擋季裴的前進。
所以季裴直接飛身上了山頂。
終于看見了那個與冰雪融為一體的白色人影。
是許久未見的那個人,卻又像是從來沒有離開過。
宛如明月當空般清冷茭白。
他沒想過摘月,因為摘下了那月亮就不是月亮了,所以他只是想讓那月亮僅照着自己....只是如此....單純的欲.望。可是這太難了。
只見道人聲線清冷地問道。“何為吾道?”
我到底在求什麽。
假如飛升遙不可及....我為何還要企求長生?
季裴面對着面與玄琛對視。
就見往日那雙澄明的眼睛,無機質,無情緒,季裴知道,玄此時是在問本心,根本不是在與自己對話,但是這也并不妨礙他接話。
“玄琛。”
“求道不如求我。”至少我觸手可及啊。
季裴的聲音有成年後的微妙變化,但是歸根到底還是好聽的低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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