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宋冷哪還顧得上哭,只把東嘉于當成燒糊塗了說夢話,“東嘉于你別怕,救護車馬上就來了……”

東嘉于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龐上,低聲呢喃着什麽,像是夢呓。

救護車到的很快,宋冷背不動東嘉于,醫護人員親自上樓把東嘉于帶了下去。

她跟着救護車一起到醫院,看着東嘉于即将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東嘉于忽然清醒了一下,拉住了她的手。

醫生看了宋冷一眼,“家屬在外面等。”

宋冷把自己的手從東嘉于手裏抽回來,拍了拍東嘉于的手背,“你別害怕,我在外面等你出來。”

兩扇門一關,手術室的燈亮了。

宋冷在外面等的眉心緊鎖,還好沒過多久東嘉于就被推了出來。

醫生對她說:“沒什麽大問題,重新縫合了傷口上了藥,接下來會給他打退燒針,記得讓患者好好休養,不要過勞。”

宋冷一聽過勞,自然而然的把責任歸咎到自己頭上。

東嘉于本來就很忙,加上還要替她操心舞蹈,肯定耗費了不少心力。

東嘉于躺在病床上打着點滴,還沒醒過來。

病房外不斷有人來回走動,想要從房門的鏡子上偷窺裏面的景象。

他這張臉太出名,就算是生病都有人想來打擾。

宋冷有些生氣的把病床周圍的簾子拉起來,擋住了東嘉于,外面的人見看不到病床上的人後,這才慢慢散開。

“看不到啊,到底是不是東嘉于?算了走了……”

也不知道剛才有沒有路人拍到東嘉于的臉,如果拍到了肯定會被發到網上去。

以他的名氣,多半又會被送上熱搜,但生病住院并不是什麽好事。

宋冷嘆了口氣,她現在什麽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只有陪着東嘉于。

東嘉于這場高燒突如其來,他昏昏沉沉的做着夢,夢見了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是一個很漂亮的女性,雖然家境普通,但靠着自己的能力獨立經營着一家畫室,是當地很有名的畫家。

她是東委帆的初戀,但兩人因為性格不合最終選擇了分手。

五年後,東委帆偶然來她的畫室裏買畫時,兩人再度重逢。

東委帆對她舊情複燃,而她心底對初戀始終有一份挂懷。他們和好如初,好到住在一起,甚至還懷上了孩子。

東委帆知道她懷孕的消息後并不開心,甚至還想讓她打掉孩子。

她只當是對方單純的不想要這個孩子,結果沒過多久,一個女人來到她的畫室,手邊牽着一個和東委帆八分像的男孩。

女人眼帶厭惡的指着她給男孩看,“看,就是這個壞女人,讓你的爸爸再也回不了家。”

小男孩聽後,看向她的眼神裏同樣充滿着和他母親一樣的怨恨,“壞女人!”

她這才知道,她原以為一腔真心付出,重新找回的初戀,在別人口中只有兩個字——小三。

東委帆早就結了婚還有了孩子,當初來她的畫室買畫也是為了給她夫人周蘭茵當做生日禮物。

她是受害者,卻變成了壞女人。

她從頭到尾都被東委帆欺騙,這個男人利用她對她的情分,把她推進深淵,讓她萬劫不複。

周蘭茵害怕她肚子裏的孩子影響到她兒子東執未來的繼承權,逼着她堕胎。

而東委帆對此,冷眼旁觀。

她對這個唯一的初戀,徹底死了心。

但她的孩子是無辜的,她的孩子不能因為她的愚蠢而無法降臨到這個世界。

她拒絕堕胎,周蘭茵就帶着人上門砸了她的畫室,讓她失去生計,整天只能足不出戶。

周蘭茵又派人在她家門口貼滿"小三"、“蕩|婦”之類的羞辱字眼。

是她迫害了別人的家庭,她活該失去尊嚴。

于是她只能逃到別的城市隐姓埋名的過日子,生下了孩子。

東嘉于從有記憶開始,生活裏就只有母親的存在。

他和母親兩個人雖然過的清貧,但母親對他的關愛卻多出很多同齡的孩子。

因此,他從不覺得自己比別人少了什麽。

他那時原本以為會和母親永遠這麽平淡而幸福的生活下去,但是周蘭茵卻不肯放過他們母子。

她要為她親愛兒子東執的未來掃除一切障礙,她要把東嘉于送去福利院,讓他成為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和他的生父生母成為永遠的陌生人。

可東嘉于的母親也不會放棄他的兒子,周蘭茵每把東嘉于送到一所新的福利院,過不了多久,他的母親就會重新找到他,無論多少次。

周蘭茵見分不開他們母子,就把他們母子送出了國,活在周蘭茵眼線的監視下,沒有周蘭茵的允許,他們不能離開那個國家半步。

那是法國的貧民窟,魚龍混雜,附近多是窮惡之徒,走錯半步就會被有心的惡人拖進地獄裏去。

所以一個漂亮的單身東方女人,帶着一個小男孩,在那裏的日子并不好過。

東嘉于很早就懂了事,他在這個窮困又危險的紅燈區內度過了童年和青少年時期,直到她母親積勞成疾查出了癌症。

十三歲的東嘉于只能靠着他的一把好嗓子,在地下酒吧徹夜不休的唱着,賺取那杯水車薪的費用替他母親交治療的費用。

地下酒吧是社會陰暗面的縮影,這裏充斥着無盡的惡意和心懷叵測的人,要想在這裏長久的讨生活,得學會看眼色,忍氣吞聲,笑臉迎人,甚至裝孫子。

東嘉于在地下酒吧唱了兩年,笑了兩年,也裝了兩年。

他從十三歲唱到十五歲,可他的母親還是沒熬過他十五歲的冬天。

周蘭茵在第二年讓人把東嘉于帶回國,回到東家。

她不是看東嘉于可憐沒了母親,而是他的寶貝兒子東執被查出得了血癌。

東委帆和周蘭茵為了東執而懷的妹妹東馨,兩人的骨髓和東執都配不了型。

走投無路之下,才把主意打到了遠在法國自生自滅的私生子身上。

諷刺的是,東嘉于的骨髓和東執配上了型,他幫了東執。

私生子的血救了大少爺的命。

可沒人幫東嘉于救他母親。

私生子永遠都只是私生子,他的母親也活該沒人救。

憑什麽?

東委帆眼裏只有名利,周蘭茵對他恨之入骨,東執表面和善,實則狠辣,處處都想致他于死地。

沒有任何人會幫東嘉于,能幫東嘉于的,只有他自己。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争,他想活,那就只能讓對方死。

除了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

陽光從窗外灑進病房,小小的空間裏慢慢亮了起來。

東嘉于睜開雙眼,頭頂是陌生的天花板,呼吸裏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夢裏的景象都是過往,現在看到的才是現實。

東嘉于從病床上撐起來,右手剛想動,就感覺被人握住了。

他往左邊看,宋冷右手枕着半邊臉睡在他的病床邊,另外半張臉對着他,眉心微蹙着,好像睡的并不踏實,左手卻緊握着他的右手。

她以一種把他的手掌全部包裹的手勢,用力的握在一起,就像是在保護他一樣。

可惜她的手太小,只包住了一半。

東嘉于盯着宋冷和他交疊的手有些出神。

腦海裏忽然響起他從前對自己說過的話——除了自己,誰也不要信。

東嘉于擡了擡眼皮,忽然伸出另一只手的指尖,在宋冷的手背上戳了一下。

宋冷的确睡的不踏實,立刻驚醒的坐起來,第一眼看見清醒的東嘉于,想也沒想的就去摸對方的額頭測體溫,傳來的沒有異常的燙感,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你等下,我去幫你叫醫生來……”

她剛起身,就被東嘉于拉住又坐了回來,她以為對方是哪裏不舒服,“頭疼?還是傷口疼?”

東嘉于那雙常含笑意的眼睛裏此刻什麽情緒都沒有,他無聲的注視宋冷許久,說:“你想從我這裏要什麽?”

名氣?地位?

還是錢。

他調查過宋冷,知道對方從畢業之後一直在飾演各種路人甲,成績卻一直沒水花,收入也因此不穩定,經濟方面過的并不怎麽樣。

混娛樂圈的人都只想往上爬,宋冷雖然在他面前從來沒有展現過想紅的欲望,但他不信宋冷一點野心都沒有。

宋冷卻因為他的問題,真的被問的有些懵,“我說過要你什麽東西嗎?”

東嘉于搖了搖頭,“沒有。”

“那你問我幹什麽……”人病傻三分,宋冷覺得他病糊塗了。

可東嘉于清醒的很,再次追問:“你真的什麽都不想要?”

宋冷想了幾秒鐘,很認真的說:“我想拍跳舞戲的時候你上我身,控制我的身體幫我跳完。”

東嘉于聽完咧了咧嘴,樣子要笑不笑:“讓你那部戲的導演請我當你的舞替,還現實點……”

“不現實,你太貴,請不起。”宋冷三連完後就出了病房把醫生帶進來,醫生給東嘉于做完各項檢查後,結果顯示他的所有指标都恢複了正常。

護士給東嘉于打上了今天的吊針,紮針的時候還因為偷看東嘉于分神,差點紮錯位置。

宋冷在旁邊看的清清楚楚,一邊心疼東嘉于,一邊想kiko那句話說的果然沒錯。

确實沒有女孩不喜歡東嘉于,這個男人就算躺在病床上也還是在散發魅力。

東嘉于用宋冷的電話把阿趙喊了過來,作為助理的阿趙深感失職,愧疚無比。

東嘉于這次卻好像并沒有責怪他的意思,他轉頭感謝宋冷,“謝謝宋小姐送我們少爺來醫院。”

這件事宋冷本來就忏愧,“你不用給我道歉,你們少爺就是因為我才病……”

東嘉于冷不丁的把視線瞥過來,“和你沒關系,你難道真以為那幾個舞蹈動作就能讓我傷口撕裂吧?”

宋冷覺得就是,“東嘉于,接下來我會重新找別的老師的,你好好休息,不要……”

“除了我誰還能手把手耐心教你?”宋冷的話讓東嘉于很不喜歡聽,眉尾一揚,“還是你覺得我跳的不夠好,你要找別人拜師?”

宋冷怎麽可能這麽想,她是真心覺得東嘉于跳的好,想為自己辯駁幾句。

一旁的阿趙在東嘉于看不見的地方對她搖了搖手,示意她不要再反駁。

宋冷抿了抿唇,“那你想我怎麽樣?”

“每天來病房練舞,我會監督你的。”

行吧,你生病你最大,你想怎樣就怎樣。

宋冷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說給阿趙聽,阿趙聽完後說:“宋小姐放心,我會處理好網上有關少爺生病的消息的。”

再之後,宋冷就開啓了每天兩點一線的生活,白天去醫院練舞,晚上再回家睡覺。

東嘉于雖然不能給她大幅度的示範舞蹈,但指點她動作沒有任何的問題。

練習一直到了劇開機前,劇方要檢驗她唱跳的時候,她把東嘉于的一首舞蹈完整的跳了下來。

劇方看過之後表示滿意,“宋小姐,期待我們接下來幾個月的合作。”

宋冷這才算是成功的拿下了裴喬這個角色,她開心不已,打算去醫院當面感謝東嘉于,路過甜品店時還順路買了幾盒蛋撻當做禮物。

東嘉于看她步子輕快的走進病房,就猜到了結果,但還是笑着問了一句:“怎麽樣?”

“劇方說通過了!”宋冷跑到他病床前彎下腰跟他道謝,“謝謝東老師!”

她這幅樣子看起來乖的要命,東嘉于伸手似乎剛想觸碰她,病房門就被人敲響了。

“嘉于弟弟,我來看你了!”

這個聲音一聽就不是阿趙,宋冷小聲問:“誰啊?”

東嘉于猜是孫其臣,“圈裏的朋友。”

宋冷心裏咯噔了一下,不管是東嘉于的粉絲還是東嘉于圈內的朋友,她都不希望別人知道她和東嘉于的關系,免得又發生和上次一樣的事情。

“沒在換衣服吧?我進來咯。”

宋冷找不到地方藏了,拉開東嘉于的被子猛地躲了進去,“我不想別人看見我!”

本來四肢很放松的東嘉于,不知道被宋冷碰到了被子下的什麽地方,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緊繃起來。

病床狹窄,宋冷為了不掉下去露出馬腳,只能雙手用力抱住東嘉于的腰,額頭貼在對方的腰線上,而再往下的部分……就是她唇鼻之間正對着的地方。

宋冷被子下的臉唰的就燒了起來。

要命啊……

外面的孫其臣還好死不死的來了句:“不是說養病要清心寡欲嗎?你在幹什麽?”

東嘉于把宋冷露出來的頭發塞進被子裏,“你覺得呢?”

宋冷:“……”要命,根本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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