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起飛預告
鍋是吳末曦重要的直播道具，他可沒有另外一個雷達可以取下來用。
一回頭，他更氣了。
或許是蜻蜓翅膀不慎刮到了韭菜地，邊緣處的幾棵韭菜被連根拔起，被甩到很遠的地方。
吳末曦跑過去撿起那幾棵半成熟的韭菜，托在掌心裏心疼地摸了兩下，算是為他們哀悼。
忽然，他的動作停住，把韭菜湊在鼻子前聞了聞，聞到一股淡淡的辛辣味。
半成熟……也可以将就吃了吧？
怎麽吃好呢？
韭菜炒雞蛋？
雞蛋呢？
他把目光投向遠處的森林。
暫時沒有雞蛋……鳥蛋是有的吧？
明天的直播內容瞬間在腦海裏成型，而且，他甚至預見了到時會有怎樣的轟動。
摸了摸腰間的光子槍，決定進山去轉轉：掏鳥蛋，另外，搶回自己的鍋。
他回到飛船裏，拿了一瓶淨化水插在腰帶的格子裏，又往口袋裏揣了一小盒營養膠囊，今天是拿鐵咖啡口味的。
來到這顆小行星十天了，這是吳末曦第一次來到森林邊緣，根據經驗來說，荒無人煙的森林就等同于危險，尤其是，在這樣未知的星球上。
上山的路并不難走，前方的泥土上還有幾枚腳印，那是暮飛和他的兩名部下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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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是從這塊寬闊地帶上的山，如果能遇到就太好了！
可很快，他就失去了他們前進的方向。
走出一段後，地上鋪着的厚厚落葉覆蓋住泥地，他們的腳印完全看不見了。
吳末曦回頭，從這裏還能看到自己的營地，應該不會迷路。
他身上沒有任何指引方向用的東西，那些設備應該和大部分飛船船體一起，現在正漂浮在大氣層外的真空中。
他打定主意，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止步于能看到營地的位置，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考慮。
山裏樹木茂密，野花野草遍地，菌類在腐爛的落葉中野蠻生長，吳末曦沒有去動那些五顏六色的蘑菇，不知道它們是否可以食用，不敢冒險。
深一腳淺一腳在樹林中穿行，是不是回頭看一眼營地，有幾次差點被腐葉下虬結的樹根給絆倒。
也不知走了多久，平時運動量不夠的吳末曦開始有點喘。
剛才那只蜻蜓一展翅膀就插進山裏，表面上看就落在這面山坡上，誰知道它去哪兒了？
還是有點盲目了！
他在轉身下山和繼續尋找兩個選項之間反複猶豫，最終決定再堅持一下。
萬一有奇跡呢？
又向上前進一段，奇跡發生了。
十幾米內光禿禿的，沒有樹，就像是一個人生長茂密的頭發硬是被拔掉了一撮。
他在一大片樹枝和雜草中間看到了一堆亮閃閃的東西，有形狀漂亮的石頭，有不知名的金屬物，其中有一個很眼熟，不正是他的鍋麽？
沒有貿然走過去，他觀察了一陣，發現地上的樹枝和雜草似乎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圓形，曾放射狀。
那該不是……蜻蜓的巢吧？
當他看到從天而降的藍綠色大蜻蜓時，終于确認了這一點。
等等，為什麽蜻蜓會有巢啊？當自己是鳥嗎？
或許是參照物都是正常的樹木，這會兒的蜻蜓顯得異常巨大，它落在自己的巢上，像是母雞護蛋一樣把那些亮晶晶的東西都保護在身體下方，警惕面對入侵者。
吳末曦：“……”
天光透過樹林落在它的身體上，翅膀透明得像是帶有天然脈絡的半透明礦石，翅膀覆蓋下，身體上的流光不斷變幻着顏色，像是猝然見光的地底礦物，美的讓人心驚。
然而，它的複眼像是巨大的蜂巢，每一個小眼睛上都倒映着一個半身的人影，看得吳末曦頭皮發麻。
就連他這個沒有密集恐懼症的人都要被逼瘋了。
和巨大的蜻蜓僵持了一會兒，吳末曦還是忍不住把手伸向腰間掏槍。
雖然它看起來沒有惡意，不過，誰說得準呢？
單層制服被撩起一角，掏出槍的同時，腰帶上挂着的透明塑料水瓶微微晃動了一下，裏面的大半瓶水發出“嘩啦”一聲輕微響。
蜻蜓拍打了幾下翅膀，周圍的樹葉和草葉同時共振，接着，不知道從什麽器官發出了“嘶——”的一聲。
吳末曦愣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它腳下那些亮閃閃的東西，一下子想到什麽，一手繼續保持持槍的姿勢，一邊從腰上解下水瓶，舉在眼前晃了晃。
明亮的光照下，晃動的水光反射在瓶壁上，散發出幾點耀眼的光芒，經過淨化的水毫無雜質，剔透得像是一塊純淨無瑕的水晶石。
“嘶，嘶嘶——”
這下，他确定那聲音是從蜻蜓身上傳出來的，而且好像……
“你想要這個？”他試着問。
“嘶——”
吳末曦很開心，因為他分明聽到了“想要”的心聲。
晃了晃手裏的塑料瓶，在水的折射下，周圍出現了五彩斑斓的光影。
蜻蜓拍打翅膀的頻率更快了，幾乎要在森林中掀起狂風。
吳末曦把手背到身後，用另一只手裏的槍朝它腳下比了一下：“水瓶可以給你，但我要拿回我的東西。”
“嘶——”
蜻蜓用實際行動拒絕了他。
它把身體往前挪了挪，把鍋徹底給保護到身體下方。
啊！有點傷腦筋！
吳末曦收起槍，握起拳頭輕輕敲了兩下自己的腦殼。
這只蜻蜓感覺像個護食的幼兒園小朋友，它沒有惡意，卻也不是用暴力或者商量可以解決的。
他輕輕嘆了口氣，感覺有點口幹，就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嘶嘶——”
吳末曦發現蜻蜓竟然急了，就把水遞向它：“怎麽，你也要喝嗎？”
說完，他立刻就感受到這大家夥的期待心情。
他指了指被它壓在身體下面的鍋，锲而不舍：“我把水倒在裏面，你才能喝到，不然這個小瓶子你喝起來不方便。”
蜻蜓聽懂了吳末曦的話，它歪了歪碩大的頭顱，最終選擇相信眼前這個陌生的生物。
絕對純淨的水被倒進鍋裏，面對全神戒備的大蜻蜓，吳末曦舉起雙手後退幾步，手裏還攥着那個瓶子沒放。
蜻蜓看看瓶子，又看看鍋裏的水，低下頭，喝水。
好甜，果然跟想象中的一樣好喝！
一小瓶水兩下就被蜻蜓喝光，它的頭左偏偏，右偏偏，明顯意猶未盡，吳末曦能感受到少許失望的情緒。
他笑起來：“還想喝嗎？不如這樣吧？我們交個朋友，這種水我還有，以後你可以經常來喝！”
蜻蜓反應了好一會兒，搞清楚意思之後擡頭看向他。
陌生生物這會兒眼睛變得彎彎的，眼底像是擎着無數璀璨的寶石，比星星還亮——那是它最喜歡，卻嘗試多次也沒能得到的東西。
喜歡！好喜歡！
“嘶——”
“現在就想喝？那有點難，我可能還得好一會兒才能回到山下。”
吳末曦指着在樹葉的掩映下半遮半掩的營地：“那是我的巢。”
聽完，蜻蜓做出一個奇怪的動作。
它往前蹭了兩步，稍稍伏低身體，翅膀垂得很低。
見吳末曦沒有動，它的眼睛稍稍轉動一下，似乎有點急。
吳末曦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問：“是讓我……上去嗎？”
“嘶——”
快點，笨蛋！
暴躁蜻蜓有點不耐煩地抖了抖腳，這讓吳末曦有點驚訝。
還有這種好事？
他沒忘記拿好自己的鍋，慢吞吞爬上蜻蜓的背。
蜻蜓的皮膚比想像的要硬，身體散發出一股很清淡的露水味，讓吳末曦忍不住多吸了幾下。
等他抓住它背部的絨毛，突然腦海裏出現了一個畫面，影像是黑白的，有點模糊，或者說線條比較粗，歪歪扭扭的，像是幼兒園小朋友的簡筆畫。
依稀能看出，那是一只蜻蜓振翅飛翔的畫面，背上還坐着一只……猴子？
這是蜻蜓的想像畫面嗎？或者是它想要傳遞給自己的東西？
像是印證他的想法，在他抓緊之後，蜻蜓騰空而起，巧妙躲開頭頂的粗大枝杈，向山下飛去。
還真是！這算什麽？起飛預告嗎？
等等，蜻蜓寶寶你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好？我跟猴子除了都是直立行走的之外還有什麽共同點嗎？
吳末曦又想到，蜻蜓如果沒見過猴子的話，怎麽會想象出猴子的形象？只能說明，這顆星球上有猴子。
蜻蜓帶着陌生生物飛掠到高空，越過樹頂，這片山坳的全貌一覽無餘。
吳末曦看到自己的營地，還有營地到湖邊中間那一片深淺不一的土地，那下面剛剛被他種下花生和小麥；
他看到更遠處的凜冬星人的飛船殘骸，周圍同樣有大量與大自然格格不入的、生活過的痕跡；
還有那片湖——
那是一個巨大的湖，寧靜地延伸到遠方的山坳邊緣，在一對壺口形的山崖處跟外邊的水域交彙，外面的水域十分寬闊，就算飛到更高的地方都望不到邊。
說不定，這顆星球壓根沒有海，這就等同于它的“海”。
蜻蜓第一次讓“猴子”坐上他的背，想到他擁有漂亮的眼睛，它就很開心，在天空中越飛越高。
星球上的風從身旁掠過，吳末曦的頭發被吹亂，耳朵裏不斷灌進“呼呼”的風聲。
他同樣很開心。
這是他第一次乘坐飛行器以外的東西上天，那種靈活程度不是機械可比拟的，而且，把生命這樣直白地交給其他生物，感覺相當刺激。
蜻蜓能感受到他愉快的心情，就帶着他兜圈子，還時不時做一些危險動作，從而感受新朋友的心髒大起大落。
飛得太高的時候，吳末曦會下意識抓緊它的背，很快，他發現蜻蜓會根據他的手勢調整高度和方向。
他嘗試着讓蜻蜓降低高度，在樹林上空低空飛行，它就真的貼着樹冠擦過去。
不久，他們正好從天空中那顆巨大的橘色果實旁擦身而過，離近了看，真的顯得超級大。
他回頭看了一眼，眼睛亮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