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雨夜幽靈Ⅷ

“精神狀況鑒定通過,無異常。”

“……沒有任何受藥物影響的痕跡,也沒有醉酒之類的情況,通過測試,他的頭腦現在十分清醒,心智絕對沒問題,邏輯思維能力甚至比大部分人都強多了,這樣一個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人,你們卻讓我拿出對待重症精神病患者的姿态來?”

一身白大褂鼻梁上還架着一副銀邊眼鏡的年輕男子語調冷淡,本就過于冷冽讓人難以接近的臉色愈發嚴肅:“這實在是沒有必要且浪費時間的行為。”

“——尤其是浪費我的時間。”

在場的衆人臉色都有點尴尬,但大家多少都知道,眼前這位的智商有多高,情商就有多低,才華有多厲害,就有多難相處。

是以,沒人特意與之計較。

悄悄站在一邊不起眼角落的柳凝霜暗暗翻了一個白眼,嘀咕道:“就說随便找誰都好,完全沒必要找這混蛋啊。”

柳凝霜口中的混蛋全名殷緒白,從血緣關系上算是她的表哥。

但與從小活潑好動調皮搗蛋的柳凝霜相比,對方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從小到大一路跳級,精通醫學、生物學和化學等好幾門學科知識,二十七歲就已經拿到博士學位,還險些被帝都大學留校任教。

哪怕殷緒白拒絕了留校任教的建議,而是選擇回到原陽市自行組建私人實驗室,憑借他在大學期間得到的種種榮譽,還是獲得了帝都大學榮譽教授的頭銜。

因為有幾次為原陽市公安局破案提供幫助,他也算是公安局編外人員之一。

——與這輝煌的履歷相比,柳凝霜能成為警察在長輩們眼中簡直都是走了大運。

而從小與這位別人家的孩子對比着長大,柳凝霜心中積累的怨氣可想而知。

兼之殷緒白本人的性格的确是不好相處,仿佛智商過低的人不配與他說話,每每站在對方面前總覺得他的每一個眼神都在鄙視自己的智商,這就更讓柳凝霜不爽了。

就在她暗中腹诽之際,殷緒白卻好像聽到了她的嘀咕,冷淡的眼神直接掃過來,又讓柳凝霜感覺到了熟悉的“王之蔑視”。

她不由縮了縮脖子,飛快轉移話題:“所以說,李扶風這家夥什麽問題都沒有喽?那他之前出現的幻覺又怎麽說?”

殷緒白皺眉:“——你不相信我的判斷?”

不等柳凝霜再說下去,其他人連忙開口:“殷教授的判斷,我們怎麽會不相信。”

“只不過……”

衆人的眼神紛紛看向李扶風。

李扶風明白他們的意思,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堅持道:“我要說的還是那樣。”

殷緒白一臉#你們在打什麽啞謎 #的表情,而其他人終于吐露出完整的話:“只不過這次的事情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李扶風回到警局後,第一時間就将自己的遭遇說了出來,頓時引得衆人側目。

聽說他居然也和那個酒鬼一樣,在同樣的地點“看見”了一家旅館,大家第一反應還以為他是中了招出現了幻覺。

但現在,殷緒白已經言明他頭腦清醒。而李扶風依舊堅持自己的說辭并無改變。

那麽,擺在眼前的就只有兩種可能。

要麽是李扶風在撒謊,要麽事情就是真的。前者的概率實在是極低,大家完全想不通他有什麽理由撒這種荒謬至極的謊。

而後者嘛……

就意味着整件事情相當的不尋常。

好在李扶風當時出于本能反應伸手在旅館陳舊的牆壁上蹭下了一點牆粉,這次也幹脆一起帶到了殷緒白的私人實驗室。

聽說要給牆粉做檢驗,殷緒白的态度可比給李扶風這個大活人檢驗好多了。

等結果出來,這位一向欠缺表情顯得過分冷淡的“殷教授”臉上第一次現出如此興奮,甚至讓人感到狂熱的表情。

他鏡片之下的眼睛都在發光。

柳凝霜一臉毛骨悚然,身體都不由後退了幾步:“這家夥吃錯藥了?”

殷緒白卻顯然沒有留意她,而是上前幾步,一把拉住了李扶風的袖子:“這種物質你們從哪裏弄來的?還有嗎?”

“什、什麽?”李扶風感覺受到了驚吓。

“這裏面除了一般建築用的牆粉成分,膠粉滑石粉之類,還含有一種不知名的成分——一種此前我無法識別的物質!”

李扶風察覺到捏在他袖子上的雙手在顫抖,殷緒白的聲音也因為激動而顫抖着:“我能斷定,這絕不是現有已知的任何一種物質。無論是曜國,還是放眼整顆湛藍星——你們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他對上了一雙前所未有的熱切的眼睛。

“——這意味着全新的發現!”

聽到這裏,哪怕是再傻的人也明白了。衆人臉上再也掩飾不住震驚之色。

“殷教授,您沒有開玩笑吧?”

“我開這種玩笑做什麽?”之前還一副#你們在浪費我的時間#表情的殷緒白現在滿臉都是#快快快!快來浪費我的時間!#,他迫不及待地追問,“所以,這東西究竟是從哪裏弄來的?我一定要去看看!”

見他激動的模樣不似作假,衆人互相對視一眼,意識到這件事的重要性。

“看來,必須趕緊上報內閣了……”

——而在獲得內閣的指示之前,他們每一個人暫時都不能離開,以免洩密。

……

作為湛藍星目前國力最強的幾大國度之一,曜國本身擁有漫長而厚重的歷史,數千年的封建制度一直蔓延至五十年前,才被科技的發展與席卷世界的戰争打破。

封建皇朝的末代國君意識到現有的制度正在阻礙這個國家的進步,會讓他們在與其他國家的競争中全面落後,于是主動放權,并向當時湛藍星上制度最發達的晨星帝國學習。

從此以後,封建帝制被更加先進的君主立憲制所取代,自這位君主開始,曜國的君主基本上都成為了“垂拱而治”的典型。

有尊貴的地位,有君王的榮譽,卻無主宰國家的實權,在法律上也并未有多少優待。

但凡曜國公民,都能通過高考國考等層層考試制度而一路步入曜國官場,最後由萬民選舉而出的六位內閣閣老所組成的內閣,則成為這個國家的實際管理者。

原陽市公安局所反映的情況通過特殊秘密渠道一路層層上報到帝都,果然立刻引起了內閣的重視,連夜便派遣專家到來。

——而他們所得出的結論與殷緒白一致。

那看似普普通通的牆粉中,竟真的存在某種此前從未在湛藍星上被發現的物質!

再結合韓山與李扶風的證言,衆人意識到,他們很可能遇上了一起超自然事件。

來歷不明的神秘血液、詭異出現又詭異消失的旅館,還有這足以作為佐證的不明物質……這一切的一切,都打破了衆人原本的世界觀。讓他們不得不開始考慮,這世上或許真有目前難以解釋的超自然現象。

眼看着殷緒白已經開始和新來的專家一頭紮進實驗室,甚至就這種未知物質的研究展開激烈的争論,李扶風已然無語:

“現在的重點應該是那位連環殺手吧?找到他,我們就能夠明白一切。”

關于這一點,內閣方面當然不可能考慮不到。收到專家傳回的消息後,內閣當即作出指令,将#原陽市雨夜殺人案#列入新開辟的異常保密檔案庫,并從帝都派人前往原陽市,與原陽市本地公安局共同成立特殊專案調查組,專門調查這起案件。

第二天淩晨,特殊專案調查組的飛機在原陽市新城區的華陽機場降落,一行人剛剛下了飛機,就被收到消息的記者将特殊專案調查組到來的消息傳到了網上。

一時又引發了網上新一輪的熱議。

[特殊專案調查組?不會吧,不會吧,原陽市公安局不會連一起案件都搞不定,還要向帝都方面請求援助吧?]

[這次真的對我們本地公安局的行動力很失望,從第一起殺人案件到現在已經18天了,連兇手是誰都沒查出來,現在居然還要麻煩帝都那邊出面幫忙,這不是讓其他省市的人看咱們的笑話嗎?]

[交給特殊專案調查組也好,帝都來的人才肯定厲害得多。這次的雨夜連環殺人案轟動全國,兇手估計也不一般,我看本地警察已經盡力了,或許有特殊專案調查組的加入,能夠将兇手抓捕歸案呢。]

[我倒是希望這位連環殺手不要被抓。反正我看他殺掉的都不是啥好東西,這些人渣敗類活着也是浪費糧食,還會對其他人造成傷害,說一句殺得好都不為過!]

[樓上這麽說就太偏激了。不管怎麽說私人行刑是不對的,如果不能把兇手抓起來加以懲治,那麽大家都會沒有安全感。]

[不,本人現在就很有安全感。我行得正,坐得直,該沒有安全感的不是我~]

不知不覺話題又開始一路歪樓,衆人又開始讨論起殺手的做法究竟應不應該,最後支持者反對者與中立者竟是戰了個勢均力敵,無數鍵盤俠在網絡上殺得不可開交。

以至于有關特殊專案調查組的話題竟不知不覺被人遺忘了,即便有那麽零星幾條評論,在好奇特殊專案調查組會不會有什麽隐藏目的,也很快被争論刷到了下面。

無形的力量操控着輿論的方向。

沒有人知道,就在他們在網上為#正義#這個老生常談的話題争執之際,來自帝都的特殊專案調查組成員已來到原陽市公安局,調取了有關這起案件的一切卷宗。

而李扶風與柳凝霜等幾名本地警察,連同能夠提供技術支持的殷緒白等人,都被暫時并入了特殊專案調查組。

就在當天中午,天海酒吧後門所在的小巷連同附近的一片區域都被隔離起來,據說政府要在這塊地段進行拆遷重修,附近不多的幾戶居民獲得一定補償後都被遷走。

天海酒吧也因此被上面通知轉移。往日熱鬧的楓葉街,一下子失去了三分繁華。

這天晚上,急雨如瀑。

——在無數人或恐懼或擔憂或期待的心情中,雨夜再臨,那一抹出沒于雨夜的幽靈終于現身,又再一次飄然而去。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晚鬧出了三起案件,且地點橫跨了原陽市城東與城西。

按照一般車輛的行程,哪怕不計算中間行兇的過程,純粹在三處地點之間的路上奔波,耗費的時間都不止一個小時。

但屍檢的結果卻表明,三起案件發生的間隔時間分別是一刻鐘。三名死者相繼死去,中間的間隔竟然只有一刻鐘!

這讓剛剛到來正準備大幹一番的特殊專案調查組仿佛遭到當頭一棒:“現在可以斷定,兇手絕對有某種超越了一般交通工具的趕路手段,這很可能是我們查不出他出入兇殺現場路線的重要原因之一。”

“除非,兇手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團夥——如果排除掉超自然因素的話。”

“兇手很可能是一個團夥,這就是你們的結論嗎?”聞風而至的記者如此發問。

——特殊專案調查組剛剛到來,就又出了命案,而且比前幾次更加嚴重,這怎能不引起轟動?怎能不讓記者前來追堵?

被記者追堵的特殊專案調查組本沒有心思回答他們的問題。畢竟這本就不是官方媒體,而是一些跟風炒作熱點新聞的記者。

後者卻沒那麽好擺脫,不僅一再糾纏,言語之中似乎還懷疑特殊專案調查組很可能會無功而返,似乎那位兇手無所不能。

調查組中年齡最小的年輕人當即忍不住了,一句話便脫口而出:“不過是一個鬼鬼祟祟的團夥而已,那個所謂的連環殺手多半只是個被推出來欺騙恐吓大衆的無名小卒,被我們抓住是遲早的事!”

記者連忙咔嚓一陣按快門,興奮地将他的話記錄下來,還忍不住重複一遍确認:“兇手很可能是一個團夥,這就是你們的結論嗎?這麽說你們已經有了破案的把握?”

一時沖動的年輕人自知失言,皺眉看了記者一眼,似乎是礙于面子不好改口,只好維持高傲的姿态點點頭:“當然!”

柳凝霜在後面看得目瞪口呆。直到記者散去,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李扶風拍了拍她的肩膀,柳凝霜終于回過神,目光一個勁兒地往剛才發言的家夥身上瞟,她忍不住小聲爆出一句粗口:“我去!這是哪裏來的傻逼啊!”

李扶風搖搖頭,趁其他人沒注意他們,壓低聲音道:“他姓褚,叫興瑞。”

柳凝霜一臉莫名其妙:“所以呢?”

“……當今國君的名字是褚興邦。”

柳凝霜下意識想說什麽,又趕緊捂住了嘴,她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轉了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難怪啊,原來是走後門來鍍金的!”

李扶風沒有再說什麽。

他不認為上面會專門塞一個人到特殊專案調查組來鍍金——真要是想鍍金,這顯然不是最好的地方。何況,如今實權掌握在內閣手中,沒有內閣允許,哪怕一國之主,也無法将自己人送到這裏來。這次的案件這麽重要,內閣會如此兒戲嗎?

心思細膩的他稍一觀察,就發現了特殊專案調查組的其他人與褚興瑞之間交情平平,但剛才也沒有一個人阻止他放大話。

似乎抱着一種任由他挑釁試探的态度。

聯想到可能存在的“超自然事件”,一向心思細膩的李扶風有所猜測。

倘若真的發現超自然力量的存在,那無疑是能影響當前社會秩序的“新型武器”,無論是內閣抑或皇室,定然都想要第一時間将之掌握在手,而不是被排除在外,導致一步落後,步步落後。

正如當初工業時代到來時,曜國也是第一個做出改變,從此把握自身命運的國家。

所以這個看起來是走後門來鍍金的褚興瑞,很有可能就是皇室所派出的代表。而內閣看在國君的面子上,也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許了他的加入。

既然如此,褚興瑞肯定不是什麽草包。哪怕他不懂得破案,也不至于這麽冒失。

……那麽剛才的挑釁就是他故意的?

……他想主動出擊,刺激兇手在不理智之下出手,方便找到更多破綻與線索嗎?

考慮到之前測寫出來的兇手那高傲自我的人格模型,這種做法看似莽撞,卻并非全無希望。萬一就成功了呢?

但不知為何,李扶風預感這多半要失敗。

不是說兇手不會受刺激,而是他認為所謂的破綻與線索沒這麽容易得到。

李扶風的預感很快便應驗了。

就在幾天之後的又一個雨夜,原陽市一夜之間出現了六名受害者,與上次相比,人數足足翻了一倍,方向遍布東南西北。

與此前不同的是,這一次,出現了活口。

六名受害者,就有六名活口。他們都在案發之時,與兇手打過照面。

他們的描述與那對母子的描述一模一樣。

黑色長風衣,黑色的大傘,還有那特別的淡金色的半長發,與有別于曜國人的碧色雙瞳……兇手的外表與打扮萬年不變,即便已經被警方通緝,仍然如此嚣張高調,沒有一絲一毫僞裝自己的意思。

而這六名活口之中,有一個較為特殊。

其他人都不在兇手的目标之內,算是純粹的無辜者。而他本應是兇手的目标之一,卻在殺死另一個目标之後活了下來。

——這人一開始還想将受害者的死推到連環殺手身上,但警方當然不可能如此輕易被蒙騙,很快就通過受害者身上的傷判斷出真相,将此人以嫌疑犯的身份逮捕。

哪怕已經身處警局,這名男子仍在瑟瑟發抖,滿心都是驚懼,他哆哆嗦嗦回憶着不久之前發生的一幕幕場景。

“下午兩點,受害者岳某邀你去他家做客,晚飯後,因為外面下雨,你擔心路上遇到危險,就留在了客房過夜,對嗎?”

“……是。”

“那之後發生了什麽?”

“那之後、那之後……”

男人聲音恍惚,警局窗外尚未停歇的雨點聲像是将他帶回了不久之前的夜晚。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酒,一進客房就想倒頭就睡,迷迷糊糊突然聽到外面的敲門聲,我以為是岳峰找我有事,就去開門,結果發現除了岳峰還有一個人……”

……

“晚上好,這位先生!”出現在門口的金發男子朝他微微一笑,氣度優雅。而臉色驚恐又僵硬的岳峰一動不動站在那人前面,就好像一只懸于虎口的兔子。

那時,腦袋暈乎乎的他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反而晃悠悠上前:“岳峰你找我有事嗎?怎麽不進來?還有這位……”

他剛要伸手去拉岳峰,整個人突然僵住。

他看見了抵在對方身後,那黑漆漆的槍口。那槍口緩緩上移,對準了他。

……

“……當時我腦袋一下子炸了,真的就好像是被扔進了冰水裏,我整個人就從醉酒的狀态裏驚醒過來了。這時候再看那個人的打扮,哪還能猜不出他是誰……”

警局中,男子說話的聲音有些虛脫。

他的目光再度陷入一片恍惚之中。

……

“啊,被認出來了嗎?”注意到他目光的K輕輕一嘆,“這可真是令人苦惱啊。”

話雖如此說,被他握于手中的武器卻一直在兩個人之間随意地移動,一會兒瞄準這個,一會兒瞄準那個,讓在場的另外兩個人僵立在原地,不敢有半點動作。

——盡管他們有兩個人,但以他們對子彈的彈速了解,若是有誰企圖沖動,絕對連對方衣角都來不及摸到便會被擊中,這或許能為另一個人制造一丁點逃跑或反擊的時間,但對于已經倒下的人又有何用呢?

他們顯然都不願做那個為同伴犧牲的人。

……

警局中,男子恍惚的聲音還在繼續:“當時我們都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哀求那個人,我們願意交出所有財産,我們什麽事都願意做,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命。”

“然後呢?”

“然後?”男人咬緊牙齒,“那個惡魔!”

“——他說,他本就只準備殺一個人。”

……

客房明亮的燈光無法驅散周圍的晦暗,在僵立的兩人眼中,這位不速之客腳下的陰影仿佛不斷蔓延,籠罩了眼前的一切。

風度優雅的K微微一笑:“我來到這裏,本就只準備殺一個人。”

——既然只有一個目标,那當然只可能是這裏的主人,而不會是偶爾留宿的客人。

原本表情僵硬的兩人齊齊變色。

只是一個面露驚恐,一個表情放松。

K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似乎覺得有趣極了,最後落在松了一口氣的男人身上:“遺憾的是,命運的意外讓你今晚出現在這裏,也完美契合我的審美呢。”

這一次,兩人臉上的表情彼此交換了。

而K卻再度一轉話風,讓兩人重新面現驚恐:“啊,二選一,偏偏今晚我已經拜訪過五位客人,現在只需要湊齊六位,究竟該選擇誰呢?真是令人苦惱啊。”

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轉,落到誰身上的時候,就讓這個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不然還是老辦法?”K突然從口袋裏摸出一枚奇異的硬幣,看向靠近門口的岳峰,“你喜歡正面還是反面?”

“啊、啊?正、不,反面吧?”

K看向另一個人:“那麽你就是正面了。”

硬幣被高高抛上半空,又落入他掌心,他笑容弧度完美:“我只需要一個死人。三分鐘之後,如果這裏還有兩個活人,那麽就讓命運來決定,誰生誰死吧~”

一邊這樣說着,他緩緩向後退開幾步,将足夠的空間讓給了另外兩個人。

他優雅地向前一伸手,仿佛在說:舞臺暫時讓給你們,接下來該你們表演了。

嘩——!

窗外如瀑暴雨中,有電光一閃即逝,照亮了兩張混合着驚恐、狼狽,與猙獰的臉。

他們倒映在彼此的雙眼中。

……

電光一閃,天地間有驚雷轟鳴。

男人虛弱而狼狽的面容被電光照亮。

“呼……呼……呼……”

他用力地喘着氣,似乎要驅散堆積在心中的恐懼:“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那個人逼我,是他逼我的!”

“我不殺了岳峰,我就會死!”

“——我不是故意的!”

眼看着男人的情緒逐漸崩潰,其中既有真實的恐懼與後怕,也有故意僞裝博取同情的成分在,負責訊問的警察暫時停止記錄,放下了手中的筆。

等男人情緒被安撫住,鎮定一些後,他才接着問:“之後呢?你還有什麽要補充?”

男人努力回憶,突然眼前一亮,猶豫着開口:“……我想起來了。臨走之前,他有要我幫忙向警方帶一句話。”

警察的神情變得嚴肅:“什麽話?”

“——承蒙款待,不勝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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