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對于惹怒人這種事, 五條悟已經輕車熟駕，見事情不好，連忙腳底抹油開溜。
這麽多人在這兒，日暮靜奈又不好出去追, 只能鼓着臉在原地生悶氣。
“嘛, 反正來都來了, 要不要跟老師喝一杯。”家入硝子熱情的像少女推薦。
然而酒杯剛遞過去就被旁邊的七海建人拿走, “那可不行，日暮小姐還未滿二十周歲，從法律意義上是禁止飲酒的。”
“诶——有什麽關系，七海你就是太無聊了。”家入硝子抓了抓頭發, 有些不滿。
七海建人推了下眼鏡, 面無表情道：“這跟無聊沒有關系, 我不過是站在規則這邊。”
“哈哈, 不過想不到，七海先生竟然也是咒術師啊, 早知道的話就早點聯系你了。”靜奈插話道，想起當時跟對方做理財，自己不怎麽上心的模樣，總覺有些尴尬。
“之前的事不必放在心上，我辭掉工作回到咒術界, 并不是因為有多喜歡這裏，只不過兩面都是狗.屎，還不如選擇自己适應的那個。”
靜奈：“……”咒術師還真是什麽怪人都有啊。
她順着整個宴會大廳放眼望去, 雖然男女老少都穿着鄭重, 但依然能找到不少行為詭異的。
“很不習慣吧，不要緊, 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要散了，”家入硝子見少女有些緊張，出聲安慰道：“其實直到十幾年前還都是日式聚會，但因為那幫老古板想要顯示自己的開明，才變成這種。結果又因為受不了這邊的氣氛，每年只待個十幾分鐘就離開，真夠諷刺的。”
“家入小姐，請不要在孩子面前發散自己的怒火。”七海建人出聲提醒。
家入硝子似乎反應過來，對着一臉茫然的靜奈露出歉疚的笑容，“抱歉抱歉，跟你說些未免有些太早了，等下你餓了就找點東西吃，這裏的廚師還不錯，五條悟估計跟高層有事情要談。”
“啊……好，”靜奈應下，旋即很有眼色的跟兩人告辭，随便找了個角落坐下，然後盯着旁邊的綠植發呆。
總覺得……咒術界似乎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樣呢。
在進到咒術學校之前，她以為大家既然都這麽厲害了，肯定什麽都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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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還是跟正常社會相同，有階級，有特權，有富人有窮人……
哎，為什麽不能過得灑脫輕松一點呢？
靜奈嘆了口氣，起身想要拿杯飲料。結果沒注意，跟一個人的手撞在一起。
“抱歉，”她下意識開口。
對方是一個金色頭發，長相很英俊的男人，眼尾微微上翹，看上去有些邪氣。
“是我的不好，讓美麗的小姐受驚了。”男人彎了彎眼睛，紳士的将飲料遞到少女面前。
“請容在下自我介紹，我叫禪院直哉，是禪院家的一員。”
禪院……那不是真希和伏黑惠的本家嗎？她依稀記得好像還是什麽禦三家？
知道是自己同學的親戚，靜奈也跟着打招呼，“我叫日暮靜奈，請多指教。”
“日暮？”禪院直哉有些驚訝道：“難不成你就是北海道日暮家的女兒？”
在得到答複後，男人由衷贊美：“那真是太好了，我在小時候有幸曾目睹過令尊的結界術式，确實是正統流派的巅峰，兼顧了力量與美感，讓人印象深刻。想必日暮小姐也一定家學淵源吧。”
“啊、我只會一些簡單的結界，也沒怎麽練習……”靜奈連忙謙遜解釋。
“不，這就足夠了，”禪院直哉看着她，好像在欣賞一件珍貴的物品，“你的血脈非常純淨，長相也很美麗，作為一個女孩子，這樣就足夠了。”
靜奈總覺得他的話奇奇怪怪的，聽着不是很舒服，下意識想要告辭，然而才轉身，手腕就被對方抓住。
她下意識回頭，直接跟對方四目相對，當即就被其像野獸一般充滿占有欲的眼神吓到。
“你……”
“哇嗚，我是撞上了什麽精彩畫面嗎？”就在二人僵持的時候，靜奈身後突然響起道熟悉的聲音，來不及反應，就被人從背後攬住，跌進某人懷裏。
五條悟扶着少女站穩，然後笑眯眯的看着禪院直哉，“如果好奇我內.褲的顏色，告訴你也不是不行，是黑色的哦。”
禪院直哉眉頭微皺，冰冷的問道：“你在說什麽廢話？”
“沒有啦，因為見你跟色情狂一樣圍着我帶來的人，還以為是變态呢。”五條悟推了下墨鏡，表情也淡了下來，“以前聽真希說過她堂兄的為人，你果然跟傳聞中一樣。”
“啧，”禪院直哉神情隐隐透露出不屑，“像那種連走路要跟在男人三步以外規矩都不懂的女人，沒資格提起我。”
“被不相幹的人打擾，看來我們的談話是進行不下去了。”他最後看了眼少女，“相信我們以後還會再見的，日暮小姐。”
說完，便轉身離開。
等他走後，五條悟不滿的戳了戳少女，“喂喂喂，你也未免太破綻百出，剛才我要是不過來，被那種陰險的家夥纏上你就摻了，之後要一直跟着我哦。”
“我這樣都是誰害得！我還沒找你算賬！”日暮靜奈氣哼哼道：“而且要不是你跳出來，我早就跟那個人翻臉了，竟然那麽說真希，不可原諒！”
“嘛～～消消氣，那幫爛橘子就是那樣，早晚把他們榨成汁倒進大海。”
說完拿盤子撿了些東西，帶着少女大吃特吃。最後直到宴會結束，兩人都一直在一起。
……
２０１７年８月
××論壇
主題：我好像遇到靈異事件了……
內容：是這樣的，我在餐館打工，因為有桌客人一直不走，所以原本九點下班，硬是拖到十一點。好不容易搭上最一班電車，結果裏面就只坐了幾個人。
１Ｌ：诶？煩死了，大晚上我還在加班，不要發恐怖故事啦。
回複：這不是故事！我現在就在這量電車上，請繼續聽我說！
２Ｌ：發生什麽事了？
內容：按理說平時這班電車只要７、８分鐘就會停下來，結果自從我上車，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乘客都低着頭，我嘗試跟其中一個搭話，但是根本沒人理我！
３Ｌ：可怕。
４Ｌ：你可能做到快速列車了吧，我有一次也這樣，在車上睡了一會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差點出了東京。
５Ｌ：會不會是駕駛員的問題，建議先去車頭的車長室看看！
回複：好的，謝謝，我這就過去。
之後大概過了幾分鐘，帖子繼續更新。
內容：我剛才去了車長室，但是那裏的窗戶被窗簾遮住，看不到裏面，敲了半天門，也沒有回應，現在該怎麽辦？
６Ｌ：能看到電車外的建築嗎？這種情況實在不應該啊？除了你電車上其他人就沒覺得不對？
回複：能看見，但車速特別快，總覺得有些模糊。我坐的是到埼玉縣的私鐵，按理說乘客應該不少的……
７Ｌ：如果實在不行就報警吧，感覺越聽越不靠譜，該不會是進到什麽犯罪組織的地盤了吧。
回複：我再忍耐一下看看。
因為晚上論壇裏人不多，還大多數都是些讨論二次元的宅男，這種标題不算醒目的也沒人進去，很快就漸漸沉底。
然而突然，帖子被頂了上來，接着就一直高懸在首頁！
內容：救命！剛才電車進入到隧道，結果已經十分鐘了還沒出來！現在周圍一片漆黑，我好像聽到有咀嚼的聲音！
８Ｌ：吓！快報警！
９Ｌ：什麽樣的電車會過十分鐘的隧道啊，你應該是真的遇到犯罪團夥了吧。
內容：報警了，但是根本沒人接！
內容：我覺得大概是不好了，我現在蹲在車門口，好像聽到有人往這邊的腳步聲，如果大家還能看到這條消息，我叫竹田妃裏，家在神奈川，請幫我通知我的家人！
內容：他來了……
帖子就此中斷，之後無論大家怎麽呼喚，樓主也沒有再出現過。第二天，就被早起的管理員删除了。
……
自打那日後，五條悟又開始經常在學校裏出現，偶爾還帶同學做做任務，并且破天荒的，讓靜奈也參與其中。
大家也是第一次看見她的術式，都表示十分驚奇，畢竟術式這種東西，并非所有咒術師都有，往往是出生就自然攜帶的。那些咒術家族為什麽能屹立不倒，就是因為他們的後代很容易誕生能繼承祖傳術式的後人。
比如伏黑惠的“十種影法術”和五條悟的“無下限”。嚴格來說，靜奈的母親才算是日暮家的本家，爺爺這一支除了占着日暮的姓氏，血脈已經稀薄到不行。也就是因為父親覺醒了咒術，才被接到北海道訓練，然後認識了本家的繼承人，二人漸漸産生情愫，最終結為夫妻。
也許是因為學習呼吸法後本身實力有所提升，靜奈的結界術比最開始的時候厲害許多，現在已經可以擋住一級咒靈的一些攻擊。不過可惜的是，她還是沒研究出怎麽用結界消滅咒靈。
總不能把咒靈困住之後耗死它吧……靜奈苦笑。
這天，五條悟再次将少女叫了出來，說是要去執行任務。
靜奈懷疑的看着他，“真的嗎？真的是任務嗎？不會你又跟人賭了什麽，拿我當工具人吧？”
“當然是真的，你看伊地知都在這裏，不行的話我可以拿他的性命發誓。”五條悟一本正經的豎起手掌。
“不要再欺負伊地知先生了！”靜奈聽不下去了，作為“五條悟受害者聯盟”的一員，這段時間她已經跟伊地知建立了身後的同伴友誼，自然聽不得這種話。
沒好氣的坐進車，戴上狐貍面具後轉頭問道：“所以，這次是什麽樣的任務？”
五條悟将手機遞了過去。
靜奈點開，發現是一篇普通的靈異帖子，迅速浏覽後，眉頭微皺，“這種……不是有很多嗎？光是我們校園網上，就一大堆人說自己的撞鬼經歷，是之後又發生什麽了嗎？”
“诶，”五條悟點頭，“因為事情有些鬧大了，警方開始依照裏面的信息在周圍搜索，最後在靠近神奈川的山裏，發現了具殘缺不全的屍體，經過調查，死的人就是發帖的竹田妃裏。”
“是這樣啊，”靜奈低頭，神情有些落寞，這位竹田小姐已經算是謹慎了，結果竟然依舊沒逃過去。
“還不止這樣，”五條悟繼續道：“在尋找的過程中，因為狗一直在山裏叫，警方覺得不放心，就繼續挖掘，你猜之後他們發現了多少具屍體。”
沒等靜奈回答，他就自顧自道：“完整的一共一百三十一個，剩下的還有很多碎塊，并且都是在這半年死亡的。”
“怎麽會……”靜奈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失蹤了這麽多，都沒有人覺得不對勁嗎！”
“之前說過了吧，在日本，每年失蹤或死因不明的人超過一萬，而且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生活在被人關愛的世界，進入社會後可是很殘酷的呦，小靜奈～～”
……又來了，又仗着比她大幾歲開始洋洋得意。靜奈暗中翻了個白眼，拒絕跟再跟對方交流。
等到了竹田妃裏說的車站，五條悟就讓伊地知先回去，自己跟靜奈則留在原地等那輛傳說中的電車。
自從竹田妃裏出事，警方已經通知了這附近的人，大家擔心安危，基本上沒有人敢晚上從這條路上走，所以周圍十分寂靜，除了兩人的喘息聲，只有樹上凄厲的蟬鳴。
“這個夏天，好像要過去了啊……”靜奈蹲在地上，用樹枝來回亂畫，仿佛自言自語道：“感覺最近發生了很多事，如果放在半年前，我絕對猜不到自己會拿着刀斬妖除魔。”
少女穿着戴着面具，看不表情，但依然能聽出其聲音中的感慨。
五條悟笑了下，剛想說話，忽然，遠處亮起燈光。
來了。
兩人打起精神，等那輛老舊的電車停下後，一起走了上去。
就像竹田小姐所說的，電車裏十分空蕩，放眼望去，就只坐着三個人。
其中一位染着誇張的紅發，身上肌肉高高隆起，穿着背心露出兇惡的紋身，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另一個瞧着好似高中生，不過校服樣式很特殊，靜奈從沒見過。
最後的是位老奶奶，低頭好似乎一直在織着什麽。
靜奈掃視了一圈，感覺都還算正常，不禁有些納悶，難道他們坐錯車了？
正這樣想着，身邊男人就拉着她坐了下來。
列車向前行駛，靜奈一邊警惕地看着周圍，一邊回想竹田帖子裏記錄的事。
不對，這輛電車真的不對。
靜奈因為學習呼吸法的原因，對咒力其實不算很敏.感，但即使這樣，也能感受到車裏的壓迫。
漸漸的，呼吸開始急促，額頭也隐隐有些冒汗。
“放輕松放輕松，”五條悟伸出手給少女扇了扇風，“你要知道，老師我可是很強的，就當是晚上公費旅游了，也不知道神奈川那家甜品店半夜還卡不開？”
“現在是讨論這些的時候嗎？稍微認真一點。”靜奈嚴肅道。
“這樣啊，”五條悟停下手中的動作，腦袋往後仰，聲音拖長道：“喂喂——你們有事的話能不能快點動手，我可愛的學生都要被吓壞了。”
接着湊近少女，雙手合十道：“抱歉抱歉，這次是我判斷失誤了，原本以為是哪個腦子不好的詛咒師在這兒進行什麽邪惡實驗，結果沒想到是沖着我來的。”
“啊？”靜奈還沒弄清狀況，那個高中生就跳出來狂笑道：“呵呵呵，五條悟，你還是那麽傲慢啊，竟然自己真的只帶了一個人來，而且，還是你學生？雖然戴着面具，但只要稍微調查，就知道這是誰吧，這下子就算跑了也不要緊。”
“哈？”五條悟起身，掏了掏耳朵，“你們在說什麽啊，我既然能說出來，當然不會讓你們活着離開。”
……這種話，不是一般都是電影裏的反派說的嗎？靜奈苦笑，已經能預想到幾人的結局。
不過因為要設計讓五條悟過來，害了這麽多人命，這種人也絲毫不值得同情。
那三個人，應該都是成名已久的詛咒師，再加上準備充分，三個人一起出手，整個電車都劇烈的晃動起來。
其中破壞力最大的當屬那個肌肉男，只沖着五條悟揮了一拳，就掀翻了一排座椅。
高中生從背後的箱子裏拿出一個線很長的聽診器，貼在肌肉男身上，不過瞬間，肌肉男仿佛被打了激素，身形暴漲一倍。
至于最後的老人，則不停的放暗器幹擾。
這一組近戰、法師、和奶媽配合的十分默契，不過靜奈卻很平靜，因為這樣的實力，在五條悟面前還不夠看。
果然，雖然對面三個做了萬全準備，甚至将整個電車都布置成陷阱，但還是被五條悟輕松解決。
靜奈捂住鼻子，試圖阻擋濃烈的血腥氣味，“好家夥，你都不留個活口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嗎？”
“不用不用，這種事對我來說就跟路上碰到做調查問卷差不多，無非就是那些人。”五條悟揮了揮手，此時電車也停了下來，他看看窗外，“好像确實快到神奈川了，現在出去應該還能遇到出租車，走吧，善後工作就交給別人了。”
“啊，”少女跟在後面，突然覺得今天這一幕有些熟悉，似乎……在她剛認識對方不久，也撞見過對方殺人。
所以，當時他并非亂殺無辜，是自我防衛。
這樣的話，自己當時，豈不是誤會他了……
“五條老師，為什麽執行任務要帶着我呢？”鬼使神差般，靜奈突然問出了自己一直想的問的，“事實上，這兩次，我也沒幫上什麽忙，你自己不就可以輕松解決了嗎？”
五條悟腳步頓了下，思考片刻，慢悠悠開口道：“不是哦，曾經我也是這麽想的，因為所有事都能自己解決，所以一直獨來獨往。”
“不過後來發生了一些事，讓我認識到只有我一個人強是不夠的，只有一個五條悟是不夠的。所以我才選擇教育，想要培養出聰慧又強大的夥伴。”
“大家都很優秀，小靜奈也是，我相信，你遲早會成長成跟我一樣的咒術師，所以說，想着提前帶你見識下。嗯，這幾天成果還算不錯，以後再多努力些吧。”
說完，就繼續向前走。然而沒兩步，衣角就被拉住。
五條悟回頭，只見日暮靜奈臉色微紅，有些不自然的開口道：“對、對不起。”
“哈？什麽對不起？”
“就是、從剛開始到現在的很多事……”少女穿着涼鞋，白嫩的腳趾蜷縮在一起，看得出來極為緊張，也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
“我這個人，性格比較沖動，遇到很多事，都會理所當然的相信自己的判斷，所以也會有很多誤會，對他人的，對你的……”
“總之，非常抱歉。”
五條悟愣了一會兒，看着眼前低頭鞠躬的靜奈，不知怎麽，突然間心情變得很好。
咳嗽了兩聲，一本正經道：“原來你之前是那樣看我的啊，老師好傷心，作為補償，之後的一周你請我吃飯吧。”
“啊？”靜奈呆兮兮的擡頭，怎麽就繞到吃飯上去了。
“道歉這種東西，肯定要讓當事人感覺到誠意吧？”五條悟抱着肩膀，語氣冷淡下來，“不請就算了。”
靜奈頓時慌亂起來，愧疚的擺手，“不不不，我請。”
“那好吧，一會兒我們去吃法國菜？”
“诶？？這麽高檔嗎？”
“那算了。”
“吃吃吃！現在就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