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涼太（三）
“這是我我家的孩子，涼太。”我拍了拍涼太的背，示意他向前，“涼太，這是我們的新鄰居竹野小姐。”
涼太朝右走出來了一步，手卻還是抓着我的褲腿，“晚上好，我是犬塚涼太。”
這時，那個黑皮的小家夥半張着嘴，呆望着涼太。哼哼，名字是叫做大輝是吧，怎麽，迷上我家涼太了？
涼太打完招呼，偷偷地瞄了一眼看起來與自己同齡的大輝，兩人四目相對，大輝立刻別過腦袋，結結巴巴地說，“晚……晚……晚上……好……”
“犬塚先生的女兒長得真漂亮。”竹野小姐蹲下來摸了摸涼太的腦袋，“小涼今年幾歲了？”
“5歲。阿姨，我是男孩子。”涼太因為被誤會為女孩子而紅了臉。
“诶？”竹野小姐看起來不知打是驚訝還是驚喜，“真是個漂亮的男孩子呢。”她拉過一幫呆愣着的大輝，“涼太君，這是我的兒子，竹野大輝，和你同歲哦。”
“竹野君？晚上好。”
“诶？”大輝顯然還在涼太是男孩子的打擊中沒有緩過來，他盯着涼太的臉看了很久，才開口說道，“醜八怪！娘娘腔！”然後跑走了，沒幾步就摔了個狗吃屎。
“阿大這個笨蛋！”他的姐姐五月跑過去想要把他扶起來。
“對不起，我家的大輝給你添麻煩了。”竹野小姐又一次替那個家夥給我道歉，然後他彎下腰，“涼太君，對不起。”
“竹野阿姨，我被讨厭了嗎？”涼太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怎麽會！沒有人會讨厭像涼太那麽可愛的孩子。”竹野小姐捂着胸口，臉頰染上了可疑的紅暈。
“但是……”涼太咬着下唇忍着淚看了一眼正在拍打自己身上泥沙的大輝。
竹野小姐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湊到涼太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麽，涼太立刻就露出了笑容。然後他對着不遠處的大輝喊道，“大輝君，我們好好相處吧！”
“哈？”大輝慌張的退後，“誰……誰要和你這種醜八怪好好相處了。”一不小心屁股又和地面親密接觸了。
Advertisement
竹野小姐走後，我和涼太一起回了屋。越想越覺得那個叫做大輝的孩子很熟悉，但是怎麽都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我搖了搖頭，“那種臭屁，又黑得像塊炭一樣的小孩子，見過的話一定不會忘記的，一定是我弄錯了吧。”
“嗯？爸爸，你說什麽。”
“沒……沒什麽。我是在說，剛才竹野阿姨跟你說了什麽？”
涼太似乎特別開心，左右搖晃着我的手，“阿姨說，大輝君是因為害羞了才會說那些話的，還說要是我叫了他的名字的話，他一定會很高興。”
雖然那孩子嘴巴壞了一點，但是有竹野小姐那樣漂亮的媽媽，和五月那樣可愛的姐姐，他也不會壞到哪去吧。而且，他的話絕對不會嫌棄涼太的樣子呢。
我蹲了下來，右手撫過涼太右眼下方的印記，“嗯，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
沒過多久，涼太變成了大輝的跟屁蟲。因為讀了同一所幼兒園的關系，竹野小姐又很喜歡涼太，總是讓他到自家去蹭飯，兩人幾乎從早到晚都在一起。
每次涼太跟在大輝的後面，大輝都會壞心眼的叫他，“醜八怪，不要跟着我。”而平日裏對自己相貌有些自卑的涼太，居然對此絲毫不在乎，還是一樣樂呵呵的跟在他後面。
有時候大輝跑得太快了，一回頭發現身後空無一人的時候，又會緊張的往回走，直到遠遠的看到那抹金黃色，才停下來等他追上來。
涼太氣喘籲籲的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總是插着腰抱怨着，“慢死了，你這家夥是女人嗎！”
“是大輝君走的太快了……”涼太半蹲着，雙手扶着膝蓋休息喘氣。“啊，好涼……”涼太直起身子，大輝手上拿着他喜歡的波子汽水。“這是？”
“不要的話就算了，”大輝做出準備收回汽水的姿勢。
涼太快速的伸手搶過汽水，笑着跟他道謝，“大輝君，果然對我很好呢。”
“才……才不是，只是剛好中獎了，一個人喝不完，便宜你這個家夥了。”大輝不好意思地轉過身背對着涼太。
晚上回家的時候，涼太問我，“爸爸，波子汽水什麽時候也有‘再來一瓶’的獎勵了？”
我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頭，想起了今天看到大輝花了所有的零花錢買了兩瓶波子汽水。“那個大概是涼太限定的獎項。”
那時候，我還沒有察覺到，那孩子別扭的溫柔也只限定于一個人。
隔天，我回家的時候看見涼太和大輝站在家門口，正準備和他們打招呼，卻發現涼太拉扯大輝的衣角正哭得稀裏嘩啦的。雖然他平時就是個愛哭鬼，但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成這樣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我沖上去，抓住大輝的肩膀問他，“你這家夥對涼太做了什麽！”這才發現他眼裏滿是詫異和驚慌。
“我……我什麽也沒做啊……”
“不……不是……大輝君的錯……”涼太終于放開了大輝的衣角，用手背蹭了蹭滿臉的眼淚。
我想涼太現在這樣大概也說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就轉頭問了一下兩手懸在半空中，不知道該往哪放的大輝。“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剛剛把這個給了我，”大輝把攤開手，一個精致的小龍蝦玩具躺在他的手心裏，“然後我說了謝謝，再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哈？就這樣？”如果不是涼太在一旁頻頻點頭的話，我一定會認為他說的是謊話。
我單膝跪在地上，拿出手帕給涼太擦臉，“涼太，告訴爸爸，為什麽要哭？”
涼太抽了抽鼻子，緩緩地開口，“名字……大輝君，剛才叫我我的名字……”
“哈？！”我和大輝異口同聲的表示驚訝。就因為這樣？
“你這家夥是笨蛋嗎，不就是名字而已。”大輝拉起自己的衣服，有些粗暴的幫他抹了一下鼻涕。
“大輝君剛剛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涼太的小手揪住了自己的胸口，“不知不覺中眼淚就出來了……”
“笨蛋！不喜歡的話，以後就不叫了。”聽了涼太的回答，大輝的臉色沉了下來。
“沒有！沒有不喜歡……”涼太急忙擺手，“我喜歡大輝君，叫我的名字，以後不可以也像那樣叫我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作為交換，你也要叫我的名字。”
“大輝君，我不是一直都是這麽叫的嗎？”涼太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腦袋。
“不需要‘君’，大輝就好了。”
“嗯……”涼太點了點頭，試探地叫了一聲，“大輝……”
“哦……涼太……”大輝背過身去，把自己的手伸向後面，“要去公園玩嗎？”
涼太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終于露出了笑容。
看着兩人牽手走遠的背影，被遺忘在一旁的我雖然有些寂寞，但是心裏卻莫名的有些欣喜。“涼太，交到好朋友了呢！”
朋友？嗯，是朋友吧。
至少在這之後十幾年的時間裏我一直是這麽認為的，就算兩人直到中學三年級還會偶爾牽着手一起放下學，我也沒怎麽懷疑過。
涼太中學三年級的某個早晨，我與他一起出了門，大輝打着哈欠站在門口等他。
“爸爸，路上小心。”涼太對我揮了揮手，就沖向了大輝。
我笑着與兩人道別，轉身走向相反的方向上班。身後涼太的聲音傳了過來……
“今天還真冷啊……”
“冷的話就把手套戴上啊。”大輝的聲音懶洋洋的。
“不要，太麻煩了，而且我不喜歡戴手套啊。”
“真拿你沒辦法……”
“大輝，今天真是溫柔呢。”涼太的聲音裏帶着笑意。
“你這家夥啰嗦死了！”
我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兩人，看見涼太的手放在大輝的外套口袋裏。
诶？該不會在口袋裏牽着手吧？好朋友會做那種事嗎？
就在我感到困惑的時候，五月剛好從家裏走了出來。
“犬塚叔叔，早上好。”她笑着和我打招呼。
“呃……五月醬，那個……”我指了指走在前面的兩人，“現在的中學生都會那樣嗎？”
五月愣了一下，看了一下兩人，“阿大和小涼感情好嘛。呵呵，犬塚叔叔，我要遲到了，先走了。”
怎麽覺得她是在敷衍我呢？
嘛，涼太開心就好了，沒錯，和大輝在一起的涼太看起來總是特別開心。這樣就夠了。
“兩人是關系非常好的朋友”這樣的誤解一直持續到兩人高中畢業的時候。
這天，涼太的考試全部結束了，我早早地做完工作，想要提前回家與涼太慶祝一下。回到家裏的時候，發現玄關歪歪扭扭的擺放着兩人的鞋子。
“已經回來了啊。”我彎腰把兩人的鞋子朝外擺好，“就算考試結束了，也不能亂放鞋子啊。”
我走進客廳，發現兩人的制服外套和書包四處散落在地板和樓梯上。我一路撿起他們的衣服，朝涼太的房間走去。當我正準備敲門的時候，門內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等……等一下……”
嗯？涼太的聲音。
“等不了了！考試期間都沒有做過，忍不住了！”
诶？大輝這家夥在說什麽啊？！
“唔……所以說……嗯……等……嗯……哈……”
我放在門把上的手微微地顫抖着，稍微一擰門就開了，我深吸了一口氣，把門推開，看見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景象。
涼太和大輝兩人襯衫半開着躺着床上，大輝壓在涼太身上，褲子拉鏈大開。他正把頭埋在涼太的頸間，頭微微向後仰起的涼太看見了我。
“啊！爸，你怎麽回來了！”他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人，拉起一旁的棉被遮住自己的身體。
大輝聽見他說的話，從床上彈了起來，轉過頭來看着我尴尬的開口，“犬塚叔叔……”
涼太踢了大輝一腳，“爸爸，你別誤會了，我們這是在玩相撲……”
呵呵，相撲？當我是瞎子還是傻子啊，相撲能弄出脖子和胸前的那些紅點嗎！
我陰着臉，對他們兩人說，“把衣服穿好再出來。我去給竹野小姐打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番外怎麽越寫越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