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3)
這頓火鍋吃完,林潤知立馬将原本半敞開的陽臺玻璃門給徹底敞開。雖然她們今天吃的是清淡口味的火鍋,但不妨礙客廳裏滿是火鍋味肆意飄散。陽臺的玻璃窗戶開着,能夠幫助更快地散去氣味。
這一套動作做完,林潤知就在懶人沙發上躺下,雙手捧着沒喝完的冰啤酒,美滋滋地繼續享用。還不忘伸個懶腰感嘆一句:“這才叫生活啊。”
“怎麽,合着你之前就不是生活了?”闕若君帶了絲打趣意味問道。
林潤知喝了一大口啤酒後,才慢悠悠地開口道:“你想想,在你感覺自己文思枯竭,卻被編輯催稿,那能叫做生活麽?不,那叫做苦難,災難。”她的目光落在了闕若君的身上,希望她能感同身受,直接給闕若君描述了一下能讓她方便帶入的場景,“若君,就這麽說吧,你想想你手頭的案子還沒有結案,接過又被硬塞了個棘手的案子,還被限時完成,你就說慘不慘吧。”
闕若君原本不打算對林潤知說的話有所在意,可當她偏偏舉這麽個例子,喝水的動作不由一滞,短促停頓過後,故作不在意地輕描淡寫道:“我的工作本身就要面對各種突發狀況,你也該知道到我這裏的工作,用一個最簡單的形容方式,不是重傷就是死亡。其他中隊遇上事故最怕的就是遇到我們中隊的人,對于他們而言,我們就快和閻王爺前的小鬼差不多了。真要這麽說的話,應該是我的工作更慘一點吧。”
“呸呸呸,什麽閻王爺前的小鬼啊。你可是公職人員,無神論者,怎麽能說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呢。”林潤知也不知道是為了打馬虎眼讓這個話題翻篇,還是真的不喜歡闕若君這樣形容她自己,林潤知将臉拉得老長,就連原本軟弱無力地癱坐也成了正襟危坐狀。
不想身為當事人的闕若君卻是輕笑了之,将手裏的水杯放回茶幾上道:“行了,本就是我們隊裏的人自我調侃,用不着這麽緊張兮兮的。”闕若君的眼角餘光偷觑身邊一言不發的惠茉安,“哝,林大作家,你這突兀地轉變,可是把茉安也吓着了。”
惠茉安不知是真的被林潤知那宛如垂死病中驚坐起的架勢給唬住了,還是為了配合闕若君而露出驚愕詫異的神情盯着林潤知,甚至連呼吸都刻意控制了些頻率,唯恐被林潤知注意到會禍及自己一般。
林潤知聞言,驀地将視線從闕若君身上轉移至了惠茉安的身上。下一秒便露出母親疼愛子女之姿,滿臉歉意地安慰惠茉安道:“茉安啊,我不是故意要吓唬你的,只是吧,你家這位闕警官呢,也不知道是從小被CPU慣了,還是怎麽說。感覺別人怎麽說她,她總是笑臉相迎。當然,雖然沒到被打左邊的臉,還笑着把右邊的臉伸出去給對方繼續扇。可是呢,她總是習慣把一些不好的事情自己一……”
沒有給林潤知說完話的機會,闕若君來了個猛虎飛撲,用手捂住了林潤知的嘴,讓她硬生生地将沒說完的話給咽了回去,同時不忘警告林潤知:“林大作家,我之前只知道你的文筆不錯,沒想到這口才也是超凡脫俗啊。但是我的觀點,凡事要講究證據,不能空口無憑。而且,我這只是想着樂觀面對生活而言,別把我的苦大仇深那麽可憐行不行。”
林潤知卻根本不吃闕若君這套說詞,不依不饒地用手掰掉闕若君堵住自己嘴的手,甚至驟然起身,做出誓要與闕若君理論一番的架勢。
正當闕若君以為林潤知還打算繼續說下去,并好好反駁自己一番之時,不想林潤知卻來了個反轉,收起那氣勢洶洶的姿态,轉而滿臉笑意,計謀得逞地說道:“行,你不樂意說。那這件事情,我們就暫且放一放。反正,現在有人管你了。”說完,還不忘帶有一絲得意之色地朝着闕若君身邊擡了擡下巴。
林潤知那狡黠得意的神情,令闕若君頓時憬然有悟。她林潤知哪裏是才和惠茉安說起自己的事情。
這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她們兩個人都在一塊,依照林潤知的性格,十有八九早就把自己那點老底給惠茉安扒拉個清楚透徹。剛才那一番沒有說完的話,于林潤知和惠茉安而言,就如同一個對接暗號,自己那反應必然是坐實了林潤知之前與惠茉安說的那些話。
後知後覺的闕若君暗道不好,責怪自己剛剛怎麽就沒撐住氣,暗自懊悔自己身體行動快于自己的思維。當下卻只能硬着頭皮,故作自若地回頭看向惠茉安,強扯出一絲比哭稍稍好那麽一點兒的讪笑。可依舊不知該如何組織言語。
惠茉安緘默不語,目不斜視地盯着闕若君。
瞧着往日總是面帶微笑的惠茉安,如今以不怒自威姿态站在自己面前,闕若君竟是有了一絲觳觫不安之感。她偷觑了眼依舊杵在自己身後忍俊不禁的林潤知,越發覺得今夜林潤知這場鴻門宴可真是有一手。
闕若君收回目光,暗自吞咽了一下,情緒稍作舒緩,臉上是略顯僵硬的微笑,開口道:“茉安……”
“嗯。”惠茉安應了闕若君一聲,随即盈盈淺笑着,視線越過了闕若君,頭微微傾斜,朝着闕若君身後的林潤知說道,“潤知,今晚用餐很愉快。我和若君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先回家了。”
“嗯。”林潤知喝了口啤酒,緩緩颌首,沒所謂地聳了聳肩,“你們回去吧。正好。”林潤知順勢又重新在懶人沙發上躺下,表示舒坦地诶呀了一聲,這才繼續說道,“我呢,就繼續一邊躺着一邊享用我的美酒。”緊接着,林潤知仿佛下達逐客令般地擡起左手,掌心朝下對着闕若君朝着門那擺了擺手,“你們的家務事呢,我一個外人肯定是不好插手的。是生是死有了結果再告訴我哈。”
何為挑起戰火,任由其肆意吞噬,禍及他人卻又揚長而去。
林潤知這人,若放在古代必然是其心可誅啊。
闕若君微眯了下眼,萬分懊悔自己怎麽就結交了這麽個損友呢。偏偏自己又知曉林潤知的用心并非出于歹毒,這就将闕若君深陷兩難之境。一面想要狠狠數落林潤知,一面又因明白她的用心而不願數落。
而惠茉安根本沒有給闕若君做出選擇的機會。
就在林潤知話音剛落的瞬間,惠茉安就頗有些霸道地猛然抓住了闕若君的手腕,不由分說地拉着闕若君離開了林潤知的家。
從林潤知家,到電梯前,入了電梯,直至來到闕若君的車前,惠茉安緊抓着闕若君的手沒有一刻松懈,顯然是做好了要與闕若君好好談談的架勢。
闕若君不知道白天裏,那個幾乎知曉自己前三十一年所有生平的林潤知,如何妙語連珠,添油加醋地給惠茉安繪聲繪色地講述關于自己的故事。但闕若君依舊能夠分析出一個大概,甚至能用一個言簡意赅的字就能概述全部。
那就是一個慘字。
林潤知自小看過不少武俠小說,創作思維難免因這些幼時接觸的書籍而有所桎梏。當初在林潤知聽聞了一些關于闕若君原生家庭的事跡後,就直接将她代入了那些武俠小說裏身世凄慘,平日裏受人欺淩的主角。可惜的是闕若君并沒有如如小說中的主角那般幸運,獲得那令人聲名遠播的武功秘籍。
這或許也成為了林潤知想要以闕若君為主角創作小說的原因吧。
光是想到這裏,闕若君就忍不住嘆了口氣。或許是從小受父親的影響,闕若君的心态或多或少有那麽點道家無為的心态,倒不是說她想着無所作為,純純混日子。而是學會不與他人相争,要學會收起羽翼鋒芒,不輕易展露本領。
可偏偏這些落在林潤知眼中就成了逆來順受的典範。
每次想到這裏,闕若君便有些哭笑不得,當下也不自覺地無奈輕笑一聲。
她耳邊忽地傳來惠茉安的詢問聲:“阿君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不如也說來給我聽聽?”
陷入自我思緒的闕若君立刻收回了心神,淺笑着又輕又緩地搖了搖頭否認道:“沒什麽。只是想起潤知以前就一直喜歡對我的事情誇大其詞,現在似乎還是這樣。”
“哦?我倒是覺得她對你的事情并沒有誇大其詞,倒是你自己有點心不在焉了。”
惠茉安這話當即引來闕若君的不解,她望向惠茉安流露出求解的信號。惠茉安卻是嫣然一笑,擡手指了指身邊的車子:“回家後再和你好好說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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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