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穆寧深每一句話都很溫和,但是又毫不留情地将她的弱點一項一項指出來。

裴沐菲從來不肯在除了陸離之外的任何一個男人面前表現出她的負面情緒,她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所以她的任性和歇斯底裏,只能在一個認識了二十多年的男人面前才能得以宣洩。

“穆……寧深。”裴沐菲的聲音不大不小,“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

“……”穆寧深将她的煙随手一放,然後淡笑,“抱歉,我有些激動了。”

“要是沒什麽事,你也該下車了,我要回家。”

穆寧深也沒有再多言,拉開車門走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今天似乎動到了裴沐菲的底線。

女人被逼急了,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這一點穆寧深還是知道的。

所以這個時候,讓她一個人靜一靜。

第一眼看大到裴沐菲,穆寧深就覺得她臉上的笑很美,但也很假,就好像是把對着他笑當做一件工作,盡心盡力,但卻不是樂在其中的。

他很少對工作中見過的女人留下這麽深刻的印象,身為男人,他亦知道,一個在工作上如魚得水、左右逢源的女人,往往在感情中容易敗北。可他看到裴沐菲的時候,心裏好像有一根弦撥了撥。

是不是心動,他不曉得。

但是穆寧深知道,自己是想了解她的。不是了解她的性格、愛好、工作履歷,而是心。

人的心動,真的有時候只在那麽一個剎那。

**

裴沐菲将車停在路邊,然後摁下窗戶,點燃一支煙深吸了一口。

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抽過煙了,現在抽起來竟然覺得有些嗆人,嗆得她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手機嗡嗡的震動聲将她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她将煙頭撚滅,然後接起電話。

“怎麽了?”

“你還沒回去?”陸離一下子就聽到了她這邊附近汽車的鳴笛聲。

“嗯,和一個朋友出去吃了頓飯。”她耐着性子,随後又問道:“你最近死哪兒了?”

“你跟誰出去的?”陸離直接忽視了她問題,硬是揪着前半句話不放。

“……你管我!我問你你最近去哪兒了?給你打電話還關機,裝死麽你?你二叔昨天還給我打電話找你。”

“我在柏林。”陸離的聲音一沉,“不要讓他知道,我下個禮拜就回去。”

“我能瞞他,公司還有那麽多人,你覺得你瞞得住?”裴沐菲反問,“辦完了你的事情就趕緊回來。”

“她病了,剛動完手術,我呆幾天就回去。”

“你真深情,呵。”裴沐菲諷刺一笑,“沒事了?那我挂了。”

“……嗯。”

收了線,裴沐菲隔着車窗看向所處的街道,眼神漸漸放空。

**

言清洛過生日的這天,陸離還沒從柏林回來,原本言清洛叫她去KTV的時候,裴沐菲是想拒絕的,可是話說出口,就變了一個意思。

人的自|虐心理真的很可怕,明明知道不是你的,還非得看着別人怎麽擁有他。

下班之後,言清洛便拉着裴沐菲:“菲姐,咱們走吧。”

“……你男朋友不來接你麽?”裴沐菲放下手頭的文件,看着她。

“他在那裏等……我姐和姐夫還有小妹都在,唔,所以咱們兩個過去就好了。”言清洛笑嘻嘻的,一點都沒有看出裴沐菲的不對勁。

“嗯。”

對于言清洛的家庭,裴沐菲多少有些了解的,知道她還有一個姐姐跟一個妹妹,父母都是大學教師。

B市最近天黑的越來越早,還不到六點鐘天就已經暗了一大半,裴沐菲和言清洛到了KTV包廂的時候,只看到施政和另外一男一女坐着。

男人看起來有三十五歲了,他旁邊坐着的女人看起來年齡和裴沐菲差不了多少,裴沐菲看見她只想起四個字——冷面美人。

目光掃到施政的時候,他也恰好在看自己,裴沐菲下一秒便轉了目光。

“菲姐,那是我姐和姐夫。”言清洛忙着給她介紹。

其實說是過生日,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慶祝方法,而且人也不多,嗨不起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還好有個言清穎在。

言清穎是言家三個女兒裏最小的,如果說言清歡是清冷孤傲,那麽言清穎就是熱血奔騰,言清洛便是在二者之間的。

所以她父親稱贊過很多次她的性格,不偏不倚,該傲的時候絕不低頭,該熱情的時候絕不疏遠任何一個人。

收放自如的人,大約是最容易引起旁人羨慕的。

“哇哈哈,二姐二姐,你過生日我未來姐夫都沒啥表示麽?”言清穎拿着話筒,随後又看向施政:“昂,未來姐夫?不如你跟我二姐來個五分鐘的舌吻吧~”

“言、清、穎!你再亂起哄我抽你。”

“啧啧。”言清穎坐到言清歡旁邊,“大姐,我二姐欺負我。”

言清歡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是你欺負你二姐。”

“不行!你們一點都不嗨,哎菲菲姐,你說是不是該讓他們來個舌吻?”言清穎不認生,雖說才和裴沐菲說過幾句話,但一點都沒有将她當外人看,又扭過頭問她同樣的問題。

裴沐菲正握着酒杯喝酒,聽到她的問題手不由得将杯子握得緊了幾分。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答道:“當然是應該的。”

e on!未來姐夫,看你的了~”

言清洛有些尴尬,臉上已經泛起了一層紅暈,而言清歡和戰弦在一旁看着,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戰弦一向玩不起來,言清歡更是。

“呃,施政,你別聽我妹瞎說,唔——”

言清洛還沒說完,就被施政拉到懷裏吻住,言清穎笑着拍手起哄,言清歡則是淡淡地一笑,裴沐菲的臉色一滞,仰頭将杯中的酒一口灌了進去。

戰弦目光淡淡地掃過裴沐菲。

如果說剛才他還對裴沐菲和施政的關系不确定,那裴沐菲現在的舉動是足以讓他确定的。

戰弦不知道他們二人具體是什麽關系,但他知道事情絕非這麽簡單。

施政藏得深,戰弦從他那邊看不出什麽訊息,但是裴沐菲不一樣,女人的感情表達要比男人明顯得多,他一眼就能看出來裴沐菲看施政的眼神有多熱烈。

這個長達五分鐘的舌吻結束的時候裴沐菲覺得自己眼睛有些酸,将杯子放在茶幾上,拉開包廂的門就走了出去。

戰弦貼近言清歡的耳朵,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看出什麽了沒?”

言清歡聲音平平:“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或是郎有情妾有意?”

戰弦的聲音裏帶上一絲笑,“郎有沒有情暫時不曉得,妾有意倒是真。”

**

裴沐菲最後又喝醉了,但是走路還是可以走的,她準備自己開車回去,但被言清洛攔了下來。

“菲姐你喝成這樣怎麽開啊?別出什麽事兒了,我讓施政去送你吧……”

“我沒醉。”裴沐菲笑着,“真沒醉,你看我說話還這麽利索呢。”

“你把她扶上車吧。”一直沒有說話的施政開了口。

裴沐菲到底是喝了酒,怎麽也掙不開言清洛,到最後愣是被言清洛拉到車上。

言清洛和裴沐菲一起坐在後面,副駕駛上沒有人。

開車的時候施政從後視鏡裏就看到她微醺的樣子,喉嚨有些發緊。

“我先送你回家,順路。”

“嗯。”

車子停在言清洛家門口,言清洛下了車之後又囑咐了一通施政,将裴沐菲家的地址給了他,然後還告訴他一定要親自将她送上樓去。

施政沉聲應着她,然後發動了車子。

裴沐菲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眼睛眨都不曾眨過一下。

車子行駛到一條鮮少有人的道路上的時候,裴沐菲忽然就叫起來。

“停車!你停車!”

“閉嘴。”施政不知道她在發什麽瘋,低聲呵斥她。

“你不停我就跳下去!你停不停!”

施政猛力踩下剎車,将車停到路邊。然後問她:“你要做什麽。”

裴沐菲腳步有些不穩,直接開了車門就走下去,然後再拉開前面的車門一屁股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她直接伸出手來摸上他的臉,手指在他鼻梁上來回穿梭了好幾次,最後她生生笑了出來。

眸光潋滟。

施政的身子有些僵硬,他不知道這女人又在發什麽瘋。

“施政,我喝醉了。”她自顧自地說着,一點都沒在意他臉上不悅的表情。

“……”

“看着你和她親嘴兒,我真想掐死你。”裴沐菲說完便直接跪到座椅上朝着他的嘴咬了一口,嘗到有些血腥味,伸出舌頭舔了舔唇。

施政掐住她的下巴,聲音中隐含着怒意:“你可以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我拭目以待。”

“你這個變态!你畜`生、王`八蛋、衣冠禽`獸、賤`人!”裴沐菲情緒很激動,聲音驀地增高,到最後又低下來,“我真不知道為什麽有膽兒愛你這麽些年……”

施政聽完她的話,眼神有些黯淡,掐着她下巴的手緊了緊。

“你說什麽?”

“我說我愛你!你是傻子嗎!?還是你覺得我真的能随随便便就跟一男人睡這麽多年?!”

興許真的是喝酒壯膽,也或許是她急切地需要一個發洩的通道。

沒有女人能親眼看着自己喜歡的男人和別人親嘴兒而一點反應都沒有,就算是知道他不可能屬于自己,但是不爽的感覺,真的沒有辦法抹去。

施政被她話裏那句“我愛你”震得愣神。

“……再說一遍。”他命令道。

“憑什麽要跟你再說一遍?!”她吐氣間都是濃烈的酒氣,“我又不是複讀機。”

不得不說,施政的心在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有些微顫。

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愫在作怪,他不想深究,從某種角度來說,其實他才是世界上最愛逃避的人。

只不過他避開的,都是真心而已。

“喝多了就別說胡話。”最後他唇間只說出這幾個字。

“對呀,我他媽就是在——說胡話。”

“那就閉上嘴,坐好,我送你回家。”

……

車子再次發動。

不到二十分鐘就開到了她住的小區門口,施政下了車,然後繞過去拉開車門拽起她的胳膊就往單元樓裏走。

“鑰匙給我。”

“扔了。”裴沐菲看着他,“變态,我們私奔吧,這裏的破事兒都別管了。”

施政從來沒想到能從裴沐菲嘴裏聽到這麽夢幻的詞。

私奔?

她還真的是喝醉了。

“那你自己站着,我走了。”施政不想再跟她耗時間。

“你別走你別走!!”裴沐菲直接抱住他。

“……”

“是男人就帶我私奔,施政。”

“你擰。”施政轉身直接把她摁到防盜門上,“夠擰巴的,酒醒了別後悔。”

**

言清洛第二天接到施政電話的時候,也是一驚。

“你去三亞了?”

“嗯,有些事。”

挂了電話之後,言清洛才發覺有些不對勁。

等她看到裴沐菲辦公室空無一人的時候才知道了自己的疑慮出在哪裏。

昨天晚上讓施政送她回家,今天……

她剛想到這裏便暗罵自己杞人憂天,且不說施政,單憑她對裴沐菲的了解她便覺得自己的猜想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謬哉。

**

三亞,酒店。

施政看了眼床上睡着的女人,嘆了口氣。

☆、十八、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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