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三十九個孩子
◎蘇醒◎
一個月前。
“少爺,他們竟然真上市了!”身邊大聲嚷嚷的聲音裏滿是不可置信,明志盯着實驗室官網久久不能回神。
旁邊一群人急忙湊上去看,竟然在藥物的詳細說明中看到了“批準合格”的字樣。
“這能過審?”他們跟在明志身邊久了,自然也是知曉這些制藥的門路,“這些是E類藥物,之前出的是N類。成分上面就有很大不同。”
他們說話聲在屋子裏回響,竄入明志耳中。
相比什麽都不清楚的手下,明志知道這些N類、E類到底指代指什麽。
明志臉色陰沉,不太好看。
目光沉沉落在光腦上,似乎要将上面所有內容看透。
“藥監局那邊我問問,你們看好家裏人最好是先不要買,等我問完了再說。”
明志囑咐道。
他心頭隐隐約約是有個想法。
但他不敢确定。
聽明志的話一般沒有錯處。
幾個手下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眼神交流幾秒鐘,連忙争先恐後應下。
“好!少爺,我這就去打電話回去交代一下!”
明志給在藥監局上班的小叔撥通電話。
對面接聽很快,似乎是在上班,也早已料到他的來電。
“喂,”對面的小叔開口道,随着沙沙翻頁聲響傳入明志耳中,“明志,怎麽想着給小叔來電話?”
明志開門見山:“小叔,新人類實驗室的藥物是走完你們所有程序了嗎?”
他這一說,他小叔明白了侄子的意思,男人聲音裏帶着疲憊。
“這些問了有什麽用?你特意給小叔打電話就是為了問這個問題的?”
小叔像是沒有回答明志問題,但又像是回答了。
兩秒鐘後,男人才聽到侄子聲音。
“好,我知道了。”
幾個手下還在打電話,在電話裏和家裏人掰扯。
“什麽叫我不懂事?媽!這事情現在就必須聽我的好嗎!我現在可是跟在明少爺身後做事,這些東西我不比您要熟悉?”
“哥,你們先不買好嗎?這個藥劑太貴了,而且現在也不是很少,後面想要也是有的。說不定到後面價格就下來了。”
他們一邊講話,眼瞅着明志過來,立馬尋了個由頭,和對面挂斷電話。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我領導來了,你們聽我的不要買啊!”
他們所有人都站在明志跟前,等着聽他們少爺的結果。
只是一擡頭瞧見少爺沉默,他們心中兀自“咯噔”一聲。
明志抿着嘴,垂下視線,給自己拿起桌上的茶壺到了一杯茶喝掉。
“我的猜測是真的。”
他說。
“上頭批準實驗室直接進行藥劑出售,為了能出售,直接跳過了藥監局,找了藥監局更上一級的部門把這件事情給辦成。”
明志聲音不算大,說話的語調不急不徐。
可偏偏這句話讓人聽着心悸。
後怕。
過了大概兩三秒,怔愣的幾個人這才回過神。
臉上彌漫起憤怒與厭惡。
“他們真的是過分了!将大家的生命當作是玩笑。萬一出了事情誰來負責!”
這幾個思想單純的手下,還在隔空發洩怒火,試圖用道德與責任将新人類實驗室所打敗。
明志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接着補刀:“像是這樣的事情,他們肯定在做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替罪羊。”
“就算是要查,要抓,也都怪不到他們所有人頭上去。”
“舍那麽一兩個人,保全了他們所有人。”
一個月後的實驗室,果然同明志所預判結果一樣,開始慌亂。
陳肖似和部門同事去會議室,平日來來往往全是實驗員的走廊,現在倒是冷冷清清,除了其他部門要和他們一同開會的同事,竟然走到會議室門口找不到一個普通實驗員。
“我有點緊張。”陳肖似同部門同事說道,他不停做深呼吸動作,利用這種舉措試圖将自己過載的心跳緩解,“陳副手,你看上去還行啊,不緊張嗎?”
陳肖似嘴角帶着笑,眼下沒有魚尾紋,幹巴巴的笑容。
“怎麽會不緊張。如果真的挽救不了,實驗室現在所有人都逃不過被判。”
“不過如果想想還有這麽多人和你一起,就又感覺還行了。”
身邊人沒有料到陳肖似到現在還能說冷笑話,叫他打了個哆嗦,忍不住用手使勁兒在自己手臂上面搓搓。
“這倒不用,這倒不用。”他一連說了兩回,“我們還是快進去吧。免得裏面的領導有事情找我們。”
陳肖似跟在他身後走進去。
他們來得還算是早,可領導已經坐在裏面,瞧見他們進來,對着他們兩個點點頭。
陳肖似和同事有些局促着同領導打聲招呼,見對方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随意又精心挑選着自己座位。
兩人在不算靠後又能與領導保持一定距離地位置上坐下。
只過了一小會兒,會議室裏開始陸陸續續來人,在會議開始前,終于是所有人都來全了。
陳肖似對面椅子上坐着一個人,正是新晉不久的大組長。
升職到了這麽高的位置,尋常人都該是趾高氣昂,只有他不同,竟是瞧着沒有一點高興,臉色也是慘白難看。
陳肖似隔壁的同事用手肘推推他,“你看看他。”
同事沒有說話,但眼角餘光一直往那兒張望,動作大一點就能讓所有人都知曉他一直在關注着人家。
陳肖似當然是看到,只是他蹙着眉頭,神情有些不悅。
“他已經做得很好,你不要講他。”
部門同事:“?”
啊咧咧?
他講什麽了陳肖似就這麽說他。
這男人簡直是不講道理!
緊急會議上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他們明白,實驗室出了問題,他們所有人都難逃其咎。
整個氛圍低沉寂靜地厲害,竟只能聽到領導飽含感情的發言。
領導有備而來,提前想好了路數。
“我知道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大家所有人都在擔心之後的路應該要怎麽走下去。請大家放心,這件事情只要我們撐過去,找到可以恢複那些人身體的藥方和成分,而這些不過就是一點點小事。”
“我對你們充滿信心,你們一定能夠完成!”
等到會議結束,氛圍變得不同。
來之前所有人提心吊膽,結束後,各個松懈一口氣。
“可把我吓壞了。”陳肖似的同事在他耳邊喋喋不休,“我還以為他要讓殷時殺人呢。”
畢竟,在剛通知要封鎖消息時,殷時和他的手下就立馬手刃了不少人。
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認出來這些所謂“其他組織”人,更不知道他們動作為何這麽快,抽刀刺入動作行雲流水,一滴血都沒濺落出來,都不需要保潔阿姨前來打掃。
陳肖似将自己放在嘴上:“噓。”
“忘了教授的話了嗎?現在最好不要說這些。”
“我這不是害怕嘛!”對方一想到殷時的很厲就忍不住頭皮發麻,但他顯然更擔心更重要的事。
“你說,我們之前出售給那些有錢人的藥劑,也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嘛?”
陳肖似盯着他,那目光似乎在疑惑,為什麽他能說出這樣不過腦子的話。
“會不會有例外呢。”對方還是不死心,盯着陳肖似看傻子似的目光繼續哔哔。
陳肖似被他逗笑了:“只對有錢人才有的例外嗎?”
“我覺着這個例外好像……可以有的。”
“欸?”他說的話讓三對方不理解,“什麽叫可以有哇?你說清楚啊,我現在腦子都亂糟糟的,猜不了你說的話啦!”
只是陳肖似又跟嘴巴鋸了似的,他說什麽都不接話。
真是要叫人生氣。
當初從将N系列針劑注射進這些孕婦與孩子們的身體,到現在出現異變,中間一共耗時大半年,更加準确一點的話是七個月。
而他們将藥劑出給有錢人,也不過才剛賣兩個多月,按照時間來推斷,他們一共還有五個月的時間。
五個月聽起來挺長,但真的投入實驗,是遠遠不夠。
實驗室一邊進行實驗,留下來的員工們過上被公司包養的生活,天天加班,分不清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
一邊并不停止藥物的售賣,用領導們讨論出來的結果解釋,就是他們突然停止售賣,平常人肯定會懷疑他們出售針劑質量,從而會懷疑到他們身上來,說不定會去藥監局詢問。
雖然上面有人早早打點過,但藥監局可沒有第二個殷時,現在的領事人沒有手段将藥監局變成鐵通一個。
說不準哪天真正的消息就會被走漏。
所以必須從根本上防止消息流通。
最好、最恰當做法,就是保持原樣,該幹嘛幹嘛。
于是這五個月實驗室研究沒停,外面的藥劑也依舊出售,并且廣受好評。
在這些針劑作用下,不少家庭都迎來新成員。
他們将自家喜事分享到各種社交平臺上面,和其他的人分享炫耀。
引得更多的人對這個藥劑格外憧憬,也同樣大大提高結婚率。
新人類的數量迎來爆發式增長,他們人口增加,不再依靠長成的純人類注射異類針劑來改變人種。
而是直接湧入大批新人類新生兒。
這樣的盛況整個社會已經期待了很久很久。
像是一場突然降臨的甘霖,滋潤了這片幹涸大地,使大地重新煥發勃勃生機。
上面開會時還将實驗室的負責領導一個個都誇贊許多遍,還握住他的手,說了好多聲辛苦。
實驗室領導爽朗笑出聲,眼角都出了褶子,看上去是真情實意的高興。
他緊緊握住上面領導的手,連聲保證:“請領導放心,我們一定會更加努力!”
領導看到他的保證,笑容更大,拍拍對方的手:“好,有你這句話,我就代表我們社會上所有人感謝你們!”
然而事實結果如何,沒人去關心。
只有那些民進組織隐約是猜測到一些,卻不能确定自己組織去實驗室的同伴是遇到危險,還是實驗室擔心她們會與外界聯絡而将她們所囚禁呢?
另外更深層次的事情,他們也想不到。
只能從心中保佑,他們的成員快一點回來吧。
五個月的時間,對實驗室的研究遠遠不夠用。
所有人鬥志昂揚,失去了所有假期沒有讓他們萎靡,反而領導在動員大會上的主動承擔責任,與所有人的工資與獎金、績效全部翻倍,更讓他們動心。
不就是五個月的午休加班嗎?他們當然可以!
也不是因為錢不錢的問題,主要還是他們熱愛工作。
他們領導說得好,工作就是社會發展的動力。
熱愛工作,就是熱愛社會,他們工作也是為社會奉獻出他們的愛。
五個月過去,實驗室依舊一頭霧水。
不過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上面的人沒有出現和實驗室裏這些人一樣的變異。
算是讓他們暫時能松口氣。
可他們依舊還是繼續觀察,生怕會出現突然的異變。
除了這個問題之外,再者是這些“孩子”們出了很大的問題。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實驗室現在能放心用的教授不多。
陳肖似和其他幾個教授副手被直接趕鴨子上架,單獨去領導試驗去了。
陳肖似調離原先的崗位,開始帶自己的實習生,并且負責生産區這些異變的孩子們。
說來也是巧,這些實習生裏面還有之前和他一起實習的人。
一年多過去,他們的身份還是實習生。
而陳肖似已經升職到副手,聽說再過不久,等實驗室糟心事情解決完,就要将對方的職位再往上升一升。
說不定就是實驗室裏面最年輕、晉升最快的教授。
完全是前途無量、錢途無量。
引得實驗室多少人羨慕他的運氣與能力。
他們接手原本生産區工作後,發現這些“孩子”不僅是會傷害母體,還會傷害實驗室裏的人。
先前有個員工是被抓傷了,那還是半年前的事情,被帶走研究後,現在都不知道情況怎麽樣。
陳肖似千叮咛萬囑咐讓手底下的實習生是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可還是會出現應對不及的情況。
他看到自己的門生被抓下來,哭着跪在地上求他不要将自己上交給實驗室,他還不想死。
陳肖似看着面前的人,眉眼間出現拉扯情緒。
被抓到的人,一看就知道帶他們的陳老師非常好說話,便惜膝行到陳肖似的跟前,雙手抱住對方雙腿,痛哭流涕。
“老師,老師,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死啊!我家裏還指着我養活呢,我怎麽能死。老師老師你幫幫我。”
陳肖似默不作聲,兩分鐘過去,他終于是回過神:“起來。”
“老師!”
“你來的時候有人看到嗎?有其他人知道嗎?”
他的學生連連回答:“沒有沒有。我很小心,除了老師你一個人,沒有其他人發現我。”
學生聲音幾近崩潰,他擡起自己的手,因為噴塗了修複噴霧,他的傷口在飛快恢複。
再等會兒說不定就一點痕跡都沒有。
陳肖似仔細瞧瞧,抿着嘴:“這次我幫你,下次注意,不要再受傷。”
聽到老師話地學生欣喜若狂,連連保證:“會的,我會的!”
“只是最近這些怪物‘孩子’們實在是不安全,你再去的話就不合适。這樣,我給你安排到別的組和其他人一起處理文件。你原先的工作替代人不好找,你去找個人來頂着。”
“行嗎?”陳肖似問。
對方狠狠點頭,忙不疊地應下:“謝謝老師謝謝老師!”
陳肖似嘴角噙着笑,伸手摸摸他的腦袋:“你我之間不用謝。”
他親昵的态度叫人心中發脹,只覺得陳肖似就像是年長的哥哥,如此和藹可親。
“現在情況怎麽樣?”
“不太好!根本無法馴服。‘聖母計劃’徹底失敗了。”
“聖母計劃”走到現在一共是六批。
實驗室裏小樣本實驗四批,之後是大型實驗,實驗室內一次,以及現在外界一次。
不過奇怪的是,外界的所有人和孩子們都沒有出現變異,似乎就只有第六批次是成功的。
而現在只有第四批和第五批的實驗體與孩子一直存在,沒有死亡,但已經完全變成了和E序列一樣的怪物們。
他們試圖降伏,畢竟這些“孩子”的身體內含有人類的基因,而E01那樣的怪物們,它們和這些“孩子”們完全不一樣。
高層和幾個教授聽聞消息,臉上沒有絲毫笑容。
這簡直就是他們從業這麽多年以來,聽到過的最可笑的笑話。
“倒是沒想到。”一個上了年紀的教授說道,“為了‘聖母計劃’我們投入進去太多的人力和物力了,為了這個實驗做出了那麽多的犧牲,結果都白費了。”
“聖母計劃是我們的希望。可是這些希望是怪物,這是萬萬不能的。”
“那領導,你的意思是?”
高層停下腳步,他意味不明道:“光網上面有組織的人在煽動公開實驗室,并且那些母體的家裏人也是一個不小的麻煩。實驗室的母體都不能用了。”
“那不是還有母體沒有注射的嗎?”
“做掉。”其中一個教授接口道,“她們已經知道實驗室太多的秘密,全殺了吧。”
領導聽了搖搖頭,瞧着對他們的行為非常無奈:“真是造孽。”
教授送領導出門:“這些我們實驗室內部來就好,領導路上慢點。”
等領導走後,幾個教授團團聚集在一處。
“什麽意思?他要知道實情的都去死?”
“我猜肯定是上面的指示下來了,純人類和那幾個民間組織應當是連結起來,哼,他們懂得我們是在做什麽好事嗎?”
“就是,一個勁兒地給我們使絆子,遲早要收拾了。”
教授們互相看看。
“領導有什麽指示提到嗎?”
“把N01和他的‘孩子們’都做掉,這個實驗到此為止。”
“那外面的呢?”
說話的教授擔心除掉N01和那些E類怪物,外面的人無法購買到他們的藥劑。
“這個時候還想着錢?先把命保下來再說,那些藥劑的後遺症爆發是遲早的事情,你不能将以為時間到了沒有發生就萬事大吉。”
“必須把這個帽子拿掉。”
“我記得領導選了一只‘羊’。”
“那想想怎麽讓這只‘羊’頂鍋吧。”
陳肖似和自己的組員同其他組一起來到生産區。
他們的後面有一個非常大的箱子,裏面放着數不清數量的針劑。
所有人的身上都穿着防護服,每個人的臉上甚至是帶上了一絲喜色。
“這個聽說是解藥,只要打下去就會恢複了。”
組員将箱子打開,露出裏面的針劑,她拿起一支放到陳肖似的手邊來。
陳肖似什麽也沒說,只是溫和地拍拍對方肩膀:“幹活兒吧。”
領導布置新的任務,要給這些已經不能稱得上是人的怪物們打針劑。
所有的人都非常興奮,也帶着害怕。
興奮是終于研發出解藥,他們很快就能放假,害怕的是這些可怖的小怪物、和也跟着變成了怪物的母體們。
“他們”比起前段時間,相貌與利爪更加駭人。
為了保護實驗員們的安全,久久沒有出現過的殷時又來了。
他一過來就找到了陳肖似,男人比起之前瘦了不少,但眉眼間的鋒利愈發危險。
“你來了?”
陳肖似看到殷時就笑起來,唯一可見的部位是眼睛,眼睛也被護目鏡所保護。
可以叫人看到他眼睛旁笑出來的褶子。
殷時走來,他是新人類,武力值高,這些怪物他不放在眼底。
“嗯,領導說讓你去一趟。”
“去哪兒?”
“N01和E類的觀察室。”
陳肖似目光一怔:“是不是出事了?”
他聲音顫顫巍巍,領導的做法太反常了,讓他不得不多想。
他只有負責到它們,或者是想看看N01的時候才會去。
陳肖似着急忙慌地将手裏的東西遞給了身邊的助手,是他的實習生。
便直接跟着殷時往N01的地方去。
兩個人腳步發塊,是陳肖似走得太快了。
“沒事,你不要擔心。”
“我怎麽可能會不擔心!”
陳肖似還穿着防護服,殷時看到他的眼睛裏滿是緊張不安。
卻看不到他藏在防護服和口罩下面的臉,平靜如水。
“你知道N01對我的意義很大的。”
“我知道。”殷時連忙回應,生怕刺激他的精神。
“所以傷害他的人都得死。”陳肖似的話很輕,卻被擁有老鷹般敏銳聽力的男人捕捉到。
殷時眉頭立刻蹙起,他內心震驚:“你說、什麽?”
“我說……”陳肖似的話還沒說完,走廊的燈光突然暗淡下去。
突然黑下去的燈,像是一個開關。
關上之後,就打開了實驗室的可怕大門。
“啊啊啊啊啊啊!!!”
“快!救救我救救我!!!它在咬我啊啊!”
“快快快!快把它們都殺了!快啊!”
殷時聽到這些聲音,立刻扭頭去看,在他敏銳的視覺中,走廊的另一邊似乎鬼影幢幢,夾雜着各種尖叫聲。
但他細細去看,那哪裏是什麽鬼影,倒像是長相畸形面容醜陋的怪物們。
完蛋了!
生産區被放開了!
殷時發瘋了一般要沖過去救人,卻被一只強健有力的利爪從後面突襲刺穿了胸膛。
他低頭一看,這是一只有人的巴掌那麽大的貓爪,上面沾滿了他的血液。
“傷害我母親的人都得死。”
這一次他清晰地聽到了陳肖似的話,對方貼在他的耳旁,聲音輕快。
“你被我殺了一次,我就能殺了你第二次。”
殷時突然清楚了陳肖似的身份。
E02。
可是E02不是在養護艙裏面躺着的嗎?
陳肖似看出了他的狐疑,嗤笑一聲。
這有什麽驚訝的?
這不過是它與生俱來的分身本事而已,大驚小怪。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非常窄小的地方,小小的一點點,手臂胳膊動動就能碰到牆壁,只能躺進去我一個人。
我動動身子,一擡頭“彭”的一聲,一腦袋砸到了一個非常堅硬的殼子上。
不過好在這個空間不是很結實,頭雖然很痛,但好在空間被打開了。
不過這個小空間外面依舊是黑漆漆一片。
我的視力不太好,在黑暗中看不清路,伸長了手臂摸來摸去的,卻總是撞到這兒那兒。
耳邊傳來哭喊聲、腳步聲、嘶吼聲。
一陣陣要刺入我的耳膜。
這些聲音吵得我頭疼不已,好像很久沒有運動過了,我的身體沒什麽力氣。
摸黑貼着牆面前進,否則根本無法直立行走。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啪”地一聲,房間亮了。
我也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白色空曠的房間,中間放着一個可以容納一個成人的像是休眠艙那樣的東西。
我“嘶”了一聲,腦子裏有陣陣鈍痛,可我完全忘記了自己為什麽會在那個東西裏面。
擡手時才發覺手臂、腰腹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針眼痕跡。
可我的腦中完全沒有這些記憶。
外面的驚叫聲接近了,我心裏無端地湧上了不安和焦急。
“卡擦”“砰砰砰”的玻璃碎裂聲像是機關槍一般急促、連續響起。
像是有什麽危險的東西爬出來了。
我緊張極了,害怕極了。
我跌跌撞撞走出這個大房間,看到許多人從走廊兩旁其他的房間裏出來,所有的人穿着白色的病號服,身體各異。
有的身體強壯,腦袋卻像是一朵随時可能裂開的花骨朵兒,裏面的芯兒是像是鞭子一般的長長舌頭。
有的形如枯槁,皮包骨頭,如住了亡魂的骷髅。
我被人流所裹挾,往外面擠去。好在都是不傷人的,也是擁擠的,讓我可以被夾在人潮中而不會倒下。
我腦子裏有一個意識開始清楚起來。
好像忘記了很多的東西,可我的心告訴我,有件事情必須立馬去做。
“去找我的孩子。”
“去找他們。”
可是我的孩子在哪裏?
加入人潮的人原來越多,像是一群奇形怪狀的生物在慌張逃離,但也能看到人類的身影,穿着白色的大褂,面色慌張。
風兒将他們驚呼聲傳入我的耳中。
“快快!快跑!”
“封閉容器全炸了!”
“見鬼!到底是誰做的好事!”
他們說的話太奇怪了,我聽不明白。
但一見到他們的臉,我的心裏頭就忍不住冒出一簇簇憤怒的火焰,如果現在我站在他們的面前,這熊熊的怒火能讓我直接将他們一胳膊掄到外太空去。
人群的尖叫恐懼聲震耳欲聾,我的身體突然頓住。
我被人流帶着向前,逆着人群回頭去看。
“媽媽。”
“媽、媽。”
有人在喊我。
我的視線裏,一個令人害怕、怪誕可怖的生物出現了,它的身後是一串串留下來的血色大腳印。
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并不害怕,在它出來的那瞬間,人潮的洶湧達到了頂峰。
可我的心一下子平靜了。
怪物深深眷戀地凝望着我。
它的身份呼之欲出。
“媽媽。”它望着我又喊了一聲,我看到它的碩大雙眼裏,蓄上了晶瑩的淚液。
這個瞬間我明白了。
我的心告訴我,原來這就是我的孩子啊。
作者有話說:
我發現還是不寫大綱寫得長一點,這本寫了大綱,馬上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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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們!我的新封面漂亮嘛!!!
我真的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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