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姜嚴在新沙發上試坐了一會兒, 感覺還不錯。從她所處的位置去看夏伊寧的床,只能看到床尾的部分,如果關了燈, 估計就只剩一個床角了。
這還不錯,至少避免了晚上睡不着的時候四目相對,尴尬加倍。姜嚴想了想,起身走向夏伊寧的床, 打算把床尾凳平移一些, 徹底擋住她剛才從沙發望過來的角度。
她剛挪完,就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音,緊接着是夏伊寧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在做什麽?”
語氣有點冷,和昨晚差不多。
姜嚴轉身,指着剛完成的傑作說:“我把這個移一下位置。”
夏伊寧下午去了趟公司, 臨近上線的項目有不少細節都需要再次确認。為了籌備婚宴, 她已經幾天沒認真跟進了,今天實在不放心還是親自過去一趟。剛到家就聽夏母說姜嚴回來了, 她并不意外姜嚴出現在她的房間, 只是沒想到這人竟然站在她床前。
現在距離睡覺時間還早, 況且就算是該睡了,姜嚴也不該出現在這個區域。
夏伊寧暗自掐了一下手心, 穩着情緒。今天去公司忙得夠嗆已經很累, 她不想和姜嚴起沖突。
“我讓人換了沙發,這段時間你先睡這個吧。”
姜嚴從床邊朝她走去, 臉上一點被抓包的驚慌都沒有。夏伊寧暗自打量她, 始終不見她有絲毫心虛。
姜嚴從她身旁錯身而過, 徑直走到沙發旁:“我剛才試過了, 大小沒問題, 軟硬也合适。”聽上去好像并不反感這個安排,但她還是想問清楚,“可是為什麽消息會傳到媽媽那裏?”
“我也很想弄清楚。”昨晚她根本沒有讓其他人跟上來,樓上就只有她跟姜嚴兩人。
見姜嚴若有所思,夏伊寧忍住心頭煩悶,提醒說:“我想這段時間還是謹慎些比較好。除了爸媽,家裏其他人或許也在關注我們。”
說關注已是委婉了,姜嚴能想象出那一雙雙在背後凝視的眼睛。
“好,我會盡量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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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嚴從昨晚到今天态度都不錯,這讓夏伊寧沒什麽可說的。但讓姜嚴住到自己房間,防備之心無論如何都放不下來。何況剛才還看到她在自己床邊逗留,哪怕只是搬動床尾凳。
當晚夏伊寧躺在床上等了很久才勉強睡着,先是不适應房裏多了個人,後來又不放心比姜嚴先睡着,最後是聽到姜嚴沉睡的呼吸聲才逐漸放任困意,閉上了眼。
第二天起來,她強打精神對姜嚴說:“我會盡快安排搬出去。”
這樣跟姜嚴同睡一屋三個月誰能受得了,黑眼圈都能把她折磨壞,搬到獨立婚房的日子必須要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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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不僅守信,也夠豪爽,當初在談婚事時就答應的投資合作在婚宴第二天便如期而至。和婚前那幾筆注資相比,這才算是真正的救人水火。
姜潮瀚在辦公室裏看着剛簽完的合同,很是滿意。
姜達鳴所在的市場部更是憑借這幾個合同提前完成了全年指标,但他卻并不滿足。
“爸,夏家這麽給力,我們不如更進一步,再多要幾個項目?”
姜潮瀚把合同放回桌面,并不樂觀:“夏家未必會答應,這些都是事先說好的,他們給得自然爽快。如果我們現在要追加,人家不見得肯理會。”
“我跟小嚴說過了,讓她抓緊搞定夏伊寧,到時候就讓夏伊寧去跟她爸開口。夏家現在不同意,以後說不定會改變主意的。”
“達鳴,夏琅言疼愛女兒不假,但你也別把希望都放在小嚴身上。她去了夏家能不能站穩腳跟還不一定,我們這麽快貼上去,怕是太早亮底牌了。”
姜達鳴也知道不宜操之過急,但眼看着那些陸續到期的債務,由不得他們淡定等待。
“銀行的貸款可以延期,但供應商那邊的貨款年底前必須結清。還有兩筆明年初到期的債券,也都不是小數目。”
如此算來,如果夏氏在三個月內不追加新的投資,姜氏的危機依舊會被引爆。
姜潮瀚頭疼不已,窟窿這麽大,他也很焦心。
“小嚴那邊你多盯着吧,有些事我不好出面。”
對于姜氏的危機,姜嚴倒是一直有所耳聞但并不怎麽放在心上。她知道原書劇情,姜氏遲早是要破産的,而且結局很是狼狽。
憑借她一人的能力,也沒法力挽狂瀾,何況她也不想去收拾這個爛攤子。明明就是野心過大導致資金鏈斷裂,已經把她當成工具人去換了夏家的支援得以喘息,可這種無底深淵靠着輸血壓根不可能起死回生。
連她都能看明白的事,夏家怎麽會不清楚。
夏家的幫助也不可能無窮無盡,她現在已經算是被姜家送出去了,要是還舔着臉讓夏家繼續掏資源,恐怕早晚也要被夏家踢出去。
有多大的能耐就做多大的事,姜嚴不會阻攔夏家按照約定幫助姜氏。可是想要她去乞求更多,她也不願意。
索性就當不記得這事,專注于自己喜歡的事,也算是苦中作樂。老店和小公寓就成了她的一方樂土,有空就去跟着錢師傅學藝,然後買了食材帶回小公寓反複練習。
老店的生意越來越好,即使是生意最清淡的時段也比過去好了很多。為此錢老板不得不又招了兩個服務員,忙前忙後,一下子就把店面充實起來。
“你按照我剛才說的,把面團重新揉一遍。”
在學藝之前,姜嚴不知道原來這簡簡單單的面團子還有這麽多講究,水量、力道、發酵時間還有揉搓力度都不是随随便便胡來的。
“記住我剛才強調的,什麽時候要加什麽東西。要是步驟錯了或是漏了,味道可就不一樣了。”
錢老板語氣平和,要求卻一點也沒因此而降低。一開始姜嚴還有些生疏,他也不強求能一次教會。
姜嚴試着按照錢老板的要求從和面開始,步步仔細,可還是偶有疏漏。
但她有十足耐心和韌勁,發現哪裏錯了或是漏了,不等錢老板開口,她自己就知道要重新來過或是補救。
“你別逼自己太緊,剛開始的時候都這樣。”到後來反而是錢老板在勸姜嚴了。
可是姜嚴卻滿臉笑意,看上去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和為難。
“我覺得很有趣,而且每一次都有進步,很享受這個過程。”
錢老板看着她臉上飛揚的神采,比當年他剛拜師那會兒要輕松自在多了,不知是感慨還是羨慕。
“好,那你繼續。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叫我。”
錢老板去前面招呼田升了,這段時間他們幾乎每天都碰面,偶爾還會聊很久。
田升每天來這邊,除了想看看店裏生意的變化,也是想趁機勸錢老板再次出山。
“小姜還真來學了啊。”
“是啊,還學得挺認真。”
田升揮手朝透明窗裏的姜嚴打招呼,見對方也朝他點頭才收回目光。
“你覺得她怎麽樣?”
錢老板肯教姜嚴,雖是為了謝她給的機遇,但田升了解他的性格,知道肯定不僅僅因為這一個理由。
“是有些天分,但還得繼續觀察。”
田升拿過茶壺把他們的杯裏茶水添滿,別有深意地說:“她可是富家千金,就算真有天分也不見得會投身這一行。我們自家孩子從小跟在身邊看了這麽久也不肯入行,何況她這樣的身份。”
錢老板落寞地笑笑:“這個我早就想通了,當初小萊跟她哥不願意接班的時候我還生悶氣,現在不會了。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活法,我們強求也沒用。”
“那你……”
“我看得出來,小姜喜歡做菜。她給過我機會,那我為什麽不給她一個機會?以後到底怎麽樣,看我們的緣分了。”
田升這回算是弄明白錢老板的心思了,他又提起黎家收購的事。
“自從你給夏家婚宴做菜的消息傳出去後,附近幾乎都在觀望。”
“什麽意思?”
“之前有意肯簽約的好幾家店現在都跟我一樣,拖着了。”
這倒是有些出乎錢老板的意料,他一心經營自己的店,很久沒有關注過其他人了。
“你是那塊最難啃的硬骨頭,但你也是最先有轉機的那個希望。被收購其實是最下策,誰舍得自家多年的心血就這樣被買斷。”
按照以往,錢老板也只是點點頭當成聽過就算,今天他竟然難得主動問起:“那你們想從我這裏看到什麽希望?”
“大概是盼了太久,也失望了太久,也不知道究竟行不行。不過只要還有轉機,我們都想硬撐一口氣再等等。”田升眯起眼深吸了一口氣,當年的豪情壯志在市場變遷中一次次被打擊,如今真的只剩下最後的堅持了。
“我們就想看看傳統地道普普通通的食物,不包裝不營銷,還有沒有人記得,還有沒有人願意支持。”
錢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多說,再多的勸慰與相互鼓勵在過去的十幾年裏他們已經說得太多。
當黎子峰知道收購進度受阻竟然是因為錢老板的緣故,而讓錢老板的店鋪成為關注焦點則是因為那場盛大的婚宴時,他氣不打一處來,連續給姜嚴打了好幾個電話。
姜嚴當時正在小公寓裏練習蔥油餅的制作,錢老板說先學簡單的,之後再做蟹殼黃。等她心滿意足吃着香氣十足的餅時才看到那幾個未接來電。
“找我這麽急,有什麽事啊?”姜嚴剛把最後一口餅咽下,順便給自己泡了杯魁龍珠。
黎子峰帶着興師問罪的口吻,全是憤怒:“姜嚴你什麽意思啊?我給你這麽好的投資發財機會,結果你背地裏擺我一道,你也太卑鄙了!”
姜嚴皺眉,真是越來越讨厭黎子峰了。夏伊寧說得很對,這樣的人繼續交往下去只會污染周遭環境,還是加速遠離最好。
“你把話說清楚,我怎麽卑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