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夏母見她們回來, 簡單詢問了錄制節目的時間和基本流程，就催她們早點回房：“雖然是錄播，但在外面還是要多注意些細節。”
到了房間, 姜嚴把帶回來的小箱子放在門邊，問夏伊寧：“剛才媽媽的話, 要我們注意什麽？”
夏伊寧把手表還有其他一些簡單的配飾摘下, 又去更衣室把外套給換了，這才走出來回答姜嚴的問題：“還能是什麽，無非就是那讓我們別給夏家丢臉。尤其是言行方面, 不能招惹是非。”
明天除了錄制節目以外, 還有一個線上發布會，是直播的形式, 還會跟觀衆互動。
“明天二哥跟二嫂也參加, 他們比我們的壓力更大吧？”
她們擔任飛行嘉賓, 明天錄制的內容并不是她們主要參加的那兩期，純屬前期露臉就好。
夏伊寧淡定道：“二哥那邊肯定是由大伯交代, 我媽只管我們的事。”
雖是住在一座大宅裏, 但平時夏琅行和夏琅言兩兄弟分住在兩棟側樓。平時姜嚴也從日常細節裏看出門道, 這兩兄弟遲早是要分家的。
姜嚴很少深入打探夏家內部的事, 夏伊寧也很少主動跟她說。對于姜嚴這樣剛來不久的新外人, 她安守本分的表現令長輩們頗為滿意。不過姜家的情況很少在夏家被提及，完全沒什麽親家的地位。
幫忙把箱子裏的東西拿出來, 姜嚴知道夏伊寧是要提前為錄制做些準備, 只是她沒想到竟還認真到附帶了筆記本。
“你不是要烤餅幹嗎？”
“很久沒有認真做過, 我怕生疏了。”夏伊寧坐到姜嚴旁邊, 跟她一起整理箱子, 順便把那本筆記本拿了過去, “以前讀書的時候愛折騰這些，很多細節我自己都快不記得了。”
她迅速翻了幾下，姜嚴看到裏面不僅有文字記錄，還有一些可愛的插圖，不禁起了些興趣：“你好認真，又寫又畫的。”
夏伊寧愣了一下，又把筆記本合上不再翻了：“為了方便迅速熟練掌握技巧，而且那時候我還小。”
姜嚴察覺她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意帶鼓勵：“認真不分年齡的，就像你現在，其實也很認真啊。”
明天并不會錄制太多內容，但夏伊寧忙完工作後依然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可見并不敷衍。
Advertisement
“我只是希望能盡自己所能做到最好。”
和顏姿計較輸贏的心态相比，夏伊寧的動機倒是簡單了些：就是想把這件事盡量做好。
明天是不用現場烤餅幹的，但夏伊寧臨睡前還是把曾經的筆記翻了一遍。姜嚴在看手機上顏姿發過來的資料，關于明天線上發布會可能會涉及到的一些問題。
“這個婚姻的态度是什麽意思？”姜嚴看到一系列問題裏，不是關于婚姻就是關于慈善的意義，心想這檔節目的确沒挂羊頭賣狗肉。
夏伊寧也收到了這些資料，之前已經看過。
“應該是問我們關于婚姻的看法，然後是自己對于婚姻的感受。”
姜嚴撇嘴，随口說：“這問題是不是有點傻？邀請去的都是成雙成對的，誰會當衆說覺得婚姻不好，自己不喜歡進入婚姻？”
夏伊寧的視線從筆記本上移到姜嚴身上：“這個項目所籌款項就是給婚姻遇到困境的人提供幫助的，這種套路化的問題肯定會問。”
姜嚴把其餘問題看了一遍，确認沒什麽角度刁鑽難以回答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點。
“那我們的統一答案呢？你寫好了嗎，寫好了可以發給我。”見夏伊寧剛才一直在塗塗改改，姜嚴以為她是在想明天發布會的回答模板。
問題套路化，答案自然也可以模板化。
“我沒有。”
“那明天我們自由發揮？”
姜嚴往夏伊寧的方向走了幾步，發現她本來倚靠在床頭的姿勢突然緊張起來，還特地坐直了些，又下意識地把被子往上扯了點，俨然是防備狀态。
姜嚴站定，不再往前，她剛才一時激動沒在意這些。看到夏伊寧的反應，她有些微惱又覺得好笑：“保險起見，還是有個統一說辭比較穩妥，畢竟我倆對于婚姻的看法可能真跟別人不一樣。”
夏伊寧不是不想統一口徑，但說得太過一致難免有背答案的嫌疑。
“別緊張，明天主要由我來回答，你負責認同我的觀點就好。”
這樣倒是省心，姜嚴樂于配合地點點頭，一夜安睡。
第二天的錄制關于她們的部分并不多，更多的是擺拍。夏伊寧和姜嚴有意識地穿了情侶款休閑服，站在其他幾對嘉賓中，仍是搶走不少關注。
顏姿看着正在配合拍攝宣傳照的她們，對在一旁休息的夏晨旭說：“寧寧可真是漂亮，不是明星也比那些明星好看。我剛才聽化妝師說，給寧寧上妝簡單又順手。”
“你現在才知道？”
顏姿自認在夏家人心裏無論如何都是比不過夏伊寧的，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她又看了眼姜嚴：“我只是沒想到小姜的氣質也不錯，今天這身打扮其實比結婚那天更好看。”
“在夏家生活了不少日子，沒點改變豈不是丢臉。這也說明寧寧教得好，不然姜嚴以後的日子更不好過。”
夏晨旭是知道姜氏境況的，也知道姜家父子借着夏琅言的名聲四處找人合作，談到最後又總想以賒賬方式進行，可見資金流困境仍未解除。雖然姜嚴在夏家沒開口求過什麽，但他們兄弟暗地裏一直在等着姜嚴的行動。
顏姿大致也聽過一些，但她覺得姜嚴未必會插手這些：“現在小姜都已經進了夏家的門，你還總覺得她跟姜家有什麽牽連，會不會想太多了？”
“日久見人心，以後就知道姜嚴到底是死鴨子嘴硬還是鐵石心腸不管娘家。”
夏晨旭把咖啡放在一邊，站起來準備去跟另一對嘉賓寒暄。
夏伊寧和姜嚴拍了挺久，等到攝影師終于比出OK的手勢，兩個人的嘴角都僵硬了。
姜嚴揉了揉腮幫：“這比我們結婚拍照還辛苦。”
“這次更有意義。”夏伊寧也累，不過倒是沒什麽抵觸情緒。
等所有嘉賓都拍完宣傳照，節目組又錄制了一小段預熱視頻，把節目中将會出現的幾個主要看點重點濃縮了一遍。
嘉賓們平時都是大忙人，所以今天的安排非常緊湊。本該是悠閑下午茶的時光，被用來做線上發布會了。
果然，發布會開始不久，夏伊寧跟姜嚴就成了焦點。不論是記者或是觀衆提問，都主要是針對她們。
“請問兩位認為同性婚姻法通過後對你們生活最大的改變有哪些？”
夏伊寧帶着微笑，略作思考：“最根本的改變就是讓我們可以名正言順在一起，并且受到法律的認可與保護。本質上來說，這部法律的通過，讓我們擁有了和其他婚姻狀态平起平坐的資格。”
主持人的目光看向姜嚴，只見她堅定點頭，對于夏伊寧的說法表示完全認同。
接着，主持人又挑選了一個觀衆的問題：“那兩位在婚後覺得和婚前有什麽不一樣嗎？”
這些所謂的觀衆提問其實都是節目組事先準備好的，也的确都重點圍繞同性婚姻法的影響力和意義進行讨論。
夏伊寧對此并不抗拒，表現得很是随和：“大的區別沒有，但婚前是她遷就我多一些，婚後就是我們互相遷就。”
姜嚴嘴角微繃，仍然是點點頭。
主持人的目光停留了久一些，顯然是希望姜嚴也能說一下自己的觀點。怎奈她只是看着夏伊寧笑笑，然後毫不猶豫點頭。
此前一直傳聞說夏家千金嬌貴，姜嚴又苦追多年才終于修成正果，現在看來傳言不虛。果然是夏伊寧說什麽，姜嚴就贊同什麽。
主持人只好接續問下去：“社會上其實仍然有一些質疑的聲音，認為同性婚姻對于傳統社會跟家庭構成模式産生重大沖擊，甚至有可能會産生新的人口危機，對此兩位怎麽看？”
夏伊寧的臉色沉了下去，即便事先知道會有這樣的問題，但親耳聽到的時候，心中仍是不太舒服。
她讨厭的，就是這種用長期固有觀念去排斥一切新事物，動辄上升到荒唐可笑，天理不容的程度。
她稍微加重了些語氣，鄭重地說：“既然能夠通過，說明社會上已有不少人需要它。也許很久以前就有人在翹首期盼，只是因為時機不夠成熟沒能等到。社會是在不斷進步與發展的，人和人之間的相處方式也越來越多元化，我想我們應該用更加包容的姿态去接受新的家庭模式。”
夏伊寧稍作停頓，繼續說下去：“希望這部法律能讓那些心存遺憾的人得到一絲慰藉，他們曾經錯失的美好，以後在其他人身上不再發生。”
這次，不等主持人的目光投來，姜嚴已經自發地在點頭了。
她原本以為選擇協議結婚的夏伊寧其實對于婚姻的态度是最不嚴謹的，現在看來或許是對她還了解得不夠。
姜嚴情不自禁多看了夏伊寧兩眼，試圖從中看出更多平時忽略的細節，沒想到卻被觀衆理解成“深情凝望愛妻眼”。
主持人看着彈幕裏一條條kdl飄過，也是嘴角抿笑，打趣道：“兩位的表現真是讓我們真切體會到這部法律通過的意義。”
葉晨晨在國外也在看直播，她趁着還沒上課就捧着電腦在教學樓外的臺階上看起來。她的一個外國同學見了忍不住好奇，走過去打招呼：“晨晨，你在趕作業嗎？”
“不，我在看我表姐的發布會。”
這個同學跟她關系還不錯，見過她們姐妹的合照，一聽也來了興趣：“就是你那個很好看的表姐是嗎？”
葉晨晨往旁邊挪了點位置，讓她坐下來：“是啊，今天還是那麽好看。”
她把屏幕側移，讓同學也能看到。
“這是誰呢？”外國同學指了指坐在夏伊寧身邊卻不怎麽開口的人。
“她叫姜嚴，是我表姐的……妻子。”
看她們穿着情侶服，也能猜到兩人的關系肯定親密，只是沒想到已經結婚了。
“可是她們看上去好客氣。”
葉晨晨斜眼看她：“怎麽客氣了？”
“我輔修的行為心理學裏說過，人的肢體語言是很真實的。”外國同學指了指屏幕，解釋說，“她們快要靠近的時候就會迅速分開，這有點奇怪。而且她們幾乎不怎麽對視，臉上的表情也不太同步，感覺……有些疏離。”
葉晨晨很想把剛才姜嚴凝視夏伊寧的截屏甩出來反駁，然而她沒有。她也很想翻譯屏幕上滾動的彈幕裏那些暗自嗑糖的內容給她聽，想想又覺得麻煩，還是算了。
此時正好主持人又問了一個關于兩人婚後家庭生活的小細節，是說平時在家裏，一般誰說了算，另一個人如果不同意會怎麽樣。
夏伊寧很是坦然：“她比較尊重我，所以家裏的事情，一般是以我的意見為主。”
這次主持人不打算只讓姜嚴點頭了，非要她也說幾句。
姜嚴不忍破壞氣氛，也知沒剩幾個問題了，又見夏伊寧也一臉輕松，似乎并不反對她發言。
“家裏的事都是她說了算，基本上我們沒有分歧。”
主持人笑着追問：“婚姻裏哪有沒磕碰的，新婚階段少一些，但時間久了肯定是有的。”
這在其他幾對嘉賓剛才的回答中已經得到過證實，她們這對結婚時間最短，正處于蜜月期，矛盾當然會少一些。
但也不代表完全沒有，主持人顯然不信姜嚴的回答。
“能跟她結婚我覺得很高興了，所以就算有矛盾，我也會多想想這段婚姻有多不容易，還是應該要珍惜。贏了吵架其實輸了太太，沒有意義。”
結合姜嚴苦追多年的事實，這話倒是很有說服力。夏伊寧卻忍不住回看了姜嚴一眼，正好迎上那澄澈的目光。
葉晨晨趁機回擊：“看到沒？這叫東方含蓄的情感表達，公衆場合不一定要摟摟抱抱才是親密。”
外國同學也只是看了一會兒直播，不敢武斷下結論。又見葉晨晨這麽堅定維護，心想畢竟是親戚，私底下肯定看到更多真實的相處細節。
東方人比較腼腆，她們可能真是在鏡頭前面含羞而刻意疏遠。
于是不再跟葉晨晨争辯，也跟着一起認真看起來，聽不太懂的地方就讓葉晨晨翻譯。
等到發布會臨近尾聲，外國同學突然感慨起來：“這是不是就是你以前說過的那個什麽佛？”
葉晨晨疑惑：“什麽佛？”
外國同學繼續比劃着，努力回憶那個詞：“佛系？”
葉晨晨不想和一個剛學習中文大半年的外國人繼續讨論中文的博大精深，一句話總結道：“沒錯，她們這就叫做佛系恩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