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姬叔钰哈哈大笑, “仙子姐姐看着,我不會放棄的!”
他咬着牙,嘴裏發出“嗬嗬”的聲音, 竟真的站了起來。
他搖搖晃晃的,走了沒兩步,“噗通”一聲又倒了下去。爆笑聲響起, 可他手抓着地,咬緊牙關, 又站了起來。
他的對手眼裏帶上了一絲敬佩。為了回應這份堅韌,對方擡手便是一劍,更為果斷地刺向他。
他站在那裏,似是再也沒有力氣躲了,就眼睜睜看着劍穿過自己的身體, 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
宓恬蹙眉,吩咐道:“讓醫修去治下, 可別死了。”
“是。”
說話間,臺下傳來了驚呼聲。
“他, 他瘋了?!”
只見那姬叔钰猛地往前一蹿,任由長劍穿過自己的身體,擡起手抓住劍刃。陽光灑下,映照在他蒼白的臉上。
他咧嘴, 露出燦然的笑, “總算抓住你了。”
說罷另一個手一抖,一把匕首落在他手心。說時遲,那時快, 一瞬間, 匕首已紮入了對方的胸口。
對手似愣住了。
他低頭看着自己胸口的匕首, 眼裏是震驚與迷茫。
這是什麽打法?
臺上的莜莜嘴角微微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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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
就是要以命來抗争的。
她起身,腳尖一點,跳下看臺,來到兩人中間。一把将兩人拉開,拔出匕首的同時,一道瑩瑩綠光打在了對手的身上。
可怖的傷口轉瞬愈合。這是母親留在乾坤戒裏的東西。以前她只練劍,卻忽視了母親給自己留下的瑰寶。她本就是劍道雙體,再學些治傷的本事也不過是小意思。
陸長風揉揉眼睛,有點不敢置信。
“師,師弟……師妹這是要收那小子為徒?”
王钊臉都白了,“師尊讓咱兩看好小師妹。沒成想,一不小心就讓她被狐族的半妖迷惑住了……可惡!這小子到底用的是什麽媚術?我怎麽一點都看不出來?”
“兩個蠢貨。”
坐他們邊上的卓步凡實在聽不下去了,“那小子要有這本事會混這樣?同是半妖,你們師妹不過是起了憐憫之心罷了。”
“哦?不是被迷惑了?”
王钊與陸長風齊齊拍起了心口,“那我們就放心了。嗯,這小子不錯,有大毅力者,必成大事。”
卓步凡轉過頭,不想再看這兩人。
劍峰,永遠的雙标,從君無殊師尊那代起就這樣了。
呵,他早已習慣。
抓着椅子的手微微用力,望向臺下的曲莜莜,努力勾出一絲笑:呵……他的心沒有波瀾。
姬叔钰驚奇地看着自己的手腳,短短一瞬,傷口都愈合了?
他擡頭望向莜莜,見她面容清秀,氣質冷清,稍稍看一眼,便生出自慚形穢的感覺來。
他母親是青丘狐的三尾狐妖。在狐族,三尾狐已是強大的存在。奈何,就是因着母親血脈太霸道了,導致他生下來便差點夭折。
母親不喜歡他,父親更是跑得不見人影,要不是狐族有個好心婆婆照顧自己,可能早就死了。
如今苦盡甘來,他心緒激動。青丘的狐貍不輕易下跪,除非包吃包住!
他正欲跪下,可一把木劍托住了他欲跪下的膝蓋。
清冷的女聲傳來,“我無意收徒。”
哈?!
姬叔钰傻眼,不是要收他為徒嗎?
“不過半妖存活不易,你若願意,可以來我身邊當個劍仆。”
劍仆……
衆人驚詫。可想想,要是給曲莜莜當劍仆,雖比不上親傳,但起碼要比外門弟子好。某種意義上,給大佬當劍仆那是相當有前途的職業。
畢竟跟着大佬有飯吃,大佬随便指點一句,都是受益匪淺,可不比外門弟子強多了?
“有共情了。”
何四道傳音,“這小狐貍根骨極差,修什麽都不成。若跟着莜莜,起碼能有口飯吃,不會被欺負。”
“也不知是好是壞。”
戚照玉悶悶地道:“小師妹看着心性倒極好,就怕那魔種……”
“修道哪可能一帆風順?”
宓恬倒看開了,“不是圍困于修為,便是圍困于心智。就當小師妹要修煉的道與旁人不同吧。”
何四道嘆氣,“只能這般想了。宋昊卿之前傳口信來,龍族有條老龍快壽盡了。龍珠可辟邪,克魔物,說待自己死後,願将龍珠贈予莜莜。師妹,你回頭去準備些禮物,咱們不能白拿人東西。”
這邊說着話,那邊姬叔钰已跪下。
“即便您不收我為徒,可這一拜也是要的。”
姬叔钰自認是個分得清是非的半妖,很是認真地給莜莜磕了三個頭,“當您劍仆好過流浪,謝主人。”
莜莜蹙眉,道:“不用喊我主人。”想了想,便道:“你便喊我真人吧。”
不是金丹,可一個能跟劍尊打得不相上下的人自稱一聲真人那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姬叔钰很高興,連連喊道:“真人!”
莜莜笑了下,化出一柄木劍,扔給他,“修養三日後,便揮劍吧。”
頓了頓,“一日三千下!”
姬叔钰笑容凝固了。
我不是劍仆嗎?怎麽還要揮劍?
龍八癡癡笑。
嗯,跟在莜莜身邊的必須得揮劍,除了饞嘴真鶴除外。似是感到了龍八內心的嘲笑,真鶴狠狠瞪了龍八一眼。
兩人不多時,就開始用傳音互罵了起來。
莜莜回到位置上,看到比試結束也未再有半點聲音,衆人不由羨慕了。
那半妖到底是走了什麽狗|屎運,竟入了曲莜莜的眼!真恨自己不是半妖啊!
回到劍峰,莜莜讓人給姬叔钰找了件幹淨的衣裳,讓他吃了一頓飽飯後,問道:“你有何傳承嗎?”
既是半妖,便必有種族傳承。只是半妖血脈不純,許多都不能覺醒天賦。即便覺醒了,所獲傳承也不如純妖全。
像莜莜,她雖能使用咒契,但父親為救活她所使用的禁術她卻沒得到半點傳承。
這孩子雖是來給她當劍仆的,但要是覺醒了什麽天賦,那便也不能讓他天天練劍,得留點時間給他修煉自己的傳承。
“我有的……”
姬叔钰的臉可見的紅了。莜莜想起狐族的招數,便有些好奇地問道:“是魅惑術嗎?”
“怎麽可能?!”
姬叔钰連連搖頭,“真人,我可不是那等不正經的狐貍,不會覺醒那樣不正經的天賦。”
“……”
莜莜無言以對。
“那你覺醒了什麽?”
姬叔钰紅着臉,撓了撓頭,“我能感知別人的惡意。”
見莜莜有一瞬的呆愣,他羞愧地低下頭,“對不起,真人,我太沒用了。”
既不是防守也不是攻擊,僅僅只是一個感知惡意的技能……
對于姬叔钰來說,這雞肋的技能也只是讓他在流浪時可以避開那些不好的人,能跟善良的人要上點飯吃。除此之外,便再也沒什麽用了。
“魔族能感知嗎?”
“能。”
姬叔钰擡頭,“魔族為天地怨氣所生,惡意滿滿,故而也能感知。不過大魔善僞裝,可能感知不出來。”
莜莜點頭,“那你好好修煉吧。”
她拿出一瓶丹藥,“這是補氣益血,強壯體魄的丹藥。你每日服用一顆,一日揮劍三千下,并好好修煉下自己的天賦。”
頓了頓道:“不必妄自菲薄。任何的技法都是有用的,只看你會不會用。”
姬叔钰似懂非懂地點頭。望着桌上的丹藥,漂亮的葡萄眼就紅了。
活了十二年,除了狐婆婆,這是唯一對他好的人。
日揮劍三千下嗎?!沒問題的!青丘的公狐……不對,無影劍峰的漢子絕不認輸!
雖是劍仆,但姬叔钰卻在劍峰感到了無比的溫暖。看他揮不動劍,劍峰的弟子都鼓勵他,還給他帶雞吃。雖然,他也搞不懂為啥劍峰的人都固執地認為他喜歡吃雞。
不過對于他這樣的半妖來說,有吃就是好事。
如此過了半月,莜莜傳音過來,讓他陪她下山一趟。
終于能給真人幹活了!
姬叔钰來了精神,興沖沖地跑到莜莜跟前,抱着莜莜的那把木劍,神氣活現地就下了劍峰。
待走到山門前,眼看就要出山門了,姬叔钰停了下來。
莜莜察覺到他的停頓,便問道:“何事?”
“真人,那是什麽地方?”
他指着入口處的一棟木屋,“那裏給我的感覺不好。”
莜莜蹙眉,“怎麽個不好?”
姬叔钰搖搖頭,“我也說不清。就總覺那地方散發出來的氣息很壓抑,讓人不舒服。”
莜莜走了過去,“跟我過去看看。”
“嗳。”
一行人走到屋前,裏面傳來了哭聲。莜莜進去,見巡防山門的管事在,又見一婦人與一老漢哭得眼睛通紅,便問道:“發生何事了?”
“見過小師叔。”
管事的見是曲莜莜,立刻過來行禮。
“門中有弟子隕落,我們通知了他家人。”
管事面露憂愁,“這弟子父母皆凡人,入門也不過一年半年。好在,資質尚可,金火土三靈根,隕落前,剛跨入煉氣後期。他家境貧寒,故而時常接些門派任務賺點靈石獎勵。半月前來我這領了一個煉玉珠的任務下山,結果中途遇上了妖獸就隕落了。”
妖獸?
姬叔钰挺着鼻子聞了聞,好看的眉蹙了起來。
骨灰盒散發出的氣息如此邪惡,不像是妖獸。
“仙長,求您為我兒報仇!”
老漢忽然跪了下來,抱着懷裏的骨灰瓷盒,抽泣道:“小老兒聽說我兒死時,一滴血都沒留下。求您,求您幫幫老漢,不要讓我兒死不瞑目啊!”
“血都被吸幹了?”
莜莜平靜的臉上終于有了些表情,“以血為生的妖獸只有血蝠,他這是去了哪裏?”
“與他同行的人說是在一個村裏遇上的,離着中州大概有三百裏路遠。”
管事道:“弟子已讓去查了,只是事情實在蹊跷……”
“道體是何人火化的?”
莜莜問道:“為何事情不調查清楚前就早早将人火化?”
“是他同行之人火化的。”
管事忙道:“同行的王魯為搶回同伴遺體,乾坤袋不慎丢失。無奈之下只得自作主張,将同伴道體火化。”
姬叔钰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木劍。
這些話聽起來毫無問題,但不知為何,那種壓抑,邪惡的感覺反而越發明朗了。
不是從管事身上發出的,是……
他望向了跪在地上的老頭,感覺明朗了起來。
這老頭哭得凄慘,可眼裏卻看不出哀痛。
很怪異。
難道是魔修?
姬叔钰心中警鈴大作,小聲道:“真人,您不是還要下山嗎?這等事管事自會處理的。”
管事聽了這話,忙道:“不敢耽誤小師叔,弟子會處理的。”
莜莜察覺到姬叔钰的緊張,便不動聲色地點點頭,“那你便好好處理吧。老來喪子,人間悲劇,好好安撫人家。”
說罷便是轉身,準備離去。
那老漢哭聲瞬間放大,“仙人,仙人,求您,求您幫我兒……”
“莫喊了,你的事老夫自會處理。宗門不會任由門中弟子白死,老夫定會禀報上面,好好徹查的。老人家,還是快起來,拿上撫恤金回家去吧。”
莜莜走出門外,聽着裏面的哭聲,蹙起眉頭。但她沒說什麽,只道:“下山吧。”
出了山門,一直走到山下了,莜莜才問道:“姬叔钰,你剛剛為何那麽緊張?青木劍乃是我本命劍,你剛剛都抓疼他了。”
“真人……”
姬叔钰壓低聲音,“那老頭有問題。”
他下意識地四下看了看,“我那天賦雖不怎麽頂用,但是對惡意極為敏感。剛他哭嚎時,我覺得心間無比壓抑,好似有什麽東西罩在心間一樣。那老頭絕對有問題。”
“可那老頭怎麽看都是一個凡人。”
王章道:“我剛用神通看過了,未被奪舍,的确只是一個凡人。”頓了下又道:“倒是那個王魯……”
他蹙眉,“即便乾坤袋遺落,可煉氣後期的修士道體也不是那麽容易腐|敗的。他們在三百裏外的地方遇上妖獸,哪怕慌不擇路亂跑,左右也跑不出幾百裏遠。這點距離,動作快點,完全不用火化。”
“那骨灰盒散發出的氣息也不像是被妖獸所傷。”
姬叔钰蹙眉,“很邪惡,但我不知是什麽,反正肯定不是妖獸。”
“會不會是魔族幹的?”
真鶴似想到了什麽,“魔族的手段很多,能隐藏氣息的手段更是防不勝防。昔年,便有魔族混入人族宗門,便是大能也瞧不出。”
莜莜看了真鶴一眼,兩人對視了下,默默吐出兩個字:“王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