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寧為凡間人

這一捧,華寂立刻感覺到了一股停滞感,就像是某個機器上面的齒輪,滿身的銅鏽,怎麽都無法轉動。

華寂不知道自己目前是什麽修為,只能每天修煉《浩然紫氣真經》,就在前兩天,這心法似乎到了瓶頸,無法寸進一步,就像一個灌滿水的桶,再怎麽加水,也都無法突破該有的容量。

最讓華寂奇怪的是,自己根本沒有吃飯的欲望,而且連着幾周不吃也不會餓,五髒六腑似乎都處在沉寂狀态,陷入了休眠,只有大腦還活躍着。

此刻看到眼前的月光,華寂陡然運轉《浩然紫氣真經》。

忽然,月光大漲,在華寂身邊萦繞,而他身上也泛起了柔和的月光,那生鏽的齒輪,似乎在這一刻被上了一層油,褪去了斑駁的鏽跡,開始轉動。

華寂臉上出現了一絲的痛苦,而一道裂縫在華寂臉上出現,随後越來越多,就像一個瓷娃娃,開始碎裂開來。

不過令人驚奇的是,碎裂開來的裂縫中并沒有流出血,而是發出了白色的刺眼光芒。

此刻,華寂胸口位置動了動,從衣領中伸出一顆小巧的腦袋,腦袋似錦雞,但毛發卻比錦雞華麗,最令人驚訝的是,小腦袋的眼珠子居然一眨不眨的盯着華寂,眼睛裏流轉着十分人性化的情緒。

月光依舊照落,此時外面的雪已然停止,只剩下獨自沐浴在月光下的華寂,還有那一臉好奇的小朱雀。

現在華寂就像是一個瓷瓶,裏面裝滿了浩然紫氣,顯然已經飽和,但這月光卻不管,強行灌注下讓瓷瓶出現了裂痕。

遠在閣樓上的張棠心有所感,看向了華寂方向,忽然咦了一聲,随即輕笑。

“這孩子,天賦居然如此之高?也罷,送你一樁緣分,也算是結個善緣。”

張棠心低語,白皙手指點出,一道柔和光束劃過天際,沖到了華寂眉心,然後沒入進去……

那快要碎裂的瓷瓶不但沒有停止碎裂,反而加快了速度,《浩然紫氣真經》也運轉的越來越快,似乎要将今晚的月光全部吸去。

小朱雀有些承受不住,這月光與她身上的火焰相克,一陰一陽。

整個銅雀城頓時陷入了黑暗,只留下了路邊瑩瑩發光的路燈,而天空的皓月,似乎被抽去了所有精氣神,失去了光亮。

“納氣為己用,不,準确說是奪氣強自身,這孩子……難道是……?”張棠心自言自語,随後瞳孔一縮,想到了一種可能。

這種手段,跟萬年前的一人極為相似。

她雙眉微擡,一指再次點出,一道無形的屏障遮住了整個慕容府,而世間的下棋者們忽然失去了感應,只能閉上眼睛細細斟酌。

小朱雀此刻趴在床上,百無聊賴的看着渾身冒光的華寂,這都快一個時辰了,面前的少年依舊是這幅模樣。

這是最佳的逃跑時機,但她卻不敢,因為在這府內,有一個連她都感到顫栗的人物,不對……是兩個。

咔嚓……

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響起,在房內顯得格外刺耳,小朱雀猛然擡起頭,看向了華寂。

在小朱雀震驚的目光下,華寂真的像個瓷娃娃般碎裂開來,變成了點點星光消失……

“這……這……”小朱雀張口結舌,不知道說啥,最後只能發出一聲疑問:“這是自己把自己給修煉死了?這也死的太憋屈了吧……”

還沒等小朱雀說完,那癱下的衣服忽然飽滿起來,月光彙聚,華寂再次出現在小朱雀面前。

後者張着嘴巴,不可思議的揉了揉眼睛,心想這是……這是涅槃啊!

失态狀态下的小朱雀指着華寂大聲質問:“你……你是不是我娘在外的私生子?!”

這不能不讓小朱雀驚疑,只有朱雀跟鳳凰才會死而複生,剛才華寂那種情況明明是坐化,這會兒又活了過來,這讓小朱雀的心髒有些受不了。

‘複活’的華寂神情呆滞,但渾身卻缭繞着出塵的氣息,跟之前的華寂有着天壤之別。

時間慢慢過去,外面的風雪又忽然開始下了起來。

忽然,天地一震,張棠心猛然驚悚,那不曾變化過的臉出現了一絲失态。

“果真……果真是他……們……”

當張棠心話音落下,天空忽然想起了一聲霹靂,随後就是一道蒼莽渾厚的聲音。

“爾等已然出塵,此刻不歸,更待何時?”

這句話,風雲變色,慕容府內的小溪猛然停止,随後開始倒流。

華寂還是那呆滞模樣,只是眼中多了一份嘲弄。

“敢問神仙有何悠,可有美酒葡萄否?”

葡萄美酒夜光杯,唯有美酒,佳人,美食才是世間的極樂。

聲音還是這個聲音,但韻味,卻不是原來的韻味。

能說出如此灑脫風流之話,只有一人。

那就是千年前武道巅峰第一人,古往今來第一劍仙,韓幼之,也是拜仙宗的開山老祖,當今用劍之人居多,也是受了韓幼之的影響。

“嗚……”

天地吹過寒風,回蕩在山巅,發出了嗚嗚嗚的聲音。

這是天道之音,諧音,無。

“可有琵琶銀勾?”華寂再次面無表情的出聲。

“嗚……”

“七情六欲?”

“那風車糖葫蘆有吧?”

“無!”這次是真正的隆隆之音,充滿威壓與憤怒。

“呸!那還當個什麽狗屁神仙!滾蛋吧你,老子棄劍入輪回,目的就是為了再享一次人間極樂!你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趕緊給老子滾蛋!”華寂面無表情的說道。

小朱雀吓得亡魂皆冒,面前這位,真的是那個拿風車引誘自己的少年嗎?他怎麽敢這麽跟天地說話?真不怕死嗎?

而且此刻的少年,修為不高,但身上的氣勢怎麽比閣樓上的那位更可怕?

我的親娘嘞,你為什麽要生我,為什麽要把我扔在這個可怕的世界裏?我要回家,我要回我的七竅谷!

天地沉默,最後發出一道憤怒且無奈的嘆息……

黑雲消散,月光重新灑下。

一切都如常,但又不同尋常。

站在閣樓上的張棠心抿着紅唇,聆聽大道之音,但華寂的最後一句話把這意境毀的幹幹淨淨。

婦人苦笑一聲,當今敢跟天道這麽說話的,估計只有他了吧……

大地上安靜的可怕。

遠在方臺山,有一名年輕的身影負手而立。

他腰間懸着着劍,站在山巅上,衣衫飄然,遮天般的皎月懸挂在山崖上,襯得年輕劍仙宛如仙人。

萬世縱有紅塵劍,不及方臺無情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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