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熊孩子

夜色愈深,老方一家人都已沉沉地進入了夢鄉。坐在房間裏的許言卻無絲毫困意。

雖說在剛剛的聊天中得到了文珊父親的肯定,可一想到今晚梁勳送文珊回來時的情景,許言的內心還是很煩躁。他抓起電腦桌上的一瓶冰鎮礦泉水,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下去大半瓶。胃更漲了。

許言想了想自己,不要說車了,就連住都是租住在文珊家的。向她表白?現在嗎?完全的不是時候!

可他再不有所行動,就怕梁勳那家夥會搶先一步了。許言心煩地掌心用力,“咔啦”一聲,礦泉水瓶身被捏成了奇形怪狀。

要想一個既能保證工作進度,又能時常出現在她眼前的方法才行……

第二天,鄭彬重又見到精力充沛的許言,覺得一定是自己昨天早早送他回家的功勞。

“我記得今天不用見客戶呀,你這身打扮有點刻意了啊。”鄭彬上下打量着許言,覺察出了一絲不尋常。

早上出門前,許言的确給自己收拾了一番,刮幹淨了胡子,吹了自然好看的頭發,拍了帶清爽柑橘味的爽膚水,穿了挺括的白襯衫,筆直的黑色西褲,擦得一塵不染的皮鞋,再配上他英俊脫俗的臉龐,連路人都忍不住要回頭多看幾眼。

許言沒接鄭彬的話茬,挑起一邊的眉毛,朝大會議室的方向擺了下頭,“開會,快點兒。”

暑假中的山小書店,童書區的小孩子多到“泛濫成災”,累慘了負責這一區的石佳豪,常常是剛把書歸類好不到十分鐘,就又被幾個懵懂無知的小調皮鬼給翻地亂七八糟了。石佳豪算是徹底理解了“跟在屁股後面收拾”這句話的深意。

又一個愛作怪的小男孩,突然尖起嗓子亢奮地叫了兩聲。石佳豪忙對他比了個“噓”的手勢。小男孩瞧着石佳豪嚴肅的表情,很不滿意地做了個他自認為吓人的鬼臉。

石佳豪無奈地搖了搖頭,正要離開,就見那個五六歲左右的小男孩取下了書架上的一本童話書,非常用力地翻動起書頁,在石佳豪看來,那已經算得上是扯了。

他馬上彎下腰用柔和的語氣哄道:“小朋友,要愛護書本,這樣用力撕扯是不對的。”

小男孩歪頭翻了個白眼,繼續粗暴地對待童話書。

石佳豪耐着性子,擠出個笑臉,哄道:“小朋友是誰帶你來的啊,你爸爸媽媽呢?”他想趕快把這個熊孩子交到他父母手上,可左右環顧了一周,都沒發現有家長往這邊看。

“嘶啦……”,就在石佳豪轉頭的功夫,一張書頁沒能承受住小男孩的摧殘,被撕出了一個大口子。

“哎……小朋友!”石佳豪捏住書的一角,想把它從小男孩的手裏搶救出來。可小男孩不光倔強地不肯松手,還“哇”地一聲大哭起來。石佳豪瞬間一個頭變成了兩個大。

剛剛連個人影兒都尋不到的小男孩家長,此時,倒是迅速聞聲趕來。

“噢喲,乖乖,怎麽了怎麽了,我就去挑會兒書,怎麽還哭上了。”一個帶着名牌鴨舌帽,穿着一身亮黃色運動服的女人,一把将孩子抱了起來。

小男孩撒潑耍賴地嚎啕不停,還擡起手指向了石佳豪。

“哎,你這個人怎麽回事呀,你對我家孩子做了什麽呀,你剛剛是打他了,還是罵他了?”女人順着手指就質問起石佳豪。

石佳豪深吸了一口氣,舉起雙手微笑着解釋:“您誤會了,我絕對沒有。”

“那我家孩子指你幹嘛?”

“女士,是您家孩子撕壞了書,我想把書從他手上拿過來,他就哭了,僅此而已。”

“書?……”女人看到了被撕壞的那一頁,從兒子手裏抽出書,啪地丢到了書架上。“不就是本破書嗎,撕壞了我們買就是了,這個年紀的孩子就是要多動手,別說一本書了,就是撕個十本八本的我們也買得起。你個破服務員在這兒裝什麽蒜啊!”

石佳豪被氣得太陽穴上的青筋都要跳起來了。

“女士,請你把嘴巴放幹淨一點,注意點素質,不要在這裏人身攻擊。”姜妙妙突然出現,擋在了石佳豪的身前。

“呵……說我沒素質?!我告訴你,我要是願意,連你們整個破書店都能買下來,明天就讓你們離職,滾蛋回家!”帶着鴨舌帽的女人,越說嗓門越高,越說越過分。

“好啊,有本事您現在就買呀,我就站這兒等着您。”姜妙妙瞪圓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個女人。石佳豪去拉姜妙妙的胳膊,被她扭着身子甩開了。

“哈,我,我……”女人被氣得漲紅了兩個腮幫子,“把你們經理叫出來,人呢,領導呢?這麽差勁的店員還有沒有人管了?!”

正在二樓試喝新咖啡的莊悅,再一次被文珊急匆匆地叫下了樓。這次以後,再見到文珊飛奔上樓的身影,莊悅腦中都會自動地湧出幾個字——又出事兒了。

此時的童書區已經圍上了好多人,現實中的激烈沖突,自然比書裏的矛盾情節有吸引力多了。

莊悅撥開抻長了脖子看熱鬧的人群,擠了進去,“您好,您好……我就是書店的店長,您別太激動嘛,有什麽事情可以跟我說,我一定幫您解決。”

“鴨舌帽”瞟了莊悅一眼,趾高氣昂地說:“你就是店長?你們怎麽管理員工的,那個男的把我兒子弄哭了,這個女的還罵人!”

“我什麽時候罵你了?”姜妙妙氣憤地反問。

莊悅搖頭,用力地向姜妙妙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說話了。

“哎……你看看啊,到現在還是這個态度!”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失職,您放心,我後面肯定會嚴肅地處理他們。您消消氣,我代表他們向您表示道歉,真的非常抱歉。”莊悅說着,向“鴨舌帽”恭恭敬敬地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姜妙妙看着這一幕,心裏又委屈又難受。

那女人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要不您到樓上喝杯咖啡消消氣吧,飲品和蛋糕全部都會給您免單。小朋友這麽可愛,阿姨請你吃塊蛋糕好不好呀?”莊悅滿臉堆笑地說。

小男孩此時倒也不哭了,雙手摟着媽媽的脖子,靜靜地看他媽媽如何厲害地耀武揚威。

那女人見莊悅給足了她面子,就坡下驢地說:“誰稀罕吶,這個破書店,我們以後再也不來了!”說完,抱着兒子氣勢洶洶地轉身而去。

姜妙妙朝着那女人的背影,小聲地吐了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店內免費看完戲的人群,心滿意足地低聲議論着散開了。

莊悅板着臉,嚴厲地說道:“你們倆,跟我過來。”

姜妙妙瞬間像一只癟了的氣球,蔫蔫地跟了過去。

“店長,是我不好……”石佳豪搶着承認錯誤。

莊悅擡手打斷了他的話,“姜妙妙,你先說,你剛才的行為對嗎?店裏的規章制度都背哪兒去了,上面有沒有寫不得與顧客争吵?”

“是那個女的完全不講道理,先欺負石頭的。”姜妙妙忍不住辯解。

“就算是她不對,你也不應該在店裏跟她吵架,激化矛盾,你這樣做,讓其他的顧客怎麽想?只會覺得我們書店的店員很不專業,脾氣大到讓人敬而遠之!”莊悅重重地在倉庫內的箱子上拍了兩下。

姜妙妙眼眶裏噙着淚,不再說話了。

莊悅長長地嘆了口氣,“還有你,石頭,下回再碰上這樣的情況,先找到孩子的家長,讓家長去管。你不要硬去和不懂事的小孩搶書,他才幾歲呀,能不哭嗎?!”

石佳豪歉疚地認真點頭。

莊悅停了一會兒,看到姜妙妙的兩眼都快紅成兔子了,又輕嘆了一聲,帶着安慰的語氣說:“行了,別委屈了,你跟這個水平的人一般見識,不是把自己也拉低了嘛。吸取經驗教訓,下不為例啊。”

姜妙妙揉着鼻子,悶悶地回了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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