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捉蟲)
葉瑤枝朝屋子門口看去,黃香玉與蘇墨成是同時到達的,可是黃香玉硬生生擠開了蘇墨成,搶在他之前走了進來,徑自在張政旁邊的座位上坐下。
最後走進來的蘇墨成無奈的笑了笑,并沒有因為黃香玉的無禮失去好心情。
蘇墨成是個樂天派,貼了冷屁股也不會覺得委屈,更不要說記仇了,所以一進門先給葉瑤枝四人做了自我介紹:“小生蘇墨成,這廂有禮了,還請各位同學多指教!”
一向表現冷淡的張政只是輕微颔首,而剛剛才把蘇墨成擠到一邊去的黃香玉則把頭扭到一邊,就像沒看到蘇墨成似的。
蘇墨成有些好笑的走向留給自己的最後一個座位,正好位于葉瑤枝和謝言的中間,他剛剛坐下就得到了屋子裏兩個正常人的回應。
葉瑤枝在蘇墨成轉過頭來時微笑着打招呼:“你好,我是葉瑤枝。”
聽到葉瑤枝的自我介紹,蘇墨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連忙誇道:“葉姑娘,你的算術和邏輯真是厲害!我悄悄地打聽過了,就近三年的入學考試成績裏,你的成績是獨一份的好!”
葉瑤枝能分辨出一個人的誇獎是真心還是假意,因為蘇墨成誇得大方和誠懇,反倒讓葉瑤枝有些不好意思。
“謝謝。”葉瑤枝先謝過蘇墨成的誇獎後再誇了回去:“四門考試,你有三門都考得特別好,基本功比我紮實多了,你看看我的另外兩門成績,多不成器!”
葉瑤枝在誇蘇墨成的時候沒有忘記調侃自己兩句,一下子就讓蘇墨成和謝言覺得她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蘇墨成和葉瑤枝寒暄完,又與謝言聊了起來,謝言也是個非常好相處的少年,性格稍微有些內向,說話的時候微微有些緊張。
“我、我叫謝言。”謝言在蘇墨成看過來的時候臉蛋有些發紅,望着蘇墨成的目光帶着向往和欣賞,他也希望自己的能像蘇墨成那樣考出一個好成績,成為一個優秀的人。
“謝言,你的名字真好聽!”蘇墨成因為謝言和自己一樣是個少年,舉止随意了不少,顯出了哥倆好的模樣來,十分親切的說道:“相逢就是有緣,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蘇墨成的話讓謝言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能夠和蘇墨成成為朋友對謝言而言就是意外之喜。
坐在前排的黃香玉表面上裝出一副高高在上、什麽都不在意的模樣,實則一直豎着耳朵偷聽葉瑤枝三人的交談。
黃香玉在聽到蘇墨成誇獎葉瑤枝的時候,不服氣的心裏一下子就湧出了火氣。
一股莫名的委屈和對葉瑤枝的敵意包裹了黃香玉的內心,她的眼眶裏又有了郁悶和氣憤交織在一起的淚意,憤憤不平的想道:“葉瑤枝不過是個文盲而已,蘇墨成是眼睛瞎了,居然把她誇得這麽厲害!”
“為什麽就沒有人來誇我?!他們還懂不懂什麽是憐香惜玉!都是些蠢木頭!”
黃香玉一邊想着一邊覺得委屈,想不通為什麽身邊的張政和背後的蘇墨成、謝言都不來誇獎自己,甚至不和自己說話。她從來沒有被人忽略過,這種滋味難受到讓黃香玉的五髒六腑都卷縮了起來。
正在黃香玉不服氣又委屈的自憐自艾的時候,前天負責監考的兩位先生柳晟和李穎走了進來。
蘇墨成和謝言立刻就停止了交談,屋子裏安靜到能聽見銀針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葉瑤枝好奇的望向柳晟和李穎,仔細的觀察着這兩位先生的面部表情,可她觀察了好半天,也猜不出他們接下來要說什麽。
一江學府、上學、教書先生……這些詞和他們包含的意義都是第一次出現在葉瑤枝的生命裏,讓她覺得非常陌生,所以葉瑤枝找不到預判先生們接下來的行動的着力點。
如果猜測成了無意義的行為,葉瑤枝就不會強求,她沒有再做任何胡亂的猜想,只是安靜的等待着。
柳晟和李穎對視了一眼,由柳晟先進行發言。
他的嗓音有些低沉,不怒自威,聽到他的聲音的學生會像小雞仔一樣的乖巧。
“首先恭喜你們通過了一江學府的入學考核。”柳晟的聲音非常沉穩,說話的語調也不快不慢,這讓她整個人都給人穩重的感覺。
“從今日起你們就是一江學府的學生了。”柳晟說道:“希望你們真心在一江學府讀書的時間,盡力充實自己,但願你們都能成為一江學府的榮譽畢業生。”
柳晟畫大餅似的說出“榮譽畢業生”幾個字的時候,他和李穎齊齊觀察着坐着的學生們的反應,這也是一江學府用來了解學生個性的重要手段之一,也算是個慣例了。
考了第一的張政和考了第四的黃香玉眼中立刻迸發出了精光,就像“榮譽畢業生”這和個稱號已經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考了第二的蘇墨成和考了第五的謝言則是露出了向往和羨慕的神色,顯然對自己的水平有着清晰的認真。
葉瑤枝作為考了不上不下的第三名則顯得平靜和好奇,沒有勢在必得,沒有心向往之,就像剛剛出生的小鹿對一切都充滿了懵懂的好奇。
五個學生的反應都在柳晟和李穎的預料當中,在開考之前,一江學府就對每個學生的身世做過了解,所以在這五個學生當中,最讓先生們覺得不可思議的學生就是葉瑤枝,最讓他們覺得可惜的學生也是葉瑤枝。
如果葉瑤枝出生在紹雍城,成長在一個能供她讀書的家庭裏,他們難以想象葉瑤枝會成長為什麽樣的“小怪物”,或許紹雍城會有一個十二、三歲就通過科舉的小神童。
但是葉瑤枝在十五歲才出現在他們面前,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讀過書,這意味着葉瑤枝已經落下了太多的學業,需要從頭開始啓蒙,可是她只能在一江學府呆四年的時間。
四年看起來長,卻一晃就過去了。
李穎也好,柳晟也好,他們都覺得那麽短的時間裏葉瑤枝想要通過縣試都是天方夜譚,何況是之後的鄉試、會試、殿試……
倘若葉瑤枝有幸通過鄉試,那估計也是她三十歲之後的事情了。
李穎和柳晟也有聽說過太學府的監學官對葉瑤枝稱贊有加的傳聞,還有人說葉瑤枝就是監學官推薦給萬大校長的學生。
可是他們從來沒有相信過這樣的傳聞,身為學府的教書先生,他們見過太多名不副實的“天才”。
就算葉瑤枝真的有天賦,她現在卻連能寫好的字詞都沒有幾個,更別提作為基本功的詩詞默寫,她的肚子裏連薄薄的一層墨水都沒有。
與其他學生相比,葉瑤枝連最基礎的東西都還沒有完全掌握,這就是她個人成長道路上最大的阻礙。
柳晟觀察完了學生們的反應後才才接着往下說道:“一江學府對于未考上童生的學生采用走班制的教學方式,學府根據你們的測試成績将你們分別編入教學難度等級不同的班級,每兩個月考核一次,通過考核的學生晉升到更高難度的班級,直至你們通過縣試,再按你們的科舉志願重新分班。”
葉瑤枝看着兩位先生分工明确的幹活,柳晟在前面講話,理應則把測試的等級評定和分班的結果發到每一個學生的手裏。
當葉瑤枝拿到自己的等級評定和分班結果的時候,柳晟正好講到縣試是怎麽一回事。
縣試的內容聽得葉瑤枝頭暈眼花,雖然柳晟仔細的說了第一場要考什麽、第二場要考什麽……但是葉瑤枝一個字都沒有記住。
柳晟說的每一個詞都讓葉瑤枝感到陌生,把他們組合成句子之後葉瑤枝整個人就蒙了,難以消化柳晟話裏的意思。
葉瑤枝除了“第一、第二、第三……”之外,記得的內容并不多,印象最深的是最後一句話:“大政帝國成立之前,縣試一共要舉行五場,全部通過的考生才能成為童生,而在咱們大政國成立之後,太|祖皇帝又加了一場數學和一場邏輯,只有順利通過這七場考試的考生,才能成為童生。”
葉瑤枝聽到這話,腦子裏想的全是:“太|祖皇帝是不是因為自己不用考試,所以看熱鬧不嫌事大?”
她都能想象出當年太|祖皇帝頒布了這個诏令之後,天下的讀書人皺着眉毛“嗚呼哀哉”的模樣了。
柳晟特別的強調了一句:“別小看了縣試,它就是科舉的門檻,這個世上有很多人終其一生都跨不進去!”
想要成為童生,拿到參加鄉試的資格,必須要打倒這只攔路虎。
柳晟滿意的看到底下坐着的學生們在聽到自己的說明後臉上的表情僵住了的模樣,尤其是之前還有些狂妄的黃香玉,現在整個人都不會動了,身上嚣張的氣焰也不見了。
這同樣是一江學府調|教學生的手段之一,用下馬威來鎮場子,先把學生的傲氣壓下去。
學生們的反應全在柳晟和李穎的預料當中,畢竟這樣的事情他們年年都幹,早已駕輕就熟。
現在柳晟的白臉唱完了,該輪到李穎上臺唱紅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