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殿下您回來了。”夏白看着進屋就直接坐在桌旁似發呆的齊州詞說道。
齊州詞瞥過來看了他一眼, 又收回視線沒有說話,開始默默地大口大口灌起了茶。
這是怎麽了?
夏白心裏掂量着以往二殿下每次從丞相府回來都是一副勝券在握春風得意的模樣,還從未如此少言寡語過。
難道秦姑娘拒絕了殿下的示好?
眼看這會一壺茶都喝的見底了,夏白忍不住問道:“二殿下您這是怎麽了?”
齊州詞将茶杯扔在桌上, 喉結滾動, 那雙好看的鳳眸泛起層層潋滟的薄霧, 啞聲道:
“再來一壺。”
夏白拿起茶壺看了看确定這是茶不是酒, 既然不是酒, 怎麽還發上酒瘋了。
“殿下可是在秦小姐那裏受挫了?”
思來想去,只有這一個理由了。
“她?”齊州詞輕嗤一聲,将背靠在椅子上擡起手臂擋住眼簾懶聲道:“她還沒那個本事。”
那這是怎麽了?夏白思來想去想不通, 又沏了壺茶放在桌上, 可這次齊州詞卻沒動,他胸口淺淺的起伏着,袖口的衣袖從胳膊上滑落露出一截白細的腕子。
“夏白,我若說我看上了一個女子,你說該如何?”
看上了一個女子?
夏白沒有片刻猶豫道:“那就追來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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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殿下這麽多年來看上過的女子也不少了, 不都是新鮮沒幾日就丢了。
好在殿下只是口頭上的風流,并沒有真的做過什麽,這大概也是陛下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原因。
不然怕是城裏要求殿下負責的姑娘都得排出城外。
“不, 不一樣的。”
齊州詞放下遮在眼前的手, 在眼前攤開細細的瞧着,“感覺不一樣。”
他這話說得低淡又緩緩,夏白似乎也品出不一樣的味道, 瞧着自家殿下認真的臉心裏也一動。
“難不成殿下心動了?”
他皺了皺眉, 二殿下這種身份若是玩玩還好說, 若是真對一個女子心動……
“心動?那是什麽?”齊州詞挑了挑眉, 将手放下嗤笑道:“本殿下會對女子心動?”
聽到這話夏白提起的心也落下,既然沒心動就好。
“只要不讓秦小姐知道就好,這種事殿下不是最擅長了。”夏白擡手倒出一杯茶放在齊州詞面前。
齊州詞看着杯中茶水搖晃的波瀾,滾燙的白霧飄至空中氤氲了他瓷白的面容,将他長睫下的思緒收斂起來。
是啊,這種事……他最擅長了。
“小姐,您有沒有覺得大皇子似乎不太對勁。”
秀紅憂心忡忡的對秦阮阮說着,秦阮阮此時正在繡花兒,聞言頓了頓道:“哪裏不對勁。”
“大皇子每次來都跟小姐說不上幾句話就去逛花園,我們丞相府的花園如何比得上皇宮的風景秀美。”
“大皇子不是有所圖吧。”
秦阮阮聽到她的話放下手裏的針,猶豫道:“大皇子應該不是那樣的人吧。”
秀紅見小姐開始憂慮只好将心裏的想法壓下,笑道:“可能是奴婢想多了,來小姐我們接着繡花。”
此時薄柔正跟她同行的婢女一起采買布料,因為過幾日就是要進宮賞花的日子。
明面上說是賞花,其實只是為了讓女主跟幾個皇子名正言順的會面培養感情而已。
所以需要做件新衣服,不僅豔壓群芳,還要給男人們留個好印象。
“這個料子怎麽樣,這是聽雲軒最新出的流月綢。”一個婢女扯着一塊看起來光澤感很強的布料說着。
薄柔瞧了一眼,上手摸了一把,确實感覺還不錯,尤其是這種淡粉色,最适合在這種桃花盛放的季節給女主角穿了。
薄柔剛想張嘴要這匹布料,就聽從門口傳來聲音:“那匹布料我們公主定了。”
擡眼看去見門口進來好幾個人,而打頭的女子瞧了眼薄柔幾人道:“幾位姑娘不妨另選別愛吧。”
她的态度雖然沒有瞧不起人的意思,但是冷硬的言辭依然讓人心生不舒服。
不過瞧她的架勢,薄柔幾人也知道她必定是公主的宮女,位置還不低的那種,所以也都沒有與她發生争執就将布料讓了她。
看她們識相,宮女也沒有多做糾纏,抱起布料轉身就走了。
瞧着她走的遠了,剛剛看上這款布料的婢女這才小聲嘟囔道:“明明是我們先看上的。”
“算了,我們去別的店裏再看看吧。”另一個婢女小聲安慰。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她們心裏都知道,聽雲軒的布料一絕,花紋和模樣都是城內最流行的款式,如今最新出的料子沒有了,剩下的都是爛大街的普通料子,那麽接下來去誰家也都一樣。
婢女們緊皺着眉頭離開了聽雲軒還不知道怎麽辦,那頭宮女已經抱着料子上了車,恭敬道:
“公主,布料已經拿回來了。”
“那回宮吧。”景欣公主淡淡瞥了一眼料子,沒什麽驚喜感,這種布料她寝宮裏早堆了十匹八匹的,早就穿膩了。
“大哥今日心情看着不太好,可是遇到什麽難事了。”景欣公主瞧着坐在一旁靜坐閉眼板着臉的齊嶼道,一絲戲谑的表情浮在臉上:“難不成是在秦阮阮那吃了虧?”
她還當大哥這個性子對父皇提出的那個要求會當做空氣呢,沒想到這幾日三天兩頭往丞相府跑,倒是她小瞧他了。
齊嶼沒吭聲,連表情都沒動一下。
見他這副模樣景欣公主無趣冷哼道:“比起二哥,大哥确實不太讨喜,畢竟二哥會讨女人歡心,大哥你啊,只會板着一張臭臉。”
她說完這話本來打算不搭理他,卻發現齊嶼倏地睜開眼,皺着眉朝她詢問:“讨女人歡心,要怎麽讨。”
他會一本正經的問這種問題倒是讓景欣公主怔愣了一會,反應過來後開始哈哈大笑:“大哥你真對秦阮阮動心了啊,雖然她長得确實挺好看的,但是我不太希望她當我嫂子。”
景欣公主邊說邊皺眉:“她的性格太過綿軟,我不喜歡優柔寡斷的人。”
齊嶼打斷她的廢話:“不是她。”
“不是她啊,那就好說了。”景欣公主瞧了他一眼然後摸了摸下巴思考了會道:“讨好女人無非就三種,衣服,首飾,吃食。”
“尤其是吃食!”景欣公主雙手合十道:“我記得醉心樓那個酥脆雞特別好吃,我們順路去帶一個回來吧。”
齊嶼皺了皺眉沒參與她這個話題,擡頭看向窗外然後就聽景欣公主悄悄地湊過來道:“順便給未來的嫂子帶一個。”
齊嶼連瞧她都未瞧,絲毫沒有搭理她這個馊主意的打算,但景欣公主心下很好奇,到底是誰能讓她這個冷酷無情的皇兄動了心。
結果還沒等問出聲,就見眼前的身影一閃,竟是下了車。
薄柔正在思考要怎麽能讓女主在賞花宴上豔壓群芳,就聽旁邊的婢女小聲道:“那是不是大皇子啊,他是在朝着我們方向過來嗎?”
聽到這話薄柔擡眼去看,正好跟穿過路朝着她們走來的人目光對視。
那人一身繡金紋路的黑袍随着走路的動作衣袂翻飛,冷硬的俊顏配上那不怒自威的氣場,讓旁人不僅氣焰短了一分。
更別提那銳利的好似出竅的寶劍一般的黑眸。
薄柔緊緊看了一瞬就快速的低下頭去,收斂目光不再瞧他。
齊嶼剛剛只是在車上瞥到了她的身影所以過來确定一下,沒想到真的是她。
他在她們面前站定,瞧着那個低垂着頭不看他的人出聲道:
“你們在這做什麽。”
婢女以為他是認出了自己丞相府侍女的身份,聞言連忙屈膝道:“我們是出來給小姐挑選布料好做衣服。”
齊嶼看她們走路的方向知道她們剛剛從聽雲軒出來,又瞥見她們手中空空無有,又問道:“布料呢。”
放在往常他并不關心這些瑣事,如今在這繼續攀談也不過是為了能多看那個低頭不肯看他的人一眼。
“布料……還沒選好。”
婢女說到這面露難色,張了張嘴便不說了。
這種事情齊嶼只需要稍微推測就知道怎麽回事,他邁開步子走到薄柔跟前對她說道:“你跟我來。”
聲音從眼前傳來,薄柔錯愕的擡頭就見他站在她眼前,距離很近。
她慌忙退後一步,卻聽到他說:“幫我把布料拿去給你們小姐。”
薄弱只好站住腳,選擇跟他離開。
齊嶼雖說走在前面,但是整個注意力都在跟着他身後距離有些遠的少女身上,甚至為了遷就她走的步子也慢了下來。
不過他這一慢,他倒是察覺出她的步子更慢了。
薄柔并不是故意走得慢,她是在用眼角餘光盯着那家號稱美食一絕的醉心樓所以走的慢了些。
聽說醉心樓的美食都特別好吃,她本來是想印證一下,沒想到在醉心樓排隊的人特別多,她根本排不上號,所以只能遠遠地看着,享受這十裏飄香的味道。
“想去?”
本來齊嶼只是發現她走的慢所以注意她一下,沒想到她只是瞧着醉心樓出了神。
男人的聲音從前面傳出,薄柔擡頭看去就見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停在她身前,順着她剛剛的目光也看向了人滿為患的醉心樓。
反應過來是在對她說話後,薄柔迅速低垂目光盯着腳尖,一聲不吭,渾身散發着拒絕別搭理我的氣息。
齊嶼見她這副模樣,也只好放過跟她搭話的打算,朝着馬車的方向走去。
他只好一路走的也并不快,雖然他有私心希望可以走的更慢一點,但是距離一共就這麽遠,再慢恐怕她就該察覺出來了。
齊嶼走到馬車旁掀開簾子進去,等他出來的時候手裏就已經有了一匹布。
正是薄柔之前在聽雲軒裏看到的那匹淡粉綢緞布料。
她伸手剛要接過布料,卻見他手一揚并沒有把布料遞給她。
薄柔疑惑的瞧了過去,正好齊嶼也在看她,見她目露疑惑淡聲解釋道:“你拿不動。”
齊嶼目光掃過她的小細胳膊細腿,怕是都沒有王德長得結實。
這麽一大匹布下去,她肯定吃不消。
話畢,他邁着長腿遠遠地走開了,薄柔不知道他的打算就跟了他一路。
結果他竟然拿着布料跟着她們一幹婢女走回了丞相府,将布料交給小厮後這才轉身離去。
連口茶都沒喝。
接過布料後的小厮将這件事禀告給小姐,秦阮阮聽到後有些吃驚:“竟是大皇子挑選的料子?”
秀紅知道這事心裏也是很是詫異,大皇子一看就不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如今竟然親手給女眷買布料,可謂之用心。
難道,真是她錯怪了?
就在她這麽想的時候外面又傳來了小厮的聲音,“小姐,剛皇宮的馬車停在門口,又送來一物。”
秦阮阮讓小厮進來後,小厮利落的将手裏東西攤在桌面上。
誘人的香氣随着他的動作四散開來,秦阮阮認得這個包裝,是醉心樓的特色包裝。
“大皇子說剛剛見小姐的侍女太過辛苦,所以特意買來酥脆雞讓她們嘗嘗。”
“大皇子竟然對小姐如此體貼,看來之前是奴婢想多了,可能大皇子之前确實是不太習慣表達。”秀紅沒想到大皇子雖然看起來沉悶,卻是個心思活泛的人,不僅對她們小姐好,還能顧着她們這些做奴婢的,看來之前确實是她錯怪了。
秦阮阮聽她如此說羞澀的抿唇一笑,看着桌上的酥脆雞對着薄柔她們道:“既然是給你們的就快點吃吧。”
幾個婢女道過謝,拿下去就開始分了。
薄柔看着手裏香噴噴的酥脆雞時還有些不敢置信,她竟然真的吃到了!
“味道好香啊,不愧是醉心樓的特色。”
“聽說這家酒樓的東西很貴吧。”
“不僅貴還難求呢。”
“大皇子人可真好,不僅對小姐好,對咱們也不錯,我決定了,以後給大皇子多說點好話。”
薄柔一邊贊同的點頭一邊啃着手裏的酥脆雞。
真的好吃啊!
她好久沒吃到這麽好吃的東西了,她也要多給大皇子說點好話,以後他要是跟女主成親了,還能多給她們帶點吃的。
薄柔這邊吃的高興,不知道那邊景欣公主看着她皇兄的眼神早就不對勁了。
“不是說不喜歡秦阮阮嗎,怎麽還上趕着給人家送上吃食了。”
她還從沒見過皇兄如此眼巴巴的讨好誰過,又是送布,又是上趕着送酥脆雞。
齊嶼瞥了她一眼,知道她想歪了,雖然不想解釋,但是想了想還是說道:“我對秦阮阮沒興趣。”
這話說的要多直接多直接,就差把拒絕寫在臉上了。
雖話說的是沒興趣,但是他的行為不是那麽做的啊,難道……
景欣公主剛要詢問就見馬車已經到了宮裏,侍從提醒他們下馬車。
景欣公主剛腳剛落地就聽一道聲音遠遠飄來:“這不是景欣妹妹嗎,哦還有大哥在呢,這是上哪去了。”
景欣公主擡頭,将給她整理裙角的宮女拂開,看着他展顏淡淡的笑了笑避而不談道:“二哥這是準備去哪。”
齊州詞轉了轉手中扇子眼角瞥過正要進宮的齊嶼道:“當然是去丞相府看看秦小姐了。”
他話音落下就見齊嶼的步子一頓,他出聲問道:“大哥要去嗎。”
齊嶼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去。”
說完頭也不回的回去了。
齊州詞拇指撚了撚扇柄,眼眸微垂,唇角綻放開淺淺笑意:“那我可就去了。”
說完他也擡步走了出去。
這倆人一進一出,看的景欣公主直皺眉,提着裙擺追上了前面走路飛快的齊嶼,跟他一路去了他的宮殿散了下人,這才開口詢問道:“皇兄說不喜歡秦阮阮,難不成喜歡的是他們庶出的二小姐,秦兮然嗎?”
她這話問的直接,把還在倒茶的季慶柏吓得手一哆嗦,想了想自家殿下喜歡那人身份,心裏一陣扭曲。
這要是喜歡秦兮然,倒還好了呢。
這名字齊嶼聽都沒聽過,更是一點印象也沒有,直接否認道:“不是。”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可丞相府也沒其他的女眷了。
她神色古怪的看着皇兄那張冷矜的臉直接問道:“你不是喜歡的是丞相夫人吧,她都多大了。”
“噗。”季慶柏沒忍住,笑出了聲,最後在景欣公主冷眼皺眉目光下忍了回去。
但是,抱歉,着實好笑。
“別胡鬧了,快些回去。”齊嶼不願跟她說這些,張嘴攆她出去。
“告訴我嘛,我真的好好奇。”
景欣公主實在想不出丞相府還有什麽女眷了,但是皇兄心上人到底是誰她又很好奇。
“我保證不說出去。”
看她如此執着,齊嶼知道如果他不說,她怕是能糾纏很久,幹脆就直接告訴了她。
“是丞相府的一個侍女。”
景欣公主:……
“哈?”
景欣公主皺了皺眉,千想萬想沒想到這個結果,但是轉眼然後她又想到個問題。
“如果是侍女的話,皇兄還是快點下手比較好。”
齊嶼瞧她,不知道她又要說什麽出來。
“大哥難道還不知道二哥受女子歡迎的程度嗎?二哥最近可是天天去丞相府,跟你的心上人天天都能見面,沒準……”
她這話還沒等說完,就見眼前人神色一變,驟然起身走了。
“備車,去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