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謊言見鬼了
出租車司機已經不知道多少次瞄向車內後視鏡,借此偷看後座的那位乘客。
那是一個年輕女孩,穿着黑色運動套裝,皮膚白皙,一張臉美得不似真人。
按理說,載上一位美女乘客無疑讓人心情舒暢,但如果這件事發生在午夜,且乘客并無具體目的地,只讓你在城市裏随便開呢?
計價器的數字早已跳過四百,乘客卻并無叫停的意思。
司機忍不住又瞄去一眼,後座的女孩正低頭看着手機,屏幕的冷光打在她的臉上,有種莫名的詭異。
司機的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艱難地吞咽了下口水。
“師傅,看路,紅燈了。”
女孩的聲音讓司機猛然回神,他下意識踩下剎車,險險在白線前停下。
驚魂甫定,司機還沒來得及擦汗,就又是驚得汗毛倒豎——乘客一直在低頭看手機,怎麽就知道紅燈了?
不行!這人不能拉了!
司機打算找借口把人放下,可還不等他開口,前方突然響起一聲令人牙酸的剎車聲。
一輛小貨車停在路中,車後拖出兩道黑色的輪胎痕跡,地上躺着一個行人,生死未蔔。
司機正要感慨一句世事無常,卻見那倒地的行人自己站了起來,一臉茫然地拍掉身上的塵土。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沖向貨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險險避開。
旁觀的出租司機只當他是命大,不由感慨:“真是虛驚—……”
沒說完的話卡在喉嚨裏,因為他驚恐地發現車後座的美女乘客竟然不見了!
難道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滴,只富寶到賬四百四十四元。】
刻板的語音提示突兀響起,同一時刻,計價器上的鮮紅數字也跳上了444.0……
“寧薇!鬼差不能插手‘凡人’生死!你怎麽就不長記性呢!”
黑色商務車內,一位老者正氣急敗壞地訓斥着身旁的人——正是那消失的美女乘客。
其實也不是消失,只是因為動作太快,司機沒有捕捉到她的身影。
面對斥責,寧薇掏了掏耳朵:“他本來就壽數未盡啊。”
老者面色微變:“你怎麽知道的?”
寧薇攤手:“局內網會更新‘每日生死簿’嘛。”
她可是用了半個月才成功黑進去的!
老者氣結:“你!”
“再說,最近有那麽多魂魄離奇失蹤,我調查一下總沒問題吧?畢竟連續幾個月考核都是E,我這年底獎金都要泡湯了!”
老者皮笑肉不笑:“你還在意獎金?光是今年的違規罰款都是全額獎金的十倍了,你說沒有暗中搞副業?鬼都不信。”
鬼差守則第一條就是禁止涉世過深,可這位卻幾乎是把能踩的雷都踩了個遍,可又的确沒觸碰底線,讓人拿她沒辦法。
老者嘆了口氣:“別查了,再查下去當心小命不保!”
寧薇嘴上答應着,卻是将袖子裏的那頁紙藏得更深。
那是剛才救了那人之後出現的:山海學園入學測驗準考證。
寧薇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在一間書房裏。
深棕色的木質裝修讓房間顯得沉穩厚重,吊頂繁複,卻因壓榨了下方空間而顯得憋悶。
直通到頂的書櫃上塞滿書籍,卻不知有意無意,架子上的各色書脊竟拼成了一個骷髅的形狀,黑洞洞的眼窩注視着房間裏的衆人。
沒錯,這裏除了寧薇還有另外四男兩女。
刀疤男、眼鏡男、平頭男、襯衫男、卷發女、馬尾女,寧薇在心中迅速給這幾個人起了代號。
那些人隐隐以中間的刀疤男為首,投向寧薇的目光中帶着驚恐和疑惑。
刀疤男也沒想到會突然有人傳送過來,謹慎地握住了手中的刀柄。
“你是參加入學考試的?”他問。
寧薇晃了晃手中的準考證:“大概吧。”
見到準考證,刀疤男這才放松下來:“這裏不是現實世界,是山海學園的考試副本。具體的我懶得再講,反正你記住一點:不通關就得死,不想死就聽我的話。”
寧薇現在對這裏的情況還不了解,便很給面子的點了頭。
正在這時,一陣冷風卻不知從何處吹了進來,仿佛是一條條陰險的毒蛇,悄悄攀上衆人的脖頸。
所有人都不由噤聲,唯有牙齒磕絆的聲音順着骨骼傳遞到敏感脆弱的神經。
寧薇的眸光閃了閃,緩緩擡起右手,細長手指在虛空中一捏,又向外輕輕一扯,那原本涼飕飕的脖頸終于舒服起來。
她甩了甩手,漫不經心地豎起衣領。
沒想到這裏還有殘破的靈體?這副本空間究竟是誰在操控?
卷發女搓了搓胳膊,試探地問刀疤男:“這裏好像不太對啊……要不我們先出去”
刀疤點點頭,衆人向門口走去,等到了近前才發現房門居然有密碼。
密碼鎖是一個鐘表樣的圓盤,外圈等距離刻着數字0到9,中央只有一個指針,現在正指在9的位置,除此之外圓盤上還有一個寫着“确認”的按鈕。
離門最近的眼鏡男觀察着密碼,開口道:“這是單個數字的密碼吧,那不是随便試試就開了?我先試試9。”
刀疤男沒想到有人這麽莽,卻也懶得提醒。
眼鏡男按上确認鍵,門鎖毫無反應,顯然是密碼錯誤。
“再試試8吧?”有人道。
然而還不待眼鏡男動手,轉盤上的指針就自己跳動一格,落在了8的位置。衆人來不及驚駭,就見眼鏡男突然站的挺直,雙腳僵硬地向左轉了一個角度,上半身卻紋絲未動。
咔噠——
指針再次跳動到8,而他的腳也随之轉動。
咔噠、咔噠、咔噠——
指針催命地轉動着,男人的身體也越來越扭曲,他的表情因為痛苦而扭曲,破碎的內髒從口中汩汩流出,瞬間染紅了襯衣。
男人的雙腳仿佛連着跳動的指針,不知疲倦地旋轉着,生命被一絲絲抽離,扭曲的腰身已經被勒成碗口粗細,卻絲毫沒有要停下轉動的意思。
終于,那瀕臨極限的腰身徹底崩斷,男人的身體像是被剪去引線的傀儡,狠狠砸在地上。
他的頭顱正對着衆人,充血的眼球不甘地瞪着他們,身上的血污眨眼間便染紅了地毯。
衆人崩潰地看着眼前的驚悚一幕,如果之前還心存僥幸,在親眼目睹這樣的慘狀後,他們終于意識到這是一場玩命的游戲。
寧薇看着那具破敗屍體,目光卻沒有絲毫恐懼,反倒是帶着困惑和好奇。
她早就發現眼鏡男并非人類,而是亡者魂魂幻化出來的。
原本她還興致勃勃地猜測對方的計劃,卻沒想到他居然在一開始就上趕着把自己擰死了?
差評!
狼狽的衆人還沒從驚悚一幕中緩過神,房間內又突兀地響起一陣笑聲。
“嘻嘻……”
卷發女下意識地捂住耳朵:“你們聽到了嗎?是誰在笑?”
“快來陪我玩游戲啊……嘻嘻嘻……”
衆人驚恐地看着周圍,他們都聽到了,那是小孩子帶着惡意的笑聲。
平頭男崩潰地吼着:“誰要去玩啊!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
寧薇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同,她偏過頭,只見書房裏原本平直的書架竟不知何時向外高高凸起,仿佛那禁锢其中的骷髅随時都會掙脫出來。
“看來我們得快點行動,不然新朋友可就要到了呢。”
衆人聽到寧薇的話,也循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那書脊勾繪成的骷髅頭仿佛有生命一般,緩緩地蠕動着,竟是又向外挪動了一點。
卷發女連退兩步,哆哆嗦嗦地出聲:“我、我們快點找、找密碼吧……”
衆人正打算行動起來,平頭男卻猛然看到有白影從眼前閃過,他驚慌地後退兩步:“有鬼!我看到鬼了!這裏有鬼啊!”
衆人的心又一次懸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書房。他們圍成一圈,這樣鬼從任何方向出現都不會逃過他們的眼睛。
然而衆人提心掉膽了半天,平頭男口中的鬼卻并沒有出現。
襯衫男不滿地道:“你是不是驚吓過度,出現幻覺了?不論那鬼存不存在,如果我們再耗下去,書架裏那位可就要出來了。”
平頭男急得要哭出來:“沒有!我真的看到了,一個白影,長頭發,應該是個女人!”
突然,平頭男的眼中溢滿驚恐,他看到那女鬼驀地出現在寧薇身後,腥紅的瞳孔盯着女人白皙的脖頸,眼中帶着捕食者的興奮。
寧薇似乎也察覺到衆人的表情變化,猛地轉頭看去。
然而就在她回過頭的瞬間,那女鬼卻又一次憑空消失。
寧薇眨了眨眼,說好的鬼呢
突然,襯衫男大喊一聲:“餘眠!她在你後面!”
餘眠是馬尾女的名字,在寧薇到來之前,他們已經互相介紹過。
聽到襯衫男叫自己的名字,餘眠一愣,但結合剛才的情景,她立即想到那女鬼恐怕就在自己身後。
餘眠心一橫,同樣轉頭看了過去,身後卻空蕩蕩,半點鬼影也沒有。
她回過頭,卻見鬼已經出現在卷發女身後。餘眠趕緊出聲提醒:“婷姐!”
許婉婷,也就是卷發女,在聽到自己的名字時臉色瞬間慘白,頓時慌了陣腳。
“回頭!快回頭!”餘眠大喊出聲,她猜測那女鬼只能從背後襲擊,只要一回頭就會從原地消失。
好在許婉婷只是害怕,還沒有到失智的地步,聞言也慌忙回過頭去。沒有在身後看到鬼,她終于是松了口氣。
這下衆人都明白了女鬼的特點,所有人都在她動手前回頭,确保自身安全。
為了集中注意,他們分成兩人一組,如果女鬼出現,就第一時間提醒同伴。
然而女鬼的速度越來越快,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緊繃着,生怕在女鬼手中丢了性命。
唯有寧薇除外——她此刻內心狂喜,因為她已經認出那女鬼就是消失在任務單上的魂魄之一:林小翠。
“您就不累?咱們來正面硬剛啊。”寧薇只想盡快搞定她的“老客戶”,好好審問一番。
餘眠和寧薇站的比較近,自然聽到了她的聲音,只恨不能把那句話再塞回她的肚子:一點都不好!要剛你自己剛去!
因為被吸引了注意,餘眠不由瞥了她一眼,卻驚悚地發現女鬼竟然就在寧薇身後!
不對!跟她一組的刀疤男怎麽沒提醒她?
女鬼伏在寧薇身後,她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露出一個殘忍詭谲的微笑。
寧薇卻仍是一臉輕松,絲毫不知道死神即将降臨。
她的嘴唇輕微阖動幾下,口型是——
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