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師兄

從靈秀峰出來,風華當即前往大師兄那處。

白枳給她送玉鳳露是在她趕走師兄的第二日,而明日五長老才會去大師兄那裏核對賬目,前世大師兄因為感染風寒,沒能及時醫治,致使後面身子更加孱弱。

丹海因動用靈氣隐隐泛疼,風華毫不在意,轉眼來到大師兄所在的山峰。

與其說山峰不如說夾在衆多山峰中的一個小山包,大師兄本就僅有五靈根,加上雙腿骨骼具斷,筋脈堵塞,靈氣運行受阻,故而不能修煉。

按理說風承宗的大師兄,宗主坐下親傳大弟子怎麽該有一個埋着靈脈的山峰。雖不能吸收靈氣,長期浸浴也是好的,但大師兄覺得給自己用可惜了,于是挑了這麽個夾在衆多山峰裏的小山包住下,說自己沾沾師弟師妹的靈氣便可。

收了靈器,風華看着眼前簡單素樸的院落,心中突然一酸,推院直入,院中正在練武的兩人讓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

木劍一扔,兩人急急忙忙跑過來跪下。

“小的拜見小小姐!”

冷斜了眼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兩人,風華徑直去了書房。

“師兄。”

風華門外喊了聲,沒人應,心中當即一涼。轟地推開書房門,書案上的人僅披着一件淡雅藍衫,早已昏迷了過去。

風華疾步來到邵雲舒旁,書案上墨跡暈染了宣紙,連帶着指尖也沾了黑。興許起得早,師兄裏面僅穿着單衣,披在身上的藍長衫滑落至臂膀,脖頸衣襟處露出一截細白的脖頸。

“公子!”

跟着趕來的兩個仆人驚呼出聲。

“公子這是怎麽了?”

元竹驚慌沖上前來,風華鳳眸微眯,身子微側擋住元竹的目光,随後撚起外衫拉至脖頸處把人遮得嚴實,靈器召出,将師兄從輪椅上帶下來躍上陡然出現的紅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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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靈器唰地沖出院落,靈氣罩升起,風華的靈器是火屬性的菱紗,張揚紅紗直沖雲霄,馬不停蹄趕往三師叔山峰。

溫熱呼吸輕輕打在脖頸處,風華扶着大師兄給人将外衫系好,衣衫合至脖頸。

舒淡淺香自鼻尖萦繞,風華垂眸看着懷裏的人,玉瓷般的膚色因風寒而泛着些不正常的潮紅,有幾縷發絲不安分劃過臉頰,食指小心撫開,指腹觸碰滾燙的側臉。

指尖一顫,本欲收回的手停留在臉上,輕掃着師兄因難受而微蹙的眉梢。

師兄。

師兄。

心裏湧起酸澀,幸好,幸好,幸好她還能重活一世。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風華傾身,緩緩地在額心烙下一吻。

“轟!”

炙熱氣息橫掃靈藥,直沖入山門,藥峰的弟子們遠遠見到那耀眼張揚的紅紗當即四下避開。

砰一聲,三長老院門轟然沖開,青色靈氣從正蹲在地上侍弄靈藥的人身上湧出,輕而易舉截住沖來的火紅。

“三師叔,快看看大師兄!”

三長老還沒說今天這丫頭風風火火來闖自己藥峰幹什麽,一聽見邵雲舒生病當即着了急。

“怎麽燒成這樣?”三長老一摸額頭,白眉頭皺緊:“快帶……”

話還沒說完,風華已經幹脆利落收了靈器,帶着邵雲舒疾步進屋。

三長老看得目瞪口呆,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風丫頭什麽時候關心舒小子了?!之前不還譏諷,說這種廢物病死最好,活着也只會污了風承宗名聲。

“三師叔!”

裏面傳來風華不耐的催促聲,三長老一拍腦袋,什麽跟什麽,現在給舒小子療傷最重要啊!

“三師叔,怎麽樣?”

“怎麽這時才帶來?”三長老将邵雲舒手重新放回被子下,臉上帶着幾分不悅:“再晚一點估計得燒成傻子。”

微淡的木靈氣從筋脈滲入,饒是治愈力極強的木靈氣也不敢過多湧入。

感受到邵雲舒情況稍緩,三長老收回木靈氣起身欲拿張濕帕,旁邊風華已經擰幹坐到床邊,微俯身給人擦臉。

從沒見過風華這麽耐心的三長老驚訝了一瞬,一張老臉又垮了下去:“舒小子院裏那兩個雜役怎麽照看的?”

“這病至少有一天,到病暈過去還沒發現?!”

“兩個俗人雜役,當初舒小子救了兩人一命不說,還帶了回來,給吃給喝給穿,重活也沒讓幹什麽,兩雙眼睛,四只手連個人都照看不好?!”

三長老越說越氣,邵雲舒的好意他們都懂。

他雙腿不便,又易生病,身邊沒個雜役照顧不行。但主宗最差的弟子也是三靈根,讓來照顧邵雲舒,臉上不顯心中定然有怨氣,加上雜役可修行弟子每月也需領靈石俸祿。

邵雲舒自知自己占着風承宗大師兄、宗主親傳大弟子這個高不可攀的身份,讓風承宗暗地裏遭受許多人嘲笑,所以不願因自己的事多加麻煩宗主和宗門。

正巧八年前邵雲舒途徑俗世,見兩乞兒因年幼争搶不到食物,便帶回宗門。一方面是憐憫,另一方面也恰好有人照看自己,避免宗主擔心,而且兩乞兒沒有靈根還能修行省去俸祿。

雖沒俸祿,但邵雲舒教兩個乞兒讀書識字,為其取名,還以口述傳兩乞兒劍法以作防身,可謂待之不薄。

邵雲舒廢靈根,雙腿在幼時因全族被屠被靈氣擊中,打斷雙腿,至今靈氣淤積于筋脈之中無法醫治。

修真之人除了受傷不會生病,而邵雲舒不僅容易生病,而且治療時,靈藥配制必須格外小心,不然一個不慎就會引起體內淤積靈氣相沖,筋脈炸裂。

“若不是舒小子,這兩人早不知死哪去骨頭都找不着,怎越發得怠慢了?!”

三長老一邊配藥一邊罵罵咧咧,床上的人雙眼輕閉,眉梢微攏,風華沾了水給人潤濕雙唇,濕帕疊好放在額上。

師兄是在她五歲,也就是師兄八歲時,父親從外面帶回來的。

五歲的她第一次看見向來德高望重的父親滿身染血,臉色陰沉凝重抱回一個少年,少年臉帶稚氣,錦繡白袍全是髒污,斷裂的雙腿自膝蓋處耷拉着,無力地随着父親步子晃動。

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奄奄一息的少年費力睜開眼,對她露出一個蒼白好看的笑容。

少年是父親舊友之子,全族被屠,僅有少年死裏逃生,但卻成了個不能行走修行的廢物。

父親不顧衆長老反對,将其收為親傳弟子,賦予風承宗大師兄稱號。少年自知處境,傷剛緩就主動學習、處理宗門各項事宜,年僅十二便将修真界十大宗門之一的風承宗打理得井井有條。

師兄向來不願麻煩別人,師兄救下青荷、元竹是恩,即便知道俗人伺候多番不便還是帶回宗門,一來不想麻煩宗門和父親額外關照,二來給了兩人莫大的機緣。

可誰知道,這二人皆是狼心狗肺之物!

鳳眸黑沉,正在挑揀藥草的三長老只聽風華冷冽的聲音響起:“師兄雜役的事,我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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