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下次不會了

“姑, 姑娘……”

地上的人吓得兩股戰戰, 看着面前匕首滴血的風華,面色蒼白如紙,雙眼裏滿滿的惶恐害怕。她怎麽也想不明白這麽年輕好看的姑娘,怎麽會突然殺人, 殺起人來還這麽幹脆利落。

“抱歉。”

風華蹲下身, 手搭住婦人肩膀,手中匕首幹脆往前一遞。

“咯, 為,為什麽?”

風華沒再說話, 濺到手上的血是滾燙的,順着匕刃流下的血是溫熱的, 胸腔跳動的心髒逐漸停止。

眼前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與她毫無瓜葛的人。

這五天的時候,她在客棧能看見這個婦人每日都拎着一籃子的新鮮自家摘的野果來街邊販賣。賣得便宜, 對人總是微笑的,有小孩子嘴饞來到她旁邊,她還會從籃子抓一大把給小孩。

抽出匕首。

風華抿緊唇,望着倉皇逃走的人,如殺人惡鬼般,跟了上去。

“姐姐?”

“小姑娘?”

“大妹子?”

……

有人聯合起來想反抗, 卻輕而易舉讓風華壓制住, 用最開始小女孩給的那把匕首一個個取了他們的命。

昔日喧鬧沸揚的小鎮,逐漸變得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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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降臨,涼風帶着血腥, 風華扔下最後一個死掉的人,面無表情地站在街尾。

清冷月光鋪灑而下, 一眼望去地上全是死不瞑目的人。

他們睜大了雙眼,面容痛苦。明明清晨時他們還是活着的,商讨着中午吃什麽,商讨着送自家小孩子去書院識字讀書,努力掙着銀兩準備夜晚歸去時給家裏人買點肉……

她很清楚這裏是虛無秘境,這裏面都是假的,這些人,自然也是假的。

“還以為姐姐是沒有心的呢。”

身後傳來熟悉的小女孩聲音,風華轉頭,五天前遞給她匕首,借由她手殺了自己的羊角辮小女孩正坐在牆頭上。一雙小短腿蕩着,上身從胸口往下全是血,在月色下泛着血黑色。

小女孩翻身跳下來,還沒來得及說別的話,一把匕首直接扔她懷裏。

風華冷聲道:“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麽。”

小女孩笑眯眯接住匕首,下一息在手中化作虛無:“如果姐姐真的沒有半點猶豫,才真的令人頭疼。”

她蹦蹦跳跳來到剛被風華殺死的一個小孩前,蹲下身戳了戳小孩尚帶着溫熱的臉:“殺人不難。”

“可以見死不救,可以殺忘恩負義之人,殺仇人,殺阻礙了自己利益的人,殺想害自己之人……可是殺一個無關緊要,還沒有半點反抗的人最難。”

“啊,”小女孩停頓了一下,歪頭笑道:“其實也不算,畢竟在修真之人眼裏他們只是蝼蟻。”

“修真之人與天搏命,殺死幾個區區蝼蟻又算什麽?擡手間,就可以讓這些拼命活着的人魂飛魄散,輕而易舉就能剝奪他們生存的權利,很痛快不是嗎?”

小女孩來到風華面前,小手伸出去抓住風華的衣角,風華毫不留情打開,小女孩繼續抓,風華繼續甩,小女孩繼續抓,第三次,風華便任由這人去了。

小女孩拽着風華衣角,拉着風華走在街上,周圍全是方才風華殺的人。

“你在殺他們的時候,慢了半息。”

“你猶豫了。”

“即便心裏清楚知道他們只是幻象,全是假的,你依舊猶豫了。”

走過的地方,方才那些死掉的人緩緩睜開雙眼,他們迷茫地看了下附近,像是遺忘了風華殺了他們一般,恍然想起自己還沒做的事。

死寂空蕩的小鎮,在小女孩帶着風華走完時,再一次喧鬧了起來。

人們在街上挂着燈籠,點亮花燈,他們笑着,慶祝着,今日原是他們的花燈節。燈火映照着人們的臉,映紅整片漆黑的夜空。

午夜子時。

在歡呼聲中,砰一聲,第一炮煙花在夜空炸開,随後接二連三響起,絢爛豔麗,鳳眸中映出彩光。

“好看嗎?”小女孩仰着頭問風華。

風華道:“不怎麽樣。”

小女孩嘿嘿一笑:“其實啊,修煉很累的。”

“與天争,與人争,與自己争,誰也不知道明天死的會不會就是自己。你能對這些視為蝼蟻的假象尚存有一絲善念,說明你還沒徹底淪為修煉的傀儡。”

“若為了修煉,為了大道,為了利益,卻遺失了最初的那點本性,那這樣的道還是一開始想要的嗎?”

“畢竟修真之人也是人吶。”

“唔,”小女孩眨眨眼,俏皮問道:“說起來,你該不會覺得這第九重最簡單吧?”

風華斜了她一眼:“難道不是?”

小女孩鼓嘴:“這是你的第九重啊,因為你的前八重所有的果,凝聚起來的最後一重。”

“所以能結束了嗎?廢話真多。”

小女孩哼了聲,擺手,下一刻整個第九重碎裂,風華再次回到虛無中。第二道已經全過了,虛無秘境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風華不清楚外面已經多了多少時日。

她看了眼離開的出口,而後徑直進入第三道入口。

第三道,考驗心魔。

心魔是什麽,無異于貪嗔癡恨愛惡欲。

在第三道時風華過的速度同第二道一樣并不慢,在這裏面她看見了白枳,看見了慘死的父親,自爆的師兄姐,看見越南澤,看見了古族。

在第九重中,沒有古族,沒有白枳,沒有青荷、元竹,沒有宗門叛徒……與前面的心魔不同,這裏的風承宗依舊是十大頂級勢力的風承宗。

風華依舊天資耀眼奪目,而那些肮髒人或事的全不見了。

大師兄年幼時救她而不小心雙腿殘疾,不能行走,她因為大師兄那一救喜歡上大師兄,她暗中發誓要好好修煉保護大師兄,要治好大師兄的腿。

她天資悟性極佳,在她刻苦修煉下,成了最年輕的渡劫老祖。

她上天入地,終于為師兄找到能醫治雙腿,讓師兄再一次能同正常人一樣行走的天地材寶。她醫治好大師兄的腿,終于和師兄喜結連理,與師兄在風承宗舉行結契大典。

她父親位于高坐,滿臉欣慰,她的師兄姐們,師叔們全在為他們祝賀。

身側的人紅衣着身,臉上染了醉人薄紅,不知是喜服映紅了臉還是別的,行了禮,立了誓,得了天地印證。

兩人在哄鬧聲中,回到靈秀峰。

紅帳暖燭,耳根到脖頸全紅了透,眼前的人不敢直視她雙眼,微側開的側顏上長睫抖動。

“師,師妹……”

“雲舒。”

“我……”

邵雲舒緊張極了,唇抿了好幾次。

風華輕笑,身子前傾,握住師兄不安捏住被子的手,往自己腰間一帶:“雲舒可為我解開?”

“解……”燙得幾欲收回的手狠狠一顫,邵雲舒埋下頭不敢看風華:“好的,解開。”

分明簡單的結,此時此刻卻複雜無比,手指上的絲帶越理越亂,正如他繁亂的思緒。

風華瞧着面前不知所措,恨不得整個藏到被窩裏的人,笑道:“不如我先為雲舒解開?”

“我?”

邵雲舒怔住,還沒反應過來,肩膀一重,整個人被風華推到床上,青絲鋪灑而開。

“師妹?”

“嗯?”

腰帶拉開,只是一下就輕而易舉解落,外衣件件散開,層層疊落,散在鴛鴦床榻上,清瘦身子僅剩件單薄的紅色絲綢貼身裏衣。

風華傾身而上,邵雲舒被風華眼中神色燙得移開眼。

“雲舒怎這般好看?”

食指輕點柔軟的耳尖,掃過發紅耳廓,來到下颌,而後視線落在那露出的脖頸上。

紅色單衣襯得皮膚更為白皙,鎖骨窩深陷,停留在下颌的手指往下,指腹下的身子因為風華的動作繃直了。

在劃過脖頸左側時,風華指尖停住,心倏然痛了起來,劇烈的疼,來得毫無征兆。

這裏。

并不是這樣的。

風華看着近在咫尺因為緊張,緊閉上雙眼的師兄,指尖臨摹着這人眉眼,眼中沉淪如虛像片片碎裂。

她将外衣給師兄合上,起身理了理略微淩亂的衣襟,離開床榻。

“師妹?”

邵雲舒坐起身子,不解地看着風華,眼尾尚帶餘紅。

“師兄。”

風華撕下紅布,回到床榻邊,紅布系住雙眼,眼前瞬時漆黑一片,她單手撫着邵雲舒的臉:“對師兄,總舍不下心。”

“即便知道這是心魔幻象。”

話畢,靈氣凝聚而成的劍狠狠洞穿邵雲舒。

洞房,喜燭,紅帳……

剎那間煙消雲散。

風華在黑暗中,這一次沒有入口只有出口。但她沒有急着出去,最後一個心魔,她差點沉淪在裏面出不來。

最後一個心魔很美,所有一切都很順利,即便重生歸來,即便沒有真的構想過。但第九重的心魔确确實實是連她也不知道的,掩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渴望。

宗門安好,父親、師兄姐、師叔們、大師兄……待她好的,她所想回報,所愧疚的全都好好的。

可曾經所經歷的怎麽可能當做沒有?

虛妄的美好幻景下流淌的是血和屍體。

她的重來一次,是大師兄被折磨得遍體鱗傷,被逼成癡傻。脖頸上的傷,滿身不忍直視的痕跡,怎麽敢忘?!

離開虛無秘境,風華擡眼那一瞬間,看見一直等在秘境入口的人。

長藍法袍,外披雪白大氅,如山巅清雪,好看眉目間帶着幾分難掩的疲倦,遠不似幻境中那般羞澀勾人,卻比幻境中來得更要真實。

“師妹。”邵雲舒雙眼亮了起來。

“師兄。”風華看了眼外面天色,感受到驟降的溫度,眉梢蹙緊:“已經将近寅時,林攸她們呢?怎麽還讓師兄在這兒?”

說着,火靈氣從指尖漫出,熨暖着邵雲舒身上大氅。

邵雲舒從袖中取出瓶固魂丹:“師妹,三師叔說虛無秘境對神識、心境有很大影響,出來時服用固魂丹對身子極好。”

所以守在這裏就是想在她一出來時,給她及時服用固魂丹。

接過丹藥,在邵雲舒欲收回手時,風華捏住人手腕,另一只手抵開瓶塞服下固魂丹。

“外面天氣這般涼,林攸他們就這般任由師兄胡來?”

“不是。”邵雲舒忙解釋:“與她倆無關,正是她們照顧得太周到,所以我設了陣法,困住她們兩個,不讓她們跟來。”

邵雲舒抽了抽手,沒抽出來。他深知自己确實過了,所以沒敢看風華。

看着眼前的人,風華心裏一時好氣一時好笑,卻又忍不住泛着暖意。師兄自小會很多東西,來了風承宗之後更是短短一年內将藏書閣中數萬的功法、心得看了個遍。

陣法之類的難不倒師兄,但因為自身沒有靈氣,所以只能借助靈石一類的東西。雖對付不了多少修士,但要困住林攸和羅歲歲這兩個煉體三四重的小修士,還是不難的。

“師兄下次別這樣了。”

“嗯。”邵雲舒低低應了聲。

他根據第三道前幾重風華所過的時間,和最後一道虛無秘境的難度,推測出師妹最有可能在這一兩日出來,所以特意過來等着。

三師叔說過虛無秘境第一道的影響顯而易見,第二道和第三道很大可能對神識造成損害。所以出來服用固魂丹穩固下神識再好不過。

而且師妹一下子闖過虛無秘境這麽多重,肯定很疲憊,若出來秘境外空空蕩蕩,心裏應該不好受。

知道自己身子不好,為了避免多生事端,離開前他多加了衣服還披上大氅。

只不過,還像還是添了很多麻煩。

風華嘆了口氣,松開邵雲舒的手腕,蹲下身,目光攫住邵雲舒,道:“多謝師兄,一出來看見師兄,我真的很開心。可如果師兄因此生病受寒,我會更難受的。”

“下次師兄記得帶上林攸她們,好歹有個照應。若她們不在師兄身邊,更會擔心師兄,而且我也不放心。”

這種哄人的感覺一時間讓邵雲舒有些不适應,耳尖發熱,邵雲舒有點不好意思點點頭:“好的,下次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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