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給她喂藥

第二天,莫小晴和趙文瑄趕最早一班飛機飛往w市。他們趕到的時候,鐘淩峰的手術剛結束,正被轉移進ICU。鐘淩峰的堂叔鐘懷敬已經在醫院裏了。莫小晴走過去,腫紅着眼睛叫了句“叔叔”。

幾個月不見,原以為再見面會是他們的婚禮上,不曾想卻是醫院,他們共同的牽絆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因為那個人,他們至親至愛的人,他們理解彼此的痛苦。

經過三天的觀察,醫院最後給出的結論:生命體征漸漸恢複正常,但由于大腦嚴重受損,病人會成植物人狀态。病人可以由ICU轉入VIP病房了。

聽到醫院的通知,肖凱和趙文瑄無比震驚,他們不敢置信曾經的朋友,夥伴,那個頭腦靈活,天才一樣的人,如今居然只能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再不能面對一份設計方案揮灑有度指點江山的模樣,再不能一起游山玩水,發誓要和心愛的人踏遍五湖四海。再不會忙起工作,身邊幾乎所有人對他又恨又愛了,再不會聽他說“又來搶我家小晴的時間”。他們看看ICU,又看看莫小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能安慰他們的朋友。

鐘懷敬此時也沒有了曾經的意氣風發,花白的頭發,悲痛的神情,比同齡人更顯蒼老。是呀,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一直把鐘淩峰當做自己的孩子,如今這個孩子又是這般模樣。縱他商場馳騁多年,早已經練就殺伐決斷的性情。但人生何所為?無非子孫,身後名。他已經白發人送黑發人一次,這次他有點承受不起了。相比所有人,莫小晴此刻卻是冷靜的,冷靜地讓人懷疑她和病房裏的那個人沒有多大關系。

莫小晴坐在病房裏的沙發上,微低着頭。右手輕輕地撫摸着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這是鐘淩峰過37周歲生日的第二天早晨,他套在她莫小晴手上的。他說這是他畢業後第一桶金買的,他說他藏了這些年一直篤定能親手給她莫小晴戴上,而且只會給她戴,他說戒指的樣子有些過時,讓她莫小晴先收着,他再送一個時興樣式的,他說他想在他38周歲春暖花開的季節裏娶她,他說……

他還說了好多,但,他食言了。

莫小晴還在沉思着,不言不語,似乎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幾縷沒被紮起的發散在臉頰,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三天來,莫小晴沒有睡覺,她生怕醫生說鐘淩峰在ICU裏有什麽狀況,過不了危險期。她想陪着他,哪怕只遠遠地看着。現在他已經被轉進了VIP病房,她卻還是沒有困意。

她不敢睡,怕一睡着,他着急找她,怕他有什麽不好的狀況。她不想睡,他們已經辜負了太多可以在一起的時間,再不忍心辜負。她要陪着他,每一分一秒。

趙文瑄不忍心看到這樣的莫小晴,用十分的鎮定,冷靜去沖淡十二分心痛,尤其她還這樣不顧惜自己的身體。最後,趙文瑄想辦法給莫小晴的飲食裏加入了安眠藥。終于,莫小晴安安靜靜地睡着了。

看到莫小晴蹙在一起的眉眼,趙文瑄知道,她睡得并不安穩。但小晴需要睡眠,她只能這樣做。她也明白,她可以讓小晴入睡,卻沒辦法讓小晴的心放松下來。當你真的牽挂一個人的時候,連睡眠都是痛苦的。

是的,莫小晴需要睡眠。現在還只是開始,鐘淩峰以後的生活如何安排,她都要去面對。他們不能一直待在w市,要麽回帝都,要麽回y市。

醫生說,再過十幾天,鐘淩峰可以乘車,如果他們想要離開醫院也不是不可以。但即便轉回帝都或y市,也要選擇在一個三甲醫院裏住兩到三個月的時間,随時監控身體其他部位的情況,及時做好應對措施,防止身體其他機能的衰竭。

vip病房裏,鐘淩峰無知無覺地躺在病床上,頭上包着紗帶,,鼻孔上插着氧氣管,胳膊上紮着點滴針,再看不出曾經儀表堂堂玉樹臨風的模樣。他還有一腔才華沒有展露,他還有一個最想牽手一生的人,沒有娶到。他怎麽甘心就此長眠?!

莫小晴躺在病房裏的躺椅上,枕手側卧,身上蓋着米色的呢子大衣。忽略她眉間的愁雲,忽略病房裏一片蒼白,時光機裏定格的是一副美人睡卧圖。像極了《貴妃醉酒》裏,楊貴妃醉酒後面帶砣紅,嘴角微揚,慵懶地躺在貴妃椅上的畫面。但這裏沒有醉酒,只有悲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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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裏的午後,陽光軟軟地照進這靜谧的病房裏,趙文瑄半躺在肖凱的懷裏,尋求着一絲溫暖,一份支撐。大大咧咧如她,此刻也不免悲傷難以抑制。一個是她曾經傾心愛過的人,一個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一個她為之傷情過的男人,一個和她一樣正在悲痛中的女人。除了為鐘淩峰傷過一回情,趙文瑄自認從不悲春傷秋,但面對人生中的生死離別,還是頭一遭。除了為朋友的難過,她的心裏也是慌亂的。人生中有那麽多的意外和不可預知,不知道哪一天,身邊最親最近的人就再也消失不見了。那些你在意的,你珍視的人或事,從此和自己再也沒有關系,那會是怎樣的一種悲痛與孤獨。

想到此,她緊緊地抱着身邊的肖凱,她慶幸自己有他,一個一直寵愛她對她不放棄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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