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義父義母的哥哥

“來了來了,車來了,都排好隊啊。”

聽到有人招呼,喬星年三人不約而同地朝着遠方看去,只見一輛普普通通的公交車遠遠的駛來。

鋼筋鬼小聲說:“生前起早貪黑騎着電驢城裏鄉下的跑,很少做公交,倒不是怕浪費錢,只是在工地上幹一天,身上髒得很,就怕別人嫌棄。現在……待會兒大哥你坐我前面,如果這玩意兒戳到你,你多擔待點。”

菜刀鬼點點頭,說:“行,反正死都死了,也感覺不到疼,咱們也是第一次走黃泉路,都照應着點。”

聽着兩人說話,喬星年不禁有些心酸,多好的人吶,即便死了也不想給別人添麻煩。他笑着說:“大哥,像您這麽好的人,下輩子一定能投個好胎。”

鋼筋鬼不自在地笑了笑,道:“我這人多好談不上,但從沒做過虧心事。投不投好胎無所謂,我就想還能托生在我家附近,這樣就還能看到他們娘倆,也能有個照應。唉,我這輩子沒出息,沒能讓他們娘倆過上好日子,希望我死後,她能找個好男人,日子過得寬裕點。”

菜刀鬼聽鋼筋鬼這麽說,不禁嘆了口氣,說:“我那口子是個病秧子,跟我結婚二十多年,就沒讓她幹過什麽活,那還成天生病吃藥。我這一死,也不知道她該怎麽過。”

“大哥沒有兒女嗎?”

“有個閨女,還在上大學。不過好在她今年就能畢業了,能找個工作養活她媽,我這還能放點心。”

三人說話間,公交車已經停在了車站前,車門打開,排在最前面的鬼魂依次走了進去。

“小兄弟,你這麽年輕就死了,你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得多傷心吶。”

喬星年一怔,随即想起了媽媽。他八歲那年,爸媽就離了婚,他爸王春民是個賭徒,輸光了所有家當,還因為打架鬥毆被關進了監獄。如果不是這場牢獄之災,他媽喬海蘭應該也不能輕易就把婚離了。

離婚後,喬海蘭就帶着他來了湖城,還把他的名字改了,跟着她姓了「喬」。一直到他十八歲,都是他們母子倆相依為命。可就在他剛結束高考後,喬海蘭突然提出要再婚,對方是個餐館的老板,說不上有錢,卻也過得不錯。那男人也有個兒子,比喬星年大上兩歲,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喬海蘭和男人的婚禮上。

喬海蘭再婚後,就搬出了那間租住的小房子,她本想讓喬星年也跟着,可喬星年找借口拒絕了。其實那個小房子早就被他買了下來,用的就是他做渡靈人賺取的酬勞,之所以沒告訴喬海蘭,也是怕她追問錢的出處。

自那以後,喬星年便沒再跟喬海蘭一起住過,即便是過年,吃過年夜飯以後,他也會回到那間小房子。

“她現在恐怕還不知道我死了。”喬星年輕聲呢喃道。

Advertisement

“走了走了,到我們了。”菜刀鬼的話音有些急促,聽上去有幾分緊張。

公交車的車門處安裝了特質的掃描儀,能檢測出上車的鬼魂身上是否有怨氣。如果被檢測出身上有怨氣,司機就會把鬼轟下車,并記錄在案,由專門的陰差接引到冥府的荒島,淨化怨氣。

荒島是忘川河中的一處小島,那裏關着身上有怨氣的鬼魂,在那裏淨化怨氣十分痛苦,猶如身在煉獄一般。所以被渡靈人碰到的怨鬼,運氣都十分好,他們只需付出一些金錢,就能讓渡靈人幫他們化解身上的怨氣,避免了去荒島的痛苦。

菜刀鬼和鋼筋鬼順利地上了車,輪到喬星年時,車門卻響起了警報聲。喬星年愣了愣,低頭看了看自己,沒看到絲毫怨氣啊,這警報聲怎麽會響起?

喬星年正納悶,車上的司機開了口,說:“你的時辰未到,跟着湊什麽熱鬧,趕緊下車,別耽誤我上班。”

喬星年擡頭看看司機,讪讪地笑了笑,說:“不好意思,我這就下車。”

喬星年轉身下了車,站在站臺上看着車門緩緩合上。

鋼筋鬼透過車窗看向外面,大聲喊道:“小兄弟,你如果能回去,就麻煩你去小江村找劉萍,告訴她衣櫃上面的鞋盒裏,藏着我給她買的金戒指,我本想在結婚紀念日的時候親手送給她,可惜沒機會了。”

喬星年應聲道:“大哥放心,如果我能回去,一定幫你這個忙。”

“謝謝你,小兄弟!”

“還有我,麻煩小兄弟去一下太古小區1號樓101,告訴我媳婦兒,我那個枕芯兒裏藏着一個存折,是給我們存的養老錢,讓她省着點花。”

“好,放心,一定帶到。”

“謝謝,謝謝小兄弟!”

“行了行了,該發車了,這麽多廢話。”司機雖然這麽說,但還是給了他們說完話的機會。

喬星年沒再逗留,轉身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和平小區是個很老的小區,這裏的房子至少也有三四十年的房齡。每棟樓都只有六層,沒有電梯,只有樓梯,小區裏住的一半是老人,一半是外來的打工人。

前不久,喬星年剛剛接到通知,說是這個小區馬上就要拆遷,而這個不到五十平的房子,竟也有一百多萬的拆遷款,要知道當初他買的時候,也只有二十多萬,短短十年漲了至少五倍。

來到房門前,喬星年本能地去掏口袋,掏空後才想起他現在的狀态。他試探地伸手去觸摸房門,木材的質感通過皮膚傳到大腦,随後繼續向前用力,他的手一下子就穿過了房門,随手是整個身子。喬星年随後打開客廳的燈,熟悉的布置映入眼簾。這裏是他生活了十幾年的家,雖然家具幾乎全部更換了個遍,但那種熟悉的感覺不會變。

「咔噠」,客房的門打開,從房間內走出一個男人,睡眼朦胧地戴上眼鏡,環視着四周,随後走到衛生間的門口,開關了一下廁所裏的燈。

他叫蔣墨涵,是喬星年繼父的兒子,大學畢業後在湖城附屬醫院做了外科醫生。他們倆的關系一開始并不好,從未單獨說過話,也不關心對方的任何事。

直到那天,蔣墨涵因為失戀喝醉了酒,酒吧的服務生竟給喬星年打了電話。手機的震動吵醒了喬星年,看着屏幕上的名字。

他愣了愣,這號碼自從存上,就從沒使用過,沒想到竟也有接到電話的時候。

喬星年聽不到活人的聲音,所以準備了兩部手機,一部用來接聽,一部通過軟件将對方的話轉成文字。當看到轉化出的文字內容時,喬星年不禁一陣驚訝,他沒想到最讨厭酒的蔣墨涵,竟也有喝醉的時候。

看看時間已經午夜,喬星年不得已只能打車去接他,忙裏忙外照顧了他一整夜,喬星年累得直接在沙發上睡着了。

從那以後,蔣墨涵對喬星年的态度就變了,時不時地過來蹭吃蹭住。明明有裝修完的新房不住,非要過來湊熱鬧,喬星年幾次抗議,他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完全不當回事。

短暫的晃神後,喬星年連忙穿進衛生間,在衛生間的房門上敲了兩下,當做回應。因為他聽不見,所以蔣墨涵才會用這種方式确定他在不在。

确定是喬星年,蔣墨涵松了口氣,來到沙發前坐了下來。

喬星年連忙拿出紙筆,畫了個符咒,默念咒語後,符咒自燃,化為灰燼,落在馬桶裏,被水沖了個幹淨。随後喬星年打開房門,走了出來。

蔣墨涵轉頭看了過去,說:“今天怎麽這麽晚?”

剛才那個符咒是顯形符,所以蔣墨涵現在能看到喬星年。

“茶社來了幾個客人,很久沒見,聊得晚了些。”喬星年随口編了個謊,說:“我吵醒你了?”

“沒,我也剛回來沒多久,今天來了個急診,做了六個小時的手術。”蔣墨涵說話的語速很慢,是怕喬星年看不明白。

喬星年看了看牆上的時鐘,現在已經是早上五點,說:“你今天上什麽班?”

“今天休息,明天早班。”

“那我去做點吃的,咱們吃完再休息。”

“好,正好我也餓了。”

喬星年起身走向廚房,蔣墨涵也跟着走了過去。

打開冰箱看了看,喬星年轉頭看向蔣墨涵,說:“還有一些牛肉,就做牛肉面吧。”

“好,你看着做,我給你打下手。”

蔣墨涵從小就是學霸,還是那年的高考狀元,只是學霸歸學霸,卻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尤其在做飯這方面,簡直就是廚房殺手。在被炸了兩次廚房,摔了無數個碗盤之後,喬星年果斷放棄了教他做飯的想法。他那雙好看的手,明明能握手術刀,精準的找到每一條血管,怎麽就拿不了鍋鏟呢?這成了喬星年的未解之謎。

喬星年收回思緒,從冰箱裏将西紅柿拿了出來,遞給蔣墨涵說:“西紅柿洗洗,把皮削一削。”

“好。”

蔣墨涵爽快地答應下來,像這種削皮的活,他還是能幹的,而且幹得極其認真,保證一點皮都不會留下。

蔣墨涵削皮從來不用削皮刀,而是用水果刀,拿刀的姿勢,也像是在拿着手術刀,削起皮來又仔細又小心,唯恐斷了皮,仿佛那樣就不完美了。每每看他削皮,喬星年總會想到解剖屍體的法醫。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