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不得不說的故事

晚上,我嚴正拒絕了程桦幫我上藥,幫我洗澡的要求,自己汗濕粘膩地躺在床上發呆。

我跟所有還存有熱血的年輕人一樣渴望成功,雖然,之前成功在我心裏并沒有具體的模式,這會兒細想呢,也許就是從記者變成編輯,然後資深編輯,然後編輯部主任,然後主編,等到退休的時候懷揣着所有的作為報人的圓滿,慢慢養老。

但是如果以上是我的理想,我從記者到編輯的第一步就需要仰仗着程桦這件事,讓我十分難過,如果僅僅是仰仗着我跟他的私人關系寫一篇專訪,我還覺得是自己算是抓住了機遇,可現在連那篇稿子都等于他替我寫的情況下,我找不到一點即将成功的喜悅。

剛才,在晚上下班前,主任竟然親自打了電話給我,盛贊了我的稿子和片子,說已經跟副主編說過了,如果稿子刊發之後能夠達到預期效果,我立即就能轉編輯。我很想感覺下喜悅,畢竟能做編輯是我一直以來的追求,但是,現在的因果關系,讓我空前的沮喪。

我在想,也許如果有一天我有所成功,別人也都會說,她就是當時做了程桦稿子的那個記者。這就像有個明星爹媽一樣,永遠被定格為某某的孩子,這種可能出現的場面讓我十分焦慮。

而事實證明,我的預感是對的。

第三天,我已經可以一拐一拐地走路,雖然胯骨關節還有些微微的酸痛,但是已經完全在可以容忍的範圍之內。

三天來,我沒對程桦說過一句話,他無論說什麽,我都保持沉默。他看起來有些煩惱,“茉茉,到底是怎麽了?稿子的事麽?你如果一定要發你寫的那篇,我沒意見,我去跟尉姐交涉?還是說那天尉姐說的話讓你不高興了?你想要,嗯,我承認咱們之間的關系?可是,你并沒有同意和我在一起啊?你如果現在就同意,我開發布會宣布好嗎?茉茉,你說話,你到底要我做什麽?”

我看着他那張漂亮的不像話的臉上露出微微痛苦的表情時,我覺得,也許我該去看看他演的電影,作為一個偶像派長相的演技派演員,他還真是得天獨厚。

我有點不願意走腦子去想,他在我面前這樣表演的目的了。或者是沒有目的吧,只是為了捉弄着我好玩。甚至,我也想過,沒準他也有點真心,怎麽說也是認識了快二十年的時間,我讨厭他都讨厭出點感情了,更何況,我給他做了那麽久的“解語花”。

只是,我很懷疑我一旦真對他動了心思,他就會擺出那副輕佻而讓人厭惡的嘴臉說:“你看,茉茉,我就知道你一直是喜歡我的。”他盡可以随意自己去這麽想,但是當着我的面說出來,讓我十分受不了。

這樣的事,他做過。

我高中二年級的時候,正是所謂十六歲花季的年紀。

那個有着一張禍國殃民面孔的程桦,走過了他最難看的豆芽菜年代,當然,他的難看也只是相對于他自己而言,相比于其他的同齡人,他始終都是好看得令人發指的。

他開始完全的脫離了正太那種好看,而有了男人的風姿,寬肩細腰窄臀的身材已經初具規模,原本明亮的笑臉裏添了些魅惑。

那一年的寒假回來之後,他除了變的成熟之外,還忽然對我很好,從裏到外的好。不僅僅是在外人面前表現的像個紳士。單獨對着同桌的我時,也是分外溫柔呵護。他幫我打水、買飯,替我值日,按時交所有的作業,不抄我的,也不偷我的,甚至還會幫我把我需要斂的語文作業,替我收好統計完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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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時每天都問我一遍,“茉茉,你為什麽讨厭我?”

我從開始的理直氣壯,到漸漸地力不從心。有一天,我發現我真的有點讨厭不起來他了。

之後的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張紙條,很工整的宋體字寫着,“茉茉,我喜歡你。”從字體上我分辨不出是不是程桦,但是在班裏這麽喊我的人只有他。

我洋溢着喜悅和期待的心情,拿了那張紙條問他,“程桦,這是你放在我書包裏的麽?”

他柔柔地看着我,清淺地笑着,我所有的心理防線都慢慢地土崩瓦解,幾乎忘記了之前他的一切惡行。

他說:“如果我說不是我寫的呢?”

我捏着紙條的手,有點抖,藏在身後悄悄把紙條碾成了團,說道:“哦,我只是問一下……其實誰寫的都一樣,我準備交給老師了……”

“是嗎?”他說,手指卷起我一縷半長不短的發絲,輕輕把弄着。我屏住了呼吸擡頭看他,他眼神有些憂郁,“那我就不承認是我寫的了,反正你也不會接受,只會去告訴老師。”

“是你嗎?那到底是你嗎?”我激動了,捉着他手搖晃道。

“是我……你就不告訴老師嗎?”他問。

我期待地點點頭,他忽然就笑了起來,笑得我十分莫名其妙,“看吧,茉茉,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之前說什麽讨厭我,只是欲蓋彌彰罷了。你和那些給我寫紙條的女孩兒沒什麽不一樣,只不過你更懂得隐藏自己罷了。好了,茉茉,去交給老師吧。”他說,笑着轉身。

我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咬牙切齒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是你寫的我就不交給老師,直接交給政教處主任!”

他回頭對着我眨眨眼,笑得愈發可惡。

終究那張紙條我誰也沒交,交了又有什麽用呢?我如果一口咬定是他給我的,恐怕将會成為更大的笑柄。

而此刻,我不确信程桦還跟當初一樣的幼稚,但是即便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願意去冒險。我為什麽要在同一個坑裏摔到那麽多次呢?那個坑長的俊俏又怎麽樣,它終歸也是一個坑。

所以沉默了三天之後,我在程桦被尉姐逼着去拍專輯的封面之後,拐着腿走了,雖然是白天,我依舊是走了很久的路才搭到車,長時間的走路,讓我的患處又有點疼了起來。但是,我不準備繼續在程桦家做那個病人。我怕我真的會病了。

到了報社之後,我終于知道,我之前的預感,不僅不是杞人憂天,甚至是把事實估計的太過簡單了。

關于程桦的那篇稿子刊登之後,當天的報紙發行量立即創了新高,而且其他媒體,尤其是網絡媒體的轉載率,也達到了一個空前的高度,誰讓現在程桦正是紅的發紫呢。報社領導特意為此接見了我,甚至給我發了不菲的獎金。我一邊難過一邊快樂着拿過了獎金,但是接下來的事更讓我發狂。

因為我們報紙那篇關于程桦的稿子的瘋狂轉載率,連帶着衛視的收視率都有所提升,等着看程桦要撥出的電視劇的觀衆,每天都在打電話給電視臺,問到底什麽時候放。

然後電視臺的領導就找到了我們的領導,想問問哪個神通廣大的記者,居然能專訪到程桦,并且寫出這麽詳實的專訪稿,畢竟以前程桦總是十分低調神秘,關于他的所有訪問,從沒有超出過他的作品之外的範疇,而我的稿子不僅講出了他的成長軌跡,甚至宣布了他喜歡的姑娘的類型。

電視臺領導的本意大概是想通過我的私人關系,約程桦做一次電視訪談,我們本地衛視也有一檔明星訪談節目,但是一直收視率不理想,因此想借機火一次,但是無論是通過經紀公司還是通過劇組,都沒辦法約到程桦。

電視臺的領導跟我們報社的領導兩個人是大學同窗,湊在一起竟然格外八卦,于是電視臺領導從我們領導嘴裏聽到我跟程桦居然是認識已久到可以登堂入室的地步,當即改了主意,準備不挑戰程桦這個高難度,給我做一次專訪,題目就是《我和程桦不得不說的故事》。

要不是我兜裏還揣着領導才發我的獎金,我真是當場就能罵娘。

這都什麽領導水平啊?要不然本地衛視怎麽一直不溫不火呢。這明顯是領導智商出現問題了嘛。我還跟程桦有什麽不得不說的故事?我跟程桦之間大多是打死我也不說的故事才對。但是,為了維持面子又避免出醜,我只得對電視臺領導說,要不我幫他問問程桦,最近有沒有檔期到電視臺錄個專訪,反正他近一段時間應該是人在本地。

然後,程桦那厮竟然十分痛快地同意了。

事後尉姐都莫名其妙地問我,“你們家現在處于母系社會階段?你說的話他就聽?那你讓他上一次DD衛視的快樂總動員吧,別的綜藝節目他不上就不上了,那個節目全國一線藝人都上過的,我怎麽說他都不聽,這事就交給你辦了。回頭他接的下一只代言廣告的錢,我直接劃你戶頭。”

尉姐已經把給程桦的收入劃到我戶頭這樣的話,幾乎當成了口頭語,我只好再次無奈地說:“我的确希望把他的錢都劃到我的戶頭,但是,尉姐,我們倆真不是一家子。”

尉姐對我挑挑大拇指:“好丫頭,就這麽說,以後真要是你們倆的關系被曝光了,你也咬死了就這麽說!”

然後程桦就又去錄了次快樂總動員。

于是,我也小出了把名。

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走漏出去的消息,全國各地的媒體記者,找着各種各樣的關系來問我要程桦的聯系方式,或者是讓我幫着聯系程桦的訪問。尤其是,某次程桦參加的一個頒獎禮上,我被作為唯一能進入內場化妝室采訪他的記者之後,我一下子成了程桦的禦用專屬記者。

圈裏的同行們,稱呼我為娛樂圈裏的冬日娜。

蒼天啊,我怎麽就一下子成了冬日娜啊?我對着鏡子看了下我唯一值得驕傲的巴掌大的小臉,完全欲哭無淚。我要真是冬日娜倒好呢,好歹面對的是一個世界冠軍,哪怕是折戟在自己的舞臺上的世界冠軍,那也是只得尊重的。程桦算個什麽,不過是火了一兩年一個明星而已,以現在娛樂圈推陳出新的速度,最多再有一個兩年,也就成了昨日黃花了。

可大夥卻認為這是一種贊譽,于是,如今連報社的同事都給我起了外號,親切地喊我小冬。唯一例外的,只有劉韬,依舊還會喊我茉茉。

我以前就說過,劉韬是我生命中神一般的存在。

他是在我經歷了這些事之後,唯一對我的态度就乎沒有改變的人,也是唯一跟我聊天三句話之內不會扯出程桦的一個,即便為了這,我都能死心塌地地愛他。更何況,在我正式升了編輯之後,他還提出請我吃飯慶祝一下。要不是當時人多眼雜,我真想上去抱抱他。他是唯一這個節骨眼上請我吃飯,只是因為我,而不是為了某些其他壞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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