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這個問題太深刻,我一時半刻想不太明白,只是知道讓我對程桦親口說我喜歡他這件事,于我十分艱難,對比起來,我倒是寧願用行動表示我的心意而非語言。于是,我也不再去想這複雜的問題,紮回卧室,倒頭便睡。

一早起來,從洗臉刷牙開始,老太太就亦步亦趨地跟在我身邊,直至我坐到餐桌旁,一邊迅速地往嘴裏塞着早飯,一邊還在聽着母上絮絮叨叨地跟我分析眼前局勢的利弊。

“媽想過了,小桦這孩子的确是跟你以前的說的那樣,好多時候,不能陪在你身邊。但是啊,你們現在年輕,還都屬于事業上升期,太卿卿我我了也不好。電影裏不是說距離産生美麽,想朝朝暮暮的,以後有的是機會。你看我跟你爸,現在天天大眼瞪小眼的,都快瞪出仇了。可過去你爸忙事業那會兒,還不是時常見不到影,還別說生病有沒有人理了,媽生你的時候,你爸都不在身邊,月子快做完了,你爸才回來呢。可是,總不見的,見一面感情倒是深。而且小桦畢竟是咱們從小看着長起來的,哪好哪壞,咱們心裏都有數。你岳阿姨又喜歡你,你是不知道啊,這結了婚之後,婆婆這個角色很重要的,你真要是不招婆婆待見,日子也過不好。

當然,劉編輯也有劉編輯的好,文人,穩重,人也随和,就是年齡稍微大了些,不過年齡也不是大問題。可他們這文人啊,腦子裏想得多,心裏彎繞就也多,就你的智商,你哪猜得透他的心思啊?而且他家裏什麽情況也不知道,真要是趕上個尖酸刻薄的婆婆,有你吃癟子的時候。”

我抓緊母上說完這句喘息的空檔,趕緊咬着油條,口齒不清地申辯道:“媽,什麽他們文人,我也是文人好不好?”

我這麽說,倒也不是想說服母上劉韬比程桦好,只是不甘心母上這麽地圖炮,一竿子打死一船文人,這人的心機深沉與否,可跟是不是文人沒有半點關系。

“你啊,還文人?會寫幾篇文章就文人了啊?文人悲春傷秋的勁頭兒你倒是沒少學,文人那點心眼你哪有啊?”母上戳着我額頭嗔道。

我緊着喝了口豆漿,就立即站起來說:“行了,聽媽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走了,上班去了。”

母上只管追着我身後繼續啰嗦,“工作有熱情,有上進心是好的。但是個人問題可也耽誤不起,你都25了。不是媽說,趕緊跟小桦定下來,省的節外生枝,人家可不跟你似的,身邊的選擇一大把,你這麽耗着,早晚給別人耐心都耗沒了。你心裏主意趕緊拿定了,先結婚再說。”

我單腳站着,正在蹬着鞋,母上這句話讓我一樂,踉跄着差點摔道,揪住母上的手臂維持住平衡,才回頭語重心長地對她說:“媽,這事你還真別一廂情願了,程桦是藝人,藝人結婚的事啊,可沒這麽容易,這婚不是你想結,想結就能結。”

“那我問問他……”母上說,我抓了書包,趕緊搖頭擺手,頭也不回地鑽出了擺手。

到了報社才泡好茶水打開電腦,文書室就來人讓我辦調職手續了,我一邊應付着手裏的各種簽字和手續,一邊想,要說劉韬平時看起來不愠不火的,真要是辦起事來,還真有幾分雷厲風行的勁頭。母上別的話,說的也許有失偏頗,但是有一點的确是對的。劉韬這人,絕不是以我的智商輕易能讀懂的人,程桦若是跟他比起來,演技雖卓絕,但因為知之甚深,我總還能有所判斷,他什麽時候是在演,什麽時候是真的。可劉韬,我卻看不出半點真假。

手續都辦完之後,我還要跟接手的編輯簡單交接一下,順道跟大夥告別下。雖說是部門調動,但是也不過是樓上樓下的事,所以跟關系相熟的幾個人道別時,倒也沒什麽離愁。只吳潇潇又拉我說了幾句體己的話,大體也不過是到了新部門,多做事、少說話,所有事,哪怕意見跟劉韬不一致,也要以他馬首是瞻。

我感激地點頭,跟吳潇潇共事也不過就是幾個月的時間,這位老大姐卻是對我諸多照顧,臨走也不忘諄諄教導,如今在報社,或者別說報社,任何地方,這樣好心的前輩也是不多見的,所有的話,我聽得進,聽不進都好,但我知道,她是真心對我好的人。

到了新的辦公室之後,我就被安排在了劉韬辦公室門外的公位上,我在右手,文書在左手,我倆就這麽守着劉韬的辦公室,仿若兩尊門神一般。

劉韬領着我跟已經到位的幾個編輯記者都去打了招呼,新員工裏沒有外招人員,也都是從報社其他部門調過來的,大多雖然叫不上名字,卻是常年在一個樓裏,總也是混個臉熟,沒什麽陌生感。不過這些人裏,當真還有個不僅臉熟的,而是真熟的,竟然是全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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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來這了?”我驚喜道。

全瑩笑着鼓鼓嘴,“只許你來,不許我來啊?”語氣是嗔怪的,表情倒是十足十的高興。想必在一個新部門裏能碰到舊識,總是讓人喜悅的事。

等都客套好了,全瑩拉了我就開始在角落裏嘀嘀咕咕,這妞的風格一向如此,絕對是個小話唠,尤其是香港一別之後,我們雖然在一個樓裏上班,卻是還沒遇到過,大約是憋了一肚子的話。

我還是好奇,便抓空問她,“你不是做時尚版塊的麽?怎麽到這娛樂周刊來了?”

“周刊以後也有個專門的時尚版面,而且經營上也需要些有資源的人,我這純粹是高風亮節支援老少邊窮地區建設呢。”

我捂嘴笑,心想不知道劉韬聽見全瑩管我們這叫落後地區,他心裏會怎麽想。

全瑩一向是消息比我靈通,跟我聊了會兒,我就大概知道了如今這邊的組織機構,果然是各方的關系交錯。像我跟劉韬這樣的,我們屬于早報派,就是早報出來的,主編那邊帶過來的是晚報派,晚報成立時間比早報久,所以晚報的人在報社,根也比早報要深些。還有一些旁系的,其他周刊、網站之類的來的人,總也是各種各樣的關系,我聽得腦袋都有些亂了。

“那你算是哪派的?”我問道,全瑩雖說也是早報出來的,但是之前跟劉韬應該是沒共事過,貌似不該算是早報派的人。

“這可不好說……”全瑩笑笑,朝我煞有介事地擠擠眼。

我心裏暗罵自己二百五,是啊,分幫結派啊什麽的,原本就是大夥私下裏這麽一說,哪有我這樣直愣愣地問到臉上去的,看來母上的話着實也沒太冤枉我,我這點兒腦細胞的确是翻不出太大彎繞。

所有已經就位的人員裏,有的關系還沒正式轉過來,也還有的幹脆就是一手托兩家的,但是,現在周刊已經進入了實質性的出刊程序,所以,就都是緊着這邊的事做。

一旦開始全力做周刊內容,我才知道我之前的意識有一種嚴重的錯誤,在我心裏,周刊一周出一次,勞動強度上一定比日報要少很多,即便是創刊階段人手還不夠,最多也就是比照着日報的忙碌狀态差不多。

可事實卻絕不是如此,周刊人少,一個編輯手底下要管的版面比日報多不少,而且周刊的采編并不**,也就是編輯自己也要寫稿子。為了趕在周一周刊能面試,我跟所有的同事們天天熬夜加班,六日也沒休息,組稿、拼版、校對每天都是不亦樂乎。最昏天黑地的一天,整整24小時,我們幾個骨幹編輯,上下眼皮沒挨到過,家更是沒回,手裏的事暫告一段落之後,也就是在辦公桌上胡亂地趴着睡了會兒,就涼水洗把臉繼續奮鬥。

我這輩子大概都沒有過這麽緊張的工作狀态,以前在早報的時候,特殊新聞需要拉晚,也就是一兩天的時間,持續數天作戰這事,讓我十分不适應,心裏幾乎有些懊悔了從早報到周刊的這個決定。好在一個個新鮮出爐的版面,帶着我的創意和心血擺在面前,總是能給我頹喪的鬥志中,打入一些雞血,再加上劉韬對我的分外照顧,也讓我有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激昂,這點雞血與激昂總算支撐着我繼續堅守崗位。

就這麽熬過了多半周,等到報紙終于送去印場,我早已經不知今夕是何夕地睡得天昏地暗。這一覺到底睡了多久我不知道,只知道最後被劉韬的電話打來吵醒時,手機上至少有二十個未接電話。而我竟然睡得能如此踏實,之前絲毫沒有聽見一點的電話鈴聲,連劉韬這個電話,據他說,都已經是打了第八個了。

“茉茉,出來,喝酒去!”劉韬在電話裏說,那溫潤的聲音裏居然帶着絲絲激動的顫抖,我尚在混沌的頭腦,有點摸不清狀況,喝酒?喝什麽酒?劉韬還會喝酒?

最後我終于明白,這是我們部門的一個慶祝會,周刊昨天夜裏送印,一早上八點上市,晚上八點前就已經銷售一空,作為一個試刊號,這簡直就是創造了一個奇跡。社領導已經組織印場立即再加印,而據說這一天的時間裏,已經有不少的廣告商找上了門。

這樣的開門紅,幾乎是我們預期中,最好中頂好了。我一下子明白了劉韬的激動,這份周刊是他的孩子,如今孩子光耀門楣,也無法不讓爹媽們淚沾襟。

放了劉韬的電話,拿起手機瞄了眼幾個未接電話,就準備立即起床奔赴慶功宴。

除了程桦的之外,也沒什麽太要緊的電話,而程桦有急事也早就打到我家裏來了,于是我決定閑下來再給他打回去,可是,最後一眼看到的一條短信,讓我心肝一顫。

短信是尉姐發來的,“看到網上又有新的照片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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