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在劉韬問題上,其實我的心情比較複雜。

別看程桦是個萬衆矚目的大明星,并且我也時常想不通,他為什麽會看上這麽平凡的我。但是,畢竟我們一起走過漫長的成長歲月,在我心裏,他再如何了不起,也從沒有到高山仰止的地步。他無論現在是誰,将來是誰,于我,都是曾經那個跟我坐同桌,抄我作業,搶我地盤,在老師面前告我黑狀的壞小子。

但劉韬不同。

劉韬縱然于大多數人眼中什麽也算不上,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小知識分子,但是自從我認識他那一天起,他在我心中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他能信手幾筆,就把我不知所雲的稿子順出條理,他能看似無心,只言片語便把選題中的利害關鍵娓娓道來,大多于工作之上的事,劉韬總是能輕描淡寫便化腐朽為神奇,我眼裏十分艱難的事,在他面前卻都成了小菜一碟。

所以,程桦雖然是大衆心目的偶像,但在我心中始終還是那個一起長大的男孩兒,而劉韬,才實實在在是我心中的偶像。

我想任何姑娘對自己的偶像都是難免心生绮思的,在這點上我并不覺得自己喜歡劉韬有何丢人之處,只是,當我跟程桦正兒八經地談起戀愛之後,偶像崇拜的事就被擱置,所以,此時此刻,我忽然有些處理不好我跟劉韬之間的關系了。

以往,劉韬某些細微的小動作和表情,透出對我的隐隐好感時,我總是會心生甜蜜,可是如今,卻會讓分外不知所措。我不敢再把這種親昵想象成好感,因為我無法回應。可我又總疑心劉韬眼裏那種篤定的感覺,好似他早就是洞悉了我對他的情意,只是給我一種鼓勵一般。

若是尋常男人體現出的追求之意,我如今也算名花有主之人,大可以當做不知,或者直言拒絕的。但劉韬一則畢竟與其他人不同,二則他對我似乎只是做出某種默許狀,而非主動追求,我猜,這種默許還是因為我之前的過分殷勤,才讓他不得不做出點回應。

于是,我現在的我感覺十分進退維谷,既是未點破什麽,我也不好公然對他說:“劉老師,我對你當初只是迷戀,現在只是崇拜,沒有別的意思。”若是我這麽說了,萬一劉韬對我,僅僅是老師對學生、上級對下屬、哥哥對妹妹那般,那我根本就是無地自容了。

所以每每面對這樣的意味不明的劉韬,我也只能暗自安慰自己是我想多了。

即便這麽安慰自己,可我還是笑着不落痕跡地低了頭,讓發絲從他手裏滑落開,假意去翻腳邊的包包找東西,嘴裏說道:“劉老師對我這麽關照,怎麽都要謝的。”

我餘光掃見劉韬的手微微一滞,便是若無其事地收回,并不再言語。

我心裏有些糾結,不知道躲開的動作,是不是傷了他的自尊,可是卻也不知道如今的情況從何說起,但是他沒再說話,我也就保持了沉默。而這沉默就這樣保持了一路,飛機上整整兩個小時,我跟劉韬之間氣氛詭異得一句話也沒說,最後我就沉悶地睡着了。

被劉韬搖晃醒的時候,飛機已經穩穩地停住,我迷迷瞪瞪睜開眼,面前的劉韬已經又是我熟悉那個男人,笑容暖暖,聲音溫潤,看我的眼神坦然而平靜,我心裏一松,果然就是我自己想多了。

酒會是當天晚上的,不過劉韬說,我們到了之後,要先去參觀一下這家已經創刊三年的娛樂周刊,也算是了解下前輩們的運作方式,于是在酒店放下行李,我跟劉韬就匆匆地趕去了南方娛樂周刊的編輯部。在娛樂周刊領域裏,我們才是準備入門,所以作為行業內的老大哥,我的确對他們也十分好奇。但是,我原本并不以為,我們的參觀和學習能受到怎麽樣的重視,畢竟,這幾天裏過來的媒體并不在少數。但是,沒想到劉韬竟然跟這邊的執行主編還有同學之誼,二人見面便是相談尚歡,我倆享受了極高規格的接待。

因為對我們接待的十分周到,所以直到酒會開始之前,我的腦子裏都被塞得滿滿的有點無法運作,一個是記住各種前輩的名字就占用了我不少腦細胞,而我作為我們周刊的編輯部主任,這次還是帶着學習的目的來的,一定要了解清楚,作為一份成功的娛樂周刊,從選題到出刊,所有的流程要怎麽運作才是最優化的,我們回去也好有個模本能參考,所以只要是看上去有用的東西,我就拼命往腦子裏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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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我有限的腦容量,始終在消化吸收這些東西,人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所以酒會上,有人拍着我的肩膀,親親熱熱地跟我打招呼時,看着那個熟悉的臉龐,我卻有幾分鐘都想不起,這位帥哥是誰。

“杜茉,別告訴我你忘了我是誰了?還別說咱們是老同學,前些日子我們香港才見過面行不行?你這也太傷我自尊了吧?”

“哦哦。”我這才恍然大悟,“賈耀陽,你也來了啊?”

“是呀,我們是這次酒會的贊助商之一。你怎麽樣?聽說最近調部門了,跟全瑩成了同事?”

“嗯,其實以前也是同事,不過這次連部門都一樣了。”我跟賈耀陽客氣着,餘光看到劉韬過來,便趕緊恭恭敬敬地給二人做了介紹,“耀陽,這是我們執行主編,劉韬劉老師。劉老師,賈耀陽,我中學同學,現在是XX品牌大中華區的公關副總。”

兩個男人客氣地握手寒暄,我抓了個空隙,便是溜開到一邊,讓他們自己聊。

我找了個人不多的角落坐下,一邊喝着飲料,一邊看着大屏幕上的播放的片子,賈耀陽他們品牌的廣告閃過時,我一眼看見了程桦。我知道最後程桦跟賈耀陽他們公司簽了廣告合約,但是海報卻還是第一次見,看見程桦的海報,我才想起答應落地之後就給他打個電話的,但是實在是下了飛機之後,一刻也沒得閑,就把這事給忘了。因為出席酒會,我特別穿了個簡單的小禮服,身上沒地方法電話,手機便一直放在手袋裏,拿出來時才看見,已經有了幾個程桦的未接電話。

我剛要回撥過去,劉韬朝我走了過來,我便又暫時放下電話。

“你這個同學似乎也負責他們品牌的媒體投放這部分,以後有機會跟他談談合作吧。”劉韬說,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那不是廣告部門該管的事麽?咱們編輯部操心這些幹什麽?”我問道,在我心裏,編輯記者只管編寫好稿子就是,拉廣告之類的事自然有廣告去張羅。

劉韬對我搖頭微笑,“你的觀點太落後了,編輯這邊大多時候跟品牌有更直接的接觸,也容易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各個部門自然有自己的主要職責,但是大家都是為了咱們周刊更好的發展。即便是作為新聞媒體,效益也永遠是第一位的,所以編輯部也要實現創收。”

劉韬說的話多少有些官腔,讓我覺得理解起來稍微困難了些,但是顯然我也并不需要眼下就立即理解了,就也沒多追問下去,只是應付着回道:“好的,劉老師,我有機會問問賈耀陽投放的事。”

這時又有人過來和劉韬打招呼,交換名片,我便是識相地站起來,把位子讓給來人,幹脆溜達到洗手間去打電話。

程桦接到我的電話之後,語氣頗有些幽怨,“你又把我忘了。”

“忙,一直沒閑着,這不趕緊抓空給你打電話了嘛。”

“哼……我就不信忙得連個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程桦抱怨。

我知道他就是故意撒嬌耍賴,便也不多與他解釋,就只問他,“你幹什麽呢?”

“想你呢!”

“啧,說正經的。”

“正經的想你呢。”

我終于被他逗得一樂,“好吧,那你繼續正經的想我吧,我先去忙了。”

挂電話前,我聽見他在電話那邊哇哇大叫的聲音,“你就不想我嗎?”

路過衛生間的鏡子時,我扭頭端詳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眉眼含笑,滿面春/色,我心裏想着,這就是所謂平平淡淡的幸福吧,只一個電話,幾句話,便能不經意間笑得這樣燦爛。

那一刻,我并不曾仔細想過,這樣的幸福,到底能維持多長的時間。

酒會結束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在走廊裏道別時,我覺得劉韬似乎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便趕緊作勢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鑽進了房間裏。

第二天的日程也是排的頗滿,上午跟幾家媒體的同行開了個十分無趣的所謂經驗交流會,一起吃了午飯之後,接待方又組織大夥去參觀了附近一兩處名勝,等到了飛機場的時候,我再次覺得筋疲力盡,困得睜不開眼了。

在飛機上瞌睡時,我隐約聽見劉韬似是低喃般,在我耳邊說:“茉茉,再堅持一段就會好起來的,我以後一定不會讓你再這麽辛苦。”

我迷糊間總覺這似是情人間的承諾,而非領導對下屬的保證,驚的一下子醒過神來,可是側頭去看,劉韬分明也是在閉眼瞌睡着,心裏暗自琢磨,這大約也只是我這幾天讓程桦鬧的,對劉韬過于緊張了,才有了幻聽。

我們下了飛機時,天已經黑了,我跟劉韬才走出飛機場,停在門口的一輛車裏就有人喊我的名字,我看見一張十分陌生的臉露出車窗,沖着我擺手,我一時有些遲疑,那人就說道:“杜茉,是尉姐讓我來接你的。”

我當即明白這一定是程桦的主意,便是跟劉韬說道:“劉老師,那我先走了。”不等劉韬回話,我就拉開門鑽進車裏,還沒坐穩,卻立即就被拉入了一具熟悉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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