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寶寶

顏暖不不冷。他喝了酒,不如郁千飛那麽多,卻也足以讓身體變得暖呼呼的。

微醺的感覺不壞,人稍稍有些飄,還有點迷糊,思維卻變得比平日更活躍。

郁千飛看起來比他精神得多。或許對這個人而言,啤酒和普通的氣泡蘇打水沒什麽區別。

衛旻把車開來後,十分殷勤地主動下車為楊若柳打開了後座的車門。

唐楷柏見狀,很自然地坐到了副駕駛上。

目送衛旻的車遠去,顏暖不由得嘆了口氣。

不難想象,楊若柳極有可能又被晾在後座無人搭理,憋出一肚子氣來。

一旁的郁千飛卻像個沒事人似的,擡起手臂升了個懶腰,笑着招呼他:“我們也走吧。”

“你的朋友估計是沒戲了,”顏暖告訴他,“小楊不高興了。”

“我也看出來了,”郁千飛攤了下手,“白折騰了。”

兩人肩并着肩一同往回走,顏暖忍不住批評他:“你轉鍋,把他害慘了。”

“啊?關我什麽事?”郁千飛委屈,“我不轉那個鍋,人家姑娘就一定能看上他?”

顏暖試着同他分析:“你不轉,他就不必強撐着吃辣鍋,不吃辣鍋,就不會出糗不敢和小楊搭話,唐楷柏也沒機會獻殷勤。因為你轉了鍋,他們倆搭上話了,小楊才會被晾在一邊。”

“這說明什麽,”郁千飛總結,“說明他蠢,不會照顧女生情緒。如果是我,絕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如果是你,會怎麽做?”顏暖問。

“我老實承認呀,我吃辣真不行,還是你厲害,”郁千飛說,“我要拜你為師,以後師父帶着我多鍛煉鍛煉。”

聽着還挺可行的,以楊若柳的性格,一定會被逗得咯咯笑。

“然後不就有理由經常請她吃飯了嗎?”郁千飛總結。

說完,見顏暖略帶驚訝的表情,他得意地抖了抖眉毛,一臉嘚瑟。

“你那麽會,怎麽不教教他。”顏暖說。

“這都是随機應變,怎麽教,”郁千飛搖頭,“衛旻就是那種性格,人家女孩子不喜歡這樣的,沒轍啊。”

“來之前你說要拉他一把。”顏暖提醒他。

“拉了呀。該吹的都吹了,還給他創造了那麽好的機會,”郁千飛完全不覺得自己有問題,“他自己不會把握,怪不到我頭上。”

還真是不負責任的發言。

顏暖暗暗替衛旻惋惜。很多人在介紹對象時,喜歡誇“男方”老實,這個詞因而顯得廉價,仿佛當事人找不出其他可以贊揚的優點。

但從短暫接觸和郁千飛的話語中,顏暖能察覺得到,衛旻是真正意義上的“老實”。他為人踏實、誠懇,守序,沒太多花花腸子。

在楊若柳看來,或許會被歸類到“無趣”的範疇裏。

“相處還是得靠他自己,”郁千飛繼續說道,“要是人姑娘不喜歡他這一型,就算一時糊塗答應了在一起,也長久不了的。所以不行就是不行,不能勉強。”

顏暖垂下視線:“……你說得對。”

“那必須的,我可是有大智慧的人。”郁千飛說。

顏暖想笑,唇角揚了揚,心情卻沉沉的。

郁千飛明明在說與他無關的人和事,他卻非要自己撲過去,搶着接子彈來紮自己的心。

“倒是唐楷柏,”郁千飛轉頭看他,“這小子不會真的對衛旻有意思吧?”

感情他剛才吃飯時沒當真,全是在開玩笑。

“你要去保護衛旻了嗎?”顏暖問。

“保護什麽呀,”郁千飛搖頭,“我才沒這麽多管閑事。”

顏暖皺眉。

“姻緣這東西啊,只能當推手,”郁千飛說得頭頭是道,“朋友之間感情再好,也要有點邊界感,不該摻和的事別瞎起勁,人家不見得領這個請。随他們去吧。”

顏暖眉頭越皺越深:“你逗我?”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郁千飛看他一眼,“你不一樣。別問我哪裏不一樣,反正不一樣。”

“我也需要邊界感。”顏暖提醒他。

“扯淡,”郁千飛手一揮,“不聽,拉倒,駁回。我就要管,不滿意你咬我。”

顏暖也看他:“你喝多了吧?”

“開玩笑,才這麽點,漱口都不夠,”郁千飛搖頭,“你看我的樣子像喝醉了嗎?”

直到剛才,看着還是很清醒的,但現在卻又有點兒無理取鬧,像個不講理的小孩子。

顏暖同他一道沿着人行道緩慢地向前走,好一會兒後,問道:“我對你來說就這麽特別嗎?”

郁千飛的步子稍稍頓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

他只笑,不說話,也不看顏暖。

“我們分開那麽久了,”顏暖繼續說道,“你不像是會缺朋友的人,為什麽要把我看得那麽重?”

郁千飛還是不開口,也不知是不是在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為什麽特別?”顏暖問。

他們相處時,很少有這樣郁千飛保持沉默,而他反複提問的時刻。

顏暖問自己,是不是酒勁兒上來了,太沖動了。

“哪有什麽為什麽啊,”郁千飛終于開口,“感情和感情本來就是不一樣的,有的會生疏,有的不會。我跟你的感情就是不會生疏的那一種呗。”

“說了和沒說一樣。”顏暖說。

郁千飛毫無征兆地擡起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那我問你,我對你為什麽特別?”

顏暖頓時僵硬:“我……你、你有什麽特別的?”

“不特別嗎,我覺得自己很特別啊,”郁千飛邊說邊笑,“換個人像我這樣,你能忍嗎?”

“……”

“我好特別,”郁千飛說,“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住到你家去,你都能忍。為什麽?”

“……”

“所以呢,這叫有來有回,”郁千飛擡起另一只手胡亂比劃,“你對我特別和我對你特別的理由都是一樣的。”

一樣個屁。

顏暖咬着嘴唇,想避開他,卻被他摟得更緊了。

“之前那個男的,就是還你鑰匙那個,你們當初能合住,感情肯定還不錯吧?你還不是說翻臉就翻臉,”郁千飛說着有傻笑起來,“我這個人有個很大的優點,別人對我好,我都看得出來。所以我喜歡和你待在一起,除了我爸媽,這世界上沒有別人會那麽包容我。”

顏暖扭頭:“……我嫌你煩。”

“你不嫌,”郁千飛搖頭,“就好像我在我爸媽面前可以肆無忌憚,因為我知道他們永遠把我當個小孩兒,永遠包容我。”

“多大了還用父母舉例子,”顏暖說,“媽寶。”

“什麽媽寶,難聽,”郁千飛不滿意地嘟囔了兩句,接着似乎想到了什麽,再次笑出聲,“不對,我是暖寶。”

白癡。

顏暖不想跟他說話了,低着頭,替他羞恥,卻又忍不住要笑。

“不對不對,暖寶是你,你是暖寶寶,”郁千飛再次糾正,“我是暖寶寶的寶,所以我是……我是寶寶。”

“……”

顏暖無語,郁千飛卻對自己得出的結論感到十分得意。他轉頭看向顏暖,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臉,再次強調:“我是寶寶。”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他憋不出笑了起來。

兩人在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小區附近。道路狹窄,沒有車流,往來行人稀疏,十分安靜。

耳邊只有他們的腳步聲,和郁千飛輕松惬意的笑聲。

我喜歡傻子,顏暖在心中對自己說,悲哀的戀傻癖,注定要為了蠢男人心動。

回到家後,顏暖猶豫了很久要不要聯系唐楷柏。

他想問唐楷柏,是不是真的對衛旻有意思。郁千飛方才說,別人的姻緣只能當推手,別的不該随便摻和。他說得不無道理,顏暖認同,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多管閑事。

他自己吃過這一塹,已經無法挽回,受夠了折磨,不想看朋友踏上同一條不歸路。

猶豫之際,唐楷柏主動給他發來了消息。內容很直接,也很突兀。

——小楊姐姐不喜歡他,我打賭他沒戲。

顏暖猶豫了會兒,決定還是做個壞人,去勸一勸。

——那也和你沒關系。

唐楷柏沒回。

顏暖躲進浴室裏,關緊了門,明明在自己家卻仿佛做賊一般,偷偷地給唐楷柏打了一個電話。

接通後,他刻意把聲音壓得很低:“你別自讨苦吃。”

“你人真好,”唐楷柏說,“你要是願意,我們還是可以培養一下感情。”

“你也喝多了?”顏暖問。

對面安靜了會兒,傳來了輕笑聲:“好像是。我決定了,等他哪天正式被甩了,我就去泡他。”

“喝多了別做決定,”顏暖說,“等明天醒了再說。”

“沒事兒,醒了我也這麽想,”唐楷柏說,“不是沖動。我不怕難過,就算難過我也想換個不那麽糟糕的對象。”

顏暖皺眉:“……什麽意思?”

“我老是失眠,”唐楷柏聲音裏依舊帶笑,“我失眠就想他,想到了就難過,好不容易睡着了還會夢見他。”

顏暖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唐楷柏口中的“他”,指的是那個已經結婚了的男人。

“這種人渣,我為他難過,念念不忘,我好掉價,”唐楷柏說,“我要難過,也找個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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