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哥倆到的時候前邊剛比完棒操, 接下來是寧放最喜歡的帶操,候場的小丫頭這邊瞧瞧那邊看看,十分不專心, 看到哥哥們了, 裂開血盆大口笑,然後乖乖收心,低着頭閉着眼, 把整套動作在腦子裏最後過一遍。

寧放盯着她身上的裙子, 入市隊後的服裝都是統一準備,岳佳佳今天穿深紫色的亮片裙,手裏的綢帶也是紫色的。

輪到她進場, 她在臺子上定點,做了個起勢, 露出八顆牙标準參賽假笑,下一秒音樂響起。

寧放每回見她那個笑都要嗤一聲, 多少年了,沒點長進。

除了這個, 其他都長進不少。

臺子上的少女手長腳長, 承了她教練那股天不塌下來就沒什麽好慌的氣韻,整個人十分舒展。

她的參賽選曲多偏快曲, 眼見着帶繞旋轉+轉體180, 一秒不到立馬又接一個大抛+轉體180+視線外。

動作很漂亮,接棒也很穩, 那根彩帶在她手裏仿佛有生命, 能聽得懂人話, 寧放不禁想起很久以前岳佳佳學水兵月變身的樣子。

那時候胖乎乎小熊一只, 現在……好像真成了那個會變身的少女, 要去拯救世界。

他心裏很驕傲,因為這丫頭無論做什麽都能做好。

冬寒夏暑,站在院子裏念詩,把舌頭捋直了。

在少年宮劈個叉,叫聶青死活舍不得放人。

同時兼顧學習和藝術體操,能看原文書,能進市隊作為主力打比賽。

物理考試沒及格?

那又有什麽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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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影響她的優秀。

宋亦面上沒寧放輕松,仿佛是他在比賽,抱臂默默心算岳佳佳的AD(器械難度)。

藝術體操的出分是器械難度加上完成度,裁判會視器械難度的完成情況和整體完成度來評分,最終得到的分數與宋學霸心裏的那個數字差了一點,但不多。

他本人平時考試估分也是這個水平,藝術體操所謂的完成度和語文英語的作文大概一個意思,都是很主觀的東西,都說不準,但宋學霸不知什麽時候起就精通了其中的奧妙,在國內賽場上,他能抓個八九不離十。

岳佳佳比完後寧放就整個攤在座位上沒了精神,不怎麽看別人比賽,閉着眼聽比賽曲目,宋亦則一直認真到了最後,每一位選手的AD他都心算了。

在最終結果出來之前,告訴身邊睡覺的那位:“妥了。”

放爺唇邊漾起一抹很淡的笑意。

最後,岳佳佳又站在了領獎臺上,穩重地捧着獎杯露出八顆牙,下來後在聶教練那兒點個卯,然後全沒了穩重,急急忙忙跑去找哥哥。

聶青跟同事說起她:“多少年了,還是這樣。”

哥倆伸着胳膊呢,她一邊挽一個,腳離地,不管不顧的。寧放和宋亦繃緊了二頭肌,把小孩拎起來蕩了蕩,像蕩秋千似的。

她高興,咯咯笑,鬧着:“再來一次!”

他們倆也縱着她,當着這麽多人陪她玩。

...

這場比賽上了北城臺的晚間新聞,同時播放在體育頻道,晚間新聞在新聞聯播後頭,本地土着都習慣看完天氣預報轉到北城臺接着看新聞,這天,五福胡同裏看着岳佳佳長大,知道她練了那麽多年體操……哦不,藝術體操,卻壓根沒見過到底什麽是藝術體操的大爺大媽嬸嬸伯伯們,捧着飯後一杯茶,愣住了。

确定了再确定,第一名是叫岳佳佳後,

确定了再确定,那個捧着獎杯的猴子屁股是岳佳佳後,

直呼:“乖乖……”

茶也不喝了,也不閑扯了,齊齊登門,要看看岳家這個小閨女。

小閨女沒了比賽場上的淡定,躲在哥哥們身後,不好意思。

哼哈二将沒讓她躲,心裏得意着呢,把小孩往長輩們跟前一放,眼裏有話——

誇,給我往天上誇!

胡同裏的人嘴碎,但也真為你高興,一人一句真誇上天了,讓孩子現場表演一個。

這待遇宋亦也有過,大過年的,給上門拜年的長輩們舞劍。

寧放躲在後頭笑,沒人敢叫他彈個琴來聽聽。

二狗還是那一句:“佳寶兒要是我妹妹就好了。”

放爺心裏很受用。

哎,

你也就只能想想,這輩子沒戲。

...

宋老師載着唐老師回來的時候那叫一個隆重,從胡同口就被攔下,最後夫妻倆是推着車走回來的,一路上遇着誰都要朝他們倆道聲恭喜,還讓他們分糖分喜蛋。

兩人嘴上都謙虛,說也不是我們栽培,是孩子自己争氣。

好不容易到了院子,兩人一對眼,換上嚴肅表情,進去坐下。

宋亦看這臉色直道不好,唐老師瞅着他:“你有什麽要交代嗎?”

從前離得遠,唐老師手伸不到初中部,如今雖不是一個年段,但好歹就隔一層樓,宋亦這麽個身份說生病,主任立馬到高三門口找爹媽報備,二位老師也是這回才知道自家小子還能有這招。

其實也不是真生氣,吓唬孩子玩呢。

寧放和宋亦心裏有數,辦事穩妥,二位老師沒什麽好擔心的。

就是有點羨慕,板着臉哼哼:“敢情你倆回回都到場啊?”

沒能參加小閨女人生第一次比賽是唐老師心裏永遠的遺憾。

如今肩上擔子重,眼瞅着是沒什麽機會去加油了。

寧放上前一步,主動認錯:“是我的主意。”

宋亦跟上去:“我倆一塊商量的,要怪怪我。”

唐老師還演着呢,宋老師帶着小冠軍出門,給她買新出的貼貼紙,知道她在看書,送給她自己珍藏的梁實秋的作品。

說外國的詩人好,咱自己的詩人也有旁人比不上的底蘊。

小閨女捧着書和貼貼紙,高興不起來,擔心屋裏頭的兩個哥哥。

唐老師在屋裏下處分:“屋裏地擦了,交兩篇作文。”

很有點誰叫你倆去看比賽不帶我的意思。

宋亦這才覺出點味道,哭笑不得扭頭看窗外的宋老師,心說您真不地道,也不通口氣。

寧放則試圖讨價還價:“我倆又沒去玩,就不交作文了吧?明兒碗也我洗。”

唐老師搖搖頭,沒商量。

轉頭掩嘴笑,捧着小閨女誇了又誇,摸摸她臉:“怎麽這麽好看啊我們佳寶兒。”

拍拍她屁股:“怎麽這麽争氣啊我的小閨女。”

又抱了抱:“累了吧,回屋早點睡。”

岳佳佳哪睡得着,瞧着哥哥們苦兮兮憋作文也跟着樂,噠噠噠湊上去,捧着臉陪伴,寧放氣不打一處來,拖過紙筆:“你也寫一個。”

“為什麽?”小閨女歪頭問。

“你拿獎了。”

宋亦笑起來,覺得也有些道理,說:“當寫日記,以後拿出來看看很有意思。”

寫是不可能寫的,岳佳佳也頭疼作文。

她半個身體趴在桌上,一會兒看看宋亦的一會兒瞧瞧寧放的,還給寧放指出錯別字。

放爺扔了筆把她拖過來,作勢要狠狠教育教育。

我要不去給你加油我能寫作文??

女孩笑着躲,在桌子和他兩腿間扭來扭去,一不小心膝蓋頂到了寧放校褲,看他一個猛子彎下腰,啞着嗓子惡狠狠罵了聲:“操!”

岳佳佳吓得一哆嗦,想去看看是哪兒踢壞了。

後知後覺品出剛剛她的膝蓋确實碰到了什麽,觸感有點不一樣。

她一蹲下來寧放就往後退了好幾步,是真疼,整個脖頸都紅了,危險地眯着眼:“岳佳佳,我最近對你太好皮癢了是不是?”

小姑娘實在不知道他哪兒疼,伸手要摸,寧放嘶了聲,難受得話都不想說,讓宋亦趕緊管管。

宋亦拉着女孩的手,心情十分愉悅,樂得看發小又疼又拿丫頭沒辦法的樣子。岳佳佳很着急,甩開他手,要朝寧放去。

宋亦從後面拉住人,把下巴擱在岳佳佳腦袋頂,這麽桎梏着,邊說你讓他緩緩,邊把人帶了出去。

兩人站在屋檐下,宋亦笑得含蓄,與宋老師講道理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說:“佳寶兒,男生這兒不能亂踢,容易踢壞。”

岳佳佳并不懂是怎麽個容易踢壞,宋亦也不繼續往下講,摸摸腦袋,讓她最近上課注意聽。

...

她自上初中後就聽從寧放的安排從客廳搬回了小卧室,她像個被家人要求自己睡的幼兒園小崽,難受地适應了好一陣子。

一開始,敞着門,隔一會兒就要喊聲哥哥。

那一陣,寧放夜裏都回的早,躺在床上看天花板,有一聲應一聲。

後來寧放要求把門關上,她就在密閉的小房間裏一次次确認哥哥是不是還在。

做噩夢了,自己抱着被子跑出來,不鑽他被窩,就這麽擠在床角睡。第二天醒來不知自己怎麽會睡在小房間裏。

後來,她仍舊一聲一聲:“哥?你睡了麽?”

寧放的聲音比之前近了很多,不像是隔着一堵牆。

他沒好氣:“岳佳佳,你要是不睡就站外頭去。”

小姑娘拉開門,看見哥哥坐在門外頭,像只忠誠的守門狗狗。

後來她就不喊了,心裏踏實了。

她的房間裏有一張岳老爺子收了好料子讓木匠打的書桌,木料的紋理漂亮,只刷一層清漆。桌上放着宋亦從海南帶回來的沙、王爾德的書、梁實秋的散文。

這一夜,她睡不着,披散着剛洗的頭發,趿着拖鞋出來找寧放,站在床邊,挨着他的拖鞋,小聲問用手背遮着臉的哥哥:“你還疼麽?”

寧放不搭理,裝睡。

小姑娘說:“哥,我給你念念吧,你聽了就不疼了。”

少年渾不吝地嘟哝了聲:“幸好你沒說給我揉揉就不疼了……”

作者有話說:

啧啧啧,你有種就大聲說出來!

明天見嗷!給我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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