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黑雲翻墨》劇組在十月底終于完成了大漠中所有的鏡頭，十一月轉戰江南影視城。全劇組頓時有種從地獄重回人間的幸福感，哪怕冬日裏江南陰冷入骨的氣候都比塞外風沙來的有安全感。
終于脫離了戈壁灘險惡的氣候，衆人無比賣力，加緊進度，終于在春節前盼到了殺青的一刻。
殺青宴上，蕭雨航抱着穆遠修又是跳又是鬧，和吳開顏兩個人喝的昏天黑地，丢臉地在整個會場裏見人就親，惹得穆遠修差點一巴掌拍死他們兩個小十三點。
華牧之端着酒杯繞開衆人走到站在陽臺上獨自喝酒的穆遠修身旁，用杯子輕輕地敲了一下穆遠修放在欄杆上的香槟杯，發出“叮”的一記。
“怎麽，有膽子喝酒了？”
早就知道身後有人來，穆遠修看着樓下花園裏的草木，頭也不回地問道。
“放心，是果汁。”
華牧之苦笑地扶了一下腰側，“現在逼死我都不會喝酒了。”
穆遠修轉過身，回望他。
“殺青之後決定做什麽？接下一部戲麽？”
“準備退居幕後了，實在沒有體力。回來又發了好幾次燒，靠着藥撐着呢。”
華牧之擺了擺手。
“對了，你怎麽知道小美懷孕了？她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呢……從西北回來之後我去醫院做身體檢查，也逼着她去了一次婦産科，果然是有了，雖然才兩個月不到。”
提起小美，華牧之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果然要做爸爸了，笑起來的樣子完全沒有巨星風采，就像是在幼兒園門口等孩子的家長似地，暖暖的、傻傻的。
“我猜的。誰知道那麽準。”
穆遠修端起酒杯，別過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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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不是猜的，總歸是托你吉言。本來，生了這種病，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能夠有自己的小孩了……”
低下頭，華牧之苦澀一笑，旋即開顏道，“我準備《黑雲翻墨》的宣傳結束後就安心陪小美待産，然後自己也要養病……醫生說慢性腎衰竭可以保守治療，等待适合的腎源做移植手術。”
“不死了？”
穆遠修嘲諷般地問道。
“舍不得死。有老婆，有孩子……生活盼頭太多了。”
華牧之搖了搖頭，“以前沒出名的時候，就想着等紅了就開心。後來紅了，就想要更紅，走得更遠。如今看來，什麽都比不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等到《黑雲翻墨》發布會的時候，我準備當場宣布退出演藝圈的消息，還有公布婚訊。小美跟了我那麽多年，我一定要給她一個名分。”
穆遠修點了點頭。
華牧之決定走了，崔景梵如今正在轉型做幕後，娛樂圈裏一線的男星以他們兩個為翹楚。今年一退就退了兩個，明年國內娛樂圈小生界必然又要面臨一番厮殺抉擇。
如果能夠趁這個機會應時而上，從出道到“成神”說不定根本不用等待很久。
“我打算注資崔景梵的工作室，以後專心做幕後了，畢竟在這個圈子裏那麽多年，多少有點人脈，別人也給些面子。”
華牧之道，“景梵也很歡迎我……真不知如何回報他。”
穆遠修冷笑，“他現在工作室剛開，你巴巴拿着錢湊上去投資，為什麽不歡迎你？這圈子裏的人，哪個比哪個幹淨一點？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華牧之有些驚奇地看着他，半晌道，“你怎麽這麽說他，我以為你和他是……”
“是什麽？”
穆遠修警覺地問道。
“不……這麽看的話，倒一點都不像了。”
華牧之這段時間裏和穆遠修接觸，多少也知道他的脾性，有些尴尬地捂住嘴，将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
“你……其實我之前聽景梵提起過你，不過那時候你應該還在大學裏教書。”
華牧之換了個話題，“我以為你們是‘好朋友’，不過現在看來倒是有些出入。”
穆遠修聞言，倒是起了興趣，“他過去怎麽說我的？”
一個人能為了女人把自己的好友逼死，如此喪盡天良之舉，具體過程如何，教主還真的很想知道。
“說你很溫柔，很老實，和你在一起就會完全忘記娛樂圈的肮髒和壓力，感覺身心都被淨化了之類吧。總之，在沒有真正見到你之前，我覺得他說的都是蠢話和屁話，世界上哪有那麽聖潔的人。”
華牧之比劃着說道。
“見到我之後呢？”
“見到你之後——我越發肯定了他說的都是蠢話加屁話了。”
華牧之聳了聳肩膀，穆遠修看着他，挑起了眉毛。
“也許別人看不出來，好歹我也是拿過幾次最佳男主角的人——穆老師，不但在鏡頭前在演戲，下了片場分分鐘也在傾情演出吧！溫和無害的書生氣不過是你掩飾自己涼薄個性的擋箭牌而已。不過沒關系，就像你說的那樣，這圈子裏誰比誰幹淨一點，誰不是在演戲呢？”
穆遠修看着他有些賤賤的笑容，從牙縫裏漏了一句，“你還是死一死比較好。”
“這句話我就當做是朋友的關心吧。”
華牧之不客氣地走到他身側，伸手勾起他的肩膀，“你說，連我都看出來了，崔景梵為什麽看不出來——好歹人家是‘東京影帝’啊。別說那些剛出道的小朋友，就算是在這個圈子裏打滾多年的老鬼，這家夥絕對是對方撅一下屁股，他就知道那個人要放什麽屁，怎麽就看不出你的真面目呢？”
“哦？你說為什麽？”
穆遠修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冷冷地問道。
“大約是，他根本就不想看到吧……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清官難斷家務事，穆老師那麽有學問，應該知道的吧？”
華牧之笑的暧/昧。
“我知道你迫不及待想要死一死了，我可以成全你一下。”
穆遠修陰測測地轉過頭，陽臺上燈光黑暗，只照出他半張臉，吓得華牧之急忙後退幾步。
掏出手機，穆遠修打開自己的微博，寫了了一句話——剛才殺青宴上牧哥跟我說他打算金盆洗手，聽說是因為嫂子有了的緣故，不知道是真的麽？
按下“發布鍵”，穆遠修擡頭，對着華牧之詭異地一笑。
“喂，你來真的……”
雖然知道此人從來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居然在自己面前做出如此舉動，一時間見慣了大風浪的華一哥都不知道如何反應了。
“五，四，三，二，一！”
穆遠修伸出好看的手，一根根地掰着指頭。
倒數了五下之後，穆遠修罔顧着剛才那條微博下面已經有的幾個零零碎碎的——“啥米？華哥要退出演藝圈？”
“誰有了？華哥結婚了我咋不知道？”
“我擦！半夜裏刷微博也有這種猛料！”的回複，幹淨利落地将微博删了。
“華一哥，江湖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好自為之吧。”
拍了怕已然僵硬的華牧之的肩膀，穆遠修露出了無比同情的表情，“根據我的經驗，想要安安心心金盆洗手的家夥，從來就沒有好好得償所願過。”
言罷，端起酒杯，飄然而去。
這邊大廳裏衆人依然沉浸在喜悅的氣氛中，平日裏端着架子的制片、監制等人也和導演還有劇組人員們和樂融融地打成一片。林莉莉和幾個配角一路陪笑，巴望着能夠在下一部戲裏得到一個好角色。
正在和制作人讨論關于穆遠修演唱主題歌的K突然接到電話，三秒後神色大變，驚訝地擡頭，開始四處尋找穆遠修。
“怎麽回事？托尼剛才說你在微博上扔了一顆炸彈，你到底說什麽了？華牧之要退出影壇？什麽懷孕，什麽嫂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好不容易從大廳後的柱子旁找到了閑閑地靠在一邊的穆遠修，抓着他的衣袖，K連珠炮似地問道。
穆遠修笑笑，還沒來得及回答，只聽到大廳裏仿佛炸開鍋一樣，一片此起彼伏的驚叫聲。
“華哥要退出影壇？我怎麽都不知道？”
“誰懷孕了？到底誰懷孕了？”
“華哥呢，華哥在哪裏？”
“不對，這條微博是穆遠修發的，穆哥呢？還有K姐到哪裏去了？”
剛才還或是依依惜別，或是沉溺在別情中，或是汲汲營營的衆人一水兒地掏出手機，大呼小叫起來。
“天天在一起，這兩個人居然都不告訴我們！人在哪裏呢？”
穆遠修轉過頭來，對着K“抱歉”地笑了笑，“聽到消息太激動，手一滑就發了，不過馬上就删除了呦。”
“呦你個頭！你這删除的效果比不删除更可惡！”
K拉着他的領口，咬牙切齒地說道。
回頭看了眼混亂成一鍋粥的大廳，貌似還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裏，K當機立斷地拽起穆遠修将他往會場的小門拖去。
兩個人跟做賊一樣偷偷摸摸下了地下車庫，一溜煙地逃走了。
什麽？
你說吳開顏怎麽辦？
風太大，我……沒……聽……見！
※※※
《筒子們，你們看到穆遠修剛才删掉了的微博麽？我擦，華一哥要退！出！影！壇！》
就在《黑雲翻墨》劇組像無頭蒼蠅一樣尋找華牧之和穆遠修的時候，知名論壇天涯八卦版出現了這麽一個帖子。
雖然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但是僅僅半小時後，八卦er們就将這個帖子一路刷上了八卦頭條。
樓主“混亂一鍋粥”開了一個驚天動地的标題，之後表示幸好自己手快，穆遠修這微薄才發了五秒鐘就删除了，大家快點來八一八到底發生神馬！
樓下頓時炸成一鍋粥，放了寒假的學生黨們和閑來無事刷論壇的八卦衆人們頓時加入了轟轟烈烈的讨論中，各種腦補和陰謀論層出不窮，就是沒人願意相信華牧之真的要結婚了，而且還是在“先上車後補票”的情況下結婚的。
兩塊錢：炒作，絕對是炒作！誰不知道他們拍的《黑雲翻墨》殺青了，一定是娛樂公司為了話題性搞出來的！鄙視穆遠修！
森林0：同意ls，不能再同意！我華哥才不會一聲招呼都不打就宣布結婚！上禮拜他不是宣布和美豔女神白冰分手了麽？他和誰結婚去！
肥老鼠：難道是我們家季娴彩？他們不是合作拍戲麽？難道在大漠裏處了時間長了之後，日久生情，所以下了戲立馬決定在一起嗎？哇哦！阿彩真牛逼！
啥0冰：鹹菜的粉絲滾出！華哥才不會看上那個胸大無腦的女人！白女王和一哥才是本命CP！
冷凝月：二樓你居然說我們穆老師卑鄙？我們穆老師說了一定是言之有物的！今天周日，明天周一娛樂公司上班，到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一定見分曉！
嘉言本命：穆遠修就是個僞君子！我早就說過了！盛嘉言是最可憐的！
幽瀾碧海：不好意思ls，盛嘉言是誰？
于是這個帖子從穆遠修的微博截圖發展成了華牧之是否真的會結婚，接着變成了季娴彩和白冰的粉絲互掐，一路朝着新一輪“周一見”的羅生門發展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