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江南的冬天陰冷到了骨子裏,雖然已經過了春節,但是依然是冷風陣陣。要是沒有自己的戲,演員們都喜歡呆在有空調的室內,但是穆遠修仗着有內力護體,每到休息時間都往外頭跑。
他寧願在小區裏吹冷風看光禿禿的樹枝都好過在屋子裏——在戲裏聽那些亂七八糟的火星語已經夠讓人受不了了,下了戲哪裏還想繼續聽那些二十歲剛出頭的新新人類說的莫名其妙的話。
尤其是那個綽號小兔子的編劇,看起來一副純良的模樣,但是有事沒事總喜歡挨在他身邊向他打聽崔景梵和華牧之的事情。更是喜歡問他在《黑雲翻墨》裏,作為教主死在敵人懷裏是種怎樣的心情,作為書生的時候,跟在段立勳的身邊看着他和孟小凡親親我我是不是很難受,這種奇奇怪怪的問題。
從來都是視萬物為刍狗的,蒼生于我只是蝼蟻的教主大人被她那雙“求知欲”過剩的眼神盯的第一次有了汗毛倒豎的感覺。
編了一個借口,穆遠修披了大衣就外別墅外走去。
這個小區今年剛開盤,除了被租用來拍戲的房子,大部分都處于空置的狀态,偶然也看到有裝修的車子進出。
穆遠修沿着小區的綠化帶一路往裏面走去。小區裏巡防的幾個保安這段時間對劇組的人員也漸漸熟悉起來,加上卻是沒有什麽業主入住,多少有些松散。看到穆遠修後只是點頭打了個招呼,便走開繼續巡邏了。
——慢慢逛吧,這邊戲卡住了。
穆遠修打開手機,看到吳開顏發來的短信。
将手機放回口袋,穆遠修将雙手插在大衣的衣兜裏,擡頭——
悠悠揚揚地,就像是從另一端的世界飄落的小精靈,帶着悅動的心情在陌生人的肩膀跳着輕盈的舞蹈。
一片雪花就在這樣的午後和人們不期而遇。
穆遠修擡頭,望着灰色的天空中,果不其然開始撒下銀白色的雪花。先是只有寂寞寥寥的幾片,接着便大片大片地灑落下來,鋪滿了他的肩頭。
江南的雪和北地的鵝毛大雪截然不同,雖然同樣的清揚冰冷,卻少了幾分犀利和尖刻,多了幾分的溫柔和婉轉。
在西北大漠裏拍戲的時候都沒有見過下雪,沒想到卻是再江南遇上了。
難得地,教主閉上眼,似是要把全身都投入這難得的雪景之中似得張開了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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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
永遠都有人在最讓人感動的時候大煞風景,一個大掌拍上了穆遠修的肩頭。
穆遠修冷笑一聲,眼睛都沒睜開,反手一個金絲繞腕将肩膀上的手腕牢牢抓住,接着右腿向後一攏踢開那人的下盤,幹淨利落地做了一個漂亮的過肩摔。
“Och……”
那人摔了個狗啃泥,趴在地上揮舞着手腳,半天爬不起來,就像是只狼狽的小烏龜。
“你做什麽呢?”
“你是什麽人?”
突然,他身後那棟別墅的房門打開,七八個穿着黑色西服的彪形大漢沖了出來,将穆遠修團團圍住。
一個年約四十的男子走到被摔在地的男人身邊,将他扶了起來。
“裏歐,沒事吧?”
“妹事,妹事。”
狼狽的男子起身後拍了怕衣服上的灰,摸了摸臀部,表情痛苦地扭曲起來。
“這位先生……”
中年男子轉過身子将穆遠修上下打量了一番。
穆遠修剛下了戲遛彎,一會兒還要趕回去拍剩下的鏡頭,自然還是戲裏的那一套衣服。
這部小制作的《愛情哪裏走?》房子是租的,演員是新的,特效是基本沒有的,道具都是從導演家裏借的,唯一的用錢的地方基本都集中在兩點:楚哥哥家的奢華歐風家具和楚哥哥全身多變的行頭上了。
據服裝師和道具師說,基本上經費的一半都用在了楚立軒基本上兩集變換一次的造型上了——所以就目前來看,穆遠修從上到下身上起碼穿着十幾萬名牌服飾,整個人呈現的就是360度無死角的“我是有錢人,我拽是應該的”的狀态。
“這位先生,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些誤會。”
男中年男子的雙眼真是賽過X光堪比CT機,在掂量了一下穆遠修的分量後,委婉地說道。
“誤會?怎麽會?再會!”
教主也是活成人精似得人物,哪裏不知道他的想法。不過此刻他也沒有心情和這種人虛以委蛇,冷冷地笑了一下後,準備轉身離開。
“哦!我認識泥!泥就是那天的那個‘Chinese Beauty’!”
那個被摔的男子似乎認出了穆遠修,也顧不上渾身酸疼,一個箭步竄到了穆遠修的面前,瞪大了眼睛,“曾的是泥!原來泥是藍的!你不但會Chinese 蘇筏,泥還會Chinese 功夫!太嚎了,我宗預呦間到泥了!”
看着眼前這個笑的眉眼全開的男子,穆遠修也是心神大震,連腳步都虛晃了一下。
郝裴風?
不,不是他,是那天晚上的外國番子!
怎麽又是這個番子!
“哦,泥煤事吧?”
這外國男人也是個有趣的人,明明自己之前被穆遠修摔的疼的呲牙咧嘴,這會子看到他腳步不穩居然擔心地上來作勢要扶。
幾乎是立刻,教主用力地将他狠狠一推,可憐的外國男人眼看又要摔個屁股墩,幸好被身後站着的中年人一把扶住。
“裏歐?!”
“丹尼爾,窩沒事,補藥打進小怪。”
裏歐搖了搖手,走到了穆遠修面前。
“呢嚎,泥還記的我媽?窩是裏歐,那天晚上間到泥之後,窩就一直忘不了泥,請問泥可以和我一起次翻麽?”
裏歐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一派紳士的風範兒。
看着眼前這個因為他的“唐突”而臉色蒼白,步履都有些蹒跚的“中國式美人”,裏歐的內心如同火燒一般地蕩漾了起來。
他的祖父是美國人,祖母則是一個典型的中國式美女,家鄉就是S市。他沒有見過他美麗的祖母,但是從父親的口中,從家裏留下的青花瓷花瓶,各種或是花團錦簇,或是清新淡雅的中國畫裏,從祖母留下的百餘件各種材質的旗袍裏,感受到了祖母的美麗,以及祖母所屬于那個國家的絢麗。
所以他來了,來到祖母生活過的地方。
他希望他能和他的祖父一樣,遇到命裏注定的另一半。
那天,那個晚上的不期而遇,那個穿着一身奪目紅唐裝,有着雪一樣白色皮膚,寫的書法和祖母留下的字一樣漂亮的“女士”,讓他徹夜難眠,輾轉反側。
裏歐覺得自己應該是對那個漂亮的姑娘一見鐘情了。
如果當時不是Leda攔着自己去參加什麽該死的晚宴,說不定他們會有一個愉快的夜晚——哦,不,不!祖父說了,中國的傳統姑娘都是矜持的,他們可不會和美國女孩一樣那麽開放。
在那天之後他連續好幾天都到那條商業街去尋找那個夢裏的“姑娘”卻只見到那個會寫書法的小男孩,在得知他們不認識之後裏歐非常難過。
沒想到今天卻可以在這裏見到她,不——他!
他除了會Chinese的書法,竟然還會Chinese功夫!
果然是個非常非常傳統的Chinese!
雖然性別和自己預設的有些不一樣。
但是沒關系,自己可從來不在乎這些。畢竟有這麽一個人,他的長相,他的愛好,他的一切都那麽對自己的胃口。
就因為性別相同而放棄追求,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劃不來了。
想到這裏,裏歐笑的越發燦爛了,他伸出胳膊,按照自己多年的紳士教育,比了一個異常标準的姿勢,邀請眼前的可人兒,“則裏揍是窩住的地方,窩邀請泥進來喝杯擦。”
穆遠修一言不發地看着他的小臉,幾乎是在使用全身的力氣來抑制心中的激蕩。
之前那天的晚上,他只是驚鴻一瞥,夜色昏暗也不能好好看清楚這個人的模樣,只記得他笑起來的樣子,說話時候眉眼間的開朗像極了那個人。
如今看來,像極了的又何止是神态。
如果不是那一頭金黃的頭發和帶着綠色的瞳孔,這個人簡直就是郝裴風的翻版。
“你叫做‘裏歐’?”
穆遠修突然開口。
“噢,似得!窩叫做‘裏歐·奧斯卡·布蘭德’。”
對于Chinese 美人居然記住了自己的名字,裏歐非常感動。
“我記得上次和你說過吧——”
穆遠修微微一笑。
“哦,你鎖了神馬?”
想了一下,裏歐有些愧疚地搖了搖頭——看,美人記住了他的名字,而他居然完全不記得美人和他說了什麽,真是太不應該了。
“先把舌頭捋直了,學會說中國話再說吧!”
丢下這句話,穆遠修冷笑着轉過身去,提腳就走。
那幾個彪形大漢想要伸手攔下,但是看到丹尼爾總管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之後,都退到了一邊。
“哦,丹尼爾,他揍是窩上次跟泥鎖的那個Chinese Beauty。似不似很飄亮,似不似很有性格?”
丹尼爾望了一眼穆遠修的背影,同情地望着他這個似乎有些眼科疾病嫌疑的少爺。
“恕我直言,少爺。他雖然在普通人裏長的還算可以,但是和您這幾天見過的那些演員們相比,我想應該還談不上最最動人。”
“哦,丹尼爾,每人粗了外表,能力和性格也很總要。你不動,他私我的‘孟宗情任’!”
說到這裏,裏歐有些痛苦地搖了搖頭,“他掀起窩的宗文鎖不耗……窩要回去浩浩練習……”
說着,走進屋子,徑直往樓上走去。
“少爺,今天晚上的晚宴你不參加了麽?下午還要選演員呢!”
丹尼爾在樓梯口朝上叫道。
“他們豆誇我宗文鎖的嚎!那厮違心的!那些誇我鎖的好的演員,通通直接補藥!湧你悶總國人的話所——那厮拍媽劈!”
房門被關上之前,裏歐在房內大聲地叫道。
丹尼爾回過頭,對着身後的某個黑衣人吩咐道,“去查一下剛才那個男人是什麽來頭,為什麽要故意接近少爺……”
※※※
穆遠修回到了劇組,整個人都散着一股“生人勿進”的氣場。
抖落了肩膀上的白雪,穆遠修坐在一邊候場,一言不發。
“外甥,下雪了?”
吳開顏小心地湊過來。
穆遠修挑着眼睛回望她。
“咳……穆老師,下雪了?是不是凍到了?”
吳開顏機靈地立馬換了稱呼。
“吳開顏,如果有個人長的和一個幾百年前就應該死掉的人很像,你說是什麽原因?”
穆遠修眯着眼睛問道。
“死了幾百年?”
吳開顏撓了撓頭,“要不就是那個人的後代,要不就是那個人的轉世吧……”
後代?
轉世?
不管是哪個答案就讓人萬分惱火。
那個人娶妻生子,活的逍遙讓人惱火。
那個人死了之後轉世了還要在自己面前蹦跶,更讓人惱火!
裏歐是麽……
穆遠修打定主意,再也不理會這人讓人心神大亂的人。
他重活一世,之前是為了給穆遠修報仇,如今是為了自己而活。
目前的當務之急是登上這個世界娛樂圈的頂峰,建立屬于自己的帝國。
絕對不能再和郝裴風扯上一丁點兒的關系,不管這個外國番子和他有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