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輔佐千古一帝的皇後01 (1)
對于恢複意識後的第一感覺就是痛, 東姝一點都不意外。
畢竟, 她一般都是原主斷氣之後立馬接管身體。
因為原主都是英年早逝的大冤種,肯定不是無痛無病地壽終正寝,自然每次接管的身體情況都不太妙。
而這次的原主更是個實實在在的、為他人做嫁衣的純純大冤種!
原主蘇芷清是高門貴女,父親是手握重兵的鎮國公, 母親是長公主之女, 兄長是前夫人所生,是太子妃的親外孫, 皇太孫的親表兄,所以她身份顯赫得比公主都差不了多少。
而且, 因為前夫人是生兄長時難産而亡,兄長就是随後進府的她母親親自帶大的, 所以她跟兄長關系很好,跟親生兄妹沒什麽兩樣。
而兄長又跟皇太孫走得近,她從小跟着他們身後長大, 也就幾乎是預定的太孫妃。
不出意外的話,那就是未來的皇後了。
可在她七歲那年,視線裏卻闖入了一個桀骜又可憐的已故王爺之子。他親爹是造反失敗而亡的大皇子,母族盡滅,沒爹沒娘無奈養在皇宮裏誰都可以踩一腳的可憐小皇孫。
最初原主也只是偶然撞見他被欺負得可憐,心生恻隐就随手幫了他一把。
後來她遇險, 他奮不顧身地救了她一命, 說只是報她之前的随手之恩。
原主心中感動,覺得這個人不錯,就此打下了交情的基礎。然後一來二往, 漸漸地就建立起了青梅竹馬的感情。
而那可憐小皇孫就借着原主的關系,掙脫了泥潭, 甚至還搭上了皇太孫的船,成為了皇太孫一黨,從小一起長大,就有了學習本事和培養能力的機會,逐漸嶄露頭角。
更是在皇太孫病重而亡後,暗中接管了皇太孫的所有勢力,甚至還捕獲了原主的心,在他獲罪被流放時,毅然決然地下嫁追随。
原主不僅鼓勵安慰頹廢喪氣的他,還輔助他在流放之地創建勢力、積攢力量,憑借着廣獲民心的豐功偉績風風光光地重回京城。
之後原主更是憑借着自己的能力和家世人脈幫他拉攏了近乎一半的朝臣,成為呼聲最高的繼位人選,在老皇帝非要把皇位傳給別人時,成功造反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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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登基之初,他倒是立了她為皇後,還情深義重地表示就算她無法生育,也是他最愛重的妻子,哄得她心甘情願地為他的朝堂後宮殚心竭慮。
可他卻在逐漸掌握朝堂時,漸漸地放任妃嫔磨去她的傲骨、毀掉她的心性,把她變成一個面目可憎的深宮怨婦,最後“忍無可忍”地廢後賜毒。
所以,這不是大冤種是什麽?
只是……東姝現在是側趴在高床軟枕上,所以一睜開眼就看到自己嬌小又稚嫩的小爪爪——
這明顯是個小孩子的手!
可原主不是個死在冷宮裏的廢後嗎?怎麽着也該是個成年人吧?
東姝問系統怎麽回事?
系統查了一下說是Bug重生了,提前來弄死了原主。
東姝:“……”
這大冤種更冤了。
不過,【Bug是誰?】
【就是後期害死原主的罪魁禍首之一,皇帝的新寵貴妃。】系統說完還補充了一句,【她是個穿越女,從後世現代社會穿越而來的。】
東姝意外微怔,【後世穿越來的?】
【是啊,不然她長得又不是傾國傾城,她穿越之前的原身還是個被渣男辜負的平民棄婦,憑什麽被要啥女人沒有的皇帝看上封為貴妃呢?還不是因為她自身有足夠的價值,就是現代那些能促進社會發展的先進知識。】
穿越後從棄婦到貴妃,這是什麽逆襲打臉的大女主爽文劇本?
在現代社會活了一輩子的東姝一下子就總結到了這穿越女精彩一生的精髓,可是,【她既已是人生贏家,為什麽還會重生?】
【原因暫時還不清楚,但穿越女确實是有遺憾的,她穿越前還是個黃花大閨女,穿越後卻成了差點一屍兩命的棄婦。】
【在這個視女人貞操重愈女人生命的封建朝代,穿越女在後宮沒少被其他嫔妃拿着這一點攻擊,就是皇帝心裏也有疙瘩。】
【就因為她這點遺憾?不夠完美就要重來?】東姝默默地在心裏吐槽,這怕不是天道的親閨女吧?
【不,最重要的是她跟你現在這身份是真假千金的關系。這一點,原主至死都不知道。要不來,原主後來也不會孤立無援,連娘家也不聞不問她的死活,被狗皇帝輕易廢了後。】
東姝聽得心中一動,【所以鎮國公府早就知道,穿越女才是他們府裏的真千金?】
因為在原主留給她的記憶裏,那個後來寵冠後宮的貴妃就是她娘認下的義女,送進宮輔助她的。
【是的。】
東姝:【……】
特麽滴,這哪是送進宮輔助原主,這是要喧賓奪主、鸠占鵲巢啊!
或許,國公夫人還很恨原主占了她女兒身份?
不然好歹是自己養大的女兒,怎麽會忍心放任她被廢被害?
而且,在原主的記憶裏,國公夫人從小就對她非常的嚴厲冷淡,根本不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而是在培養一個價值可觀的聯姻工具人。
所以東姝不由懷疑,這個國公夫人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原主不是她女兒,【這真假千金是怎麽搞錯的?】
【這個暫時不清楚,劇情裏只顯示穿越女跟國公夫人長得很像,偶然被國公夫人撞見驚查之下,發現她才是自己的女兒。至于怎麽搞錯的沒說,因為那會原主已經是皇後了。】
【為此,穿越女對原主怨念至深,覺得要不是原主占了她的身份,她又怎麽會穿成被渣男辜負的棄婦。後來她更是因為這一點,始終沒有當上皇後。】
東姝明白了,【所以她一重生回來,就趕緊過來把原主弄死搶回千金身份?】
【對,原主就是跟着母親去上香,然後被僞裝成賣花女童的穿越女“不小心”推下長階梯磕到腦袋摔死了。】
聽到這話東姝下意識地輕“嘶”了一聲,難怪她一從醒來後腦勺就疼得緊。
【不出意外的話,穿越女現在應該正在和國公夫人相認。】系統提醒,【你估計馬上就要被掃地出門了。】
東姝:【……那原主真實的身份是什麽?】
【是隔壁縣城杏林世家·穆家二房的小女兒,也就是穿越女現在的身份。】
東姝納悶,【這身份應該不低嗎?穿越女的原身怎麽會淪落到那麽慘?】
【穆家大姑爺是開學堂的夫子,渣了穿越女原身的男人是學堂裏的秀才,兩人算是青梅竹馬。而且那秀才太窮,是穆家資助他上學考科舉的。】
【後來他高中狀元的時候,穆家正好出事,然後他就抛棄穆家女另攀高枝去了,之後穿越女就來了。】
東姝:【……又一個白眼狼陳世美?】
【差不多吧。】系統有些滄桑地道,要不是有這麽多人渣,也不會有系統和宿主來做任務不是嗎?
東姝沉吟了一下,【那穆家出了什麽事?】
【穆老爺子有個親兄長現在是太醫院的院首,以後會卷入宮廷內鬥,然後整個穆家被牽連了。】
東姝:【……】
行叭,兜兜轉轉還是皇權的問題。
原主的要求也是要做皇後,但皇帝換人做,讓那個狗男人知道沒了她,他狗屁都不是,也永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可以的,這想法很6.
就是她現在是個平民身份,婚姻方面怕是夠不上皇親國戚的。
最重要的是,也不知道江湛在不在這裏。
如果在的話,而且也不是皇室中人的話,那她豈不是要撺掇阿湛哥哥起義造反?
可這個朝代還算比較國泰民安的,和平盛世裏無端起戰事不容易成功不說,還很禍國殃民啊,會天怒人怨的。
原主也是鑽了牛角尖轉不過彎來了,這天下烏鴉一般黑,哪個帝王不薄情?
所以做什麽皇後,自己做皇帝不香嗎?
畢竟人心隔肚皮嘛,與其去扶持一個以後不知道會不會變心的人,不如自己掌握這絕對的權勢,那就不再擔心任何人是否變心、是否會背棄。
敢變心敢背棄的,直接宰了就是。
畢竟變了的心,就像馊了的隔夜飯,難道還能吃得下去嗎?
所以原主為什麽非要做皇後呢?
東姝發愁,這任務怕是不好做。
正想問問上個任務的完成情況來着,屋外就傳來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東姝只好先放下,趕緊閉上眼睛。
因為按照原主能致命的重傷,這會至少得昏迷着。
沒一會,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來人似乎站在床前看了看,聲音軟糯稚嫩,“春梅姐姐,小姐還沒醒,咱們要不要去請個大夫……”
“什麽小姐!”有個大點的女童聲不屑地打斷她,“真正的大小姐在大廳那呢,這不過是個冒牌貨!”
稚嫩聲音擔心地遲疑,“可是她之前在寺院流了那麽多血,一路颠簸回來也沒包紮一下,我怕……”
“你別多事!”女童聲再次不耐煩地打斷,“夫人都沒發話,你個做丫鬟的善作什麽主張?不怕吃排頭嗎?”
那稚嫩聲頓時喏喏地不說話了。
東姝聽得暗中挑眉,所以原主之所以斃命,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沒有被請大夫醫治?
這國公夫人心可真大啊,養女從那麽高的臺階上滾下來磕着了腦袋流了那麽多血,就這麽丢在一旁不管?
是忙着認親女而漠不關心,還是暗含惡意的刻意?
東姝現在可以百分百确定,這個國公夫人肯定很早就知道原主不是她的女兒,甚至怎麽被抱錯的她可能都一清二楚。
可為什麽呢?為什麽國公夫人不說出來原主不是她的女兒呢?又為什麽不去找回自己的親生女兒呢?
穿越女都能自己找回來,這麽有權有勢的國公夫人會找不到?
突然感覺有人走近站在她床前,然後響起女童那嫉妒又嫌棄的聲音,“啧,也不知道從哪跑來的野雞,竟然飛到鳳凰窩裏享了幾年福,可真是幸運!”
東姝:“……”
這個叫春梅的丫鬟原主記憶裏有,是國公夫人給她安排的大丫鬟,帶進宮後還爬上了狗皇帝的床,多次被人算計還是原主保下的她,到最後她卻跟旁人一起對原主落井下石。
啧,又是一個忘恩負義的、背主的垃圾。
不過這種垃圾還是留給急哄哄想搶回千金小姐身份的穿越女吧,她就懶得收拾了。
東姝正想着要不要“醒來”去看看那母女倆相認的戲碼,就又聽到有急切的腳步聲飛快地跑來,“梅梅姐!梅梅姐!小姐醒了沒?夫人讓小姐去一趟!”
“讓她去做什麽?她還沒醒呢!”這個春梅可真是心大,竟然還敢問起主人的事情來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是養真小姐的那戶人家來人了!”來人氣喘籲籲地說,“說是他們家的女兒突然失蹤,然後循跡找到了咱們國公府。”
原主的親生家庭來人了?東姝聽得心中一動,要不直接跟人回去?省得回頭需要她自己去找。
至于這個國公府,不管他們留不留原主,東姝都不打算留下。
跑來傳話的丫鬟聽聲音年齡也不大,沒住好奇心瞎咧咧主人家的事,“可咱們真小姐不是說了那戶人家經常虐待她嗎?可我怎麽看着他們好像真的挺着急關心真小姐的?”
春梅不以為然地冷笑,“看到咱們這高門大戶,他們敢不表現出來關心嗎?還不是想趁機扒拉好處!真小姐可真倒黴,碰到這麽一戶人家!”
東姝:“……”
這個春梅可真能自以為是,那個穿越女聽着人品也有瑕疵。
穆家能把原身看中的竹馬窮秀才費心培養成新科狀元,能對她那個原身差嗎?
那個穿越女也真行,張口就一盆髒水潑下來,踐踏別人一顆真心。
東姝剛這麽想着,就被人不甚溫柔地推了推搡她的胳膊,“哎醒醒!醒醒!”
聽到這個讨人厭的春梅沒有絲毫尊重的語氣,東姝厭惡地皺起眉,艱難地睜開眼,果真就看到了春梅那不耐煩的鄙夷神情。
東姝眼中閃過一絲冷光:不知死活的狗奴才,原主再怎麽是個假千金,也不是她這個奴才可以任意欺辱的!
再說,原主即便不是親女那也是國公府的養女,這些丫鬟哪有這麽快就翻臉欺主的?
還是說,是那個國公夫人給了下人什麽訊息,讓人認定原主即将被掃地出門?連她們這些丫鬟都不如了?所以可以随意欺辱?
畢竟,這個春梅可是國公夫人特意用來“監視”原主的心腹眼線。
春梅被東姝陡然而起的淩厲氣勢給吓得猛地後退了一步,随即惱羞成怒地罵道,“起來!夫人讓你去大廳一趟!”
東姝臉色一沉,微微掙紮着坐起來,端足了一個貴女千金的姿态,“是誰給你的沒膽子,在這沖主子大小聲?!沒規矩的東西!來人!掌嘴!”
才七歲的原主性子一向溫軟和善,東姝突然嚴厲起來,倒是把出梅給吓一大跳,“你——!”
随即又氣笑了,“你當你還是千金大小姐呢?!一個假貨,還在這狐假虎威?真是可笑!快點下來!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是你能躺的嗎?”
東姝想起原主被磕暈之後就一直沒醒來過,應該還不知道真假千金的事,便皺眉,“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說着,目光投向剛剛想給她請大夫的綠衣女童,剛想讓她說一下是怎麽回事,那春梅倒是迫不及待地把事情從頭到尾吧啦吧啦地說了。
說完還幸災樂禍地陰陽怪氣,“哎呀那真小姐跟夫人長得簡直一模一樣,這一看就是親母女!哪像某些人啊,一看就是冒牌貨!”
東姝本來在醞釀一個小女孩驟然得知這種身世時該有表現,可被她這麽一嘲諷,東姝幹脆就不瞎表演了。
反正高門貴女的教育一般都要求遇事穩重,至少不會咋咋呼呼,跟沒見識、經不住大場面般地大驚失色。
更不容許被底下的奴才騎到頭上,“那我也不是你這種拜高踩低的狗奴才能大小聲的。來人,掌嘴!”
她今天非要教訓一下這個恩将仇報的背主奴才不可!給原主讨回一點利息先。
可讓東姝暗暗有些尴尬的是,屋子裏兩個丫鬟包括外面還有幾個,居然沒有一個動的。
這是原主的性子太軟了,還是國公夫人的掌控欲太強?她自己院子裏的丫鬟,居然一個都使喚不動?
難怪最會趨炎附勢的春梅會這麽迫不及待地“表現”,是想以此向真千金表真心吧?
見東姝執意要打她,春梅氣極冷笑,剛要開口嘲諷,就被一個嬷嬷冷聲打斷走進來,“在鬧什麽?!讓你們喊個人都能這麽磨蹭,怎麽,難道還需要八擡大轎嗎?”
雖然是在訓斥丫鬟,可話不難聽出是在對東姝嘲諷。
屋裏屋外的丫鬟趕緊紛紛行禮喊嬷嬷,比對原主這個千金大小姐可尊敬多了。
東姝暗中有些氣笑,難怪最會見風使舵的春梅會這麽快落井下石,這怕不是全府上下都沒怎麽把原主當回事吧?
原來原主小時候在府中的待遇竟是這樣的嗎?可她為什麽沒有這些記憶?
在原主的記憶裏,自己小時候在家裏過得還算挺好的,父親威嚴、兄長友愛、庶弟庶妹們也對她恭敬有加,除了母親對她嚴厲了些、也過于冷淡了些。
是因為沒有今天這真假千金被揭穿的事,記憶就自動對自己娘家美化了嗎?
嬷嬷見東姝不說話,冷淡着臉有些高高在上地對她說,“夫人請你去大廳一趟。”
竟然連“小姐”都不尊稱一句了,東姝勾唇冷笑了一下,下床擡腳,目不斜視地擦過她身旁——
國公府的規矩可真好,到處都是奴大欺主!
看着東姝挺直着背脊從容地走去,嬷嬷那老臉上的皺紋抖了抖,抖出了一個不明顯的鄙夷冷笑,然後也擡腳跟了出去。
東姝循着原主的記憶找到大廳,靠近時,正好聽到國公夫人委婉地說兩個女兒她都想要,然後一道溫和清潤的男聲不卑不亢地反駁,“既是抱錯,那就更正,讓她們各歸各位吧。”
東姝擡腳踏入大廳,擡眼望去,說話的是個一身書卷氣的溫潤公子,長身玉立,看着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
他似有所感地朝東姝這邊看來,跟她的目光相撞後,瞳孔一縮地眼睛微微睜大,似乎倒吸了口氣,随後微微有些激動,“這就是我閨女吧?”
雖是問話卻是無比肯定的語氣。
他身邊有個十歲左右的小少年郎看見東姝也驚喜地睜大了眼,激動地道,“爹!她跟弟弟長得一模一樣!肯定就是妹妹!”
東姝聞言心下暗忖:那小少年長相與青年有個七八分相似,一看就是父子。
而根據小少年的話,這兩人是原主真正的父兄,而原主應該還有個雙胞胎兄弟?不然怎麽會有一模一樣的說法?
溫潤青年——也就是穆父,只看了東姝這麽一眼,心裏就沒由來地篤定這肯定是自己的閨女沒錯!
所以穆父繼而轉向主座上的國公夫人說道,“看來國公夫人說的沒錯,咱們兩家的孩子确實抱錯了。因為我家閨女與小兒子是一對雙生子,這幾乎一模一樣的相貌應該錯不了。”
難怪他之前一直奇怪,小女兒跟小兒子明明是雙生子為什麽長得一點都不像,也不像他們穆家的任何人。
只是小兒子跟他和妻子都長得有幾分相像,而作為雙生子之一的小女兒也不可能不是他們穆家人,所以就沒有多想,只當是凡事都有例外。
畢竟,也有雙生子長得并不像的特例。
國公夫人長相淩厲強勢,看着就有點兇的樣子。見東姝過來了,她不辨喜怒地看向東姝,“你應該聽丫鬟說過了吧?你怎麽說?”
語氣雖然平淡溫和,卻隐隐充滿壓迫感,“你雖不是我親女,但從小在國公府長大,國公府也不少你一雙筷子。”
這話有三層意思:一,你不是國公府的千金;二,是國公府養你長大的,別忘了國公府對你有養恩;三,國公府願意多一個養女。
這些意思其實就是想讓東姝以養女的身份留下,以後作為聯姻工具為國公府的人脈勢力添磚蓋瓦,不然就是枉顧養恩。
東姝聽得微微地笑了笑,給了隐隐着急起來欲要開口反駁的穆父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後看了眼緊緊依偎在國公夫人身邊、見國公夫人想要留下東姝就抗拒皺起眉的小女娃·穿越女,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
再淡淡移開眼神,對國公夫人謙遜得體地道,“小女出身微寒,實在不敢高攀。況且,再微寒的人家也沒有無端失去一個女兒的道理。”
這話一落,國公夫人看東姝的眼神陡然一厲:這是在跟她陰陽怪氣?還是在警告她不要仗勢欺人?!
随即又有些奇怪皺眉:她這個養女向來乖巧溫順,怎麽今天還會綿裏藏針了?竟然三言兩語就四兩撥千斤地把她所有的意思都給堵了回去,讓她沒法再強留,不然就坐實了這仗勢欺人搶人閨女。
呵,還真是伶牙俐齒!她怎麽不知道,這個平時在她面前悶不做聲的女兒還有這般靈思巧辯,倒是小瞧她了。
果然不是自己生的,就是跟自己心不齊。
但是,想到太子妃對她的喜愛……國公夫人眼神高高在上地看了一眼布衣韋帶的穆父,端起手邊的一杯熱茶掀起杯蓋慢悠悠地吹了吹,慢條斯理出一種傲慢。
“你從小在國公府睡慣了高床軟枕、食慣了珍馐美馔,驟然去平民百姓家,我也是怕你适應不了。”
說着,還心疼地看了眼身邊的小女娃示意東姝,“你看她,身上就沒幾兩肉。”
啧,這是當着人家的面說人家虧待了她親閨女?這是輕視還是指責?
東姝依然先安撫了一眼張口想辯解的穆家父子倆,淺淺淡淡地笑了笑,“來之前,我也聽丫鬟說那戶人家對貴府千金頗有苛待。敢問……”
今天這事才剛發生,丫鬟如何就知道了穆家苛待真千金?這還不是真千金自己說的。
所以,東姝眼眸清泠泠地看向穿越女這個苦主,“如何個苛待法?”
“苛待?!”受了莫名冤屈的穆父實在忍不住了,有些怒氣地瞪着之前他當成親閨女疼愛的小女娃,“我穆家何時苛待過你?!”
穆父饒是再好的脾氣也不能任由別人污蔑穆家,這個費了那麽大力氣精心養了七年的閨女突然莫名其妙地跑回了所謂的親生家庭不說,還信口雌黃地反咬他們一口說他們苛待?!
“你娘胎帶病,天生先天不足,剛出生差點就沒能活下來,是穆家舉全家之力才保住你的性命,之後多年更是闖南走北地去尋那些珍稀藥材為你調理身體,你每天吃的藥錢都至少上百兩銀子,請問這算是哪門子的苛待?!”
這話說得四周的丫鬟婆子都不由地悄悄倒吸了口氣:每天都要吃上百兩,那一年得吃掉多少銀子啊!
要知道,十兩銀子就夠一個平民家庭一年的開銷了。
就是國公夫人也眼睛微睜,若有似無地掃了眼身邊的親生閨女,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随即對穆父沉下臉反駁,“哪有人每天能吃上百兩藥錢的,你這未免也太獅子大開口了吧?”
這是在嘲諷穆父趁機訛詐國公府?做出“問他們讨要養女兒的費用”這種沒品的事?
東姝微微眯了眯眼,這國公夫人可真會狗眼看人低!
而且,東姝敏感地發現國公夫人似乎不意外也不反駁自己的親閨女天生先天不足這件事,看來她早就知道自己親閨女身體不好?
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造成所謂的真假千金事件?
那她急哄哄地污蔑穆父訛詐,是想堵住穆父的口,生怕穆父問她要銀錢?
所以當初原主和她女兒該不會是她自己有意調換的吧?!是因為她知道自己養不活,然後特意換到杏林世家的穆家去?
穆父也被國公夫人這侮辱性的話給氣噎了一下,“你若不信,現在就可以請個大夫來一把脈便知!”
更是被養了七年的閨女反咬一口氣得胸口疼,斯文人也忍不住開嘲諷了,“要不是內子娘家頗有家底,還真養不起你們貴府千金!”
國公夫人:“……”
東姝悄悄瞥了眼被怼得啞口無言的國公夫人,暗自給未來便宜爹豎了個大拇指:噴得漂亮!
“所以,”既然友方都火力全開了,她也不能拖後腿不是?東姝眸色輕嘲帶着冷意地看着穿越女,“他們就是這樣苛待你的嗎?”
還特意咬重了“苛待”二字,聽得穿越女神色微微僵住了,有些尴尬窘迫,這個情況她還真不知道。
她上輩子穿過來的時候,原身都已經二十歲了,身體也沒什麽不好啊!
這輩子她一重生回來就立馬趕來認親了,根本就沒來得及跟穆家人相處,自然也就不知道原身在穆家過的是什麽日子。
但本該是國公府千金的原身遭遇那樣的渣男害得她也跟着受罪,而穆家的女兒卻在國公府裏享盡榮華富貴,之後還做了萬人之上的皇後……
這難道不是穆家欠原身的嗎?她在國公府面前給穆家上點眼藥怎麽了?
看穿越女說不話來,東姝說不出是譏諷還是嘲笑地輕勾嘴角,“要不我來教你“苛待”二字怎麽寫。”
說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然後向她展示一手的血。
頓時把穆家父子給驚得圍上來,急得團團轉,“你怎麽了這是?!腦袋怎麽了?!怎麽流了這麽多血?!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
東姝看向立馬皺眉怒瞪過來的穿越女,随意又平和地道,“被國公府千金“不小心”從長階上推得滾下來磕到了。”
“你們太過分了!”小少年到底年齡小沉不住氣,“這麽長時間都不給我妹妹請個大夫看一下!萬一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之前他們尋來國公府的時候,國公夫人可是說上午他那個假妹妹在寺院那邊玩耍不小心撞到了妹妹,把妹妹撞得暈倒了。
因此,從而發現了假妹妹是他們國公府千金的事,而他暈倒的真妹妹正在府裏休息。
可這哪是什麽輕飄飄的暈倒了,這明明就是磕破了腦袋!
穆父也臉色不好,無聲指責地看着國公夫人。雖然沒說話,但他也是這個意思。
他原本以為,兩個都是嬌生慣養的小女孩沒有多大力氣,打鬧間磕碰一下應該沒有多大事,親閨女會暈倒可能是太嬌弱了,所以沒怎麽往心裏去。
但沒想到,竟然是這種差點要人命的磕碰!
穆父眸色微寒地掃了眼穿越女,這該不會是她故意的吧?
這個沒心肝的逆女既然能恩将仇報地反咬一口對她養恩大過天的穆家,那故意害他親閨女這種事,她說不定也做得出來!
穿越女被他那眼中的冷意看得往國公夫人身邊瑟縮了一下。
國公夫人臉色一沉,眉目冰冷地看着東姝,“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這是在控訴國公府裏苛待你?!”
“不敢。”東姝淺淺淡淡地笑了一下,溫柔和善的語氣,說出的話卻無比諷刺,“我能理解國公夫人驟然找到親女一時激動忘情,忘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也是常理。更何況,國公府對我沒有撫養責任,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我豈會那般厚顏無恥。只是……”
東姝意有所指地掃了穿越女一眼,“來而不往非禮也。”
穿越女既然能好端端地污蔑穆家虐待她,那她不回敬一下豈不是太失禮?
她特意點出穿越女污蔑穆家苛待她一事,也是為了讓穆家人看清她的心性,免得以後被穿越女仗着那點感情算計穆家,也膈應自己。
更是為了揭穿國公夫人對原主真實的态度,雖然沒有在吃穿用度上苛待過她,但冷暴力就不是虐待了嗎?
國公夫人頓時氣得怒極反笑,“好!好!好!我真是養出了好一條白眼狼!”
不僅說拐彎抹角地指責她冷血無情,還含沙射影地嘲諷她親閨女厚顏無恥,更是連她閨女說一聲穆家苛待都要實質性地反擊回來,可真是一點都不念及國公府對她七年的養育之恩!
“不敢當。”東姝不惱不怒,依然溫和有禮地謙遜,“比不上貴府千金聰明伶俐,能自己找回親生家庭。還倒打一耙,絕了以後可能會被“窮親戚”打秋風的後患,真是深謀遠慮、高瞻遠矚。”
東姝這話雖然字字在誇她,卻句句在嘲諷,被精準戳中心思的穿越女臉色一僵,“你——!”
果然還是被這個以後既能攪弄朝堂風雲、也能穩坐後宮首位的未來皇後看出了問題。
她也知道她這拙劣的認親方式魯莽了些,可時間來不及了,這個假千金馬上就要跟未來皇帝遇上,然後青梅竹馬患難與共,成為帝王心中一輩子的白月光朱砂痣,她怎麽都抹不去。
所以她沒時間慢慢地策劃出自然而然的巧合認回親生家庭,她只有早些奪回真千金的身份,去拉一把現在還在黑暗泥潭裏掙紮的未來帝王,成為他唯一的溫暖唯一的光,最後變成他心中不可取代的存在。
甚至為了以絕後患,她還親自下狠手,徹底抹殺她跟皇帝認識的可能。
只是沒料到她命這般大,受傷那麽重流了那麽多血都沒死!
穿越女心裏暗道可惜。
不過她心裏也沒有多慌,畢竟她現在年齡小,別人不會多想她會有什麽問題,便委屈地跟國公夫人撒嬌,“娘,你看她!”
國公夫人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她也知道這麽巧合肯定有問題,只是之前親閨女私下跟她解釋了,說她最近老做夢,夢見自己的親生爹娘原來是鎮國公夫婦,所以她才會特意跑去寺院偶遇國公夫人。
本來她并沒有現在就認回親閨女的打算,但親閨女頂着一張跟自己九成相似的臉,在寺院裏那麽多貴婦人的注視下哭着喊娘,她若現在否認不是她娘不認回來,那以後豈不是沒法認了?
所以國公夫人權衡利弊之下,還是把親生女兒趁機認了回來。
好在親閨女現在看着身體也已經好了,認回來也好,免得培養出一條白眼狼白白浪費了資源,那還不如用來培養自己的親閨女,好歹跟自己一條心。
所以,心裏已經決定放棄養女的國公夫人冷冷淡淡地看向東姝,“看來,你這是嫌國公府廟小,要另攀高枝了?”
明明是自己想趕她走,卻還不忘記倒打一耙,東姝當即就笑了,“國公夫人說笑了,是鄙人一介草民,高攀不起國公府高貴的門檻才是。”
不過呢,她确實是故意跟國公夫人撕破臉決裂的,以免國公府以後用這點養恩拿捏她,她可不想再跟國公府維持什麽養恩往來。
雖然原主的祈願裏沒有有關國公府的任何只言片語,但國公府在後期對她的死活不聞不問,甚至還送了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