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玉兒,怎麽了?是不是孩子踢你了?”見她驚得小嘴微張,眼睛圓瞪着,整個一副似痛苦似興奮的模樣,龍九霄緊張地攬着龍玉的後腰出聲,大手伸到她的肚子上,摸來摸去卻沒發現什麽異樣。

“孩子……原來真的是孩子……”龍玉失神地喃喃,不知是該喜該泣,她當然期待能有孩子,可偏偏在這樣的時刻,如果她真的懷孕了,那很多事情,就脫離她原本設計好的軌道了……

“才一個月的孩子哪會踢人?”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龍玉嗔怪地睨了面前男人緊張的俊臉一眼,出聲,手卻不受控制地覆上自己的肚子。

這裏,真的有一個小生命的存在了嗎?

“說不定咱們的兒子天賦異禀呢,一個月會踢人也不是不可能的。”某男人大言不慚絲毫不臉紅。

“你又知道是兒子?”聽見他的話,龍玉嗤笑出聲。

“女兒也好,就是女兒總是長得像媽媽,要是咱們女兒長得像你的話就麻煩了……”見她鼓着腮幫瞪着他,龍九霄好笑地湊近吻吻懷中人水潤的唇瓣,在她耳邊輕語出聲,“要是咱們女兒長得像你這般漂亮,那我們就一輩子都不得清閑了……”他腦袋在她頸項蹭來蹭去,撩起陣陣酥麻。

龍玉“噗嗤”笑出聲,不知是被他毫無技術含量的情話逗笑的,還是被他腦袋給蹭的。

一室的寂靜,誰也沒有說話,高高的白色衣櫃前,高大俊挺的男人大手輕攬着懷中嬌小的女人,男人原本剛硬的五官因眸中化不開的濃情而變得柔和,眸光緊鎖住懷中嬌靥緋緋的清豔女子,缱绻而眷戀。

良久,龍玉擡眸,纖細的指尖近距離輕觸上龍九霄的眉梢,細細描摹,出口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們,別再争了……好不好?”最後一個字吐出,她擱在他眼角的指尖微微一顫,在他眼角處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

也許,這就是所有女人的懦弱之處,當有了死穴,便再也不敢放手去搏了——

若她肚子裏沒有孩子,她當然可以随意胡來,攪得整個龍家腥風血雨難休,讓龍清影與龍騰墨厮殺得頭破血流,讓老爺子用餘生來忏悔自己曾經犯下的所有罪孽,可如今她肚子裏多了一塊肉,她就不能只顧着自己洩憤快活。

這或許,也是天下所有女人的偉大之處——母性,使她們寧願放棄唾手可得的一切。

龍九霄直直注視着龍玉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她水潤的明眸中,流動着的是氤氲缭繞的霧氣,可他就是能輕易地從她眸中讀懂她的隐憂。

大手緩緩撫上她堪稱渴求的眼,像是要驅散她眸中所有的不安,龍九霄緩緩俯下頭,薄唇貼合上她微顫的紅唇,張合出聲,“好,不争……都依你……”輕聲呢喃,他舌尖撬開她的唇齒,緩緩劃入,勾纏住她軟糯的小舌,輕舔慢吮,輾轉纏綿。

玉兒,你沒有勇氣完成的一切,我會替你完成,從今往後,所有的暗黑與血腥,再也與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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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緊緊擁吻在一起的兩人,難舍難分,心,從未像此刻般如此貼近。

老爺子的動作比龍玉想象中的要快,短短三天時間,便已經利落地整頓好了一切,對于龍家突然爆出的兄妹亂倫事件,外界媒體雖然都還各有微詞,可到底是都沒有再敢明目張膽地大肆報道,只等着龍家當家人給出一個具有公信力的解釋。

偌大的客廳內,龍老爺子一襲暗紅唐裝,獨坐高位,已經斑白的發被梳理得齊整,暗沉無波的眼神使他絲毫沒有半點八旬老人該有的慈愛與虛弱,渾身透露出一股淩厲的迫人氣息。

龍騰墨一身墨綠軍裝,背脊挺直,坐在老爺子右側的沙發上,眼角不經意掃向對面無一絲表情變化的龍玉時,幽深的凝眸中什麽情緒一閃而過。

“騰墨,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孩子,是不是你的?”三人之間久久的沉寂之後,主座上的老爺子出聲,掌中握住權杖的動作收緊。

龍騰墨條件反射地看向對面的女人,此刻她正眼眸微垂,雙手置于肚子上,輕輕撫動,他與她的距離明明不遠,可他卻看不清她的表情。

心,莫名蹿動。

“是。”簡潔一個字,他出口铿锵有力,那是獨屬于軍人的鐵血與剛硬,像是上級下達的命令,他應該做的,只有接受和服從。

一字落地,老爺子原本淩厲的眼眸沉重地閉上,背癱向身後的靠椅,握着權杖的手隐隐發顫,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龍玉撫着肚子的手猛地一頓,手緊緊拽住衣擺,指尖泛白,不可置信地擡眸,正好對上對面男人幽深若古潭的墨黑凝眸……

那樣情緒複雜的一雙眸,她讀不懂,也……不敢讀懂。

再睜眸,老爺子眼中已經沒有了一絲異樣,只餘下冰冷噬骨,出口聲音是屬于老人的那種蒼勁沙啞,“從今往後,龍家,再沒有‘龍騰墨’三個字。”

“首長——”一直站在老爺子身側的管家齊伯終于忍不住輕喚出聲,卻沒有換來老人的半句回應,齊伯痛惜的眼神看向沙發上緊抿着唇無動于衷的軍裝男人。

“多謝爺爺成全。”喉間溢出一句話,龍騰墨神色未變,起身,走向對面的龍玉,不顧她眸中震驚的情緒,一把拉起她的手,兩人雙雙離開了大廳。

“首長,大少爺只是一時糊塗,您這般……”兩人身影剛剛離開,齊伯終于忍不住再次彎腰低語出聲。

“我自有分寸。”老爺子眸中厲色一閃而過,齊伯再也沒有開口半句。

被龍騰墨強行拽着經過長長的走廊,兩人終于在寂靜的走廊盡頭停下。

“你快活了?現在如願以償了?有沒有嘗到站在勝利巅峰的那種美妙滋味?”雙手死死扼住龍玉纖細的肩頭,龍騰墨所有的隐忍盡數在這一刻爆發,質問一聲比一聲強烈,眸中火光蹿動,燙得龍玉冰冷的心一顫。

“孩子是他的。”他俯首,一只手游弋在她還未凸起的肚子上,感受着來自她身體的綿綿熱量,語氣是肯定的陳述句,帶着嘲諷,帶着……苦澀。

龍玉唇動了動,卻沒有溢出一個音節。

“玉兒,你贏了,你不惜賠上自己來将我逼上絕路——我賭不起,對手是你,我賭不起……”他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出語幽幽纏纏,近乎夢呓,“将我逼離了龍家,你又想做什麽呢?捧他上位?還是獨攬大權?”

靜靜聽着他一字一句,龍玉至于身側的手捏緊,長長的指甲陷進掌心卻不自知。

明明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她當初之所以敢有恃無恐地制造出自己懷孕的消息,不也是吃定了他不會眼睜睜看着她被逼無路而出手嗎?可是為什麽,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中,而她的心,卻是從未有過的揪緊?

缭繞,缭繞,混亂的思緒将她狠狠缭繞,讓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良久,龍玉終于有勇氣擡眸對上那雙盈滿複雜的眸子,艱澀地開口,“在龍家這座無底深淵中,想要生存,就得不得手段。是你曾經告訴過我的——要麽依附于魔,要麽……百煉成魔。我只是堅定地選擇了後者而已。”

她認真凝視着他,心中從沒有像此刻這般寧靜。從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睜眼的瞬間起,是這個男人教會了她——不争,就一無所有;不搶,就別奢望得到。

“不管你信與不信,就算我心計滿腹,卻還是沒有想過,将你逼上絕路。”緩緩從袖中抽出一張薄薄的硬紙,龍玉塞進他的手裏,語氣沒有絲毫變化,“這是M國致葉主席的軍事聯盟私信,上面清楚地寫道,M國可以與我們國家共享軍事和平,如果我方同意軍事聯盟,則需要派遣M國官方指定的軍官前往簽署協議,至于軍官的名字……我怕麻煩,沒空替你簽。”

“玉兒——”喉間幹澀地溢出兩個字,龍騰墨再想說些什麽,對上她那雙清淺明眸,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再開口。

這樣一張小小的信箋,代表着什麽,他們彼此都清楚——那是M 國最強有力的軍事支持。

“有了這個,即便是沒有了龍家雄厚的軍事背景,也絲毫影響不了你仕途的升遷,更不用擔心二哥成為你的威脅,從今往後,你,龍騰墨,便真正自由了。”不必背着龍家的巨大光環小心翼翼地步步為營,也不必被這個牢籠困得喘不過氣來。

她每一字每一句淺淺盈盈,像是在訴說着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眸中始終沒有透漏出半分多餘的情緒,卻字字狠狠敲打在他的心間!

再也無法控制住胸腔中狂肆席卷而來的洶湧情緒,龍騰墨大手一攬,龍玉整個人便被他重重卷進懷中,頭深埋進她溫熱的頸項,他聲音中帶着不為人知的顫抖,“玉兒,到底是哪裏出了錯呢?明明先遇上的人是我……到底是哪一步出錯了才會讓我們走到今天的地步?”掌中信箋似要燙穿他的掌心,火辣辣的疼,直蔓延進心底。

她明明知道,此時此刻的他,根本無法拒絕這封信箋;他也清楚地明白,從他接下這封信箋的那一刻,他們之間,便再也沒有可能了。

頸間濕熱感驀地傳來,龍玉身子一顫,原本伸出欲推拒的手緩緩垂下,再也沒有出口一個字。

她沒有說出口的是,交出這封原本是小叔留給她保命的信箋,她也就揭開了自己的最後一張底牌,沒有了最強有力的王牌,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注定舉步維艱。

終究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的,此刻埋首在她頸項的男人,鐵血,冷硬,可他在哭,她看不到,但卻能真真切切感受到,那樣幾乎要将她燒成灰燼的滾燙熱量,讓她心悸。

這樣便是最好的結局了吧,将唯一走出黑暗的機會交給他,還他半生富貴無憂。既然是她先招惹上他,那便由她親手了結兩人之間不清不楚的關系,這個男人,這個她再次睜眼第一個見到的男人,她可以給他權勢,獻他榮華,卻已經給不起愛情。

右手緩緩撫上自己的肚子,一瞬間,龍玉似乎感受到了那裏傳來的輕微胎動,眸中晦澀終于散去了些,眼神變得輕柔。

就這樣吧,哪怕自己今後永堕黑暗,可她知道,有一個人,會始終牽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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