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擔憂和紛亂的局
有些人,無論身處何種境地,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惹人注目。
跟着李道林一起走進宴會會場的夏佐就是如此。
大廳的頂部是蜿蜒成枝形的吊燈,夏佐站在燈光下,好像燈光是專門為他一個人所設的那樣。
冷硬如冰,容光逼人。
“夏佐!”
聽到呼喊聲的夏佐轉過頭,看到了不遠處李朝歌,一身深藍晚禮服的女子向他投來求助的目光,李道林也看到了那一幕,推了推夏佐:“說起來你和你姐姐也很久沒有見面了。”
“是的。”
一圈圍上來的權貴眼中,夜莺上校向他總統養父恭敬地行了個禮,就轉過了身。
掃向他們的目光是充滿壓迫力的,額頭冒冷汗的權貴們一邊和李道林感嘆說姐弟感情真好,一邊像驚慌的兔子一樣跳着讓開道路。
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做給別人讓路的夏佐一條直線走到了李朝歌和鄀安山面前。
“夜安,姐姐,”在所有人眼中只有一個表情的夜莺上校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極淺極淺的笑容,“演唱會很棒。”
“真的嗎?我在後臺收到了你的禮物,可惜當時太忙不能和你見面……嗯,沒事就好。”
直接被忽略的鄀安山并沒有插話,直到姐弟兩個交談完畢,他才出聲。
“李上校,很高興見到你。”
好歹在首都圈子裏摸爬打滾三年的夏佐沒有說出你是誰這種充滿挑釁的話,而是一板一眼地将鄀安山的話重複一遍,“很高興見到你。”
很高興見到你,鄀九州的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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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佐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想起xd1001,在十分有限的他沒有被毆打的相處中,那個比他高大的人造人總是以他的兄長自居。
以自己的情況推斷鄀九州,雖然沒見過鄀安山,但夏佐一直以為鄀安山在戰鬥方面一定比鄀九州強,不然怎麽毆打自己的弟弟,結果現在一見,同樣是個哨兵的鄀安山雖然不能以弱形容,但作為文職人員還是和鄀九州有很大程度上的差異。
以致夏佐産生兩人真的有來自同一對父母的基因嗎這種疑問。
縱容自己胡思亂想的灰發上校沒有發現冷場了。
他沒有回答鄀安山新的客套話,出生良好的矜傲年輕官員被冷遇幾秒,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雖然答應了鄀九州的交往請求,但人造人顯然不認為自己和鄀九州的親人們也有關系上的改變。
“鄀先生,”打破冷場的只有李朝歌,“我很久沒有見到自己弟弟了,想多和他說一兩句話。”
“啊……這是當然,李小姐和李上校的感情真讓人羨慕,我也有個弟弟,性格叛逆從不回家……希望等一會兒還能和您見面。”
最後一句話他是對着李朝歌說的,衆目睽睽下,他握住李朝歌的手,輕輕在手背上吻了一下。
李朝歌眼角抽搐,感覺自己聽到了周圍女孩子心靈破碎的聲音。
直到鄀安山離開,姐弟兩人轉移到大廳的角落中,夏佐才小聲問:“姐姐,你需要手帕嗎?”
把手擦一擦。
暫時不能得罪柯家,李朝歌嘆息般地在心裏說,臉上很快換上喜悅的神情,“一年多沒見面啦夏佐……你都長得真麽高了呢。”
一年沒有長個的夏佐:“……是嗎?”
“哈哈。”李朝歌輕輕笑起來。
當初一起到首都星來的時候,還是一個沒有自己高的孩子,李朝歌微笑着回憶,用手帕擦一擦,也還是個孩子說的任性話。
夜莺上校之名在首都圈子裏可謂讓人聞風喪膽,除了李朝歌大概只有鄀九州會将夏佐當成一個什麽也不懂的孩子。
感嘆只持續了一小會兒,李朝歌打開的幹擾程序讓別人聽不到她的話,低聲詢問“我聽說你昨天……”
演唱會期間發生的襲擊事件被封鎖了消息,但畢竟還是發生在她的地盤上,雖然李朝歌也不知道事情的具體,只知道夏佐被襲擊。
今天夏佐來參加宴會,穿的不是她送給他的那套西裝,而是換了軍禮服。
灰色的軍服上挂着金黃的流蘇和一枚勳章,光華燦爛,然而夏佐那張臉能做到無論穿任何衣服都能讓人只看臉——甚至什麽都不穿也看臉——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換了慣常的宴會穿着。
昨天去聽演唱會這孩子也穿得那一套吧,是在襲擊中報廢了?
李朝歌咽下話尾幾個字,片刻之後問:“還好?”
“還好。”夏佐回答,都是皮肉傷,沒有傷到髒器,以聯邦的醫療水平,治療不過是幾個小時的事情,他現在身上連一條傷痕都找不到。
……雖然如此,鄀九州走之前替他纏繞的繃帶他并沒有取下,如果現在挽起衣袖還能見到白紗一角。
夏佐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做。
輕描淡寫的兩個字顯然不是李朝歌希望得到的答案,不過她知道夏佐不會說更多她希望聽到的,只能嘆息地握住夏佐的手。
“要好好保護自己啊,夏佐。”
想了想,她又小聲加了一句,“不要陪着叔叔一起瘋。”
說完這些她擡起頭,對上的是夏佐莫名帶着可憐兮兮的眼神。
“……等一等,”李朝歌扶着額頭,“我給你去拿吃的,你不要動。”
“好。”
李朝歌:“……”
要是大家知道夜莺上校很好收買只要有好吃的就行了……算了保持這種嚴肅的對外形象對夏佐有好處。
國民歌姬走出角落,繞着宴會長桌走了一圈,給夏佐端回來一個大盤子。
她取食物很有技巧,盤子裏各種吃的堆成小山,長桌上的各個菜盤中卻根本看不出動過的痕跡,夏佐向她投去感激的眼神,接過了大盤子。
啊,巧克力慕斯。
夏佐眼神亮了亮。
要保持身材的李朝歌只能看着夏佐狼吞虎咽,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一些看向這邊的目光。
等夏佐把盤子清掃一半,終于放慢速度露出一點良好的吃相,李朝歌才讓開。
“說起來,”溫柔女子說,“夏佐你有想過,是誰要襲擊你?”
剝開一只大龍蝦的夏佐擡起頭,眼神呆呆,“……李先生的政敵。”
李朝歌:“哪個政敵?”
夏佐:“不知道。”
李朝歌:“……”
這孩子真的是一個特務首領嗎?
還沒等她吐槽這一句,夏佐咽下蝦肉,很認真的說:“我需要對付的,不是只有蟲族和蟲族相關的間諜就好?”
李朝歌愣了一下。
她垂下眼,在心裏說,不,這遠遠不夠啊,小夏佐。
女子喊出名字:“夏佐。”
夏佐:“嗯?”
李朝歌用眼神示意宴會此刻的注意力中心,一個穿着軍裝的白發老人,“馬丁上将,在幾年前圖蘭元帥一直是代理元帥,就是因為他一直沒有徹底退下去,聯邦世家出生,身後站的都是在第一二次人蟲戰争中失利衰落的老家族……”李朝歌的語氣很冷,“也是聯邦在人蟲戰争前的固定統治者們,無時無刻不想取回從前的地位。”
她又示意另一群人。
“商會代表,會長是圖蘭元帥的叔父,因為戰争緣故這幾年經濟十分不景氣,他們或許不反對主戰派的主張,但如果能用某些方法換取和平他們一定會去做,而實行計劃經濟的金水星在他們眼中有和沒有一樣……可能會加入主和派,将金水星割讓給蟲族。”
她最後示意的才是那些人人皆知的主和派。
“柯如海榮耀大議員,叔叔目前在政治上最強大的對手,鄀九州中校好像和我說過你和他是朋友?他是鄀中校的外公,女婿鄀川和外孫鄀安山目前也是主和派的标志人物。”
夏佐:“鄀九州……”
李朝歌:“是哪一方對你動手?還是幾個勢力聯合?夏佐你知道嗎?”
夏佐默默搖頭。
“夏佐,”李朝歌摸摸他的頭,“我叔叔他,恐怕不能時時保護你,人是這樣脆弱,我不希望你自己保護自己的時候,連攻擊來自哪一方都不知道啊。”
“姐姐,你不用擔心我。”灰發的上校眉目中皆是對自己的自信,“我會好好活下去。”
他碧綠的眼眸中閃過自己也不知道的淺淺溫柔。
我會好好活下去,因為有個人說,要教我什麽是愛。
***
不遠處,鄀安山将酒杯碎片丢在地上。
看杯子碎裂的模樣,似乎是因為手勁過大而捏碎的。
“安山寶貝,為什麽要生氣,”渾身珠光寶氣的鄀夫人就站在他身邊,用白羽折扇掩住半邊臉,在自己長子的耳邊悄聲問,“你真的那麽喜歡李家的這位小姐?”
鄀安山垂下眼,很真誠的回答:“李小姐……很少有人能不喜歡。”
“雖然出生李家,畢竟不是李道林的女兒,只是侄女,配你還勉強,”鄀夫人以古怪的語氣挑剔着,“安山寶貝,你值得最好的,因為你是他的兒子。”
站在這一對母子身後,肥胖度又見長的鄀川聞言臉色一白。
鄀夫人回頭向他溫柔微笑。
鄀川流着冷汗說:“……我們找你外公向李道林提一提?”
“那就這樣吧,”鄀夫人傲慢擡起頭,牽起自家長子的手,“其實還有很多不錯的姑娘,我帶你看看……”
三人不知道自己話全部落入其他人耳中。
李道林收回眼神,對那在大庭廣衆之下說會得罪人的話還不開幹擾的一家三口感到無語。
“柯愛麗絲的性格,就算過了一百年還是這樣。”
修·諾貝爾站在他身邊,“畢竟是柯議員的女兒。”
“哼,”李道林對那個老人的名字皺起眉,“對夏佐的襲擊,柯議員真的參與了?”
“沒有證據,但是他的可能性最大。”
“嗯……”李道林沉吟着,“夏佐最近風頭太盛了。”
幕僚長提出建議,“或者,可以讓李上校避一避,到前線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