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到達c市時是晚上9點32分,對陳安這種慣常熬夜的人來說,夜晚才剛剛開始,也或許是因為現在11點之前不睡覺也沒有人管他了。

從機場出來後他并沒有立刻開手機,而是從褲子口袋裏掏出幾張現金走到一家炸雞店坐了下來。

陳安覺得這家店的炸雞很好吃,以前每次去b市或者回c市,他在候機時都要坐到店裏吃一份。

這個時間吃炸雞的人不多,他的那份很快就好了。

服務員是個年輕小姑娘,自他進來後就一直偷偷瞄他。

果不其然,這個小姑娘在給他送餐時委婉地問他能不能留個聯系方式。

陳安舉了舉手機,把黑屏對着對方,“抱歉,手機沒電了,不太方便。”

小姑娘是個明白人,被拒絕了也不多糾纏,說了句慢用就走了,還多給了他幾只一次性手套。

他戴上手套開始吃趙西維所說的垃圾食品,他喜歡炸雞,但趙西維不喜歡,所以他也很久沒吃了。

不知道是這家店水平變差了,還是真的接受了趙西維說炸雞是垃圾食品的說法,他覺得今天的炸雞味道不對,吃到嘴裏只有一股隔夜油的膩味感。

陳安伸手抽了一張紙巾,将嘴裏還沒嚼爛的炸雞吐到紙巾上包好,丢在了垃圾桶裏,然後拎着行李箱走了。

他在c市不需要租房子,他大學畢業後家裏就給他準備好了一切,他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段有一套小複式。

但他和趙西維談戀愛後就再也沒回過這裏,兩年沒住過人,他猜這房子的灰掃一掃都夠把他埋起來堆個墳出來了。

陳安進門後沒開燈,而是拉着箱子走到沙發邊,他記得茶幾上有個聲控燈。

“嗯!”他用了一個自認為極其冷漠的語氣詞,聲音很大,試圖叫亮那盞燈。

燈沒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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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燈!”

沒亮。

屋子裏一點光都沒有,只有他越來越急促的喘氣聲,自從和趙西維分手後,他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随時随地想哭一場,比如現在。

但他不想這麽弱,哪怕這房子裏除了他沒有任何活物。

陳安慢慢蹲下身,将自己擠進沙發與茶幾之間的空隙裏,伸手抱住膝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茶幾,試圖找到那盞怎麽喊都不亮的聲控燈。

但房裏太黑了,他連自己都看不見,所以決定放它一把,也放自己一把。

他站起身朝門的方向走,事實上開關就在一進門的右手邊,那上頭還有一個夜光條,他毫不費力地就開了燈,整個客廳瞬間亮了起來。

陳安有些不适應地眨了眨眼,才看清地上都是灰塵,行李箱從門口拖到沙發邊,留了很長的兩道印。

陳安安安靜靜地站在門口看着地板上那兩道印,然後眼淚像決了堤的洪水一樣,在無人知曉的地方泛濫,他和任何一個失了戀的人一樣,在亮得連影子都照不出的空房子裏放聲痛哭。

趙西維最近心情很差,他脾氣本就不好,最近又特別忙,導致他看任何人都不順眼。

“趙總,去n市的機票訂好了,兩天後出發,下午三點鐘您約了劉總……”

“電話打通了嗎?”趙西維擡手打斷了助理的話。

“還沒有,陳先生手機一直關機。”王琳頓了頓,“我繼續打。”

“不用了,”趙西維站起身拿起随手搭在轉椅上的西裝搭在胳膊上,朝王琳伸出手,“車鑰匙。”

王琳将車鑰匙遞給他,“下午三點您……”

“你去,做好記錄。”

王琳眨眨眼,“好的。”

然後目送趙西維風風火火地出了辦公室的門,她長呼了一口氣,然後開始準備下午開會的資料。

這種情況她已經司空見慣了,只要涉及到陳安,她的老板永遠這麽不淡定。

最近老板和陳安鬧分手,那位貓兒一樣的陳先生不知道躲哪裏去了,他的老板每天都舉着手機打電話,或者像今天這樣不負責任地撂下工作出去找。

趙西維開車到陳安以前工作的翻譯公司,距離很近,他覺得車還沒熱就到了。陳安公司在22樓,恰好有一班電梯往上,他在電梯門快關時走了進去。

但這班只到單數層,他到21樓後下了電梯,然後找到樓梯往上走。

雖然是白天,但樓梯間有些黑,平常又沒有人走,腳步聲回蕩着,有些瘆人。

趙西維在心裏想:“下次一定要将陳安送到22樓,萬一他哪天遲到,來不及等雙數層的電梯就該害怕了。”

但這個念頭也只在他腦子裏過了一秒鐘,因為他并沒忘陳安換工作了,他來也是為了找陳安以前的同事問問陳安換到哪裏了。

趙西維和陳安的同事并不熟,因為就連陳安和他的同事們都不熟,陳安從上學時就不愛交朋友。

“陳安?他離職蠻久了哎,具體去哪裏了我也不知道。”陳安原先的位置已經換成了別人,但好在他隔壁的那個圓臉姑娘還沒離職。

“他和我們都不太熟,下班後也不一起聚餐。”坐在圓臉姑娘對面的人直起身将頭露出隔板,“要不你再問問別人?”

“謝謝,打擾了。”

趙西維從陳安原先的公司出來後,站在門口看了看自己的辦公大樓,他想,等找到陳安後一定要讓陳安搬到他樓裏辦公。

他開車回家的路上一直在不停地播着陳安的電話,對面自昨天下午就一直關機。

趙西維不确定陳安是不是不想理他,因為陳安手機關了将近24個小時了,他開始考慮報警找人的可行性。

趙西維停好車往樓上走,自從陳安走後,他也沒怎麽回家住了。不過才兩個月,家裏就像從來沒有住過人一樣。

陳安和他分手的原因他至今想不通,他本以為那只是一次小争吵,但因為他沒有來得及将人哄好就得出差了,所以陳安哄不好了。

他在出差的地方給陳安買了禮物,是一塊貓造型的水晶石。

陳安喜歡貓,他喜歡陳安。

他那幾天很忙,又有時差,只每天3點鐘給陳安打一個視頻電話叫他起床,他那邊淩晨三點剛好是b市早上七點半,他怕他不在家陳安偷偷熬夜起不來床。

他其實很不贊同陳安做現在這份工作,陳安學了十幾年的畫畫,大學和研究生都學的室內設計,但卻做了翻譯。

“你這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他那時很嚴肅地和陳安讨論這件事情,試圖讓他知道他做的事情的離譜程度。

“可是我想離你近一些。”陳安坐在他大腿上,胳膊環着他脖子,認認真真地看着他,專注的樣子像一只貓在看自己的主人。

于是他妥協了,他對陳安撒嬌沒有任何抵抗力,或者說,他對于陳安這個人沒有任何抵抗力。

他想幫陳安開一家工作室,但卻不想陳安忙起來沒時間陪他,所以他在王琳幫忙選好地址後又反悔了。

當然陳安并不知道這件事。

他其實有些忘了那天為什麽和陳安争吵了,似乎只是一件小事。事實上他也并沒有和陳安吵,是陳安單方面生氣了。

但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他沒想到陳安就趁他出差的時間收拾了所有的東西搬走了,明明視頻通話的時候沒有任何反常表現。

他給陳安打電話陳安接了,但卻并不同意與他複合,他想不明白,陳安那麽喜歡他,為什麽說不要就不要了,網站上明明說貓的喜歡會持續很久。

趙西維在房間裏轉了好幾圈,陳安所有的東西都帶走了,但他卻不死心地想找到點什麽,哪怕是陳安落下的一件外套。

陳安不理他,不肯再接他的電話,短信也不回,他想陳安。

“安安,回來吧,我想你。”

趙西維發完短信,便将長期靜音的手機調到通知聲最大,什麽都不做地專心等着陳安給他回信。

自從公司上市後,他每天不是在出差就是在開會,很久沒這麽閑過了。事實上他今天也并不閑,但是陳安不在身邊,他什麽事情都做不下去。

趙西維握着手機,垂頭坐在床邊,他坐到外頭天都黑了又亮手機都沒響。

他起身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水還沒關,放在卧室床上的手機就震耳欲聾地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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