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20

“你去向本地的游魂打聽下,有沒有見過那個三只眼。”走到沒人的地方,段容楓把阿丢扔在地上,阿丢不爽地打個滾,甩着尾巴跑沒影了。

據警方調查,王富貴平時很少回出事的別墅,大多都在離公司較近的公寓過夜。段容楓先到王富貴的公司外轉了一圈,趁機混進保安室,把保安弄暈,調出監控錄像查看一個月內王富貴的出入記錄。幕後人是個很謹慎的人,段容楓不指望能這麽輕易找出對方的行蹤,但這畢竟是條線索,不能輕易放棄。

看了會兒,段容楓發現個問題,按照霍明亮掌握的資料,王富貴是個左撇子,但反複出現在錄像裏的王富貴卻從未使用過左手,提包,拿筆,開車門,所有行為都符合慣用手為右手的人的行為模式。段容楓撓撓下巴又撓撓耳朵,總覺得這個微不可查的小細節是事情的關鍵,調出存檔最久的錄像,段容楓反複對比後得出個驚人的結論——王富貴被掉包了!

通過一整年錄像的對比,段容楓确定王富貴是在兩個月前被掉包的,雖然假貨在方方面面模仿的都很像,但左右手的細節還是出賣了他。盯着真假兩張臉,段容楓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他不認為幕後人有本事找到個和王富貴一模一樣的人,唯一合理的解釋是,用左手的和用右手的人都是王富貴,只是裏面的芯子換了。

是幕後人用某種縛魂之術控制了王富貴為其做事,還是幕後人直接附身到王富貴身上?即使不想承認,段容楓還是傾向于後者,因為被縛魂術控制的人反應會比較遲鈍,行動也沒正常人那麽自如,但錄像裏的王富貴前後并沒有這種改變,這說明兩個月前的某一天,王富貴被奪舍了!

奪舍最早起源于密宗和道教,後來被大衆所知多虧了經典的“借屍還魂”,最早的奪舍往往是剛死之人的魂魄附到另一具剛死不久的屍體上續命,想要奪舍成功,必須滿足幾個必要條件:奪舍之人必須是壽終正寝,陽壽已盡又不願入輪回,而被奪舍者必須是橫死,陽壽未到,這樣,陽壽已盡之人才能借着別人的陽壽繼續存活于世。

漸漸地,一些有道行又不甘壽命太短的人誤入歧途,把奪舍當成長生不死的秘訣,故意挑選陽壽很長的人做奪舍對象,在自己咽氣前将對方殺死,再附身重生。但這麽做風險很大,陽壽長卻橫死的人勢必變為厲鬼,向害死自己的人索命,奪舍者為避免這樣的麻煩,通常會在其魂魄離體的瞬間給對方來個魂飛魄散。

正因如此,奪舍被許多門派看作邪術禁術,各大門派和家族有奪舍需求的也都是偷摸找個橫死的屍體,再悄悄施法。

幕後人因為某種原因看上了王富貴,現在又因為暴露目标而舍棄王富貴另找他人,這說明對方對奪舍之法異常熟悉,而且即便本體陽壽未盡也能奪舍他人,換皮囊比換衣服還簡單。段容楓雙手交握,眉頭深鎖,如果幕後人真的掌握了奪舍的秘訣,想抓到他可就更難了,

看暈迷的保安有清醒的征兆,段容楓把監控設備還原,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又摸到王富貴常住的公寓。公寓內一片狼藉,看來對方把認為重要的東西全部帶走了。

段容楓在沙發上坐了會兒,突然把茶幾上的東西胡嚕到地上,拿出幾張符紙貼在茶幾的四個角上,跟着運指如風在茶幾上寫着什麽。客廳刮起陰森森的旋風,段容楓嘴角微挑,加快了念咒語的速度,旋風愈刮愈快,除此外再無異動,段容楓的笑意慢慢消失,看來他猜得沒錯,王富貴的魂魄已經不在了。

所有的動作一起停止,旋風陡然消失,段容楓疲憊地靠在沙發上,閉目按壓着眉心。半晌,段容楓拿出手機撥打霍明亮的電話,他必須确認一件事。

從古至今,嘗試過奪舍的人不說一萬也有八千,但真正成功的卻沒幾個,這是因為奪舍本身的風險非常高,即使道行精深者也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奪舍成功。想增加奪舍的成功率,方法之一就是縮短奪舍者和被奪舍者間的物理距離,且兩邊都有人護法,排除一切外界幹擾。

“王富貴”吸食了加料的毒·品發狂,後被保镖失手打死,在“死亡”之前,幕後人的魂魄應該還寄存在王富貴的體內,也就是說,幕後人很可能奪舍了當時在別墅內的某個人,然後趁亂離開。

可他的想法被霍明亮否決了,霍明亮啞着嗓子嘶吼:“當時都亂成那樣了,我在怎麽可能讓別墅裏的人離開!王富貴的幾個住所全被密切監視,我敢保證,出事前後沒有人出入那棟別墅!”

霍明亮還想繼續吼,電話卻被段天海搶了過去:“你在哪?趕緊回來幫忙!”

難道想錯了?段容楓沒回應,段天海不耐煩地又催了幾遍,間或加上幾句裘五變了音兒的嚷嚷,段容楓被吵得頭疼,索性關機。

仰頭靠在沙發上,段容楓把調查所得重新彙總,反複敲定後确認自己的想法沒錯,王富貴左右手差異就是最好的證明。如果奪舍成立,又沒有人曾離開別墅,那是否說明,幕後人就附身在某個被毒素感染卻還活着的人身上?

段容楓猛地睜開眼,手機開機,卻怎麽都打不通段天海和裘五的電話。段容楓邊往回趕邊給姜文曜撥了個電話,這次很順利地接通了。

“喂?”姜文曜那邊亂糟糟的,看來他還留在王家別墅。

“小蚊子,我七哥和裘五在不在?什麽?他們已經幫所有人解毒?那群人怎麽安置的?”聽說衆保镖和王富貴的老婆孩子被送到醫院做後續治療,而段天海和裘五正在研究王富貴上蹿下跳的屍體,段容楓氣得一拳擊在牆上。這裏離醫院不算遠,不知他現在趕過去還來不來得及。

與此同時,在現場圍觀了一整晚的姜文曜無聊地翻着手機,看來段天海和裘五以及衆警員是不打算休息了,他得自己找酒店。找到個價格非常實惠的團購,姜文曜剛想下單,霍明亮不知從哪冒出來,問他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姜文曜想了想,沒準段容楓也會去醫院,就答應了。段天海和裘五把屍體暫時交給警方保管,也跟着霍明亮一起去醫院探望傷者。他們研究半天也沒搞清楚毒素是怎樣生成的,目前能克制二次加工毒素的似乎只有他們這些世家子弟的血,可他們也不能每人存點血在血庫,遇到中毒的人就取血解毒吧!

他們這邊陸續上車,段容楓那邊已經到了醫院,找到入住的所有傷者。看到所有人都在病房,段容楓長出口氣,只要沒有人突然死亡,就證明幕後人還沒有脫離去尋找更合适的目标,他就還有機會。

八個保镖住在兩間四人病房,王富貴的老婆和孩子住在貴賓房。醫生說八個大老爺們的傷比孤兒寡母重得多,因為相互撕扯時,他們八個幾乎咬成了一團,而王富貴的老婆柳蘭和兒子王添添各有兩處外傷,她們被咬後被發瘋的保镖踹到了牆角,好半天都沒爬起來,等她們毒素發作,別墅裏已經沒人攻擊她們,她們也找不到滿意的攻擊對象。

段容楓把好心的醫生打發走,随手推開兩個四人間看看裏面臉色發青昏迷不醒的保镖們,然後徑直走向貴賓房。他可不認為幕後人會樂于像瘋狗那樣到處咬人,毒素是人家發明出來的,對方不可能沒有控制之法,在清醒狀态下非要裝出一副“我瘋了我就要咬人”的樣子,可不是那麽容易瞞過那麽多雙眼睛的。

找到柳蘭母子的貴賓房,段容楓左右看看,确認短時間沒人會來打擾,急忙推門進去。寬敞的病房內擺着兩張床,靠窗的床上躺着個臉色慘白的女人,應該是王富貴的妻子柳蘭,靠門這側的床上躺着個小男孩。王添添的臉色也很難看,這會兒好像正在做噩夢,眼珠快速轉動着。

段容楓站在兩張床中間,看看這個,瞅瞅那個,奪舍和鬼魂附身最大的區別是陰陽眼也無法看出前者的破綻,唯一能勘破天機的……段容楓雙目一凜——天眼!

難不成齊向東的被害是因為他無意間識破了幕後人奪舍的真相?

可眼下沒法找齊向東的鬼魂來幫忙,也沒時間回段家搬段太爺爺來救場,段容楓沉吟片刻,不知從哪兒弄出個別針,把別針掰直,針尖對準柳蘭的眉心狠狠一刺。

柳蘭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呻·吟,段容楓毫不理會,三秒後将別針拔·出來,轉身用針尖對準王添添的額頭。

緊閉雙目的王添添突然睜開眼,兩只眼陰狠地瞪着段容楓,段容楓緩緩縮回手,冷峻的臉上現出冷笑,在王添添愈加憤怒的注視下,吹了聲異常輕松的口哨:“我就知道!”

“我倒不知道,現在的驅鬼世家居然敢對普通人用這種手段!”王添添用脆生生的聲音說着極度老成的話,邊掀開被子緩緩坐起。明明是個八歲的孩子,可坐在那兒卻會讓人感覺他是個百歲智者。

用細針結合咒法刺入眉心,會将凡人的魂魄逼離身體,人的魂魄一旦被強行抽離,以後會很容易丢魂,甚至被孤魂野鬼附身,所以名門正派絕不會允許弟子徒孫用這種手段對付普通人。

“哪種手段?”段容楓笑得一臉陰險,側過身讓王添添看柳蘭,王添添狐疑地看過去,立刻發現柳蘭的臉色比先前紅潤了不少,本來有個針眼的眉心光滑平整,什麽痕跡都沒有。

“我好心好意用修為幫她順氣續命,你這個當兒子的是不是要好好感謝我啊!”段容楓抱着肩膀,欠揍地吹着口哨,王添添的臉瞬間綠了。

“你诳我!”王添添突然從床上跳起來,身子如離弦之箭般撲向段容楓,段容楓保持着嘴角輕松的笑意,急速後退兩步,躲開對方的攻擊,左手握拳猛擊王添添的面門,右手悄無聲息地把別針夾在食指和中指間,在王添添躲拳頭的時候豁然發力刺出,王添添悶哼一聲,捂着右下腹退了兩步,雙眼噴火,恨不能把這個比自己高半截的男人燒成灰燼。

“新身體還用不慣吧?”段容楓舔舔下唇,不合時宜地抛了個媚眼,“慢得像個烏龜。”

“找死!”王添添低吼一聲,身體不可思議地彎曲後如炮彈般彈射而起,兩手平伸,十指并攏,修剪整齊的指甲居然如僵屍般伸長幾公分,像十把鈎子抓向段容楓那張妖孽的臉。

段容楓站在柳蘭的床邊,正想翻過病床躲開王添添這次攻擊,沒想到昏迷的柳蘭突然醒來,不分青紅皂白抱住段容楓的腰,段容楓搞不清她的狀況,沒敢用力掙脫,猶豫的工夫,被王添添的利爪抓在肩膀上,衣服碎成一條條,血光迸濺。

“你瘋了!”段容楓不顧形象地沖柳蘭大喊,可柳蘭就像失心瘋似的毫無反應,仍舊死死抱住段容楓。段容楓眼角輕抽,他竟然沒看出王添添在柳蘭身上也動了手腳。不過柳蘭到底還是活人,段容楓不敢下手太重,切了兩手刀也沒把柳蘭放倒,段容楓果斷放棄,單手從柳蘭的腋下穿過,把這個還算高挑的女人從病床上抱起來。

彼時,王添添再度攻來,段容楓把柳蘭甩起來,利用柳蘭悠蕩的雙腿做武器。王添添沒想到段容楓會不顧柳蘭安危用她做武器,被柳蘭一腳掃飛,後背重重撞在牆上。段容楓抓住機會跳過王添添的病床,擡腳踏住對方的胸口,把王添添踩在牆上。

王添添似乎并不在意身體的重創,立刻揮舞着雙手反抗,段容楓身上還挂着個柳蘭,而王添添似乎瞅準了他的弱點,招招往柳蘭身上打。段容楓狼狽地左躲右閃,邊找機會甩脫柳蘭這個大累贅。和王添添拉開兩米的距離,段容楓趕忙雙臂用力,把柳蘭緊抱他的手臂拉開點距離,就在他打算一鼓作氣掙脫柳蘭的時候,木偶般的柳蘭突然尖嚎一聲,張嘴狠狠咬在段容楓側腰上。

柳蘭這口咬得特別狠,段容楓咬牙悶哼,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覺被咬那塊肉快掉了!

柳蘭還在玩命兒咬人,王添添已經撲了上來,他的手裏拿着把不知從哪兒摸出來的鋒利水果刀,而他的目标也很明确,段容楓屏住呼吸,他可不想被個小兔崽子穿個透心涼。

關鍵時刻,長腿的優勢展現出來,段容楓以柳蘭為支點雙腿離地,連環腿踢向王添添持刀的手。小腿多了個血口子,水果刀也被踢飛了。

王添添胳膊上挨了一腳,身子踉跄着往前撲,想撿回刀子繼續攻擊。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刀子像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控制着倒飛出去,正劃在柳蘭的手筋上。柳蘭一條手臂無力地垂下,段容楓趁機擺脫柳蘭,順手在她腦門上點了一指。可憐的女人仰面摔倒,嘴裏滿是血紅。

段容楓嘴角抽筋,下意識摸摸受傷的側腰,還好,肉還在。

可一想到那塊肉被柳蘭咬了那麽久,段容楓就特想揮刀把它切了——爺也是有輕微潔癖的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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