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為什麽她能嫁

寐寤院。

點點的燈火籠罩出一片搖曳的光暈,但在屋中的珠簾淺紅之下,幾分溫馨。

岑寐寤坐在鏡前,木萦南萦在岑寐寤身後卸下珠玉配飾。

一邊卸下,南萦一邊瞧着岑寐寤臉上的神色。

先前廂房中小公子不依不饒差點兒把書房裏兩位老爺和公子惹出來。小姐對小公子好,小公子也與小姐親近,待小姐比待他的親姐姐還要好,在聽聞小姐要成親會有這般的惱怒也難免,卻沒想到岑柔小姐竟有了那般的心思。

小姐是早就知道,所以才會在古公子面前那般的胸有成竹?

“小姐是打算從三小姐那裏着手嗎?”南萦問道。

“不!”岑寐寤否認,擡手摘下自己耳邊的墜子,“除了我,岑家任一個女孩兒都不會嫁過去!”

南萦一怔,旋又暗暗的為自家小姐心疼。

對侄女,他們以利為謀,明知是泥潭,還要小姐跳下去。而小姐足可以讓三小姐替代自己,卻因血親,不想用這個法子。

可既如此,小姐怎麽辦?

南萦臉上的心疼一眼可見,岑寐寤只是微微一笑。

若是當着她自己的心意,是不會在意岑家那兩個女兒下場的,父母之罪,兒女也自當有承擔之責,即便只是幼稚之齡。只是心裏頭剛動了些念頭,就有些不舒服。或是那個岑寐寤殘留下來的執念作祟吧……

燈光下那張本就美麗的面容更是如清潭波瀾微漾。

**********

岑家書房。

微胖的身形立在桌前,遮擋住大半兒的燈火,昏暗的燈光中,岑二老爺不可置信的看向對面的岑三老爺。

“岑四是你的人!?”岑二老爺道。

“怎麽會,是我看你憂心,才讓岑四去盯着他們!”岑三老爺道出實情。

“那為何晚時不見?”

“被人打了!”岑三老爺也是無奈。

“誰?寐兒?”岑二老爺一驚,燈火下,肥胖的臉上竟有些發白。

岑三老爺看着心頭起火,都這個時候,這個做叔叔的竟然還怕那個侄女。

“不是,寐兒手下除了那個叫木萦的丫頭,哪裏還有什麽人!應該只是路過的世家子弟!”岑三老爺道。

“這麽巧?”岑二老爺還是不相信。

“我又怎麽會騙二哥!”岑三老爺道。

不會騙他嗎?

寐兒不會無緣無故的問他,說不定岑四不止一次的跟過寐兒,而他這個岑四名義上的主子竟是丁點兒也不知道。

可現在糾結這些似乎也沒什麽用!

“嗯,既如此,我就先回了!”岑二老爺扯了扯嘴角,離開了書房。

随着岑二老爺寬大的身形離開,被遮擋着的燈火霍得大亮。

岑三老爺盯着岑二老爺的背影,兀然一笑。

大哥死了,有這樣膽小卻又胡思亂想的二哥,岑家也該是落在他的手上。

至于寐兒,只要嫁出去,按照岑家的族規,除了出嫁的嫁妝,岑家長房的鋪子就由他和老二分攤,可只要他在,最後也只能都落在他的手上,因為岑老二明白,除了他,沒人能撐起岑家。

寐兒在商道的确是有幾分手段,可從小到大,寐兒又是最柔軟的性子,就算是前些日子他已經說的夠清楚明白,不也是去了崇恩寺幾日就回來了!?

終不過是女子,即便是終身大事,又焉能有什麽主意!

——就算是她知道了,又如何!!

終,岑家只能是他岑三爺的!

*******

“三叔小瞧了二叔,也小瞧了我!”

“在三叔眼裏,二叔膽小,即便是有些心思,也做不了什麽大事兒。所以當時你說看到岑四跟着,我就知道不是二叔的意思。”

溫潤的水波蕩漾在岑寐寤四周,本就嬌豔的面龐更是如滴水的芙蓉豔麗多嬌,白皙的肌膚上挂着的水珠滴落在冒着熱氣的氤氲中,宛若仙子下凡,那氤氲之中輕飄出來的話更是如輕靈之音落入在側的南萦木萦耳中。

雖說木萦南萦有幾分聰明,可有些話岑寐寤還是覺得說出來的好。

“岑四是三叔的貼身小厮,卻能被三叔頤指氣使,即便二叔再大度也會心生嫌隙,再說父親和三叔同胞嫡出,若是三叔想,二叔恐怕連口湯都分不到。”

“原來二叔和三叔合謀,二叔或會一心的相信三叔,可經過了這事兒,那就未必了!”

聽着岑寐寤的話,木萦南萦兩雙眼睛裏全都是對岑寐寤的敬佩。

早先還以為小姐還沒有動手,卻沒想竟是從小姐與古家的那位公子一同出府時,那兩位老爺就已經落了下乘,又或許更早!

岑四是碰巧被人打了,可就算當時沒有被打,今兒小姐也會揪出兩位老爺的嫌隙。

——若是兩位老爺不合,那小姐的婚事就有一線生機。

跟在小姐身邊,多年浸淫商道,或多或少的也知道一些商家謀略,以往小姐從不曾把商場詭道拿回家來,而現在小姐只是短短數言,便已翻雲覆雨。

************

燈火明亮中,寐寤院漸漸清靜。

岑家的書房中也安寂下來。

而後院岑二老爺的院中廂房,卻是燈火閃動,隐約可聽到嘤嘤的哭聲傳出。

“好啦,不哭了!”

廂房中,岑二夫人攬岑柔入懷,無奈嘆息。

也是她做個做娘的糊塗,要是早知道女兒有這個心思,許早之前她就告訴女兒那個古家嫡子并非良人,現在事到臨頭,竟是都不知道該如何相勸。

“憑什麽?”伏在岑二夫人懷裏的岑柔淚眼婆娑的擡頭,小臉兒上已經看不出原來的嬌容。

“……”

岑二夫人旁邊立着的岑亦寒嗤笑道:“憑是你姐姐!”

“……”

岑柔怒目而視。

她知道長幼有序,她也知道她的年紀還小,就算是她适齡而嫁也輪不到她?可她就是生氣,她就是惱怒!

她自幼承訓,承襲教導,哪裏又比岑寐寤差了!她有父母,有兄長,怎麽就比不上一個沒有父母一身商儈的女子。

她現下年紀還小,可平日裏往來的姐妹親近,也知道一些閨中婚嫁之事,太多的女子婚嫁之後死水平波,凄凄慘慘,所以她絕不允許自己落到那個地步,哪怕“但求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遙遙無望,至少也能“未見君子,惄如調饑。”而古公子正就是她眼裏的“君子”。

——她的君子又怎麽能娶岑寐寤?

岑亦寒微胖的嘴角扯了扯,,畢竟是一母同胞,只是看眼神就知道這妹妹想什麽。

“怎麽?不服氣?誰讓人家是岑家嫡長?誰讓人家只是随手扔一把珠子都能讓你歡天喜半天?”岑亦寒道。

“……”岑柔的眼睛倏的通紅。

岑亦寒說的是她十歲生辰的時候,岑寐寤給了她一鬥珠,她當時高興的在一衆姐妹的跟前招搖,可後來在看到岑寐寤随手又給了岑慕半鬥珠之後她才知道岑寐寤根本就沒把她當回事兒。

“別說了!”

岑二夫人也忙喝住岑亦寒。

“我說的是實情!”岑亦寒輕嘲。

“我和你拼了——”

岑柔從岑二夫人的懷裏蹦起來就往岑亦寒身上撲,岑二夫人伸手去拉,只碰到了衣角。

岑亦寒身材高大,看到母親沒攔住也不怕,可岑柔究竟是他的妹妹,岑亦寒只能擋着自己不被岑柔撓破了臉面。

別的地方被打也不疼,臉也是說什麽也不能被撓了,不然明兒就沒法去書院。

“幹什麽呢!”

岑柔的手剛在岑亦寒的身上抓了兩下,厚重的簾子猛地掀開,岑二老爺出現在屋子裏。

岑柔一顫,岑亦寒也老實的躬立在旁,屋內登時清靜。

“老爺回來了!”岑二夫人扶着額頭站起來。

岑二老爺沒理會岑二夫人,怒斥道:“兄長不是兄長,妹妹不是妹妹的,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從書房出來他就憋着一股子的火,在園子裏轉了一圈才松快下來,結果剛回來就看到這亂糟糟的一片,心頭剛壓下去的火兒又再次竄上來。

岑二夫人意識到岑二老爺的惱怒,可眼下的事情也不是說遮掩就能遮掩的,“柔兒心慕古家公子!”岑二夫人道。

什麽?

“胡鬧!”岑二老爺呵斥道:“那個家夥有什麽好!”

岑柔通紅的眼眶也一下子溢出淚來。

“那你們還要岑寐寤嫁過去!”岑柔也喊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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