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周梓潤有些怔松, 沒想到沈雲抒會這麽說。他單手插在褲兜，似是思索幾秒, 側過頭, 他剛想說話, 忽的愣住。
身邊的姑娘擰着眉, 仿佛比他還要糾結, 很快, 她又笑了起來，卻仍然是一副傻傻愣愣的模樣。
“沈雲抒。”周梓潤叫她，“我知道你愛吃糖, 你最喜歡藍色, 至于為什麽做室內設計……我知道其實你本來想考法律專業。”
沈雲抒低着頭，一臉不可思議，随即莞爾, “但我的記憶裏, 除了跟你一起做題，我們好像沒什麽特別的交集。”
周梓潤喜歡的大概是記憶中的她，又或者是想象中的她。
想象和實際終歸是不同的, 這就是顧呈想要告訴她的。
顧呈說給他點時間, 可其實是在給她時間。
“嗯？誰說沒有的？”周梓潤眸光微動，眼裏都是沈雲抒的身影, “我們……”
沈雲抒好奇的看過去，他卻又止住了話題，不肯多說。
她心癢：“什麽？”弄不懂的東西怎麽都要弄明白, 這是她的習慣。
周梓潤攤手：“沒什麽，有些東西說了你也不信。”語氣裏含着淡淡的失落。
“雲抒，即便我不能心想事成，作為老同學，不能做個朋友嗎？”說着，他停頓，小心瞅着她的神色，沒看到任何厭煩和不耐，他才繼續說，“不打擾你吃飯了，我還約了人，回見。”
沈雲抒頭一次遇上這麽锲而不舍的，反應慢了半拍，“再見。”
等人走遠了，她慢騰騰回到沈嘉胤邊上，門口的叫號機響個不停，距離他們取的號還有好幾桌，她有些心不在焉。
沈嘉胤被一道數學題難住，見姐姐回來，剛想問，被她的模樣弄得好奇，“姐，那人誰啊？”
“沒誰。”
“沒誰你們聊這麽久。”他頓時委屈了，“就把我一個人扔這了！”
沈雲抒哭笑不得，戳他的臉，“你又不是八歲。”
沈嘉胤蓋上筆帽：“不做了不做了，太吵，我做不進題。”
“那我們換一家吃？”
“不換，我就要吃火鍋。”
有些孩子氣的話，引得沈雲抒側目，她好像發現他有那麽點點不對勁，“沈嘉胤，皮癢了？”
被點名的人倏地低下腦袋，垂頭喪氣的，“姐，他是不是喜歡你啊？”
“胡說什麽！”她倒是沒想到弟弟會這麽說。
“我沒胡說，姐，有人要跟我搶你，我能喜歡？”少年似是惆悵，擡頭定定的盯着沈雲抒，看了半晌，又慢慢移開視線，“好吧，你總有一天要找姐夫，但你找姐夫了能先讓我見見嗎？”仿佛是下了決定一般。
“家裏的小白菜要被豬給拱了！”沈嘉胤越想越不開心。
沈雲抒無語：“我是白菜？”
“不，姐，你不是白菜，但那人肯定是豬！”
沈雲抒哭笑不得：“我剛回國去家裏那會兒你不還問我怎麽沒對象嗎？這會兒變得倒挺快？”
沈嘉胤被噎，顯然也想起了那時候自己說過的“姐姐貌美如花，怎麽沒有對象”的話，他不好意思的撓頭，“此一時彼一時。”
姐姐沒對象的時候他操心着急，真要有了，他又覺得不對勁，好像姐姐要被別人搶了似的。
“傻不傻，你是我弟弟，這事還能改？”沈雲抒摸他的腦袋，想了想，解釋，“他不是我男朋友，我确實有喜歡的人，但我們還沒真正在一起。”
話這麽說着，她已經開始思索，什麽時候該告訴顧呈一聲，其實不管他什麽樣，她都會喜歡呢？
于是，她拿出手機，開始打字。
又一次被忽視的沈嘉胤輕哼了一聲，翻開物理練習冊啃題。
顧呈回到家，剛下車就收到沈雲抒的微信。
【雲抒：剛才遇上周梓潤了。】
他眉眼柔下來，她的消息又來了。
【雲抒：我說我分得清記憶和現實。】
顧呈笑了，小姑娘很聰明。
【顧呈：明晚一起吃飯？】
【雲抒：好啊。】
他開門，發現媽媽坐在客廳看電視。
“媽，還沒上樓休息？”顧呈給自己倒杯水，坐過去。
顧媽媽的視線仍留在Ipad的屏幕：“今天回來挺早。”狀似随意的問。
顧呈點頭，知道媽媽這是有話說了。
果然，顧媽媽嘆了口氣，“你哥最近老見不着人影，也不知道在忙什麽。”
“哥他……應該有分寸。”他說得猶豫。
“什麽分寸？我是不管他了，但你不能學你哥。”她把屏幕放大，滑出兩張照片，“顧呈，你看看，這兩個姑娘好看嗎？”
顧呈心頭一緊，敷衍的看了眼，“還行。”
“媽的閨蜜想給你介紹對象，這兩個姑娘媽看下來都不錯，你可以接觸看看。”顧媽媽邊說邊打量兒子，“顧呈，不是媽說你，你都單了這麽多年了，別人家的孫子都能打醬油了，只有我還要為你們兄弟倆操碎心。”
“媽，我……”
話沒說完，被打斷了，“你別找借口，這回你就選一個吧，媽看着挺好。”
“比你哥認識的那些好多了。”顧媽媽又補充一句。
顧媽媽很固執，這是全家都知道的事。
顧呈有些無力：“媽，您覺得雲抒怎麽樣？”
顧媽媽一愣：“這跟雲抒有什麽關系？現在說的是你。”
顧呈沉默，媽媽大概怎麽都不會想到他會跟沈雲抒扯上關系。
“媽。”他表情凝重，“我對她們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顧媽媽想起了大兒子的潇灑不羁，再聯想到小兒子這些年過分的“潔身自好”，她眼皮一跳。
“顧呈，你老實告訴我，你是對王阿姨介紹的兩個女孩不感興趣，還是……”壓根對姑娘沒興趣？
顧媽媽越想越心驚，單位裏的小姑娘整天捧着手機看微博，天天湊一塊說八卦，不是說誰誰誰出軌了，就是誰跟誰出櫃了。
顧呈蹙眉，露出苦澀又無奈的笑，“媽，我沒什麽興趣。”
顧媽媽瞧他那小模樣，饒是平日裏再淡定的人都炸了，“顧呈！”
“媽，我也沒辦法。”
“你……”
眼皮跳得更厲害，顧媽媽幾乎喘不上氣，“不是，這都是什麽時候的事？你大學裏不是跟辛家那姑娘好好的嗎？”
顧呈垂眸：“媽，您早點休息吧，我明早還要開會，先上去了。”
顧媽媽一句話都說不上來，忽然陷入“也許以後會有個男兒媳婦”的念頭裏不可自拔。
心裏慌得不行。
沈雲抒結束書店的項目，紐約的老師又急吼吼把這回出差法國的資料一股腦全發了過來，她把資料都帶到爸爸留給她的房子。
當初爸爸老家拆遷，把其中的中套房寫了她的名字，這麽些年，房子自從裝修完就一直空着。這次恰好米菲回上海，住了幾天酒店，她想起來自己名下的這套房子，就正好給米菲暫住。
中午，沈雲抒接到顧呈的電話。
“下午我請了個假。”一上來，他就說。
她還在看資料，手一抖，頁面下拉了好幾頁，“你的意思是下午的時間留給我？”
顧呈笑了笑，手機裏有他的笑聲傳來，“嗯，都歸你。”
他平時忙，現在是想盡辦法擠出時間多陪陪她。
可沈雲抒卻哭喪着臉：“顧呈，我下午要開視頻會議。”
她的聲音軟軟的，然而，說出來的話卻讓顧呈一口氣堵得不上不下，半晌，他反應過來，問：“你現在在哪兒？”
沈雲抒報了地址，顧呈讓她等他來，然後，挂了電話。
“表情慘不忍睹，咋了？”米菲跟她平分整個書房。
她兩手捧着臉：“等會兒顧呈要來。”
“哦。”米菲下意識點頭，又覺得不對，“今兒不是工作日嗎？”
“他請假了。”
“喲，你倆這是進行到什麽程度了？”米菲賊兮兮的笑。
沈雲抒戳了戳腦門：“不知道。”
米菲聳肩，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關了，連帶着一堆圖紙和資料全捧在懷裏，她走到書房門口，回頭笑得意味深長，“我出去喝杯咖啡，你們随意。”
沈雲抒：“……”
顧呈來得很快，手裏還拎着臺筆記本。
這是他第一來沈雲抒家，不大不小的空間，布置得很溫馨。
“不是請假了嗎？”她盯着他幹活的裝備，示意他往書房挪。
顧呈皺眉，變了臉色，“因為你忙。”他也只好陪着工作。
他的表情有些委屈，還有些可憐，颠覆了以往他在沈雲抒印象中的形象，她忍不住笑出聲，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誰讓你自作主張，沒有事先告訴我的？”微微挑眉，她說。
顧呈只是看着她，眼波流轉，“想給你個驚喜。”
四目相對，眼中彌漫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誰都沒有開口打破這份平靜。
沈雲抒特意為下午會議設置的鬧鈴很煞風景的響了，她回神，躲開他的目光，“你随意，我會議到點了。”
“嗯。”顧呈自己在書房選了個位置，又起身出去，真的随意的給自己找喝的。
等他沖完兩杯果汁端進書房，平日裏溫溫軟軟的姑娘已經戴上耳機，雙眼凝在電腦屏幕，很嚴肅很認真。
顧呈放輕腳步，把橙汁放在她手邊，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開了電腦看資料。
書房裏很安靜，只有他鍵盤打字的聲音。
“我覺得這個數據有問題。”
突然，響起熟悉的法語。
顧呈聽懂了，敲鍵盤的手微頓，側過頭去看。沈雲抒坐姿端正，手裏捏着筆在面前的A4紙上塗塗畫畫，邊寫邊用法語說：“三米四的距離你們覺得合适？”
沒想到她竟然還會法語。
這是他從前不知道的。
于是，顧呈把筆記本放一邊，換了個姿勢，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沈雲抒占據了書房的大書桌，背後是落地窗，陽光透過玻璃灑進木質的地板，她的身影被光圈包圍着，格外柔和。
但說出的話卻尤為犀利：“抱歉，我反對。我認為這個測算數據和設計完全不合理。”
書房裏全是她清脆的聲音，流利的法語有理有據的在論述某些顧呈不是特別懂的專業名詞。
之後，法語變成了英文。
顧呈窩在沙發，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的姑娘變了個樣，自信的、神采飛揚的在她的領域裏閃着光。
讓人移不開視線。
作者有話要說： 顧媽媽：怎麽辦，我兒子竟然喜歡男人！在線等，急急急！
沈姑娘：姑姑，莫慌，放着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