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遇

那是2012年的冬天了。

那年發生了很多的大事,北京遭遇了特大暴雨,中國知名作家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神九飛天蛟龍下海,以及2012年世界末日的傳聞沸沸揚揚。

那年牧遙大二,對于她來說,那年發生的最難忘的事情,就是在冬至那天遇見了季行止。

那天的她沒有經歷到傳說中的世界末日,而是遇見了一個影響了她一生的人。

牧遙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天,在這個北京最寒冷的冬天。

她穿着厚重的棉衣,和佳人相伴,光鮮亮麗的他相遇了。

多年以後再回想起來,也是覺得可笑,那時候誰又能想到,如此兩個天差地別的人,怎麽會走到一起呢?

畢竟所有的人都知道一個事實:

愛上季行止太簡單了,但是讓季行止愛上一個人,卻太難。

一個江南水鄉的小姑娘,來到北方的城市讀書,最難适應的,大概就是北方這寒冷的天氣了。

冬至那天下了很大的一場雪,作為一個南方人,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一場雪。

整個北京城都被大雪籠罩着,厚厚的一層,冰天雪地,白茫茫的一片。

那是傍晚了,牧遙在畫室裏面待了一整天,到天黑,出來的時候,學校食堂裏面的餃子都賣光了。

北方人冬至喜歡吃餃子,牧遙想,她這次冬至應該是吃不上了。

天氣很冷,凍得牧遙的雙手都僵硬了,怎麽捂都捂不暖和。

口袋裏面的手機突然響起,她十分費力的,好不容易才将口袋裏面的手機拿了出來,接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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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舍友楚夢打電話給她,說是要請她吃飯。

她拒絕了,楚夢的消費水平實在是太高,她還不起,過幾天還得買一套畫具,應該也不會剩多少生活費了。

牧遙穿着厚重的棉衣,用圍巾将自己包裹的緊緊的,準備去學校便利店裏面買點吃的,随便湊合一下。

那時天還下着小雪。

牧遙小跑着朝着便利店跑過去。

中途經過毓華苑。

這時天還沒完全黑,她看見毓華苑門外不遠處停了一輛黑色的轎車,牌子是她沒見過的。

她不關注這些,自然是認不出來。

室友楚夢的桌子上倒是常見時尚雜志,但她也從來都沒有見過這車的牌子。

黑色的轎車隐藏在黑暗中,很低調,但是車牌卻高調得顯眼。

牧遙看見,車上先是從上面下來了一個穿着黑色的西裝的男人,看着很年輕的樣子。

他越過車後,打開了後座的門。

然後牧遙便看見了,車上下來了一個女孩,手中提着幾個購物袋。

那幾個購物袋上面的LOGO她倒是認識,因為楚夢經常買這些東西。

女孩穿着單薄的羊絨大衣,黑色的絲|襪打底,高跟鞋,長發飄飄,發尾微卷,臉上化着淡妝,看着車裏的人,不知道在說着些什麽,巧笑嫣然。

牧遙認識那個女孩,她是舞蹈系的系花,之前校花評選,室友楚夢也參加了,這個女孩是楚夢的競争對手。

那幾天楚夢因為評選的事情,氣得好幾天都吃不下飯,連續三天的課都沒有去上。

牧遙記得很清楚。

就在她出神間,從車上下來了一個人,那人一下車,黑色西裝的年輕人就打着傘上前,為他遮住了天上飄下來的,細小的雪花。

雪花不停地落在牧遙的身上,随着風刮在她的臉上,蒙了她的眼。

牧遙沒有看清那人的正臉,只是看見那人身穿一身黑色的大衣,裏面隐約着,是黑色的西裝,沒系領帶,襯衣領口微敞。

男人不知道和女孩說了些什麽,女孩似乎是不開心了,但是又不敢和男人發脾氣,只是在原地跺了跺腳,撒嬌般的,轉身上樓。

牧遙在這一瞬間,突然想起了舍友楚夢說的話。

“咱們學校那些學唱歌的,學跳舞的,如果不是特別有錢家裏有勢力的,要不就是自身很優秀的,但凡有點姿色的,能讓人看得上的,都去找個有錢人靠着了。”

“就舞蹈學院的那個,要不是找了個大靠山,看我不弄|死她,還輪的上她在我面前趾高氣揚的。”

那時楚夢正坐在桌前,擺弄着那些牧遙看不懂的化妝品。

談到那個女孩子的時候,語氣稍稍的有一些激動,手舞足蹈的,殷紅色的指甲在牧遙的眼前掠過。

這些話在牧遙的耳邊回響。

牧遙并不認同這樣的做法,她母親是老師,從小便教給她,無論什麽東西,都要靠着自己的努力去得到,沒有什麽是不用努力就能輕而易舉得到的。

但凡有什麽輕而易舉的就能得到的東西,那它也會很容易的就失去。

這種東西,是抓不住的。

人也一樣。

即使是今天親眼所見。

她想,她永遠都不會坐上這樣的車的後座。

後來牧遙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她會成為這輛車後座上,坐得時間最久的女孩。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牧遙沒有再看那邊,而是轉身,裹緊了身上厚重的棉衣,朝着便利店的方向快步走去。

漫天飄雪中,男人似乎是看見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原本準備進車的腳步微微停頓,看着前面的那隐隐約約的消失的人影,笑了笑,下意識地伸進衣服口袋。

什麽都沒有摸到。

“學校有便利店?”男人不經意地開口。

“有的,就在前面不遠。”身旁的人連忙回答。

“我去買盒煙。”男人擡腳向前。

身旁的給他打傘的人下意識地跟上,但是卻被男人阻止。

“你自己開車跟上來。”男人拒絕了身邊人的同行。

“好的老板。”

“對了。”男人突然開口。

“明天她再打電話,你直接給點錢打發了,別讓她再來煩我。”

男人的語氣平淡又無情。

“好的老板。”

身邊的人點了點頭,似乎是對于這種情況習以為常了,處理這種事情完全得心應手。

牧遙沒有想到自己會再次遇見他。

在學校的便利店。

很突然。

牧遙在便利店裏面随便買了個面包,準備湊合湊合。

她還有遺留的畫稿沒有完成,趕着回去繼續畫。

牧遙拿着面包走到收銀臺,準備結賬的時候。

她看見了那個男人。

他好像是在買煙。

吸引牧遙目光的并不單單是他,還有他手中的那張一百元的人民幣。

她有一點想笑,竟然有人身上沒有零錢,拿着一百塊錢買一盒煙。

在這個便利店裏面,好像是沒有一百塊錢的煙的。

這是牧遙第一次見到季行止。

後來牧遙想想,如果那天她接到楚夢的電話,去陪她一起去吃飯,會不會就遇不見他?然後後來也就不會有那麽多的交集,那麽多的糾纏,那些愛恨折磨是不是就不會有?

可是哪有那麽多的如果,那些愛恨糾纏,那些議論沖突,遲早會發生。

她根本躲不掉。

她看見了他的樣子,他很年輕,戴着一個框架眼鏡兒,看起來比她也大不了幾歲。她有點意外,她之前一直以為,或者是在她的印象裏,那些包養女大學生的金主,應該是大腹便便,揮土如金的樣子。

再怎麽也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她實在是沒有辦法将金主和面前的這個到便利店裏來買煙的年輕男人所聯系在一起。

他太年輕。

後來事實證明,是牧遙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太淺薄了。

皮囊總是流于表面的,看一個人,總是要細究和長期相處方才能看出。

或許是牧遙的眼神太過于直白,他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轉頭看她。

隔着他的眼鏡兒的鏡片,她看見了他的眼睛。

他是朝着她笑着的,又或者說是,似笑非笑的。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一只狐貍。

但恰恰相反的是,他的眼睛卻平靜如水,漆黑似深淵,很容易讓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但是在他這裏,二者卻出奇的不沖突,竟然還透露着一中詭異的和諧。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她實在是太不争氣,僅僅是不經意間的幾個眼神,就足以讓她潰不成軍,落荒而逃。

後來想想,在這段感情中,他一直是占主導地位,也是在情理之中。

季行止買完煙,從便利店出來之後,已經不見牧遙的蹤影。

只能看見将車停在便利店門口,站在車旁等候的周南。

“老板。”

季行止剛緩步上前,便聽到了周南的聲音,平靜如水。

周南是他的心腹,從國外一直跟着他回國,是他的秘書。

“嗯。”

季行止沒上車,反倒是倚靠在車旁,打開煙盒,從裏面拿出了一根煙,遞給周南,示意他抽根煙。

周南沒接。

“老板,我不抽煙。”

“我給忘了。”

季行止收回手,笑了笑,将煙遞到自己的嘴裏。

點燃。

傍晚天色漸暗,天空中飄着星星點點的小雪花,猩紅的煙頭在傍晚的夜色裏燃燒,格外的顯眼。

周南沒有說話,只是在季行止的身邊默默的陪着季行止,安靜的等着季行止将煙抽完。

“我們今年是不是給這個學校捐了棟樓?”

季行止突然開口問周南。

“是的老板。”周南回答。

商人總喜歡做一些捐款做慈善的行為,來美化其在社會上的聲譽。

誰都不例外,包括季行止。

“以後常來。”

季行止說完,将煙頭掐滅,上了車。

周南不知道季行止為什麽這麽說,但季行止是他的老板,他理所應當聽季行止的。

天色漸黑。

黑色的轎車漸漸地消失在了夜色中,就像是從來都沒有來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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