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們就這樣吧

離開是她深思熟慮的結果。

她是真的想要離開季行止。

并不是不愛他了,反而是太愛。

在感情裏面,一旦愛不平等了,總會有受傷的一方。

她不想受傷了。

沒有別的辦法,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是不平等的。

但是季行止卻給了她随時叫停的權力。

這個她得感謝他。

季行止回來的時候,牧遙在收拾東西。

衣櫃開着,裏面琳琅滿目的衣服。

她的東西真的不多,衣櫃裏面大部分的衣服都是季行止給她買的,有很多衣服她從來都沒有穿過。

現在一收拾才發現,自己的東西原來這麽少。

之前陪着他出去,一直穿着她不習慣的裙子,不習慣的高跟鞋。

到了離開的時候,才終于能做回自我。

不過少也挺好的,這樣離開的時候輕便一點。

季行止回來就看見了牧遙收拾行李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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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只,将衣服一件一件地放進行李箱。

他的腳步逐漸放緩,想要上前,但是又猶豫。

然後倚靠在門邊,靜靜的看着她。

片刻,緩緩的開口,聲音有一些沙啞。

“非要分開?”

季行止是想要挽留的。

“嗯。”牧遙手裏收拾東西的動作沒有停。

季行止看着牧遙的動作,突然輕笑一聲。

即使是再怎麽的生氣,季行止還是忍了下來。

“你要知道,一旦今天你走出了這個門,我們就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

季行止頓了頓,緊接着開口:

“除非我先認輸。”

說着,輕笑一聲。

“但是你知道的遙遙,我從來都不會認輸。”

他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認輸過,這次也一樣。

牧遙将行李收拾完,起身。

朝着季行止笑了笑。

“嗯,我也不會。”

拖着行李走出公寓的時候,天上竟然下起了小雪。

這是今年冬天第一次看見雪。

想到和季行止第一次見面的那天,也是下着雪。

那天她太冷了,凍得發抖,但是今天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的寒冷。

或許是早就已經麻木。

打了個車,準備去楚夢家待一晚上,然後訂回家的火車票。

在樓下等車。

天空雪花飄落。

小雪花落在了她的睫毛上。

她曾想過無數次和他分開時候的場景。

那天或許是下着雨。

或許是在他們激烈的争吵過後。

或許他不喜歡她了,有了別的女孩子。

但是都沒有。

兩個人很平靜地分開。

甚至是連争吵都沒有。

車很快來了,牧遙提着不重的行李箱上了車。

司機師傅是本地人,開車的時候開着廣播。

不是交通廣播,也不是新聞廣播,反倒是一類情感類型的廣播。

主播是個女生,聲音很好聽。

“接下來為大家播放一首剛剛這位聽衆為他的前女友點的一首歌,許美靜的《遺憾》。”

“與其讓你在我懷中枯萎,

寧願你犯錯後悔,

讓你飛向夢中的世界,

留我獨自傷悲。

與其讓你在我愛中憔悴,

寧願你受傷流淚,

莫非要你嘗盡了苦悲,

才懂真情可貴。”

牧遙靠在車窗上,看着窗外。

眼淚不自覺的,從眼眶裏流了出來。

從眼角到下巴。

司機似乎是注意到了牧遙。

似是好奇的問:“姑娘你這是怎麽了?”

“分手了?”

“嗯,分手了。”

司機注意到了廣播裏面唱的歌,似乎是覺得不妥,連忙切換了一個頻道。

牧遙注意到了司機師傅的動作。

“師傅您不用切,那首歌挺好聽的。”

牧遙笑了笑,笑容裏面全是苦澀。

牧遙在楚夢家住了一晚上,早早地就訂了第二天下午的火車票。

甚至連在北京多待幾天都沒有。

仿佛是有什麽東西驅趕着她離開似的。

“這麽着急?”楚夢問她。

“嗯。”

“還回來嗎?”

“應該不會回來了,外婆年紀大了,希望我多在她的身邊陪陪她。”

“南城是我的家鄉,我應該不會回北京了。”

“那我有空去找你玩,反正我也沒有什麽正經的工作,有的是時間。”

“好。”

“畫廊那邊交代好了嗎?”

“嗯。”

其實想一想,畫廊那邊,也沒有什麽可交代的,就是和小助理說一下,其他的人都是季行止安排的,畫廊本來也是季行止的。

季行止下午的時候去了一趟畫廊。

牧遙的那個小助理,聽說牧遙不來了,急忙地給季行止打電話。

因為牧遙在畫廊裏面還有畫。

那幅放在畫室裏面的畫,她也不敢動,只能讓本人來。

季行止到的時候,并不知道那個畫室裏面放的是什麽,只是聽說是牧遙的畫,就去了。

看着小助理欲言又止的眼神,季行止走了進去。

掀開畫布,看見了那幅畫。

那幅畫上面畫的是他。

這身裝扮和背景,他記得,是那年冬至的時候,第一次見到牧遙的時候。

“老板那天在畫室裏面畫了一晚上的畫呢。”

“第二天早上才離開的。”

“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處理,所以就聯系您了。”

季行止聽了小助理說的話,站在原地停頓了很久很久。

恍惚間好像回到了他們第一次遇見的時候,那個冬至的傍晚。

看見了天上飄落的雪花,和雪中的她。

“放在這裏吧。”

“畫廊還照常經營,該有的工資也照常給你。”

“好的老板。”

在季行止離開畫廊的時候,小助理問了他一個問題:

“老板,牧老板還會回來嗎?”

季行止是怎麽回答的?

他回答:

“會。”

季行止一路上,腦海中全部都是牧遙畫的那幅畫。

片刻,突然開口:

“老張,掉頭,去公寓。”

季行止在昨天牧遙離開了之後,也沒有那個公寓裏面待。

現在一回去,公寓裏面還是淡淡的玫瑰的味道。

牧遙喜歡玫瑰味兒。

看着客廳,裏面全部都是牧遙買來的抱枕和玩偶。

公寓裏面到處都充斥着牧遙生活的痕跡。

他發現,她好像只帶走了她自己的東西,他給她買的,她都沒有拿走。

然後季行止又走到了書房,這個牧遙經常待的地方。

看見了書架角落裏放着的那本畫冊。

突然想起了那時候她送給他當作生日禮物時候的場景。

伸手将畫冊拿了下來。

随手一翻,突然發現,原本只有一半的畫冊,現在已經全部都畫滿了。

全部都是他。

前半部分是他們兩個人沒有在一起的時候的他,後半部分是他們在一起之後的他。

最後的最後,季行止發現。

最後那一幅畫,是他們之間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場景。

是他穿着得體的西裝,站在教堂裏面的場景。

自然的,也看見了最後她寫的那段話。

這段在以後的日子裏,被他看了無數遍的話:

“在我們沒在一起的時候,我曾無數次地幻想過我們在一起時的場景,在我們在一起之後,我亦曾無數次地幻想過我們分別時的場景。

就好像是一場夢。

現在夢終于醒了。

我們的故事好像就像是這本畫冊一般的,戛然而止。

但是我還是貪心的,為你畫了最後的一幅畫。

作為我夢中的結局。

我好像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

我永遠都忘不掉那一天,冬至飄雪,你站在不遠處的樣子。

那天是2012年的12月21日。”

從開始到結局,她都畫了。

即使那是她夢中的結局。

12月21日,1221,季行止從來都沒有發現,自己原來是這麽的遲鈍。

季行止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拿出手機,給牧遙打了電話。

片刻,電話便被接通。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那邊就響起了一個聲音:

“女士們先生們,開往南城的火車現在開始檢票了...”

季行止想要說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聽見了這個聲音。

“你...”

“要回南城嗎?”

他從來都沒有感覺到說一句話會這麽的困難。

像是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酸澀無比。

“嗯。”

牧遙站在火車站的大廳,周圍充斥着各種各樣的聲音,很吵鬧。

帶着孩子的女人,去旅游的一家三口,分別的情侶,還有獨自一人拖着行李箱的她。

火車站裏面,最常見的,就是重逢和分別。

“季行止。”

伴随着車站裏面喧鬧的聲音,牧遙喊他的名字。

“嗯?”

“我們就這樣吧。”

在之前的那些日子裏,她也曾無數次的想要說出這句話,但是始終是開不了口。

但是沒有想到,說出這句話會這麽簡單。

我們就這樣吧。

六個字。

她用了六個字,結束了他們的這幾年時光。

“謝謝你。”

謝謝你的這幾年,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我真的有很開心。

除了你,我沒再喜歡過別人。

“好。”

季行止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那些挽回的話,在她決絕的語氣中,什麽都說不出。

手機那邊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季行止握着手機。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深知一個道理,沒有什麽感情是靠得住的,像他這樣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所有的一切都應該以利益為主。

所以到了後面很長的時間裏面,他都沒有發現,他對于她是有愛的。

直到最後才發現。

不過這時候已經無法挽回了。

火車漸漸發動。

牧遙看着窗外的景色。

她見過很多次,但是這次,應該會是最後一次了。

季行止。

我們從此,一別兩寬,你是你,我是我。

我們從此,再也沒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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